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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程千仞自语:“原来如此。”
他终于知道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力,来自于哪里了。
山岭延绵起伏,隐藏在东川山脉深处的危机感也环绕着他。
“皇姐紧急召集重要军官议事,那晚我也在。对敌人而言,白雪关久攻不下,且损失惨重。这次的战斗不同以往,有高等魔族大规模参与,他们可以尝试以前做不到、或者不愿做的事。比如在东川山脉间开辟一条通路,翻山越岭,绕过白雪关、朝光城,直抵大陆腹地……”
东川山脉乃天险,高绝之处,气候恶劣更胜雪域,并且是世间为数不多的异兽残存地,异兽智慧不足,领地意识却极强。普通人类或魔族,绝不会试图进入山岭深处。
温乐:“魔王之死,使敌人不惧牺牲,并学会团结。我们大可往最坏的方向猜测:高等魔族探路,传回消息,留下记号,低等魔族前赴后继开山劈石,清扫障碍。东川山脉如果打开缺口,朝光城形同虚设。当然这缺口不容易打通,如果他们发现,翻越山岭所付出的时间和伤亡,比攻打白雪关和朝光城更多更大,自然会放弃这种想法。但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祈祷上。”
程千仞皱眉。
这场战争的主动权依然掌握在魔族手中。敌人兵分几路,具体有哪些安排,己方只能被动应对。
朝歌阙能设计杀死魔王,不可能对后续局面毫无准备。他在等待时机,亦或有些事情超出他预料,使他安排落空?
“我们还是谈谈你假扮元帅的事。安国公主进入东川山脉,试图得到更准确的消息,本打算速去速回,但失去了音信,所以你冒险顶替她?”
徐冉摸摸鼻子:“你猜的差不多。”
温乐继续道:“约定时间内,我没有到皇姐的传讯符,带人进山去寻,却中魔族伏击。但我可以肯定,那场伏击是对方发现我们之后,临时布置的,双方五十余人,只剩我和徐冉活下来。这种程度,远远不足以对付皇姐。她一定遇到了其他事。”
安国公主是当今圣上第一个孩子,她甚至参与了东征之战,徐冉是听她故事长大的。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假扮她。
温乐:“军不可一日无帅,这是我的主意,与徐冉没多大干系。”
程千仞:“你们俩还真是,胆大包天,一拍即合。”
话音刚落,却见两人神色古怪,面面相觑。
徐冉摆手:“一拍即合?跟她?不存在不存在。”
队伍中伏后拼死奋战,活下来的两人,坐在一地尸体边简单商量,决定先返回白雪关。
温乐问:“你还能走吗?”
徐冉:“可以。”
“本宫腿受伤了,药力生效需些时辰。你去削一根拐杖给本宫,仔细点,把木刺毛边都磨平了。”
徐冉没去削木头。
“你干什么?!要背我也行,现在特殊情况,本宫可以不计较你冒犯……啊啊啊!放开我,你单手拎人的毛病跟谁学的?”
徐冉手臂伤口作痛,任她扑腾,运起真元一路疾行,为了节省力气,一言不发。
心想你有本事长高点啊。这么矮,不是找拎吗?
寒风刺骨,吹得温乐小脸通红,发髻凌乱。
夜幕降临时,徐冉找到一个山洞,将温乐放下,像放一件行李。然后她清理洞穴,砍柴点篝火。
温乐憋着一口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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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你可以打我,但不能拎我,不被人拎是我的底线。
可惜徐冉神经大条,根本没有意识到小公主在生气。当温乐发现自己单方面置气,不由更生气了。
“夜里危机四伏,天明再走。翻过前面那座山,就能上官道,回白雪关。您先休息吧。”
温乐轻哼一声:“我睡不着,你给我唱个曲子。”
徐冉点火不顺利,心里正烦,暴脾气上来:“殿下,你到底有没有认清形势?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如在皇都弹琴唱歌!”
温乐微怔,泪水在眼眶打转,慢慢低下头:“你居然吼我,没人这么吼过我。”
徐冉听她呜呜咽咽哭了大半天,生出欺负小姑娘的愧疚感,有点怂了:“我开玩笑的,唱就唱呗。”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温乐抽噎道:“难听死了,你就不能换一首吗?”
