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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板与小怪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悠斋闲人
舒镜的手无力地在大头脸上拍了拍,似乎在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黑色巨兽垂下头,在他掌心蹭着,即使那只手与他的脑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一瞬间,眼中的肃杀都荡然无存,舒镜脸上重新流露温柔。
“我的小天望,长大了呢,我都困不住你了。”
笑意出现在天望眼中。
“你是怎么破了我的阵的?”
天望温存地凝望着怀中的人:“你陪我分裂了一次灵魂,我也得赔你五千年才行啊。”
说什么感同身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受一遍你受过的苦,又有什么资格说心疼你。
他们的生命如此不同,却又如此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舒镜脸上若有所思:“难道,是那些书……”
“你现在知道了,怎么也关不住我的,以后不许再做傻事了。”
“!”
远处的风送来后卿的呼喊声,转眼,后卿、女与九婴的身影出现在峰顶。
后卿一眼看清天望圈着的人,脱口而出“陆压”。
女款款行了个礼,妩媚不失英气地敬道:“陆压大人。”
舒镜身上动弹不得,只好友好地笑答:“公主,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是动人依旧。”
天望这才认出来,面前这个女人就是当年差点当了陆压第十五房小妾的黄帝家女儿,目光中顿时多了些审视。
舒镜与黄帝是旧识,当年同女也有过几面之缘,虽说不相熟,但他很是欣赏这位不让须眉的公主殿下,后来虽说闹了那么一出差点结亲的乌龙,二人却都是豁达坦荡之辈,相逢并不尴尬。
后卿打断了二人的叙旧:“我说,这可不是你们扯家常的时候,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将臣呢?”
“将臣……”天望话未说完,独凉峰突然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而且这次振幅只局限于独凉峰,更是晃得数人站不住脚。
而包含血腥凶残的野兽狂啸,也再次从崖底冲天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了快完了【笑哭】
第79章有一个故事
天望盯着从崖边开始朝他们脚下蔓延的裂纹,喊了一声:“独凉峰要塌了。”接着没有给舒镜任何反应的机会,将他转交给后卿后便从峰顶一跃而下。
后卿扶着舒镜,九婴一声不吭变回原形,一个脑袋卷起后卿舒镜,一个脑袋卷起女,裹着落石与尘土一路碾过无数古木朝山下疾速奔去。
山体在他们身后四分五裂,从悬崖处开始坍塌,菱形断石不断剥落坠下深涯,震荡而起的尘瘴像只爬出深涯吞天的怪兽。
脑后传来野兽的长啸声,舒镜回过头,看到在一片狼藉的树林与石堆后,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野兽从崖底冲上天空,两只都是通体漆黑,一头爪牙狰狞,浑身黑鳞如披金刚铠甲;一头身躯庞大,气势磅礴巨嘴可欺日月。
等九婴停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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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三人,众人一齐回头朝已经面目全非的独凉峰望去。
将臣与天望从崖底达到空中,又从月下打到平原上,看起来架势势均力敌,两只都乌突突地也看不清楚,但是在场的眼力非凡,自然都发现了天望明显要居于弱势,他身上的黑毛威风凛凛,能够很好的隐蔽鲜血,但是他身上的伤口正以很快的速度增加并扩散。
舒镜一只手借力扶着九婴巨大的身躯,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紧成拳。他的长发已经从钢刀利刃又变回了一池幽墨,服帖地淌在脑后。
除了两只野兽的咆哮,他们的四周静悄悄,这片平野上的所有妖兽早在将臣和舒镜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因为畏惧这种绝对的威压而逃离了独凉峰周围。
女、后卿与九婴紧张地观察着那两只的局势,在考虑为天望搭一把手的最佳时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就连他们相互之间的呼吸声都在这种难熬的秒秒时刻间被碾成粉末。后卿唯一侧头,发现舒镜的脸色惨白得有些不正常,他担忧地拍拍舒镜的肩。
