[刺客列传]钧天大学纪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于清欢
“那地下真的有金子?”连站在公孙钤身后的子辰听到此,都已经沉不住气了。
“当时发生了一件异事。咳咳。”里正说到此,忽然咳嗽了起来,他的夫郎忙帮他顺气,又喝了热水,方才止住了。
公孙钤和子辰皆看向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里正拱拱手道:“老朽当年正远赴天权游历,所以并未亲眼所见。只听乡人们说,这洞里忽然冒出浓烟似的白雾,人畜接近,皆会迷失五感,严重者甚至抽搐不已。这山上茂密的毛竹,几夕之间,竟然都开了花。”
“我曾见一本书记载:“竹生花,其年便枯”,乃是凶兆。”公孙钤蹙眉道。
“大人所言不假,晏州的山脉都是浮玉山的支脉,从此后便真的寸草不生,鸟兽绝迹了。”
“竟有此奇事,真是怪哉!”公孙钤沉吟道:“那些宿人呢,找不到金矿,他们是否回返了?”
“宿人毫无所获,暴跳如雷,听说把那些征来的民夫都斩了,尸首就扔在山上。”
“那宿人竟如此残暴,实在可恨!”公孙钤听到这种暴行,义愤填膺,当下以掌拍案。
里正摇了摇头说:“已经过去许久的旧事,战时人命如草芥,还请不要动气。只更怪的是,后来那白雾消散,洞里冒出泉水,彻夜不休,竟然在山间凹地处形成了一个湖泊,将那民夫的尸体都掩盖了起来。之后那金矿的传闻烟消云散,浮玉山也变成了一座“死山”,二十余年间,能走的乡亲们陆续迁往其他郡县,天璇天权皆富庶,谁又有心思去管晏州,故而到今日,荒僻至此。”
听完这老里正的话,公孙钤心中思绪万千,他万没想到,晏州竟还有这样一段故闻。
里正的夫郎见他们谈的差不多了,方说:“大人,夜已经深了,小人已经铺好了床铺,不若您在此休息一晚。”
公孙钤本就要借宿,见他如此说,便也不推辞,拱手道:“多谢夫人,我们便打扰了。”
待公孙钤和子辰离开,里正夫人方说:“唉,你为何今日忽然将故国之事告诉一个新来的知事?”
里正动了动浑浊的眼球,道:“我隐姓埋名在此二十余年,时刻不能忘故国之恨。这公孙氏是出了名的刚直有信,至今仍沿用古礼教育子孙,这样教育出来的人品格又怎会差?听说他外放到此,我本就计划他不来此地,我也要寻他,今日反倒机缘巧合了,或是故主在天有灵,旧日的冤屈终有昭雪的一天罢!”
“话虽如此,可是这公孙钤就算有一腔抱负,又能做的了什么?”那夫郎叹口气:“况且若是真得圣心,又怎会外放至此?”
里正拍了拍他的手道:“你的担忧我全知道,瑶光王室已是飘零无后了,我们也不过是尽人事知天命吧!”
此刻,苏家的客室里,萧郅正有些不安的站在一旁,苏翰满面愠色,斥责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我说一声!”
“苏兄不要动怒,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的嫡子做出这种丑事,我有何颜面将此事再与他人计议?”萧郅满面愧色。
苏翰瞪了他一眼,道:“滢儿是我的外甥,我又怎么能算作外人?若不是阿苑哭哭啼啼的告到我这,我都不知你竟要逼着他出家!”
萧郅掩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对苏氏更是厌恶,自家的丑事不说捂严了,竟还要往外抖落,实在是愚不可及。但面上仍强笑道:“弟也不想这样,但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了,出了这种事,就算将他留在家中,他自个儿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周遭众人?”
“无能之辈!”苏翰一掌拍在椅上,颇为恨铁不成钢的道:“那个郑家的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你萧家的嫡子做出这等事来,难道你就打算这样轻轻揭过去算了?”
