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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不,会有第二部。
孤要登基第一部完成后,如果那时我状态还好,就直接开第二部。但写这种长篇比较耗心力,如果我心生倦怠,为了避文字质量降低,我会写个大概二十万字的天雷狗血玛丽苏放飞自我,好好轻松下。再写回来写孤要登基第二部。
ps:醉生梦死恋南央那句,化用自宋代谢雨的《题湖上》,‘少年不美不如老’那句,出自清代诗人袁枚。
第2卷人世间
第85章不改青山不解恨
林鹿,见信如面。
今夜是除夕,我不当值,刚与手下兄弟们喝过酒,字写得乱,你凑合看。
有两件事想告诉你。第一件是好事,年底计算军功,我正式晋升为副尉,年俸又多一百两。但白雪关没有什么能花钱的地方,我们镇东军平时娱乐活动也少,无非喝酒赌钱。我来到这里后,除了刀法,进步最快的大概是酒量。
上次你写信问我,过年是否会与你们团圆,这肯定是不行的,因为魔族不过年。
第二件还是好事。一个月前,与我军对峙的赤魔部族拔营,暂退五十里。斥候回报,那位戈魔将遭人刺杀,伤及魔元。万军千营之中,刺客竟顺利跑路了。我都替他们感到没面子。
应该是千仞,剑光像他。这里常年风雪天,夜空昏沉沉一片,感谢他‘孤峰照月’,让我们见到一次类似月亮的东西。希望他没事常来。
这些年他始终不愿露面人前,但似乎过得不错,这就够了。
为防止泄露军机,这封信必须先在东镇抚司呆一个月,等到你手中,应是暖和的春天。希望那时已听到你们的平叛捷报。
至于顾二,他现在多半在你身边,可我懒得跟他说话,请你转告他老娘一切都好。
徐冉亲笔。
除夕夜于白雪关西城防。
昏暗灯火下,徐冉起炭笔与草纸。若没有好事发生,她不会写信给朋友。平日打生打死,哪个战场都一样,不提也罢。
银甲红披风的女将走出角楼,风雪如刮骨钢刀,击打甲胄发出刺耳声响。三四小卒迎上前为她提灯照路,无论是否当值,三更天她总要上城墙巡视一周。
“兄弟们打起神!”
这里是王朝版图尽头,苦寒之中最苦寒。
漆黑夜空下,镇东军的朱雀旗猎猎飞扬,延绵城墙如一条雄踞雪原的长龙。
短短一年,徐冉已经适应了白雪关的生活。
程千仞离开学院后,王朝风云激变。首辅立皇长子为太子,许多党争时期平白获罪的官员得到赦,顾雪绛与徐冉这两个南渊学生混在其中,也不如何扎眼。翻案诏经由州府刺史传到他们手中,当年定罪快,后来翻案也快。某些大人物当然不会为冤案负责,推出几个替罪羊就算最大诚意了。
禁卫军中仍有顾雪绛旧部,趁此上奏提议为他复职。党争结束后,世家权力被削弱。明面上太子监国,实则首辅摄政,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然而个人命运与王朝气数并不相通,腊月那场大雪终成大灾,西南方百姓流离失所,数以万计的灾民涌入昌州南央城。
第二年西北又遭暴雨洪涝,万亩良田颗粒无。
朝廷疲于赈灾时,魔族两大部落集结,三十万大军直压东境,白雪关数次告急请援。
人心惶惶,民间谣言四起。
安山王在琅州封地拥兵自立,开粮仓招揽流民,自称‘受命于天’,光明正大打出反旗。
东征之战后,王朝积累已久的暗伤痼疾终于一并爆发,再不能粉饰太平。
南有天灾,东有魔族,西有反王。
内忧外患,烽烟四起。
南渊新院长远行的第二年,南北两院宣布闭院,所有学生提前毕业,各奔前程。
乱世多艰,乱世也造英雄。无数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恨不得一展拳脚,实现胸中抱负。
顾雪绛官复原职不久,还未北上皇都,安山王便谋反了。一纸诏书下来,又封他个云麾将军,做神武大将军周磬山的副将,去往琅州平叛。
林渡之与徐冉随他参军,南渊许多学生像他们一样,才出学舍便上各方战场。
赴任路上,林渡之心情忐忑:“我从没有做过军医,万一出什么差错……”
徐冉兴奋地成宿睡不着。
“神武大将军周磬山,我小时候就听过他的故事。神武军乃王朝最锐之师,当年东征战无不胜,此去平叛,不出一月就能生擒安山王!”
