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流[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一水
女皇没有见过长大后的乐正溯,听到她名字之后,如梦初醒。你看,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终于想起她,在走之前停下来和她说说话呢?
自始至终,一直将情绪隐藏得很好的女皇,维持着向来四平八稳的姿态。没有人知道,在看见那个少年时,她的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那些在梦里都不敢希冀的东西,顷刻间倾泻,又在少年转身之际抽得空空荡荡。
“皇姐……”候在女皇身旁的小公主开口,看着长姐一动不动的站姿,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是乐正大人的弟弟,她长得……和姐夫挺像的。”是啊,像到只是错了眼,便以为那人再一次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挺像的。”女皇笑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言罢,转身迈向了自己原本应该呆的地方。
可是,也只是像而已。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不是真的。
她已经死了,死在奉先殿的大火里,在叛军攻破皇城之际,带着一身傲骨化为灰烬。
“‘天子守国门,君王守社稷。’这句话,是梓潼与我说的。你且去北方,孤就镇守皇城,保君后方安然无恙。”
那样羸弱的一个人,那样不懂朝堂的一个人,与朝堂上狡猾的官员周旋,用尽全力稳住了局势。就算是死之前,也用尽了全力保住了源州城的千万百姓。
昭帝下了罪己诏书,将所有过错揽在自身上,在没办法守住皇城之时,打开城门,诏书祈求叛军不要再伤城中百姓一人。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她向叛军求饶的姿态,纷纷不耻,直至今日,还有人觉得那份罪己诏书是楚末的奇耻大辱。
可是有谁关心过,叛军入城,慑于天下悠悠众口,竟真的未曾大肆屠杀呢?
那个在群臣眼中没有帝王之相,只会风花雪月的昭明太子,在景宸心里是一个值得她忠心一生的帝王。昭帝心有天下万民,胸有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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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这些,只有她知道。可她知道,却没有开过口告诉昭帝。于是她只能抱着昭帝对她的期望,勤勤恳恳地走下去。
只愿着盛世如你所愿,好让你在地下也能安宁。
我的,殿下。
景宸一步一步迈入了鱼龙阁那个备受瞩目的主位,她熄掉了再去看其他人的心思,脱下了身上的樱草服,卸下了妆容,换上了厚重繁复的龙袍。一如她登基之后的每一日一般,端起了她的帝王姿态。
在景宸回到主位前,终于被小侍人抓到的钟离朔被押回了长姐身前。念着弟弟太过惹人瞩目的容貌,乐正颖想着之前侍人的说辞,不禁说教了几句:“不是说让你不要乱跑,这里贵人多,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下次不会了,对了姐姐,方才那曲尺八,姐姐可曾听了?”钟离朔一落座,见长姐没有过多苛责之后,迫不及待地抛出自己的问题。
“我听一个金袍卫的侍卫大人说那是林侍郎家的大公子,姐姐,你觉得那曲子怎么样,好听吗?”
她脸上的兴致一览无遗,不太了解这个许久不见的妹妹的喜好,乐正颍扪心自问,回道:“自然是好听的,不过阿溯问这个做什么?”
“好听就对了,姐姐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问问林侍郎林大公子有什么喜好?”自大楚开始,各州民风一向开放。女子入朝为官已久,且自几百年前,便形成了男男女女婚嫁的律法。只是打探喜好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
乐正颍琢磨了一下,说道:“阿溯是想找林公子要曲谱?”
被一语说中心事的钟离朔不好意思地笑笑,“嗯,阿溯想和林公子学这首曲子。”
“可尺八是被陛下禁止的乐器,阿溯你……”
“今夜林公子不是还演奏了吗?何况陛下是一个很宽容的人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钟离朔兴致勃勃,或许梓潼禁了尺八,只是明面上给那些源州遗老看的呢?或许里面还有别的隐情呢?