“天望成长的很好,你不要怕。”
他只能劝慰舒镜足够地信任天望,但他也说不出天望定然无事这种话。
舒镜木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朝他裂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我知道的。”
舒镜想,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我最终失败了,我们也总是一直在一起的。
将臣与天望的撕咬还在持续,紧张的气氛持续升级。天望的身体虽然年轻,行动却并不稚嫩,正相反,他的灵魂极为老辣,五千年前脚踩东海,拳打昆仑的本事是他生也带来死也带去的,谁也夺不走,所以技巧上,将臣并不占上风,可将臣有一个绝对的优势,就是他的肉身。当肉身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就可以将技巧上的伤害降低到最低。至于灵魂,将臣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敌天望那一半的神魂强大,所以他明智地一直坚持住了肉身相搏。二人相斗,比较起来,将臣的短板很多,可他只用一根足够长的长板,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这些事实,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白,因此后卿更是恨得牙痒。只是这样激烈的打斗,外人是很难参与进去的,特别是在相互之间默契度无法保证的情况下,有可能帮忙不成,反而害了对方。因此女他们虽然看出天望不占优势,却始终没有贸然出手。可是突然,天望被将臣咬住了后颈,怎么也挣脱不开,眼见就要将臣压制住,九婴身形猛然立起,和后卿、女就要不顾那么多,冲上去解救天望时,舒镜却出声制止了他们。
他双眼紧紧盯着纠缠在一起的两头野兽:“再等等,再等等。”
后卿不明白舒镜还在等什么,但他习惯于相信舒镜的一切决定,这人一步步走到今日,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安排和道理,于是后卿按耐住情绪,也拉住了焦虑的女和九婴。
天望后颈被咬住,他明白没那么容易甩脱对方,就像当初将臣对舒镜那样夹着对方撞向地面,还狠狠滚了几遍,虽然成功地让将臣的牙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但是也被将臣拽下了一整块鲜血淋漓的皮肉。天望伏低身体,喘着粗气,双眼一刻不落地锁定他的目标。
这一下伤得不轻,将臣显然十分得意,居然高高仰起头嚼也不嚼地吞下了天望的肉。
这是极具侮辱意味的挑衅,天望的面部肌肉牵引着他的嘴角慢慢往后咧去,露出的却不是笑,是森然白牙。
他们打到现在,他不知多少次击中将臣,可惜效都不显著,将臣的肉身过于强悍,天望的牙齿顶多磕掉表面的鳞片,却伤不及深处。相反,将臣的爪牙只要触及他的身体,就会剜下一块血肉。
天望四爪紧紧扒地,身上一道道血流逐渐汇聚,在他的脚下积出四滩血泊。和赢勾那时相比,他已经强大了很多,可这次他的伤也更重。血有些糊住了他的双眼,疼痛令他无法完全集中注意力,但是天望甚至不敢晃晃脑袋把眼睛上的血甩掉,他的目光不能离开将臣,这时刻一触即发,他不敢有哪怕一瞬的分神。
两人之间短暂的分离并没有让气氛稍微缓和,空气好似更加稀薄了,有种东西顶着他们的嗓子眼,如果今日不能决出生死,这份瘙痒将无法截止。
这份情绪同样渲染到后卿等人,他们静默地等待着战争再次爆发的瞬间,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舒镜突然点亮的双眼。
就是现在!
下一刻,将臣再次向天望迈出脚步的一刹那,他的前爪踏出,却毫无征兆地软了下去。他在众目睽睽下莫名发出了一声惨嚎,与他之前任何一声吼叫都全然不同,充满了痛意。
从他的脊背处,那个曾被舒镜砸出来的伤口中,冒起一缕细烟,接着就从那一点开始,黑鳞卷曲,血液蒸干,皮肉焦黑,以缓慢却不容忽视的速度开始向全身扩散。
将臣在原地癫狂地上蹿下跳,均无法缓解这异相的发生。
“那是……”
某种无色无形的东西在将臣的皮肤下蔓延,对他的肉身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后卿:“是离火……”
同一时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而愣住的天望也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怎么可能呢……”后卿惊讶地回头去看舒镜的神色。“可我亲眼看见……”
亲眼看见陆压将离火从自己的灵魂中分离而出,融合的三分之一神魂,一同送入了轮回。陆压已经没有离火了,而重生后的天望他们早已经试验过,也不具备离火之力,所有人都以为离火已经在为的转世保驾护航的过程中消耗不见了,可现在离火竟重现人间。
“你是什么时候拿回离火之力的?!”