顾雪绛却忧心忡忡:“周老将军今年已经快两百岁了。按他的修为,寿元将尽。难道人族真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安山王在琅州百年经营,此战难速决……”
事实证明,再深入人心的传奇,也难抵时光摧折。
三年之后,西边战事未平,顾雪绛在神武军中声望日隆,甚至有了一支自己旗号的铁骑。
林渡之成为受人爱戴的军医。唯有徐冉心生倦怠,自请调任白雪关。
“我宁愿去和魔族拼命,也不想再跟同胞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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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国长公主治军严谨,镇东军油水少,升迁速度慢。很少有年轻军官愿意去那里,她的文书不到三日便批下来。
顾雪绛本想疏通门路,将她调去较为安全的朝光城。徐冉知道后与他大吵一场,还是来了白雪关。
此夜她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
东境情势,根本不像她信中所写。
一月前,赤魔部族确实暂退五十里,而后更多魔族大军源源不断赶来,飞速安营扎寨。步兵、雪狼骑兵、攻城队以及十余丈高的攻城井阑,从城墙百里外,黑压压蔓延到视野尽头。
城上守卫每天都在计数,眼看平原被一支又一支军队填满,最终五十万大军兵临白雪关。
雪狼的嘶鸣日夜回荡。
面对这种庞然大物,意志稍不坚定便会被压垮。
城墙长龙仿佛变作纸龙,只等巨人抬脚,啪塔一声踩碎它。
徐冉心里清楚,将军写再多文书请求增援也没有用。
西边战事吃紧,这里不会有援军了。
或许为了减少损失,他们最终将退守朝光城。
朝光城乃大陆第一要塞,在那里坚守、反击都更合适。全看镇东军最高统帅,安国长公主如何作想。
五天前他们派出三支斥候小队,今天只活着回来一个人。
她的上峰,守关二十年的怀远将军,一位小乘境修行者,为此愁得成宿成宿睡不着,大把大把掉头发。
“忠烈之士鲜血铸造此关,失于我手,我便是千古罪人。”
徐冉倒不在意什么史书骂名。程府诸位,数她最心大。
她拍拍将军肩膀,又灌下一碗酒:“到时候您先走,城墙一破,别人只知道是我没守住。”
即使上面决定弃关,也要有人留下断后,为锐主力转移争取时间。
城头寒风凛冽,遍布平原的浩荡魔族大军,像一只磨牙挫爪、伺机而动的巨兽,黑暗中依然透出可怕威压。
徐冉望着昏暗夜空,有时会想起南央城的月亮。
***
客栈大堂火盆烧的正旺,木炭烟气混杂着浓烈酒香。
小镇位于两州交界处,向来三不管,全镇只有一座客栈,兼做酒馆。眼下本镇的猎户、逃难的商旅、路过的修行者、全挤在这里,南来北往的,各地方言混杂,人声鼎沸。
大家萍水相逢遇到一处,热闹过个除夕,天明还要赶路。世道再艰难,总要过年节。
这里的说书人不比大酒楼的姿态文雅,胜在动作夸张,情绪到位。
“……话说那程千仞听罢冷笑一声,抄过酒碗,随手一泼,酒水化万千剔透剑芒,登时剑气狂涌,楼梯口五六人惨叫连连,跌下楼,屁滚尿流!”
“他这才慢慢开口,‘神鬼辟易在此,诸位谁有命拿,只管来取,程千仞楼上恭候!’。话音刚落,满楼豪客鸦雀无声,愣了片刻才回过神,一齐向楼上攻去!”
他没有惊堂木,一拍粗瓷碗:
“这便有了下一回‘不改青山不解恨,夺日楼头会英豪’!”
“好!”“好好好!”
酒馆客人们高声叫好喝,桌子拍得震天响。
“这一回爷听了八百遍,听不厌哈哈哈哈。”
“我更喜欢只身闯雪原那段,此乃世间真英雄,大丈夫!”