重生那么久以来,她隐约知道昭帝在读书人的圈子风评不太好,与她有关的被禁了七七八八,想来是那群老不死的杰作了。
乐正颍一听就知道少年人起了兴致,不由地叹气。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那林梦蝶犯禁,怕是在场知情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吧?还不是为了讨好陛下,能够得到青睐入主中宫。
谁不知道昭帝风流潇洒,常年不束冠,一袭白衣仿若最倜傥的云州少年郎。谁不知道昭帝吹得一管好尺八,音美绝伦堪称御龙。
这林梦蝶今夜完全就是在复刻少年昭帝的影子,冲着陛下惦念前夫好对他生几分情意来的。这么拙劣地邀宠,今夜只怕会让林家成为各位大臣口中最新的笑料。
可偏偏,在所有人卯足了劲就算成为替身也要入主中宫的时候,她这个看起来十成十有资格做替身的妹妹突然要寻尺八曲。
傻孩子,你这是往浑水里淌啊。
乐正颍一脸淡定,心里却在不断思量要怎样才能打消乐正溯的念头,却又听得她说道:“对了,这是一位金袍卫大人告诉我的。我与人说了,要好好感谢她的。”
“姐姐,你认识南门的侍卫大人吗?能帮我打听下吗?那个大人是个女子,身高只到我下唇,模样清秀,年纪约莫二十左右,瞧着中正肃然的。”钟离朔是做好了弟弟的姿态,一股脑地说了下去,“对了,她说话温温柔柔又慢悠悠的,大概是性子很沉稳的人,身上还熏了丁香……”
“金袍卫的侍卫还有熏香的?那应该很好寻。”乐正颍见她转移了注意力,听了一顿,不由得插话道。
她话音一落,便看到乐正溯停下了话语。
等等……丁香……
“苏合香闻起来太冷,殿下闻不惯,日后我就熏丁香吧。”
话尤在耳,钟离朔回想着方才听到的声音,那些或近或远的碎片组合到一起,令钟离朔猛地转了脑袋。
少年扭头,看向了方才分别之处,一双眼睛含着粼粼波光。
那是……梓潼。
她是,梓潼。
她的梓潼。
第11章【修】
那位大人身上熟悉的丁香,还有似曾相识的眼神,以及曾陪伴自己多年的温柔语调,令钟离朔恍然想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人。
她已经见到自己的皇后了。
反应过来的一瞬,钟离朔心中涌起了万分欣喜,却又在刹那之间泛起了无限的遗憾。她终于再一次见到皇后了,遗憾的却是没有在刹那之间就将她认出来。
装扮成金袍卫里的侍卫,想来也是那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要更快,待反应过来之后,钟离朔已经拔腿朝着与皇后分开的地方奔去。
“溯,你又去哪里?”
去哪里,那当然是去找她的皇后啊。她穿越了火海,她从死亡中新生,她从遥远的澜州跋涉而来,是不是就为了再见皇后一眼?
“我等你回来。”这句话钟离朔说了,而且并没有食言。
穿着红衣的少年穿梭在鱼龙阁中,那莽撞的身影看起来像一只轻盈的燕子。被幼弟没头没脑的动作闹得发愣的乐正颍,看了看左右,顾不上其他,也跟在钟离朔的身后追了上去。
“溯,溯……”乐正颍快步跟着钟离朔,低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钟离朔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只顾一个劲的往前。就好像在那场大火里,被火光包围窒息而死的时刻一样,朝着只能回想的过去伸出了手。
“‘天子守国门,君王守社稷。’这句话,是梓潼与我说的。你且去北方,孤就镇守皇城,保君后方安然无恙。”
“臣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
“你觉得我会是个好君王吗?”
“只要殿下用功,以殿下体恤万民的心,一定会成为千古明君。”
……
“东宫的樱花开得真好,我想这个时节皇城外的景色会更加美。大将军若是嫁给我,这辈子能看的就只有这一园的樱花。将军,就算是这样,也愿意嫁给我吗?”
“太子殿下多虑了,殿下在我眼里,是个良人。”
……
一幕一幕的过往在脑海里掠过,最后定格在脑海里的,是她们在云州破庙初见的模样。衣衫褴褛的见鹿公子托着一个黑瓷药碗,背对着一庙的受伤士兵和难民看向了身前骑着越崎黑马穿着银甲的年轻将军,问:
“阁下何人?”
马上的将军在看到她的时候利落地翻身下马,半伏在她身前行礼:“臣景宸,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垂首,将军抬眸,四目相触的瞬间,钟离朔觉得自己见到了此生除了尺八之外唯一能令她追逐的光芒。
钟离朔跑到了之前到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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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杆旁,急慌慌地左顾右看,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梓潼……
梓潼……
她的目光四下搜寻,却半点没有见到那人的痕迹。彼时乐正颍恰好赶来,看着幼弟慌张搜寻地模样,一把扯过她的手臂,“溯,你在找什么?找方才那位大人?”