“我不会别的。”
“那你接着唱吧。”
“人人夸我潘安貌……”
篝火燃起来,照在温乐脸上,光怪陆离。
“唱完了,您睡吧。”
温乐还是不愿意。竟然从空间法器中摸出两个白馍、一个小瓷瓶:“你给我烤点吃的。”
徐冉心里骂娘。
她不喜欢温乐,虽然温乐长得很美。因为双亲早逝,她更喜欢亲近温柔如水,身段丰腴,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姑娘,比如文思街的白芙蓉、青杏儿、小芍药。
温乐公主身娇肉贵,又要烤油馍又要听曲子,说两句就啪嗒掉眼泪,真是祖宗。
但小公主吃东西吃得很香,对她手艺赞不绝口,使徐冉略感开心。
她想起南央城的夜市,也有烤油馍,又想起其他事。比如春水三分和程府的牌匾。
当年温乐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她是青山院普通学生,再好奇也没机会问,今时不同往日,自然生出八卦心思:“诶,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顾雪绛?”
本来做好挨拳头的准备,不料温乐一怔,大方承认道:“是又如何,小时候不懂事,喜欢他犯法吗?再说,那时候谁不喜欢花间雪绛?”
篝火明明灭灭,她眼睛亮晶晶的,粉腮樱唇,像春天初开的花。
徐冉漫不经心地笑笑:“顾二有什么好,嘴巴毒、烟瘾大,一身穷讲究的毛病……”
她突然不说了。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人事离分,顾雪绛的样子已然十分模糊。他是披着紫袍的闲散公子,还是身穿战甲的修罗杀神?
没人记得他曾是春闺梦里人,只用他的名字吓唬小孩夜里不敢哭闹。前些日子听说,有位行医治病的活菩萨,从西南一路向东行,原来林鹿也离开了他。
徐冉本来最不放心林渡之。
顾二阅历丰富又聪明,套路叠套路,蓬莱长大的林鹿哪里是他对手。
实则不然,顾雪绛心怀一万个套路,对林渡之一个也用不出来。林渡之来了,他就小心看护,轻拿轻放。林渡之要走,他只能放他走。
温乐还以为徐冉沉默,是因为良心发现:“没事,随你怎么说,别怕我难受。”
徐冉:“呵,善变的女人。”
温乐这次没生气,双手托腮:“小时候我也以为,我会喜欢花间雪绛这个王八蛋一辈子。只等他骑着神骏赤练马,身穿大红喜服来娶我。那天一定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凤冠霞帔在日光下美的晃眼。鞭炮锣鼓,十里红妆,人人羡慕我出嫁,满城姑娘都哭花了妆……”
徐冉渐渐听得入神:“然后呢?”
“然后我就长大了。”
温乐笑笑。
长大了,美梦就醒了。
好梦从来容易醒。
徐冉沉默不语,温乐却还有话要说。长夜漫漫,既然聊起花间雪绛,索性聊得透彻一点。
“你是他的朋友,最初投军时,你们应该都在神武军,他立威极快,不到三年就练出‘顾旗铁骑’,你跟着他,何愁没有军功,不能升迁?但很多事你看不惯他,所以才请调镇东军,来了白雪关,我说的对吗?”