第162章乾坤已定33
“苏兄息怒啊,弟之前也不知道,那郑滦如此狗胆包天,竟连我萧家也敢招惹,我正想着要给那郑老儿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郑家过不下去,怎会就这么算了!”萧郅忙解释道。
苏翰重重叹了口气,眉头紧锁,面上浮现一抹苦色:“这事终是包不住的,滢儿的事情回天乏力,倒不如就将他嫁给那姓郑的算了!以后把那郑家拿捏在手中,还不是任你处置,滢儿也不至于再受委屈。”
萧郅闻言,心中不由一动,当下情形,这倒不失为一个两全之法,但想到郑滦之前做的那些事,不禁又担忧道:“但那郑滦之前曾经谋害过公主,如今潜逃在外,怕是不妥吧”
苏翰冷声道:“我会不知此事?只是舍了我这老脸,去和宝座上那位求一求罢了。”
“这启昆能答应吗?毕竟就算那陵光并不是他的亲弟弟,也是封了公主的,若是任由人不敬,不是打他的脸吗?”萧郅踟蹰道。
苏翰鼻腔中哼了一声:“如今他怒了仲仪,那齐之侃又降了敌国,已是众叛亲离,连这皇位都岌岌可危,还谈何脸面?”
萧郅被苏翰一番话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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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转忧为喜,道:“苏兄,既如此,如今不正是你我的机会吗?”
苏翰点点头,问道:“交代你做的事,办的如何了?”
“苏兄放心,我已派出妥帖的人手押解那些钱粮物宿。且此事行的万分机密,除非有我的印信,否则宿那边也不会有人交接,所以必不会有差池。”
苏翰沉吟道:“那启昆小儿是皇位坐的久了,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当年复四国,我们三家立下多少功劳,先帝也许下共治天下的诺言,是你我祖辈谦逊推辞,否则如今的天下还不知该姓什么!如今那启昆小儿竟然全然不顾我等世家的脸面,这样的天子,不必辅佐也罢!”
萧郅诺诺道:“苏兄所言正是,身为天子,当以仁德治天下,这启昆不宽不义,实不堪于一国之君。”
“开弓便无回头箭,所以此事成便罢了,不成,便是性命难保,必要确保万无一失。”苏翰叮咛道。
“待到那日,只等我们的信号,宿便可与我国里应外合,一举成功。”萧郅自觉计划周全,胜利在望,便带了几分成竹在胸之意。
“成安公主怎么样了?”毓处理完一天的正事,大步走进陵光的寝殿。
“回陛下,公主仍是恹恹的,瞧着神并不大好。”宫侍答道。
毓有些担忧道:“晚膳用了吗?”
“不曾,催了几次,公主尚未进食。”
“你们去把晚膳端上来。”毓吩咐道,径自走进内殿。
陵光正靠在床头出神,见毓进来,却放下了帘幔,不愿与他相见。
毓不禁皱眉:“你这是何意?”
陵光哽咽道:“陵光失德,无颜面对陛下。”
毓急道:“这又不是你的错处,分明是毓骁迫你,孤王看的清清楚楚,岂有怪你之意。”
“陛下宽宏,陵光感激不尽。”隔着帘幔,陵光的面容看不真切,语气中却满是凄然:“只是若因陵光害陛下与王爷兄弟离心,陵光岂不成了罪人?”
“你又何必自责。”听他这番话,毓说不出的心疼:“毓骁是孤王一母同胞的弟弟,父王母后走的早,孤王惜他幼失怙恃,又念及骨肉亲情,对他疼惜尤佳,不想却纵使他养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此番看来,竟是孤王错了。”
毓想到毓骁事后跪求他原谅,解释自己是把陵光当成了慕容离。那日事情已过,况毓骁并未真的做出什么,毓虽不想再过多纠结,但终归心有芥蒂。
毓骁身为他唯一的胞弟,上无政事缠身,下无生计烦忧。成日里游手好闲,年轻人又是贪花好色的性子,几次硬闯栖凤殿,况陵光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又有几人见过能不动心?岂知他非不是碍于自己,才不敢将心思摆在明面上罢了。
只若他真是堂堂正正提出,自己便可与他较个高下,也算是个爽快之人。可他偏偏被白太师那些人挑唆久了,行事拐弯抹角,半点没有宿汉子的血性,且与自己离了心却不自觉,真是可恨可气!
