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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吾涯
拾龙记
作者:吾涯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是会掉龙。彭少爷好端端在家里坐着,平白无故被一条龙砸倒了院墙。自从这条龙不请自来,少爷就发现身边的一切都不对了各路妖魔鬼怪纷纷显形,连济人堂的周大夫都不是普通人!坠天的龙王砸乱了太平盛世,不得已走上“挽救过失”的不归路。少爷:说好的见龙是吉呢?吉在哪儿了?所以我要这条龙到底有什么用?你们天上能给我扔点有用的东西吗,比如钱?再后来少爷发现,这龙王除了不能化龙,简直是无所不能会说禽语,能跟走兽`交流,吹出去的气能活鸟,吐出去的枣核能成树,生接城门匾,徒手拆铁栏。龙王:我到底有用没用?少爷:有用,太有用了,我祖宗十八代都没见过你这么有用的。龙王:……你还是别说话了。怼遍三界嘴欠心大少爷攻x心口不一外冷内热龙君受11主攻he,少爷攻,龙王受地理位置半架空,现实中有原形,但请不要带入内容标签:强强年下





拾龙记 分卷阅读1
第1章坠龙(一)
冼州是座小城,小,但是不穷,甚至可以算得上富庶。百姓安康人民和乐,夜间不设宵禁,即使门不闭户,也不会翻入宵小毛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座城太封闭了。
这也不能怪百姓,自改朝换代以来,冼州就成了个闻名遐迩的“弃城”,这里没有官,没有军队,一切跟朝廷有关的东西都跟冼州八竿子打不着一个边。
论天高皇帝远,冼州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然而这座“弃城”非但没因朝廷的放任不管而走向末路,反倒一天比一天生机盎然,小小一座城竟是森罗万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原因无他,只因冼州有个主心骨,一人挑起了大梁。
此人姓彭名,半月前刚及弱冠,那冠礼办得比过年还热闹,场面比皇上的妹妹嫁人还盛大,整个冼州张灯结,万人空巷。酒席摆了七天七夜,从长街这一头直通那一头,美酒十里飘香,将天上的飞鸟都勾得忘了反巢,环城而飞逡巡不去。乐声泠泠,绕梁三日而不绝。
彭家三代经商,到他这一辈,已是富可敌国。没人说得清这么一个青年才俊为什么只安于这一隅小城,就像没人说得清……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娶妻生子一样,要知道每天上门求亲的人足能把彭宅的所有门槛踏破个里外三层。
此时冼州已入了夜,城门懒懒散散地掩着个缝,周围空无一人,连个守城士兵的影子也看不见。远远有商队自城外缓缓而来,马蹄笃笃,车上一硕大“彭”字商号,滚银烫边,被城门灯光一照,端的是贵气逼人。
车夫并不下车,双指放于口中打了个呼哨,那城门便自己打开,吱吱嘎嘎让出了一条路。
马车经过时,城墙上数道冷器反射出细碎的光,是无数强弩铁箭。若有异变发生,只需一声令下,强弩之力可射穿三寸厚的铁板。
车夫仿佛浑然不觉,悠悠地扬着马鞭,有一搭没一搭催着马匹前行。待车队在夜色里走远,城门又吱吱嘎嘎地关闭,依然满不在乎地不肯关严,城墙上数双眼睛同铁箭一并隐于黑暗。
彭宅里依然灯火通明,自家主人是个夜猫子,下人们也就只能跟着一块儿疯。东厢时不时传出朗朗的笑声,一盏足能亮瞎眼的油灯搁于案几一角,有灯罩罩着,光线稳如泰山。案前那人毫无形象地叉着两条长腿,正是彭在看账。
看账能笑成这个鬼德性,只怕要全天下人倾家荡产,家底全部贡献给这薄薄的“账本”才行。
上好的金丝楠木案几被杂乱无章的账本埋了个惨不忍睹,桌角的油灯被挤兑得摇摇欲坠。彭捧着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从桌上压住账本的果盘里摸了一把瓜子,边看边嗑,边嗑边笑,也不知吃进去的到底是瓜子仁还是瓜子壳,椅子周围掉了一地狼藉。
得亏彭宅里没有耗子,否则绝对被养得肥得流油。
“叩叩。”
叩门声响到第三遍,彭终于把忙于嗑瓜子和大笑的嘴腾出了一点空,道了句“进”。
“少爷,”管家端着手,眼不见为净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乙丑号商队到了。”
“哈哈哈……什么?我丑?你才丑!”