徐冉有点烦躁,拿树枝拨弄篝火:“关你什么事。”
“论杀孽深重,作风冷酷,我皇姐比他更甚,但皇姐杀的是魔族,所以镇东军是人民守护者,皇姐是王朝第一神将。花间雪绛杀的是反贼,反贼也是人,有家人有朋友,会为死者哭嚎喊冤,会写文章叱骂,所以他是杀神,世人都怕他。”
徐冉扔下树枝,神情冰冷:“这不是他的错。”
温乐道:“安山王筹谋多年,占据天时地利。西南战场形势严峻,没有一尊杀神镇住,内忧外患之下,天祈必然四分五裂,局面不知比现在糟糕多少倍。王朝需要他,这当然不是他的错。”
“党争最激烈时,我曾去南央城游说胡副院长,想让南渊学院表态支持皇姐,胡先生拒绝了我,院判甚至没有露面。先生说学院只忠于真理,某些事不该有立场,其实我明白,学院不在乎权力更迭,只关心人族存亡,便是所谓‘亡国者,肉食者谋之;亡天下,匹夫有责’。只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无所谓皇帝姓什么。你也是南渊学生,你是怎么想的。”
深夜寂静,篝火噼啪作响。
温乐态度随和,声音轻缓温柔,使徐冉渐渐放下戒备:
“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直到蒙冤入狱,他还告诉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因为他是将军。胡先生常说‘汲汲问道,不折风骨’,因为他是副院长。我都可以理解,但不代表我完全赞同。顾雪绛做的一些事,我也是这个态度。”
理解,但不赞同。
这种态度实在很没态度,一点不酷。温乐却觉得很好,不由自主笑起来。
徐冉的声音低下去:“你不要问我怎么想,我脑子笨,想法太简单,不值一提。无非是尽自己的力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
温乐皱眉:“谁说你脑子笨啊。”
拥有一个共同朋友,某种情况下果然可以缓和关系。
天明时继续赶路,一夜畅谈之后,温乐起骄纵的公主架子,徐冉也更加耐心细致,两人竟有点‘患难见真情’的意味。
“你别叫我温乐了,这是封号,就像我皇姐封号‘安国’,不熟的人才这么叫,你要么叫我殿下,要么叫我名字。”
“哦,请教殿下闺名。”
“我叫段暄静,家里人都叫我小静。”
“瞎扯,你一点不静。”
如果温乐没有提出极度疯狂的计划,她们或许可以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你与皇姐身形相仿,我又熟知她言辞行事,我帮你扮成她的模样,没人能识破。”
徐冉震惊地看着她:“你他妈疯了?”
“军不可一日无帅。尤其这种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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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忌人心浮动。对外,魔族压境虎视眈眈,对内,朝野上下谁不想掌控镇东军?我需要你。”温乐神色平静:“本宫向你起誓,由此产生的所有后果,本宫一力承担。”
徐冉沉默了很长时间。
她回想这一路,指使、夜谈,都像试探,考验。原来对方在遇见自己时,就有了这个疯狂想法,不是心血来潮。她竟不知自己哪里做得好、答得对,使温乐托付重任。
总之,徐冉心里很不舒服。
一阵冷风吹来,落木萧萧。温乐突然怒道:“婆婆妈妈,你到底干不干?”
“干!干他娘的!”
徐冉吼回去。
程千仞听完,半天没说话。
徐冉知道他在思考严肃问题,默默倒水给他。
程千仞叹了口气:“很爽吧。”
徐冉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程千仞拍她肩膀:“你过去的梦想,不就是当个大将军。这回可是王朝第一神将,镇东军元帅,不枉此生啊。”
徐冉苦笑:“我好后悔。”
她不是后悔上了温乐的贼船,而是当年在南渊学院,为什么不多学一点,多用功一点。
战场每个决定都关乎手下兵将性命。人死不能复生,亡国不能复存。这不是她扛两把刀往前冲,拼上性命就能赢得的战斗。也不是学院年终大考,今年考不过明年还能再来。
徐冉道:“千仞,幸好你来了。”
温乐笑笑:“程山主,你还能开玩笑,一定心中已有决断,计划周详。”
“对。”程千仞站起身,“这么晚了,我得回去睡觉。”
如果没有这些事,与旧友重逢,可以爬上屋顶大口饮酒,迎着风雪,大醉一场。
但情势至此,他必须回去睡觉。
因为‘生病不方便见人的逐流’,早被剑阁弟子送去睡觉了。
第108章魔王是个没有朋友的人
程千仞推开门。
天空漆黑如泼墨,星星点点的雪粒飘飞,落在脸颊凉丝丝的。
白雪关总是这样,没有四季之分,随时会下雪,阴云与风雪遮蔽月色。据说在雪域,只有魔王的黑塔之上可以看到月亮,因为塔尖极高,已经超越云海。
他走出两步,突然去而复返:“这件事,除了你们二人,军中再没人知道了吧。”
按正常逻辑,惊天谋逆案当然不可能让旁人知晓,纯属多此一问。但徐冉与温乐凑一起,程千仞总不放心。如果顾雪绛和林渡之在就好了。
徐冉与温乐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程千仞一万个头大:“仔细讲!”