想到此,毓沉声对陵光说:“他这般不成器,孤王早就想给他点儿教训,倒是与你无半点关系。”
“陛下”陵光语带不忍:“陛下万不可为了陵光”
“孤王明日起便罚他去军中,想来该磨砺一番,方能改了他的性子。”毓却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做了决定。
事情至此,已经完全落入慕容离的盘算之中,陵光咬着唇,神思有些恍然。
毓见他不答话,便掀开了帘幔,见他面色苍白,正怔怔的坐在床上,索性心疼的把他搂进怀里道:“你这般容貌,天下间不知有多少宵小觊觎。那日之事,恐怕日后还会重演。你既然已经放下了心结,何不住进孤王的后宫,孤王必定护你周全。”
陵光被他搂着,也未挣扎,只垂首道:“陛下可还记得向我母后求亲之时,是许了我王后之位的。如今让我住进后宫,是要给我什么名分?”
“这”毓当时确是对魏太后做了这般许诺,可是回到国内,没想到却遭群臣强烈反对,他虽是一国之主,却也无法一意孤行,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陵光眼中含泪:“陵光只有一股傲气,绝不屈于人下,若陛下相逼,便不过一死。”
毓一时愧于他对视,只握住了他的手,劝慰道:“你能放下前事,打开心扉,孤王已是欣慰不已,又怎会逼你?孤王今日答应你,宿的王后之位,必非你莫属。”
陵光看了看他,半晌方微微颔首。
毓劝着他用了些晚膳,见他实在神思不属,便命人服侍他睡下了。
回到自己的寝殿,时候尚早,毓尚无困意,便展开一幅地图,细细参看。
长史走进来时,便看见毓就着高烛,对着一幅地图思索的模样。
宫人想要通报,却被长史拦住了,挥手让宫人下去,自己静静侍立在一旁。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冬至,古人认为,冬至起天地阳气渐强,代表下一个循环之日,是大吉。
大家是不是都吃了饺子或汤圆啦?作者菌今天不仅吃了饺子汤圆,还喝了羊汤,冬日进补不减肥了,毕竟爱与美食皆不可辜负(*^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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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乾坤已定34
许久,毓抬起头来,方才看到一旁的长史,讶然起身道:“孤王一时入神,长史进来,怎么不通传?”
长史笑道:“臣见陛下聚会神,想是在思索重要的事情,故而不敢打扰。”
毓闻言,少不得面上一热,方才他对着地图,脑子里却全是陵光的事情,可这番情愫也不好对旁人说,便命长史在下首坐了,方道:“没想到长史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进展如何?”
长史拱手道:“果真如陛下所想,那钧天怕是就快要变天了。如今中垣暗潮涌动,听说就连那齐之侃都折在与东瀛的交战之中,陛下何不趁此机会挥师中垣?”
毓曲指叩了叩地图上画着的越支山的南麓附近,笑道:“长史以为启昆帝其人如何?”
“胸有丘壑,深藏不露。”长史想了想,说了这八个字。
“不错,”毓点头:“长史识人很准,既是如此心机深沉的国君,又怎会让自己露出破绽?”
长史不由一顿,有些不可思议道:“王上是说,这一切是启昆帝的计谋?”
毓却摇头道:“孤王不敢断言,这只是推测。”
“那钧天三大世家的请求,陛下想要如何处理?”长史想到这种可能,一时间竟又不知如何处理那三大世家的事情。
“我国只答应与他们里应外合,但前提是他们自己要做的周全,”毓摸了摸颌下的短髭,道:“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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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没有为他人做垫脚石的爱好。”
长史仍有些不解,问道:“此次若是事成,我国便会年年有钧天的供奉,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入来源,陛下难道不动心吗?”
