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快走快走。”
事实上,真正的大人物不会途经这里,他们走安静的云桂山道,乘坐马车或飞行法器,直接入住慈恩寺后山客院,等待燃灯法会举行。
寺在崇山峻岭间,一众殿宇廊庑依山傍水而建,格局却未受限,反多几分峥嵘气势。
僧人们才下早课,伴着沉沉钟声离开讲法堂,向各佛殿各僧舍四散。一位杏黄色僧袍的老僧随人潮走出,不断有灰衣僧人向他合掌行礼。
他穿过佛殿间的重重飞廊,走过两山间的吊桥,身形隐没云雾间。
后山深处,一处幽僻禅房中传来念诵经文的声音。仿佛含有奇特韵律,使虫鸟不鸣,四野宁静祥和。
老僧候在门外,直到诵经声停歇,才隔门行礼。
木门开了,禅房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明黄帐幔后,一道苍老声音传来:“今日如何?”
杏黄僧袍的老僧恭敬答道:“一切如常,师父。”
帘幕后的声音沉默了。
老僧低眉垂眼,不再多言。
他是慈恩寺德高望重、境界高深的监院,掌管寺中大小事务。临近年关,便开始为今年的燃灯法会准备。
数十天来,各方参会者陆续上山,风平浪静,寺中气氛却依然肃穆紧张。
‘一切如常’不是好答案。这意味着那人没有来。
他们还得继续等。
据说那人水性极好,尤其擅长水下闭气,多次在水中越境反杀,所以寺中飞瀑石潭皆有高人把守。连僧房斋堂的水井都封死了。
据说那人有一支木簪,是可以隐藏气息的法宝。他曾潜入魔族大营,深夜刺杀戈魔将,所以寺中阵法全开,入夜后加派人手换班巡防,二十四殿通宵灯火通明。
最重要的是,那人还有一把剑。
一柄外表不起眼,却名动天下的神兵。
对外宣称关押罪人的十方地狱,有四位大乘境法师主阵,圣人佛印压阵,除了雪域魔王,世间谁能硬闯?
天罗地网,守株待兔。
然而直到今日,程千仞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不来了?还是他来不了?
帐幔后的方丈掐动念珠,沉沉吐出一个字:“等。”
***
若从山脚下攀登佛光山,走完千层石阶,便见慈恩寺的山门。高阔巍峨,顶天立地。
但石门之后又有台阶,层层叠叠,顺依山势没入云雾中,令人心生绝望。据说这是为了考验拜佛者是否虔诚坚毅。
正月里天寒地冻,两位小和尚裹着棉袍,背靠山门石柱,各折一根枯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没有慧根的外门弟子,就会轮值到把守山门这种无趣又无用的活计,仅比打扫云梯好一点点。
初时,他们听说燃灯法会的消息十分激动,以为能接引许多传奇人物,后来才知道,大人物走后山直接入寺,还有高阶弟子引路,哪里用攀爬这千阶云梯。
至于那些没名堂的散修,畏于佛寺威严,只敢站在山道下,远远看几眼。
两人再次陷入百无聊赖、自怨自艾中。
今天早晨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因为山道间走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天青色锦袍,面容二三十岁之间,单髻木簪,腰配旧剑,步履从容。临近山门十余丈内,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高瘦和尚来了神,扔下树枝喝问道:“来者何人?”
矮胖和尚定睛一看,赶忙拉住他,这么冷的天,来者却轻袍缓带,一定不凡。
当即挺直腰背,迎上前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借施主请柬一阅。”
“什么请柬,我好像没有。”青年男子愣怔一瞬:
“但你们主持方丈应该愿意见我,要不然,劳烦二位通传一声?”
两个小和尚对视一眼,脸色变了又变。
这人是疯子还是来耍我们的?
二人神情由震惊到嘲讽,心想你从哪里冒出来,算个什么东西,方丈何等人物,凭什么见你?