钟离朔惶惶然点头,浑然没有反应过来,乐正颍惦记着她打娘胎时就不好的身体,心下有些着急起来,拉着她耐心细致温声劝道:“姐姐回去就给你打听那位大人,阿溯不要着急。告诉姐姐,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乐正颍在父母亲的信里,隐约知道乐正溯发病时的症状。前几年还躺在床上的乐正溯会莫名地起来,朝外面跑。她此刻十分担心乐正溯是否是发病了,焦急万分。
医工们都说乐正溯需要静养,不能思虑过重。方才是不是就是惦记着给人回礼,所以起了担忧。是了是了,溯都没怎么和人有过接触,乍然遇到一个对她示好的人,心里一定存了好好报答人家的意思。
毕竟母亲说,溯是如此的单纯善良,有着一颗热忱的赤子之心。
这么想着,乐正颖不禁多劝了几句,抱着她说道:“好了溯,别想了,别想了。”
身体被人抱紧,扯回了钟离朔的注意力。她抬眸,便看见长姐抱着自己一脸担忧的模样,一股歉意涌上了心头。她做事向来随性了些,却不想令人担忧了。
她垂首,低低地说了声:“溯没事,溯错了,又让长姐替我担心了。”心下不一叹,起了再见一面的心思。钟离朔庆幸地想,好歹今晚还和皇后说了好几句话呢。
乐正颍看着她终于回神,不了松了一口气。正欲启唇说些什么,一声钟鸣落地,奏乐声消失,一道温温柔柔地声音传入耳际。
“今夜阖家团圆的日子,诸位应邀前来,朕很开心。方才在鱼龙阁走了一遭,见到许多大庆的青年才俊,倍感欣慰。”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女皇四平八稳的坐在至高的王座上,以一双温润的眼眸看着自己的臣子,温声细语道:“今夜的舞乐也很好看,平安,你做的很好。”
平安长公主乃是枢密院院长,率领枢密院一干臣工,负责给陛下起草政策。但同时,长公主还身兼数职,比如这次宫廷大宴都交由长公主与礼部来安排。这原本应该是皇后或者皇夫的职责,可鉴于今上后位空悬,就交给了长公主。
平安长公主闻言,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言道:“陛下谬赞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鱼龙阁三楼最显眼的位置上,钟离朔也没有例外。她挣开了长姐,趴在了栏杆上,看着出现在斜上方尊位上的女子,目露欣喜。
那是她的皇后,她的梓潼。
与前楚所有女帝都束冠穿红黑两色的正统龙袍不一样,身为帝王的景宸今夜穿着绣金龙的大红长裙,那张清冷的脸透着艳压群芳的高贵疏离。
隔了好远的距离,钟离朔辨认着皇后的眉目,看着她翳动的唇瓣,熟悉的眉眼,看着她未曾有过变化的容颜,倍感满足。
她什么都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透着令人追寻的光。钟离朔开心得想放声大笑,又想开口喊她的皇后,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万人齐声高呼陛下的时刻淹没在唇齿间。
最终的最终,她只想能和对方轻轻说一句
孤等到你了,梓潼。
少年的异样被乐正颖注意到,她顺着少年的视线看着高座上的女皇,扭头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光,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她知道年少成名,百战百胜的女帝在所有少男少女眼中,是神一样的信仰。
难不成她的妹妹,也被陛下俘虏了吗?