毓拍了拍长史的肩:“世家许诺的进贡不过是些皮毛,还不值得我宿将士以命襄助。凡事谋定后动,不若静坐观虎斗,待到两败俱伤方可行事。”毓的眼神意味深长:“孤王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小利,而是这,天下。”
长史听他一席话,茅塞顿开,又见他有如此志向,实乃一位霸主,胸中亦是心情澎湃,不由跪下道:“王上圣明,臣受教了。纵使肝脑涂地,也要辅助王上成就霸业。”
“长史快快请起,你与孤王,亦师亦友,若不是万事有你周旋,我宿岂有今天的局面。”毓一把扶起他:“此事的细节,还需长史与孤王一同细细商议。”
陵光连日来总睡不踏实,今日落了些细雪,他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却觉身子一轻,恍惚间走进了一处所在,此处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着黑走了很久,却总不见尽头。
“有人在吗?”陵光轻轻问道,四周寂静无声,他有些害怕,便不再出声,稳下心神,继续向前,希望能快些从这诡异的地方走出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快要累的走不动了,忽然眼前出现一丝光亮,顿时心中欢喜,急忙忙向着那亮处走去。
走进去才发现,在这无尽的黑蒙蒙的天地间,竟赫然出现了一丝小小的火焰。
这火似红非红,似青非青,无风自动,光内敛。
陵光方才觉这方天地空空荡荡,让他浑身发冷,此刻见到这火苗,不知怎得,就想要近前觅得热源暖身。可是靠近了才发觉,这火竟一丝温度也无。陵光诧然,世间怎会有
“凉火”?思及此,只觉后背发麻,不禁后退了几步,想要逃开。
可是这火似乎感受到了生灵的气息,竟闪了闪,像有知觉一般向着陵光直直撞来。
陵光吓了一跳,立即闪身躲避开来,那火却不依不饶,如影随形的缠住了他。
一个跑,一个追,陵光来时已走了许久,这会儿实是疲惫不堪,两腿酸胀,一个懈怠,那火苗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陵光当即只觉四肢百骸皆被烈火焚烧,直透五脏,皮肉皆朽,万般痛苦,却又口不能言。
更可怕的是被这火灼烧,意识却不消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受此折磨。
“天地造化,生灭难穷,元功历尽,终成道体。”不知过了过久,天边隐隐传来几句歌谣,虽然像是隔得很远,却一字不落传入耳中。陵光耳中听得,竟刹那间胸中一荡,如醍醐灌顶,自心窍渐生一股清凉之意,融会全身,顿时遍体舒畅,灵台清明。
那火自他胸中脱出,火苗已变成鲜艳的绯红色。
陵光伸出手来,火苗便跳到他的掌心。此刻却再无灼烧之感,似也有欢喜之意。陵光只觉和他说不出的亲近,仿佛本就源自一体,密不可分。
当此时,四周的黑暗渐渐隐去,陵光能感到身体越升越高,耳边尽是金钟梵乐,凤唳龙吟。
醒来时,陵光只觉心头空荡荡的,有些失神的支起身靠在床头,看着窗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好像隐隐约约有些不真切的感悟,倒一时不知到底梦中所见是真,还是如今所处是真了。
“不必再说了。”执明哐当放下茶盏,挥手让九金十银两人下去,两道浓眉拧成一团。
他近来总觉得自己的夫郎情绪不对,但他又不肯说,便特意留了心,命两个贴身小厮时刻留意着,心道,哪怕慕容离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己也可私下里帮衬一二。
可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结果却是九金回报自己曾看到慕容离的房中有陌生的乾性进出,十银也说听到传闻,朝中的毓骁王爷十分中意这位执夫人,多次在人前提起,赞不绝口。
执明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他从前浪荡花丛,流连秦楼楚馆,虽有不少知己,但是他却从未用心,因此哪怕那些“知己”们又有了别的相好之人,他也全不在乎,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倒乐的逍遥。
而慕容离,他却是不同的。他走进自己的生活,也一点点渗透进自己的心里。就像面前这灯盏上微弱的灯火,虽不是光华四射,却能硬生生把自己心头的寒冷逼退了去,自内而外通透了起来,便也觉得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游戏的态度对待。
世人常说多情之人最无情,那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让他痴情的人罢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夫郎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只是既然已经定下百年的盟约,为何还要隐瞒自己?若是所有的事都一力承当,何必又选择嫁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涉及到一点前世今生,以后会在番外交待清楚
第164章乾坤已定35
“齐夫人,有人来探视。”狱卒的喊声将蹇宾从浅眠中惊醒。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蹇宾看了一眼杨氏,只见他盖着大氅,仍靠在蒲垫上沉睡,方才轻轻起身,走到外间。
杨氏咳的厉害,狱中不见天日,也不知昼夜,众人照料了他好久,最后不知何时才各自睡去,想是都已疲惫不堪,故而蹇宾刻意放轻了脚步,以惊扰众人。
若木华已等在外间,见蹇宾被狱卒带出来,二人隔着这牢房的铁栅对视一眼,他不由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你终究还是来寻我了。”
蹇宾心下黯然,若不是为了这一大家子的人,他也不愿去求若木华,可眼下,他也只有这么一个有些本事的亲眷,便只能寄希望于他罢了。避也避不过,逃也逃不脱,该来的,终究要来。
蹇宾轻叹一声,遂隔着牢门与他施礼道:“劳烦表舅到这种地方,蹇宾心下有愧,只是齐家一门老小,遭受这无妄之灾,蹇宾求助无门,只能求表舅帮我寻个路径,能让我面见陛下,呈情于上。”
若木华却摇摇头,道:“直到现在,难道你还不明白,这齐家不是你久待之地吗?”