舒镜给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默然不语。
天望同样惊讶于局势的峰回路转,可他很快明白过来舒镜的心思。将臣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肉身,舒镜要做的就是铲除这个依仗,为他摆平前路。原来早在舒镜一遍遍对将臣报以重拳时,就是为了锤开一个缺口,好将离火送入将臣的体内。这是很微弱的一个小火苗,而且不能太早被将臣发现,就像在将臣体内种下一颗种子,因为离火没有实形也没有温度,所以只要外界吸引将臣的注意力达到足够长的时间,就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对将臣的肉身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创。
离火遇物,不燃尽是不会熄灭的,纵使将臣在地上不断翻滚,也无法让背上的火焰熄灭。在这样吞心蚀骨的剧痛中,将臣的魂魄同样受到了震荡,与肉身发生了重影。
天望等的就是这一刻,血月红到刺目,黑色巨兽在长啸中分离出一个极大的虚影,以比肉身更快数倍的速度扑至将臣面前,一口准地咬住将臣的魂魄,并向后退去,知道将他的神魂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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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中生生拖了出来。
一声喟叹自空中弥散,舒镜终于露出了从天望开始和将臣撕打后的第一个微笑。
结局已然注定,他们终于是赢了。
后卿、女也齐齐松了口气。
后卿甚至有心情拍了拍身上落的灰,一双桃花眼斜飞向舒镜:“我可真是不服不行,我的陆压大人,有什么事不是在你的掌控中的?”
舒镜笑着摇摇头:“自然是有的,你看我步步为营,其实有一半都是在赌。”
其实没有人知道,一个月以前,他还当真是准备和将臣同归于尽的,可是那段时间,经他手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次数多了,他觉察出不对劲,仔细审视才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居然又重新出现了一丝离火,虽然非常微弱,但是他对于离火简直像对自己的手脚一样熟悉,所以绝对不会认错,那些意外应该也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能控制好离火,导致被他碰过的东西被离火烧成虚无。
刚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舒镜也是半死不得其解,怎么这丢了五千年的离火就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自己体内,一直到某天夜里被天望逮到机会纠缠,第二日一醒来,他就发现体内的离火居然壮大了一分,舒镜这才满头黑线地明白过来。
看来这离火虽然被用于稳定完整的魂魄,助他转世,但终究灵性与高傲不肯为他人所用,居然找到机会借着天望的气又重回自己主人的体内。
从那时候起,舒镜便一面养着那丝离火,一面暗暗改变了计划,从鱼死网破的决心变成了也许有一线生机的心理。
可是这样窘迫地拿回离火的方法,舒镜是绝对不打算让后卿知道的。
这一夜,妖界很不太平,却也分外寂静。所有妖兽在一夜之间,都明白了一个事实,那个消失了五千年的妖兽之王又回来了,他的啸声斩破黑云,贯彻在妖界血红的月亮下,席卷过平原,山川,海洋……
再过几日,消息也将传至冥界和人界,同时伴随着的重归,也许还有人会知道,坍塌的独凉峰下出现了离火的痕迹,北海鱼鲮岛上那位也终于决定归来。
***
人界的三天后,海城老城区,玉林巷。
红裙女孩拉开铁门,举着鸡毛掸子从狭窄的木门内走出来,晨光乍漏,轻风拂面。女孩另一只手撑着小黑伞,踮着脚尖给门上的招牌掸灰,普通的木质招牌上刻着书法平平的“有一个故事”五字。
她的脚下,从门槛内钻出两个小脑袋,一只小猕猴和一只小猫前脚跟着后脚钻出门来,在门前大青石上打了两个滚,在清晨潮湿的空气中无忧无虑地玩闹起来。
书屋通常得等到日头高升才会有生意,女孩悠闲地拾着一切。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几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面朝门内的少女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马上压了下去,恢复面无表情后转过身。
笑容温润的舒镜,打着哈欠的天望,眉眼轻佻的后卿,冷酷高大的九婴,以及姝丽狡黠的女自巷子口走来。
步履或从容闲适,或一本正经,或吊儿郎当,但是同样的平静,同样地,带着必归的坚定。
将臣的事解决了,女等人便没了久留的必要,九婴率先离开回家去看屏蓬。后卿本来缠着小禾给他包扎手指上蹭破的一点点皮,被毫不意外地拒绝了,他摇头晃脑地出了门,留下一句“这世界虽然不大,但人里却有很多有意思的,我还没看够呢”。
女笑着摇头骂了一句:“还是这样,没个正形”。
舒镜从书桌后的抽屉里又摸出一个眼镜戴上,闻言对女说道:“他当年在你父亲手底下办事时,我却还不太识得这人,原来后卿生前便是这副德行吗?”