心里想到这一点,乐正颍皱紧了眉头。伸手扯住了妹妹,又唤了一声:“溯。”
“嗯?”钟离朔回头,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分明写着欣喜和崇拜。乐正颍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想算了算了,可能只是没见过世面的弟弟对陛下的崇拜。而且就算是情意,那也要看陛下能不能回应这个孩子啊。
许是自己的欣喜太过明显,怕被长姐察觉出什么的钟离朔思索了一瞬,扭头亮晶晶地望着乐正颖,“长姐,陛下长得和传说里一点都不一样,但是果然很好看。”
果然还是小孩子的心思。乐正颍这么想着,回复道:“阿溯,不可拿陛下随意说笑。”
“可陛下的确很好看,姐姐。我能在这里待到宴会散尽吗?”她希冀地看着乐正颍,努力装出了一副好奇少年的样子。
乐正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于是接下来,她陪着钟离朔在这里站了一整晚。
这是上天给她眷顾,让她能够再看见皇后一眼。她短暂的一生里,几乎没有什么明亮的色。生她的刺帝,在她出生之后杀掉了她的父亲,灭了她的父族杨家满门,接着把她抛在了冷宫,与那个温柔的养母为伴。
后来养母去世,刺帝将她丢给了老云中王抚养。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中州叛乱,祸及云州,老云中王战死,她在逃难的时候走丢,流落太一道观。直至被景宸找到,回到源州入主东宫。
在她如枯枝落叶般被人抛弃的一生里,只有皇后从来没有离开过她,陪伴着她从少年成长到青年。皇后是她见过的最为鲜活,最为中正,最为忧国忧民的一个人。
皇后是她此生最为尊崇的英雄。
或许是上辈子东皇陛下觉得对她亏欠太多,所以给了她再一次见到皇后的机会。如果是这样,她一定会更加用力地活着,然后鲜亮地走到皇后面前。
不管会不会有结果,也想将一个一直不敢问出来的问题说出来。
你是否愿意,和我就这样走过一生呢?梓潼。
趴在栏杆上的少年闪着憧憬的光,坐在王座上的女皇专心地看着底下的歌舞,偶有一次扭头,一眼撞上了异常俊美的少年。
少年在望着她,专注而又认真。女皇心头一跳,一股丢失已久的情绪忽而漫上了心头。
女皇知道少年是谁,她们实在太像了,想到会让女皇分神。
她忽而想起了那个人的模样,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好像一层不变的模样。永远透着苍白之色的病容,瘦弱高挑而挺拔的身躯,以及那一双无论如何都闪烁着光芒的黑亮双眸。
女皇挪开了视线,思绪开始渐渐飘远。一股若有似无的冷环绕着周身,她不禁捏紧了王座扶手上铺设的毯子,希冀能抓住一点温暖。
有些冷了,女皇这么想。
她开始想念皇城之中永远烧得很暖的朝晖殿了。
第12章
鱼龙阁的宴会直到新春到来的钟声响起,才落下帷幕。在女皇陛下的祝贺词中,迎来了新的一年的百姓在点燃了炮竹,在盛放的烟花中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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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归家去。
谁也不知道陛下在鱼龙阁的宴会上选中了什么人,盛宴散后,宴席上发生的种种记在有心之人眼中,以林梦蝶为例,那些个早就被大臣们记在心里的人,在宴会后又添了几分分量。
金袍卫们提着灯笼,护送着陛下的龙辇朝着皇宫驶去。明亮的灯火在寒夜的细风中连成了一片,形成了浩荡的灯路,于璀璨的烟花下闪烁着光芒。钟离朔站在鱼龙阁上,眺望着陛下那座仿若盛开在灯海中的龙辇远去,低低地叹了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上一面?能够常伴于陛下身侧的,都是枢密院的人。若是她再用功一点,能否做她的起居郎呢?
全然不知道女皇正被诸位大臣催着大婚的局面,钟离朔想得十分乐观。在随着群臣恭送陛下回宫之后,她跟在长姐身后,伴着漫天的烟花,回到了自己的琼花巷。
皇城外一片喧嚣,随着宫城越近,属于宫内的安宁一点点显露了出来。裹着狐皮大氅的陛下从龙辇上下来,携着两个妹妹一同前往乾元殿。姐妹三人一起用了饭,和寻常人家一般给了妹妹们红包后,陛下留下了平安长公主,与她单独说话。
曾统御千军万马的女皇陛下,向来都很耿直。无论是政令还是批阅奏章也好,一条一条都是用大白话直接说出来的。以批阅奏章为例,女皇从来不会用什么委婉的辞藻,向来都是“准。”或者是“不行。”在不行之后,会列出一条条详细的缘由,督促臣工改进。
在女皇的带头下,让户部的官员批示条款的时候也是十分直白。诸如“开个宴会用不了那么多钱,建议贵属参考前朝景文帝的做法。”“贵属有调查过市价吗?问清了再做个合理的申请送过来吧。”
年少时便在弘文馆学习的女皇,并不喜欢文绉绉的遣词造句,她十分喜欢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她是帝王,是统帅,一言九鼎,不需要拐弯抹角。故而此刻,在面对平安长公主的婚事时,女皇也是一如既往地耿直:“安安觉得三木怎么样?你有心嫁给他吗?”