“镇东军总参事,名叫白闲鹤。我扮作安国的当日,就赶上他从朝光城来到白雪关。”
总参事职位特殊,介于武将与文臣之间,又拥有元帅之下的最高调兵权。平时负责出谋划策、协调调度各部,上至必要时顶替受伤将领出战,下至粮草后勤、伤兵运送。如果安国公主不在,按照军规,理应由他暂时主事,等待朝廷安排新的将军挂帅。
徐冉继续道:“我与他只讲了几句话,温乐认为没问题,完全是安国本人。第二天清晨,他在营地外练他的碧云红缨枪,四下空阔无人,他看到我,却没有行礼。后来我路过那片雪地,见地上被枪尖划下四个大字偷天换日。直到今天,他什么也没有做,没有态度,一切照旧。但温乐说,他一定看出端倪了。”
程千仞:“没有态度就是最好的态度。再说说这位总参事。”
徐冉:“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觉得他做作又娘了吧唧,浑身都是破绽,我单手能打十个。定睛再看,他的破绽全都消失了,浑身气息内敛无形,引而不发,我又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他。”
温乐补充道:“此人去年被皇姐破格提拔为总参,做事周全,修为也不错。除了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比如晕血,常年白绢蒙眼,以神识辩物;再比如喜欢戴兜帽,据说他嫌东境气候恶劣,要保护发肤。
“是个聪明人,你暂且装作不知道他知道。”
程千仞说完,见徐冉被绕晕了,有点想笑,忽然心中一惊:“等等,刚说什么枪?”
徐冉随他紧张起来:“碧云红缨。《神兵百鉴》里面有,我认得的。有问题?”
“当年夜杀暮云湖,顾雪绛杀了白玉,抛枪入湖。抛的就是那柄。”
尸体随红莲业火化为灰烬,长枪沉没湖底,六七年过去,早该在泥沙水草间生锈。难道世上还有第二柄一样的红缨枪?
白闲鹤显然与死去的白玉有关,起码是同族。
烛火幽微,气氛沉默。
程千仞道:“不要紧,我已经在这里了。你只管扮好元帅,直到真元帅回来。”
安国公主那般人物,不可能无声无息地陨落。
温乐听他话音,知道他有意去东川山脉寻人,当即起身行礼,却说不出感谢的话。
程千仞扶她起身,想起离开南央那日,对方赶来辞行,尚且稚幼的模样,不由拍了拍她脑袋。
温乐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种感觉很奇特,像回到小时候,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有兄长遮风挡雨。这些日子的煎熬焦虑,终于消散大半。
风骤雪急,巡逻小队举着燃烧的火把驱散夜色,铠甲在冷风中铮铮作响。白雪关内,哪里都可以望见城墙,它实在很高,夜色中如钢铁铸就般无坚不摧,但每个守护它的人,都知道它有多脆弱。
程千仞反手关上房门,隔绝肆虐的风雪。
“还没睡。”
朝歌阙坐在案前看剑,烛火映照着冷冽寒光,寒光映照他眉眼。程千仞摸不清他喜怒,愈发觉得多余寒暄尴尬。‘还没睡’、‘看什么’‘吃了吗’全是废话。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
朝歌阙抬眼看他:“偷天换日,蒙蔽世人,谋大逆。”
“……你都知道了。”
来时云船上,对方反复看那封信。原来不是看,是验。
徐冉你认识,她没有坏心,南央城里你还和她同桌吃过饭。这些话程千仞说不出口。
朝歌阙轻轻笑了笑:“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程千仞松了一口气:“我不擅长揣摩你的想法,但我需要更多信息。”
魔族反扑程度难以承受,白雪关困境如何解,安国在东川山脉遇到了什么,你有什么计划。
“对魔族来说,魔王是神信仰,力量之源,我杀了魔王之后,他们的力量应该逐渐溃散,至少被削弱四成。现在却没有,说明魔王并未彻底死去,或者……”
他顿了顿:“或者我杀的那个,不是魔王。”
判断失误,局势生变。白雪关、王朝、乃至整个人族再次陷入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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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坏的情况似乎已经发生,程千仞看对方神色,仍心存侥幸:“你还笑得出来?”