恰逢客栈中有南渊学子今夜投宿,感怀颇多。
“若程院长还在,我院何至于此……”
偏有人喜欢唱反调,摇头道:
“别人要杀他,他不能等死,只能拔剑。什么‘不改青山不解恨’,谬传罢了……就算他在有什么用?他不是救世主。一个自身难保的人,谁也救不了。”
那人本是自言自语,声音极低,然而修行者耳聪目明,瞬间抓住声音来源。
一位南渊学生霍然起身:“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懂别瞎说!”
大家顺着他手指看去,那人坐在最角落的阴影里,被黑色斗篷的兜帽遮住半张脸。
面对众人凶神恶煞的怒瞪,他像被吓到一般,立刻很没出息地道歉:
“哦,对不住。”
第86章雕栏玉砌应犹在
众人嘁了一声,转身继续聊天,酒馆又热闹起来。
南渊学生也不好咄咄逼人,悻悻坐下。
烈酒与火炉令人脸红耳热,外地商旅向本镇猎户吹嘘见识,修行者大多自矜身份,坐在大堂另一边,自成一圈高谈阔论。
人们暂时忘却世道艰辛,沉醉除夕夜温暖。
“几位兄台明天往哪里去”
“我们往西南边,越州慈恩寺。”
“失敬失敬,原来是参加燃灯法会的前辈。”
“哪里敢当,手里没有请柬,不过是山脚下瞎凑热闹,看个灯火罢了。”
这是满堂最了不起的话题,越来越多人围过来打听消息。
有人解释道:“正月十五上元节,慈恩寺举行燃灯法会,召集七大宗门,与上面那位……”他说着指了指天,“商定结盟条约,共同抵御魔族侵袭。”
皇帝老迈,太子形如虚设,上面那位,指的是摄政首辅。
“宗门与朝廷结盟?也是,剑阁封山后,地位远不如从前,这种大事当然轮到慈恩寺牵头。”
一年前,剑阁圣人未能如期出关,座下大弟子傅克己接任烟山山主,宣布封山。护山大阵开启,所有弟子不再下山,远离乱世风波。
修行界都说,单凭傅克己一人,撑不起第一宗门的场面。
一位散修道:“我还听说,慈恩寺抓到了宋觉非宁复还,正好举行公审,庆祝大会举行……”
众人哗然,即使年岁久远,谁能忘记剑阁双璧?
另一人立刻接话:“宋觉非那魔头,当年杀出十方地狱,杀了多少苦陀长老,早与慈恩寺结仇。但这二人毕竟是剑阁弟子,难道剑阁坐视不理?任由慈恩寺去审?”
当下有人笑道:“哈!原来出家人也于算计,剑阁不理,忍气吞声跌面子。剑阁参加,自破封山令,重新入局,各方倾轧。好一场燃灯法会,立刻改变修行界格局,慈恩寺彻底坐稳第一宗门的位置……”
“傅克己不可能一夜入圣,这个局面,他无法破解。不怪慈恩寺,世道本来弱肉强食,以为‘封山’就能独善其身,还是太年轻了!”
在三不管的小镇,烈酒壮胆,人们说话肆无忌惮。可以大声评判往日不敢议论的人和事。商旅猎户们听不太明白,也跟着起哄,乱骂一通。
角落那位来路不明,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依然孤零零坐着,听众人指点江山。
他不喝酒,桌上只有一碗粗茶。
方才起身斥责他的南渊学子,同样没有加入这场讨论,而是低声问同伴:“师兄,你觉得慈恩寺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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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忘了,程院长的神鬼辟易剑,乃宁复还所赠。宁复还多少年音讯全无,赶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就抓住了?真有这么巧?我看他们除了想逼剑阁出手,还想引程院长现身救人。”
那学生震惊失色:“不、不会吧?”
被问话的师兄不答,看向酒馆角落。
他直觉认为,身穿黑斗篷的人刚才看了这边一眼,应该是隔着大半个喧嚣厅堂,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程千仞确实听清了,还为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不再看那桌学生。
近两年他时常遇到南渊弟子,青山院武修大多从军,春波台的为自家奔忙,南山后院的去做谋士幕僚,离散大陆各地,总能碰到。
学生议论他,他就听着,遇上需要帮忙的,顺手帮一帮,大概是南渊校史上最没架子的院长。
大堂中间的散修们还在聊剑阁与慈恩寺。
“以傅克己天纵之才,若再给他二十年,说不定真能摸到圣人门槛,保住剑阁基业。”
程千仞苦笑,从今夜到燃灯法会,老傅只有十五天,哪来二十年。
又听话题猝不及防转到自己身上。
“是了,他继任山主后进境之快,就算再遇到…遇到那程千仞,也胜负难料!”