管家眼皮一跳:“少爷,不是‘你丑’,是‘乙丑’号商队到了。”
彭家商队昼夜不歇,这个点才到稀松平常。商队共分甲乙两级,甲级商队按天干地支排列,一共六十支,其中只有“甲子”到“己巳”六支直接开到彭宅,其余皆分散各州各城乃至海外。
彭终于从那令人发笑的书中抬起头,看了管家一眼:“哦……让他们卸货吧。”
说罢,又继续埋头看书。
他看书的侧脸可谓认真,可惜看的东西实在有点不堪入目这书取了个类似《西厢记》《金瓶`梅》能令人想入非非的名字,字里行间随时让人面红耳赤、血脉偾张,还有尺度骇人、逼真露骨的美插图。
管家叹了口气,对于自家少爷这爱好实在不敢恭维。彭家有一个书库,里面盛着包揽天下的万卷藏书,可惜少爷不理不睬,唯爱“不登大雅之堂”,并且在这方面海纳百川“幽王褒姒”也看,“哀帝董贤”也看,可谓来者不拒。
彭少爷的性取向至今成谜。
因为这不明不白的性取向,在每天试图踏破彭家门槛的人当中,不但有送女儿的,还有送儿子的。
真是世风日下。
管家摇了摇头,只觉彭少爷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纨绔”,从头发丝到脚趾缝,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纨绔生着一张十分“耐看”的脸多看两眼也不会腻,少看两眼也不可惜,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似乎和彭家特制的油灯是同一款。
此纨绔整日吊儿郎当,除了钱身无长物,除了会赚钱一无是处。至今认不全三字经和百家姓,遑论四书五经。肚子里仅有的一点墨水浓缩起来没有胆汁多,三分之一够算清账本,三分之一读得通小黄书,剩下三分之一自由发挥,四处撩猫逗狗,可谓把他爹“不学无术”的衣钵继承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爹虽然也是个纨绔,可到底给他拐了个正儿八经的漂亮娘呢。小纨绔这一点上力有不逮,至今没有一点苗头,管家甚至怀疑他要跟小黄书喜结连理、共度余生。
一想到这点,管家就忍不住操心,可一想少爷并不爱听,只得拱手道了句“是”便要离开。
“哎等等,”彭忽然叫住了他,一颠盛瓜子的果盘,伸手递了过去,“老驴啊,瓜子没了,帮我盛点儿去。”
“……是。”
老驴不姓驴,也不属驴,更没有驴脾气。他其实姓吕,可这“吕”和“管家”凑在一起,就变成了“驴”。久而久之,彭为了省事少拐一个音,干脆叫他老驴。
驴管家任劳任怨地去给自家少爷盛瓜子,还不忘叮嘱:“少爷早点歇息吧,这大夏天的,少吃点瓜子,小心上火。”
“就你事多。”彭轻斥一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暂时没了瓜子解闷,嘴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他想了想打算摸口水喝,吃了那么多瓜子也确实有点口干舌燥。可这手还没碰到茶杯,茶杯竟连杯带托蓦地一震,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嗯?”
他诧异地停了动作,揉了揉眼,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等了半天也不见再有什么动静,便若无其事地再次去够,然而就在此时,异动再度传来。
这回不仅仅是茶杯,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在抖,账本、砚台、镇纸全部开始发生细微的移位,毛笔来回滚动,本就摇摇欲坠的油灯更是瞬间挪出了桌边,彭一捞没捞着,直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灯




拾龙记 分卷阅读2
罩破碎,灯芯剧烈地一闪,随后灭了。
“……我靠!”