高瘦和尚讥笑道:“请教施主尊姓大名。”
“是我疏忽了。理该自报家门。”
男子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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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程千仞前来拜山”
他声含真元,远远传开,回响连绵。
林间积雪簌簌落下,一群群鸟雀振翅惊飞,又惊起更多鸟雀,从山门外到深不可见的云雾中,黑压压冲天而起。
一眼望去,仿佛整座佛光山抖了抖。
山岭间回声还没消散,两个小和尚震惊的嘴巴还没闭拢。
石阶上,一位身穿杏黄僧袍的老者凭空出现,他缩地成寸,转眼到男子面前,合掌行礼:“程施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随贫僧来。”
程千仞还礼,跟他登上山道。
石阶陡峭而平整,不沾半点残雪,落叶零星,可见日日有人打扫。
山野寂寥无声,只有二人脚步回响。
走了许久,老僧缓缓开口:“贫僧法号慧德,是寺中监院,了悟方丈座下亲传弟子。”
这意思很简单。即使你将来回到南渊做了院长,我也是慈恩寺未来方丈,由我亲自迎接你,不算寺中失礼。
可惜程千仞没有理解到位,略觉莫名其妙,应了一声,依旧四下打量。
他这些年四海游历,见过不少佛寺。
有的在荒山野岭,小庙门里两三僧人苦修,不知哪天就悄没声息断了传承。有的在繁华市井,香火鼎盛,善男信女踏破门槛请方丈算卦解签,问完姻缘问仕途。
都与慈恩寺不同。
它们没有慈恩寺这种排场。
说‘排场’显得庸俗,不衬出家人淡然超脱,程千仞看着越来越近的金殿飞廊、以及山林高远处,逐渐显露的巨大佛像,默默把这两字换成了‘恢弘大气’。
他本就俗人一个,实在没有更好的词。
老僧顺他目光看去,解释道:“那是敝寺接引大佛。由后山一座山峰雕成,意为‘接引上天’。”
“我听说过,佛像全身贴金,日出时有万丈霞光相映生辉。”
程千仞还听说,若天气晴朗,从大雄宝殿遥望后山,可见云海间金光璀璨的佛首,画面壮观雄奇,不是信徒也生三分敬畏。
他笑了笑:“可惜今天是个阴天。无缘得见。”
石阶将尽,到了内山门,渐渐有脚步声人声响动。
寺中没有香客,无人大声喧哗,二人走最宽阔的大道,一路行来,僧人们皆低眉垂眼,避让行礼。
正月十五未至,寺中已大兴灯火,殿外石灯塔成林,殿内长明灯千万,袅袅青烟升腾,与山雾笼罩大寺,更显其神秘渺远。
程千仞上山之前,心意已经足够平静,诵经声、莲花、香烛青烟,并没有让他思想更超脱。他琢磨着这里的地势阵法、眼前老僧的修为境界,暗叹慈恩寺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慧德也打量着他。
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告诫自己,见到此人,不可心生动摇。
他年过七旬,程千仞虚岁二十六,论修为,他只比对方略高一线,论战力,他未必能胜神鬼辟易。面对此人,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
慧德还有一点想不通。
修行界最传奇人物之一。远行六载,若决意走进正山门,应该以南渊院长的身份,带着胡易知、楚岚川、南渊督查队,还有他的朋友、追随者们,浩浩荡荡的来。
若他依然不愿现身,应该赶在燃灯大会之前,潜入山上,去十方地狱一探虚实,像从前每次一样,隐匿踪迹,尽量不被人看到。
结果事情完全出乎意料,所有准备白。
那人一声大喝,不出半日,整片大陆都会知道他来了。
竟然还轻袍缓带,山寺赏花春游一般。
其实这不怪程千仞,他认为自己光明正大上山,黑斗篷不好再穿,反正有真元护体,只着斗篷里春衫也无妨。
大雄宝殿近在眼前,僧人们手捧香烛鲜花,往来匆忙而有序。
慧德终于出言试探道:“人言程施主性情狂傲,行事无忌,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多有不实之处。”
“大师深山修行,怎么也听信传言。”程千仞摸摸鼻子,“我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
除了林渡之,顾二徐冉哪个有他好脾气。
他客气地问:“敢问大师,方丈请你引我去哪里?”