“我不喜欢笑,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朝歌阙解释道,“你进门与我说话时,看起来很紧张。”
程千仞:“……谢谢。”
两人沉默。朝歌阙剑回鞘。
程千仞艰涩道:“魔王在哪里?”
“他不在雪域,不好找的。”
程千仞神色忽变。
魔王不在雪域,只能在关内人族领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千万人中。
人间熙熙攘攘,如浩瀚海洋,他将自己变成一滴水,便悄无声息。
或许他受了重伤,以此法藏匿自身,躲避击杀,或许这是一个局,故意引人去寻他。
不管他在想什么、打算做什么。这样强大危险的智慧生命,只要在人间一天,就是对人间的极大威胁。不能放任不管。
朝歌阙要再次尝试杀死他。
“你去找他,千万里奔波,毕竟辛苦。其中凶险不可预知。”程千仞看着对方眼底倦色:“我想,换一种方法。”
“我曾潜入魔军营地,耗时数月,刺杀一位大魔将。”
那是慈恩寺赴约之前,他还没有突破大乘时的事,为了躲避追杀,深潜沧江脱身,连徐冉也没有见。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和东境打交道,虽然对魔族了解有限,却不妨碍可以杀死他们。
朝歌阙笑意淡淡,像是包容:“没有用的。”
“我还是想试试。”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相对无言,心事了然。
程千仞提着剑离开了。
确定想法,然后说走就走,甚至顾不上关门。
延绵城墙之外的雪域,魔军营地没有火把或篝火,因为大部分魔族有良好的夜视能力。
子夜是面对东边黑塔祷告的时候,从前向魔王祈求拥有强健的体魄,增进有益的力量。现在祈求魔王不朽,有一天重新降临。
从部族首领、大魔将,到巡逻卫队、饲喂雪狼的低等魔族,都要放下手头事情,向东跪拜三次,进行虔诚祷告。
凄厉冷风呜咽,敏锐的雪狼们躁动不安,像察觉到某种危险。
一位魔将祷告结束走出营帐,他看到窗外有亮光,很像月亮。但除了黑塔顶端,哪里还能看到月亮。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小山般的身体轰然倒下,喉头发出咯咯声,意识消散之前他突然明白,不是月亮,是剑影。
巡逻兵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大惊失色,场面极度混乱。
那道剑光刺破夜幕,像淡淡的月影,飘落湖面的雪花。
死去的魔不会发出声音,黑压压、无边无际的魔军营地里,不时响起愤怒呼号。
白雪关城防惊动,以为敌人将袭,‘安国公主’站上城头,关内骑兵集结,弓弩拉满,火铳架起,投石机阵法准备,宗门弟子闻讯赶来,严阵以待。
混乱持续一整夜,直到黎明曙光亮起,程千仞提剑落在城头,仿佛从天而降。他脸色微白,对城头卫兵道声辛苦,转身走下城墙台阶。
等查探情况的修行者匆匆回来,关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千仞去杀人,准确的说,去杀魔了。就在他来到白雪关的第一个夜晚。
他潜入雪域,在魔军营地间飞掠,隐匿于风雪中刺杀魔将。
据不完全统计预测,他一夜杀死三百多位高等魔族,重伤五百余位。
剑阁弟子尤为激动,消息飞速传遍大陆,人们奔走相告,说程山主神武盖世,不负盛名。
只有程千仞自己知道,他打了败仗。
他杀不了魔王,也无法杀死几十万魔军,但除魔王以外,他可以杀很多高等魔族。
一个、一百个、一千个,量变引发质变,他想逼魔王出手应对,哪怕只有一点反应,稍露行迹,朝歌阙就可以感知到模糊方位,如果更顺利一点,大可逼魔王来相见。
现实像在嘲弄程千仞想法天真。大魔王没有亲属同族,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没朋友的人。
他谁也不在乎。
“你是否觉得我行事幼稚?”
朝歌阙态度包容如昨夜:“与你没有关系。他不在乎自己的子民,我却在乎人间。”
程千仞生出深深无力感,奔袭一夜,他已经很累了。暗伤累累,只是表面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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