有人叹气:“六年过去,当年双院斗法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如今哪个不是一方人物?可惜程府雕栏玉砌犹在,程千仞却四海漂泊……”
程千仞默默喝茶。他知道就算自己立刻站起来,说这些年过得挺好,自由自在心境开阔无束缚,恐怕也没人相信。
那位南渊学生担忧地问同行师兄:“程院长若听到宁复还的消息,会去慈恩寺吗?”
“你以为程院长像你一样傻,这点伎俩看不透?消息来的蹊跷,八成公审是假,引他出现是真。最名正言顺拿神鬼辟易的剑阁,封山避世去了,其他人想要神兵,没情理可讲,只能各凭本事。别的宗门或许不够本事,唯独慈恩寺,尚有一位圣人坐镇……”
他最后总结道:“放心吧,我们都能想到的事,院长当然想得更远。他不会去的。”
程千仞无奈地笑笑。
他站起身,茶水已经喝完,便该走了。
酒馆大门紧闭,猎户们手舞足蹈拼酒,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他推开身后窗户跳出去。
寒风呼呼灌进脖子,窗边一桌大汉抄刀便骂,哐当一声,程千仞反手关上窗板,隔绝一溜儿脏话。
外面空气干燥冷冽,残留着鞭炮的硝烟味。镇上小路积雪未消,明月下闪着银光。
程千仞向镇外走去,酒馆的热闹渐渐听不真切。大约二更天,路边再没有灯火,枯枝上寒鸦被他脚步惊醒,扑棱棱飞了满天。
镇外荒野空旷而安静,夜色苍茫,很适合胡思乱想。
程千仞想起西市面馆。如果没遇见宁复还,便不会有神鬼辟易,不会修行。自己大概还在南央城算账买菜,平淡安稳地度过一生。
不管慈恩寺消息是真是假,他都乐意赴会。该来的躲不过。
更何况宁复还付了他许多工钱,没道理伙计不管东家。
所以他去了,身无长物,只带着一把剑。
兴灵二百七十年,程千仞远行第六载。世上崇拜他与厌恨他的人一样多。
他的朋友在等他,他的敌人也在等他。
这个世界未有一刻忘记他。
***
三更天,顾雪绛挥退亲卫队,回到院中。
他隔壁房间一点烛火仍亮着,将那人的轮廓投照在窗纸上,煞是好看。
顾雪绛敲了敲窗框:“还没睡?”
吱呀一声窗户开了,那人坐在书案前,抬眼问他:“今夜不是有庆功宴,怎么回来这般早?”
“来陪家养小鹿过年。快起来给爷开门。”
林渡之见他喝多了没正经样子,神色冷漠道:“你走错了,不开。”
顾雪绛单手一撑窗框,直径跳进屋来,铁甲铮铮作响,两步逼近案前。
林渡之吓了一跳,下意识后仰。
烛影摇曳,淡淡酒味、血腥气、肃杀刀意充斥一室。
医师微微皱眉:“好端端的除夕夜,又杀人了?”
说话间,顾雪绛已熟门熟路地绕到屏风后,卸甲卸刀,念除尘诀换衣服,晃一圈出来,像变了个人,一身柔软白色里衣,松松垮垮披一件紫袍,青丝垂散。
他对林渡之笑笑没说话。
这一笑,血腥气淡了,带出几分风流少年的影子。
顾雪绛往美人榻上一瘫,光明正大地鸠占鹊巢。
黑暗里一点星火闪耀,烟丝燃烧,六年过去,他的烟还是没戒。
“我也不想,遇着点烦心事儿,诶,你这是在看什么?”
林渡之不在意被岔开话题,本就没指望这人回答。
“燃灯法会的请柬,今天下午一位慈恩寺弟子送来的。”
顾雪绛挑眉:“宗门与朝廷结盟,慈恩寺请你作甚?”