慧德感觉此人没有想象中难对付,笑得皱纹舒展:“自然是后山客院。我已命弟子准备客房。”
程千仞停下脚步:“不对。”
老僧回身,忽然心生寒意:“哪里不对?”
“你们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我不是来参加燃灯法会的,我是来找人的。”只见那人认真道:“我找宁复还。如果他在,就请他出来相见。如果他不在,我便下山。”
他就这样直白的挑明一切。
山风大作,佛殿前漫漫青烟,仿佛被一把无形之剑斩破,被逼露出本来面目。
慧德震惊无语。
自程千仞入寺,所遇僧侣看似随意行走,实则保持高度警惕,众僧很快回过神,迅速排列阵仗。
大雄宝殿前的广场,僧人如海潮涌来,越聚越多,一眼望不到边际。
慧德宣了声佛号,沉默不言。
脾气挺好的程千仞,右手握上剑柄。
“大师不说话,是想拦我吗?”
第88章他一定会来的
一刹那间,慧德察觉一道无形剑气直指心口,锋锐至极,令人遍体生寒。
他清晰意识到,如果自己答一句是,此人真的会拔剑。
在天下信徒尊崇的神圣佛门,对监院拔剑。
这是什么行事章法?!
种种不解、愤怒涌上心头,他立刻默念经文,平心静气。
大雄宝殿前,群僧一片死寂。
程千仞泰然自若,浑不似身处重围,甚至因为没有得到回答,微微蹙眉,显出几分不耐烦。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打破紧张至极,一触即发的气氛。
“程施主,此剑凶煞,不宜在佛前出鞘。”
众僧侣忙不迭让路,行叩拜大礼,人群尽头,红色袈裟的老僧跨出殿门,缓步走来。
慧德敛眉合掌:“师父。”
程千仞见众人做派,猜到来者身份,仍笑道:“我没有破阵硬闯,是大师引我上山。佛要是真不乐意看到我,我也没办法。”
他说‘引’,意思是‘接引’,慧德听来,却是他们放出宁复还的消息引人现身,当即脸色一阵青白。
方丈亲自出面迎接,慈恩寺已经退让到如此地步,给了此人天大的面子,他竟还出言不逊!
了悟不嗔不怒,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程施主万里远来,敝寺理应接风洗尘,还请随贫僧入殿一叙。”
程千仞打量着这人,年纪比慧德大许多,单看面容却更年轻。
十寂法师成圣后,于后山隐居,他的亲传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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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了悟继任方丈。了悟沉浸大乘圆满多年,谁也不知道他境界究竟多高,是否触碰到圣人门槛。
程千仞不喜欢与朋友以外的人聊天,无甚趣味,经不住对方执意想聊。
他对如临大敌的众僧挑眉一笑,随了悟走向大雄宝殿。
殿中青烟浮动,重重杏黄经幡漫垂,四面墙壁烛光璀璨,程千仞定睛细看,原是数不清的小洞,洞嵌金身佛像与明灯,万千小佛龛层层叠叠,没入高阔无边的殿顶。
了悟行止无声,只有他的脚步回荡殿内,惊得四壁烛火摇晃,光影错乱。
大殿后设有一间待客禅房,陈设简单,小案几上已备好茶具,两杯清茶白雾氤氲。
程千仞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棋盘,否则一下几个时辰,他可没林渡之的本事。
两人相对而坐。
“寺中诸多准备,只为引程施主一见。燃灯法会在即,各派掌门齐聚,商讨结盟,如果见不到程施主,未可惜。施主既然来了,不妨多留两日,与我辈共求救世之法,止苦之道。”
程千仞笑道:“在下何德何能,值得贵寺如此心。”
大乘境佛修果然不一样,这比跟慧德聊天舒服多了。
但他的手掌没有离开剑柄,依然处于随时可以拔剑的状态。
因为对方说得好听叫请他来,说得不好听,就叫逼他来。
“请教大师,何为救世之法,止苦之道?”