蹇宾咬了咬唇:“我只知自己是齐家的夫郎,便理应与齐家共进退。”
“蹇宾啊蹇宾,老夫倒真的不知你对这齐之侃到底是爱还是恨。若说是爱,你便早该舍他而去,若说是恨,到如今你却甘愿待在这牢狱里与他同生共死。”
蹇宾垂首默然,只是却有什么东西一滴滴砸落在脚下的灰尘之上,荡起一层烟絮。
“是你,”若木华唇间说出的话却一字字皆是诛心之言,“是你妨了这家,他们这种人家的运道,哪里经的起你的命格!”
“不要再说了!”蹇宾猛然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泪痕,口中喃喃道:“不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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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不是这样的!”
“别再自欺欺人了!”若木华上前一步,语调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事情不是你不承认便不会发生的!”
“可是你要让我怎么办呢?”蹇宾哀恸不已:“我又能怎么办?”
“你明明知道该怎么做。”若木华叹息一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我皆不是寻常之人,便知天道有恒,人各有命,你已深陷许久,害人害己,何不早日脱身?”
蹇宾颓然的闭上了双眼,身子发颤,不发一语。正当若木华以为他还是参不透时,他却忽然开了口,嗓音已是嘶哑艰涩:“我隐忍许久,还以为自己能逃过命运安排,到如今才知,不过是可笑之极!我本早该放手,可我却停不下这痴心妄念。倒真的是我,害了他。”
“竟然你已经想得通,老夫明日便去觐见陛下。”若木华见他如此说,不由松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嘉许。
蹇宾脸上一片平静,心中却已是万念俱灰。
浑浑噩噩回到里间坐下,杨氏扶着明月走过来,急切地问道:“宾儿,刚才是舅老爷过来了吗?你与他是怎么说,能找到机会让我们面见陛下吗?”
蹇宾抹去眼泪,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对杨氏说:“表舅说有办法可以让我见到陛下。”
“阿弥陀佛。”杨氏大大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句佛:“总算是有了条生路。”
看了看蹇宾,他复又有些疑惑道:“你面色不好,仿佛哭过似的,是怎么了?”
蹇宾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阿爹不必担心,我只是忽然有了希望,便有些激动。”
杨氏拉着他的手道:“宾儿,是我们齐家对不起你,你嫁进来不到三年,与侃儿也是聚少离多,未过上几天好日子,便遭此劫难。”
“阿爹这是说的什么话,”蹇宾忙道:“此生能嫁给夫君,也是我的造化。”
“唉,”杨氏叹息一声:“只是我们齐家人丁凋敝,老爷去了,侃儿又”想到齐之侃,杨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半晌抬起头来,看向佟明珠坐着的地方,又道:“若是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明珠肚子里的,就是我们齐家唯一的血脉了。母父求你,若是能够见到陛下,就算要了我们的性命,总要给齐家留下一点骨血罢!”
蹇宾定定看着他,是了,终归是这个侍君的肚子里有了齐之侃的骨肉,他为人夫郎,却不能为他绵延子嗣,其实真的是不称职的吧。若是若是以后齐之侃能够回来,看到自己的孩子,大概也会念及他的一点好处,这便够了吧!
“公子,仲大人令属下带来一封信。”庚辰将一封信交到慕容离手中。
慕容离接过信道:“有什么话既然你人已经回来了,为何不直接传讯?”
庚辰拱手道:“仲大人只说,这封信只可公子一人看,决不可被第二个人看到。”
慕容离有些疑惑,展开信笺,读毕了方才知为何仲仪只让他一人看此信。
想着信上的内容,虽慕容离一向冷静,也不由有些难以接受。若是照着这信上的法子去做,纵然不吹灰之力便可让宿陷入混乱,但是未也有些太过了。两国交战,不伤及百姓,仲仪此番,的确不是君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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