林渡之向他仔细解释:“正月十五,乃佛祖神变之日,佛门信徒举行燃灯法会纪念。慈恩寺贵为大陆第一佛寺,主修小乘佛法。而我师门避世已久,仅我一人行走世间,他们看来,我就代表蓬莱岛宝华寺,是大乘佛法宣扬人。审判双璧也罢,结盟抗魔也罢,既然打着法会的名头,总要‘论法’。于情于理,我都不得不去。”
“好生麻烦,牵扯甚广,易生变故,现在世道又乱,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顾二抽着烟,林渡之在他眼里,依然是说蓬莱话脸红的林鹿。
“我陪你走这一趟。我们坐神行云辇,来回不过三日功夫。”
上个月,神武军连琅州三城,叛军后撤,守卫都城不出。
有人提议乘胜追击,再打一场清剿战,顾雪绛没有同意,久战易疲,赶上年关军队战意低落,不利于攻城。且手里三城还未完全平复,硬打下去必然元气大伤。他下令全军入城修整,补充粮草,以备初春最后大战。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顾雪绛声音越来越低。
林渡之没等到下文,却见榻上人呼吸绵长,姿态放松。
就这样睡着了,毫无防备。
便起身抽走他指间烟枪,抱来一张毛毯给人盖上。
顾将军熟睡中仍是皱眉,难掩疲惫。
林渡之去关窗户,但见明月当空,院中青松白雪相映,不由多看了一会儿。
这宅院原先住着城里最富庶的大户人家,顾雪绛拥兵入城那日,已经人去楼空。
顾将军从来不委屈自己,说住就住。
安静的雪夜,使林渡之五感更敏锐,他听见院门口守卫换班,城中一片混乱狂欢。
最早他看不惯,顾雪绛设法解释:
“我旗下军纪苛刻,又将他们练得杀性极重,每打一场胜仗,大家就需要发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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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
“你如果理解不了,就想想南渊的年终大考,考前学生们拼命读书,心情压抑,考完了总要去花楼赌场昏天黑地。”
“大家为了欲望卖命,要钱要权要女人,我就给他们更多野心,更多欲望。”
林渡之只能沉默。
风姿卓越的禁卫军副统领花间雪绛不再有。神武军顾将军残暴凶名在外,可止小儿夜啼。
顾雪绛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要权力,要报仇,要王朝千秋,要魔族败亡人族兴旺。
拿刀一天就浴血拼杀一天,没有回头路。
林渡之想要的很少,万丈红尘,陪在朋友身边就够了。
他决定先好好睡一觉。于是关上窗户,吹熄烛火。
明月照耀满目疮痍的大地,又一年除夕。
第87章脾气挺好程千仞
慈恩寺位于纵横大陆西北的云桂山脉中,山脉连绵千里,跨越三州,在越州地界又分出三条支脉,西支山势最险。慈恩寺未建时,那里猿猴难攀,飞鸟不渡,无名无姓。后来不知何时有了小庙,有了僧人,有了钟声。
传说十寂法师成圣那夜,云破月出,山顶金光笼罩,山下村镇如白昼降临,半边大陆都能望见光。
这座山从此被称为佛光山。
程千仞正往佛光山去。
正月十五是个大日子。佛门设燃灯法会,道家要过上元节,但在平民百姓眼里这些无甚区别。世道不宁,过节也草率,花海灯市没有,能在家吃碗元宵就很满足了。
节前三日,程千仞来到佛光山下的小镇。
同来凑热闹的散修不少,住满了客栈,都在等山上第一时间传出什么消息。
程千仞一路上听见他们各种讨论猜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
往前推百余年,那位皇帝东征凯旋,雄心万丈天下集权,觉得宗门碍眼,就废除‘山门使者’,推行‘居山令’,让七大宗门老实待在山里修行,不要伸手碰朝堂事。他一定想不到今日,风水轮流转,王朝四面楚歌,首辅还是要与宗门结盟。
参破大乘境如何,亚圣、圣人又如何,只要一日不成真仙,雄才伟略的帝王也抵不过生老病死,时运磋磨。
修行的终点在哪里?何等功业能真正千秋万载、永垂不朽?
许多念头匆匆闪过,程千仞却没有多做纠结。
世间无解问题纷纭,如果要等彻底想明白一切再去修行,那他永远不会修行了。
小镇居民眼睁睁看着带兵器的修行者一日比一日多,赶忙封门闭户,更胆小谨慎的便拾细软,暂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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