“抵御魔族入侵,人族修行者皆有责任。特殊时期,只有团结一致,才可以早日结束乱世,还众生太平。”
程千仞不搭话,了悟法师叹息道:“说来容易,然而各派各行其道已久,人心难齐……”
“诶,这便是传说中的神鬼辟易?许多血仇因它结下,许多人因它失去性命。贫僧听闻当年夺日楼一战,施主剑下杀人逾百,你年纪轻轻背负这么多,着实沉重了些。”
他话锋转折突兀,语气却像一位温和的长辈,很容易令人放松。
程千仞掂了掂旧剑:“三斤六两,不重。”
剑在鞘中发出沉沉嗡鸣,如野兽低吼。
了悟一怔。
他饮一口茶缓过神,接着说了很多话。最后道:“施主还有什么不清楚、有异议的地方?”
程千仞深吸一口气,反问:“这便是救世之法,止苦之道?”
老僧微笑:“有疑虑但说无妨,我们详谈。”
程千仞摇头:“没有。有缘再会罢。”
顾雪绛很擅长论法辩难,林渡之口不善谈,也能以笔代言。
程千仞自认这些方面有所欠缺,逻辑修辞一窍不通,远不如朋友们才华横溢。
所以他根本不会尝试与一位大乘境佛修辩难。
你讲的非常有道理。
我无法反驳,但我就是不想听、不认同。
我说走就走。
了悟眼睁睁看着他起身,笑容凝滞,他本以为自己说服了此人:
“且慢!”
程千仞推开禅房小门,巍峨大殿中情景出乎意料,他止步一瞬。
身后了悟幽幽道:
“很多人想见你,你不想见他们吗?”
***
清晨,顾雪绛与林渡之后山漫步。
山林静谧,积雪未消,雾霭飘忽,二人行至一方断崖,视野忽而开阔,翻腾云海间,巨大佛首时隐时现。
林渡之心有所感,叩拜诵经。
顾雪绛退开几步,站在不远处看他。
待林渡之拜完起身,只见两位打扫后山的小沙弥匆匆赶来,捧着铜盆温水,软巾细绢请他净手。
“林师叔祖晨安。”
林渡之微微皱眉。
以他修为,心念一动便身不沾尘,这寺里哪来那么多形式虚礼。
“不必劳烦。去忙吧。”
两僧观他神色,行礼告退,与顾雪绛擦身而过。
顾雪绛这次是陪林渡之来,不方便以军部身份参加燃灯法会。他自称是林渡之的随侍。一般没什么人搭理他。
两人继续散步,走过石塔林、吊桥、山岩边栈道。
寺中僧人们在做早课,钟声、诵经、木鱼声不绝于耳。置身于这种氛围,人难会思考因果、命运之类的哲学话题,进而反省生平,追悔旧事。
住进慈恩寺后山的各宗门代表就受其感染,不管有没有信仰,路过佛堂大多会进去叩拜,看上去倒一团和气,张口闭口都是为苍生祈愿的慈悲。
顾雪绛对此嗤之以鼻:“共同抵御魔族,说得好听,其实谁也不想多出力,只要雪狼骑没打到家门口,就要先在家里争出个高下。”
林渡之从没见他拜过。
“那些人觉得拜佛祈愿,若如愿以偿,是佛慈悲,还要上香还愿;不能如愿,是自己不够诚心,也怪不得佛。”顾雪绛解释道:“但我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抢,从来不指望谁慈悲。”
林渡之了解他,所以不多劝。
顾雪绛心思异于常人,他不认为杀业太重,必会不得善终,他始终相信自己是对的,因而道心通明,无所畏惧。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不信因果,则因果不沾身。”
后山辽阔,想避开其他住客很容易。
有一个问题,自入寺就困扰着顾雪绛。
“他们为什么叫你师叔祖?”
林渡之答道:“按照佛门的辈分,我师父与十寂法师同辈,如今慈恩寺方丈是十寂法师的弟子,与我同辈。慧德监院是方丈弟子,便称我师叔,寺中大多数弟子辈分比监院更低……只好称我师叔祖。”
“好生厉害,你师父还俗家弟子吗?看我怎么样?”
林渡之摇头:“莫开玩笑,你一定不喜欢那里。”
“那得看宝华寺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比这尊更大的金佛?”