“那时军中都知道,宁信昆仑会塌,也别信后卿嘴里一句话。”
“看来倒真是恶名远扬。”
“他大哥同样是我父亲手下大将,却比他要稳重得多,不过也难怪是兄弟,不论后卿说什么,他大哥都能一下听出是真话假话,但也是他最宠着后卿。我看呐,要不是有他大哥护着,后卿早让人按着围殴了。”
舒镜突然想起他救了后卿以后,曾经见后卿去祭拜过一个没有刻姓名的坟墓,那时后卿的表情,舒镜从未在其他时候见过。
女见他不说话了,便站起身:“既然将臣已除,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舒镜点点头:“多谢公主此次特来相助。”
女惭愧地摇了摇头:“说来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公主别着急,回头,我可能还得到冥界请你帮一个忙呢。”
“是什么?”女疑惑问道。
“到时候,自然你就知道了。”
女颔首:“也好。”她转头看向一直默默拾书架的天望那些被他翻过的白皮书还洒了一地呢。
舒镜见她不动,边说着“我去买点早餐”,出了门。
书屋内于是只剩下静立的女和埋头整书的天望。
“大人……”
“不用这么叫我,我现在是天望。”天望头也不回地说。
“天望,我在冥界等你,你随时都可以来拿回你的神魂。”
天望手上一顿,意外地回头。
女笑道:“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现在你只差我这最后三分之一的神魂了。”
天望拍拍手上的灰,耸了耸肩:“不需要了。”
女想不到他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惊讶地问道:“你不想要回自己的力量吗?”
天望嗤笑一声:“我现在要那么强干什么呢?伏羲,女娲,都已经死了,将臣也滚蛋了,这三界还有谁能威胁到我们?我可没那么闲,这些所谓力量,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做成自己想做的事,过上想过的生活,就足够了。”
他从来也没什么野心,五千年前他只想和陆压在鱼鲮岛上钓鱼,到堂庭山上喝茶。他们过着散漫逍遥、无关他人的日子,却也平白受了那无妄之灾。现如今呢?现如今,故人都已是一黄土,书上载着人们乐见其成的故事,那些或欢喜或仇恨的记忆便随它消散无踪,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他们可以每隔十年换一个城市,把“有一个故事”书屋开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只听想听的故事,只见想见的人。
即使时光最终走到有一天,再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也没有关系。陆压与,他们千万年前就不曾活在别人的口耳相传中,所以很自然而然地被遗忘在了光阴长河里。
到了今日,到了未来,他们可以自己甜蜜地分享,有这样一个故事,别人都未曾听闻:
这故事有两个主角;
这故事有一双听客。
屋内一时陷入静默,女似乎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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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舒镜拎着豆浆油条走了进来,普陀蛛被撞响的铃声打破了书屋内的沉静。
天望的目光适时地与舒镜撞在一处,像水流漫过细沙渐渐湿润了对方,像棉花糖与风轻巧地一个摩擦,像阳光下的泡沫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啵”地一声融为一体。
他朝那人走去,牵过对方的手。
舒镜想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却反被天望扯得往前踉跄两步。
他跌撞中按在天望的胸口,还未抬起头,就感觉到天望将自己的手指送至口中含住。
温热的唇舌眷恋着冰凉的指尖。
仿佛熬过严冬的蛇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巢穴。
两人相视而望,不由会心一笑,手拉手悠悠然朝后门走去。
有一个故事书屋的后面,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小院。
院子里的阳光不灼热,不暗淡;吹过的风不喧嚣,不凝滞。
一切都是如此恰好,而此刻的平静很长,足以蔓延到很久以后。