长公主万万没有想到,陛下将她留下来是为了这件事。已经将长公主做得十分好的景安,在经过诸多事情磨炼之后,咋一听见这件事情,却忍不住红了脸。三木是云中王钟离幕的小名,看起来自己迟钝的长姐关注到自己了。
“皇姐……”长公主膝坐在榻上,隔着矮桌前的杯盏看着眼前的陛下,忍不住掩面唤了一句,说道:“你这人真是……”
“都红了脸了。”女皇叹了一声,望着眼前美极的妹妹,说道:“那就是喜欢那小子了。那皇姐给你们下旨赐婚,让监天司的司命们挑个时间给你们完婚可好?”
“嗯。”红了脸后,长公主点点头,勉力维持着公主仪态,大大方方地建议道:“不过婚嫁这件事,还是要双方情愿才好。赐婚的事情,皇姐就先暂时放在一边吧。等他上门求亲之时,您再松口可好?”
女皇点头,心想是这个理。只一思索却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面前含笑望着自己的妹妹,摇头叹道:“你啊,你啊,原来你俩早就说好了?这还要朕白瞎那份心。”还说什么上门求亲,只怕是那小子早就找到妹妹来说这件事了。
长公主柔柔的笑,想到了朝堂上的那些风言风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皇姐可会责怪我,没有和你说明白,给你添许多烦恼?”公主知道,云中王钟离幕是很多大臣眼里适合皇夫的人选,而她的皇姐正因为被逼婚而烦恼。如果早些告诉皇姐,是否就能早些解决云中王的事情呢?
“三木还不至于让我烦恼。”
“我知道,让那烦恼的是那些遗老,这也是三木迟迟不敢和你说明白的原因。”长公主望着皇姐,温声说道。身为楚朝遗留的唯一血脉,有着正统的名分,是值得多少人利用的呢?可惜云中王的心中没有天下,但是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优势换取自己迎娶长公主的诚意。
聪慧如女皇仅从只字片语中便明白了云中王要做什么,低声一笑,说道:“他还真是有心了。”
“那是他应该有的诚意。”长公主说道,一脸的坦诚。这也是她为什么不着急找皇姐赐婚的原因。有云中王在,可以将朝堂势力三分,让皇姐压力没有那么大,更加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另一些人。
钟离幕是她的心上人,云中王是大庆朝堂的一个饵。只要有机会,云中王钟离幕会竭尽全力为陛下赴汤蹈火。
长公主想,他们想的都一样,为了某一个人要好好地护着陛下。这是她与钟离幕年少相识至今,心照不宣的默契。
女皇听了妹妹的说辞,再看她坦然的神情,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妹妹不和自己说心慕云中王了。她原本还在忧心是自己繁忙国事忽略了妹妹们,导致她们都不和自己谈心事了呢。
想明白之后,女皇无奈的笑笑,看着妹妹柔声道:“我还不至于要你们这样,那群遗老妨碍不了我。我过几日宣三木进宫,你们做好大婚的准备吧。”
“皇姐……”长公主就知道长姐不愿意他们如此,所以才会一拖再拖没有开口,因此长叹一声道:“皇姐你这是着急我嫁不出去吗?”
“当然不是啦。”陛下温柔一笑,托起了身前的杯盏,轻抿一口,低低说道:“我只是希望,有情人能早点终成眷属。”
已近而立之年的女皇陛下,有着一副二八少女般娇俏的面容。她此刻捧着杯盏,黑亮的发丝挽起铺展在玄黑色的龙袍上,看起来美丽又略带英气。那双清亮的双眸闪着柔和的光,此刻写满了温柔。
在长公主的记忆里,她的长姐就是这么一个上马威风凛凛的巾帼英雄,脱下战袍温婉动人的贵族仕女。公主是如此崇拜自己的长姐,敬仰着她,又心疼着她。
尤其是这幅少女至极的模样,在她的印象里,是长姐面对昭帝时所有时刻的样子。
有情人终成眷属吗?对于长姐而言,她的有情人已埋泉下泥销骨了。那个有着所有人都喜欢的模样的昭明太子已经不在了,可会不会还有下一个有情人呢?
公主这么想,不忍去回忆故去的昭帝。她看着长姐手中的杯盏,念及她酒后的模样,想要去夺,又于心不忍,只好与长姐说道:“那皇姐呢?大家可是着急的等着你的有情人出现呢。今天可看到有合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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