林深雾重,诵经声渐渐听不清了,只有二人踩过落叶积雪的咯吱声。
“我们没有金身大佛,没有金顶大殿,不在山中,自然也没有云梯,这样说来,好像我们那儿什么都没有……”
顾雪绛来了兴致:“那你们平时干什么?”
“我教小师弟看书识字,师父给村民医病,师兄们春天帮大家种地,秋天打果子。”
顾雪绛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
“就这样啊。”
他叹息道:“不摆高贵姿态,不伪善欺人,远离纷扰、没有争斗的世外桃源。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林渡之听人夸自己家乡,十分高兴:“师兄们话不多,但都是很温和亲善的人。”他忽而停下脚步,定定看着眼前人。
“你若当真觉得好,愿意跟我一起去那里吗?”
顾雪绛一怔,笑道:“你不想看星星了?这片大陆上,还有很多你没见过的东西。”
两人正相对无言,一声呼喊打破沉默,回音震荡山林,惊得鸟雀高飞:
“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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仞前来拜山”
***
程千仞推开门就愣了。
大雄宝殿不知何时聚集了三四十人,有以慧德为首的僧人们。也有手拿拂尘的老道,腰佩宝剑的中年人,柳眉倒竖的老妇人,各门派服饰各异,好不热闹。
一眼望去,殿外也站满僧侣,黑压压一片。
寒冬昼短夜长,天色将暗,他才知原来与方丈谈了那么久。
程千仞走出禅房,所有目光盯着他。
“你们有事儿?”
“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程院长好大威风!”
这声‘程院长’叫得阴阳怪气。
南渊学院的运行规则,在很多人眼中是非常荒谬的。
决定一山之主或一派掌门,先看传承,再看修为,投票选举算是怎么回事?
异数令他们厌憎,以及忌惮。
“哦。这位是……”程千仞想起来了:“山海宗刘长老。幸会。”
他不再是轻狂少年。不会像在太液池面对钟天瑜,两句不合立刻拔剑。一般情况下,他都愿意心平气和地聊几句。
“你们聚在这里,不会打算杀了我吧?”
被慈恩寺邀请,赶来参加燃灯法会的各派掌门、大长老,俱是一派上位者威严气势,但程千仞像讲笑话一样轻笑出声。
人群神色各异,没有人笑。
了悟从他身后走出来。
“阿弥陀佛,程施主哪里的话。在场各派,都与你师父宁复还结过血仇,他后来将此剑留给你,因为它,你与人又结仇怨,也是多有不得已。敝寺愿做个中间人调停化解一二,这柄剑,敝寺可代为保管,为它沐浴佛光,驱除凶煞之气。”
程千仞抱剑行走,被众人戒备地盯着。
“那我要不乐意呢?”
了悟道:“程施主不愿意,我们也无意伤你性命,只请你寺中暂住,听经洗尘,去去杀性。”
众人纷纷附和“大师果然慈悲为怀”。
大殿四壁,万千佛龛的烛光照在他们脸上,光怪陆离。
凡事不能明说,一定要搬出‘大义’讲道理。
程千仞都替他们累。
“你说的很对,只有一件事错了。”
了悟合掌:“请赐教。”
程千仞:“宁复还不是我师父,他是我东家。从前我领他的工钱,替他算账、买菜、擦桌子……”
众人俱是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了悟暗叹此人还算识时务,眼下与宁复还撇清关系,正好顺理成章交出神鬼辟易。
程千仞话锋一转:“现在我接下他的剑,就为他扛血仇、断恩怨。”
“既然是宁复还给我的,谁想要,我就替谁问问他。”
一位拿拂尘的老道喝道:“好啊!你果然跟他有联系!与那大逆不道的杀师叛徒勾结!”
下一刻,他的喝问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脖子。
因为程千仞竟大步行至殿门口,对将暗未暗的夜空喊道:
“宁复还,你在不在?”
寒云辽阔,回音飘散。广场群僧手持长棍,神色漠然而戒备。
程千仞:“你要是来了,就出来见我”
“程施主戏耍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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