未完不续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会有一个番外吧……支持点播功能,可以点想看的番外……
谢谢一直不离不弃的亲人们qaq
第80章番外(1)
人、妖、冥三界中,冥界的空间最大,但因为种种特殊性,倒是三界中最与世无争的了。任人、妖两界纷乱太平,冥府内各种魂魄轮回流转,冥王永远稳坐冥王殿中那把高高在上的冰冷王座。
妖界初开天地时,诞生了鸿钧、盘古、陆压;相对应的,冥界自行从一片混沌中衍生出了冥王,从此职掌三界死簿,冥王手中,控着死者的世界。若单论年纪,鸿钧都得管冥王称一声老大哥,陆压是现如今三界数一数二的上古遗留了,可当年,也光着屁股在冥王殿爬上爬下过,冥王地位之超然和特殊,也就可以想见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冥王,已经过去四千多年了。
是在死后,陆压尽气力,将离火从自己体内分离出来,又与后卿那得来的三分之一神魂进行融合,勉强拼凑出一个看似完整的魂魄,然后亲自来到冥界,向冥王提了数万年来第一个请求,求冥王将这副神魂送入轮回。
“古神与普通妖类、人类不同,他们的死生冥府说了不算,是大道走到了一个尽头,天地自然要他们消亡,你也曾送走过鸿钧、盘古,这些道理你该明白的,陆压。”
相较于那些生生世世轮回的魂魄,古神的神魂是由三界天地诞下的,所以他们生而强大,也拥有普通生命无法比拟的寿命,这种厚爱却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因此他们的命运中都必然带着自己的使命,当属于他自己的使命完成,自然就到了他们的生命尽头。因此古神的寿命不尽相同,有如鸿钧这样,几乎堪得上三界第一人了,却早已逝去数万年,肉身消散,回归天道,似乎他的死亡,都是为了对三界的发展进行更多补充和支撑;还有如陆压这样的,毫无作为,混吃等死却老也不死的怪胎。可见天道是无法揣测,也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失去了离火的陆压前所未有的虚弱,他没有走上冥王殿那九十九级台阶,到冥王面前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耍赖,而是站在阶前,仰着白惨惨的脸望着殿上那个罩在黑袍下的高大身影。
“鸿钧消逝,是三界稳定需要他,大道要他死吗?大道是要他以另一种形式活着。盘古寿尽,他死了吗?他若真的死了……倒好了。可现在是天地要死吗?他死得其所吗?冥王,你倒是说说看呀,,他该死吗?”
“你又怎知,这不是天道的另一层意思呢。”冥王的声音雌雄难辨,永远冷漠而无波,即使是问句,也没有什么声调上的起伏。
“呵,天道?”陆压似乎难以压制情绪,这一声反问中流露出一丝讥讽,冥王马上喝止了他:“陆压,不可妄议。”
陆压深吸一口气:“若真是天道的意思,我相信早就该魂飞魄散,不可能还有丝毫生机。可现在呢?他的神魂一分为三,我手中就有其中之一,冥王,你又怎知,这不会才是天道真正的意思呢?!”
陆压的反问令冥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陆压以为冥王是在犹豫,他知道自己在为难冥王,古神魂不入轮回,冥王若强行施为,就是在违逆大道,即便强大如冥王,也不可能一点影响都不受的。他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分离离火的后遗症还在他的神魂深处不间断翻滚,比肉体上的撕扯更千百倍地折磨人,愧疚着,痛苦着,也仍直直地站着,倔强地凝望着冥王。
“陆压,你这是不讲道理。”
“你许久没见我了,大概不知道,我已比小时候讲道理很多。我就是太讲道理,不然就该杀了伏羲,让万万生灵一齐给他陪葬。”他停顿了片刻,微微喘着气,将喉头的腥甜默默咽下:“冥王,讲道理太累。”
他现在不想讲了,也实在没力气再讲。
“你们师兄弟三人,你实在是与鸿钧、盘古太不相同。”
过往许多回忆突然涌现,两位师兄都还在的时候,陆压的性格还要闹腾很多,便是把天捅塌了一个角,也自恃有师兄跟在后头巴巴地给补上。后来两人相继寿尽,即使盘古化为了昊天、伏羲、女娲、四人,但感觉已大不同于从前,陆压反而成了长辈。也就是从那以后,陆压渐渐不爱出鱼鲮岛了,在三界中的存在感更是越发微弱,直到一头莽兽打起架来忘乎所以,破了北海禁制,一头扎进鱼鲮岛的中央,把他让蛮蛮心培养的扶桑树给撞断了半边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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