油灯熄灭的瞬间,屋子里立刻灰暗下来,彭那双极亮的眼睛也随之黯淡。因为眼里捕捉不到一丝光,他浑身紧绷起来,还不等他适应这种瞎子一般的视力,平地便起了一阵狂风,直接吹开半掩着的房门,一干纸质轻薄的东西全部呼啦啦飞上了天。
狂风乍起又乍歇,飞上天的账本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好几本直接砸在他脑袋上,他却全然未觉似的僵在原地,指间还紧紧攥着手里那本唯一幸的书,将薄薄的纸页攥破了。
“少爷!少爷!”
吕管家去而复返,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别,冲进房间一把拉住彭的手腕:“少爷,这边!”
彭被他提线木偶似的带离了椅子,往门口走去,又听他道:“少爷,小心门槛。”
两人在廊下站定,回廊里的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摆,但十分顽强地没有熄灭。黑暗的视野逐渐清明起来,彭眯了眯眼,暗舒一口气,问道:“刚刚怎么回事?地震了?”
“不知道。”管家摇了摇头。
彭府的下人们也被这动静惊扰,睡下的披衣起来,纷纷往庭院里聚集。彭摸了摸下巴,心说冼州几百年来也没有地震的记载,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地震了呢?
府里有胆小的女眷,已隐隐有了哭声。他轻咳一声抬高了音量,出言安慰:“没事,别慌!可能是……”
话还没说完,地面又很不配合地再次抖动起来,这一次比之前的震动还大,房子都开始摇晃。虽然彭自诩彭宅是全冼州最结实的宅邸,还是不一阵心慌,就近扶住一根廊柱,心里没由来升起一种要发生点什么的感觉。
伴随着震动,才平息的狂风重新席卷而来,好像有一股巨大的气流直击庭院,将所有回廊里躲避的人们都吹得往后仰倒。彭抱紧了柱子,在这狂风里根本睁不开眼,眼皮忽然一亮,好像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闪电。
要下雨?
什么样的雨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他一只胳膊搂着柱子,腾出一只手来挡在眼前,从指缝里往天空窥探。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压来一片厚重的乌云,闪电蛇信般在云层间吞吐,将天空刺得忽明忽暗,连带着他的视力也跟着不稳定起来。
有些烦躁地“嘶”了一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借着不怎么稳定的视力,捕捉到天空一丝异样,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那是一道独树一帜的奇怪闪电,仿佛全然不知自己的使命是“一闪即逝”似的,在众多兄弟的呼啸轰鸣里,它居然“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过了片刻,才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往下落,像谁从高处轻飘飘地扔下了一页纸。
并且那“闪电”越下落就越清晰,起初只是在云层里隐现,等脱离了云层,便像被放大拉长了似的,一边以扭曲的姿态翻滚,一边向地面接近。
彭也实在看不清那是什么,在黑夜里视物着实劲,整个天空又一闪一闪的,光顾着给他添麻烦。
等他终于能看清,那东西也已经非常接近,好像并不是光秃秃的一条,而是……有头、有爪、有尾,像是……
“我靠……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彭一把拉住管家的衣服,顶着狂风朝他嘶吼。管家也是满脸的惊慌失措,半晌才颤巍巍道:“是……龙、龙吗?”
再一回头,那条“龙”离得更近了,好像直接从天边蹦到了眼前,并且还在疾速下坠。彭一阵汗毛倒竖,瞳孔放大,朝着满院惊慌失措的人们大喊:“后退!后退!”
话音才落下,一股凄厉的风声裹挟着飞沙走石呼啸而来,地面的颤动到了极限,屋子里的家具开始倾倒,但稀里哗啦的声音瞬间就淹没在风声里。那条巨龙以一种不畏死的姿态,山呼海啸般朝地面砸来
“咚”
整个彭府乃至整个冼州都因这一砸狠狠一跳,彭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跟那建筑一道被抛起又落下,耳膜被撞进了一座金钟。巨龙落地瞬间激起的风直接把他掀飞出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直接趴在了门槛前。
堂堂富甲天下的彭家大少,就这么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砸简直余韵悠长,好几个离得近的直接被掀晕了过去,彭愣是撑着一点意识没倒。半晌跪住了身体揉一揉摔痛的手肘,惊叫、马嘶、杂物落地声才此起彼伏地传来。
彭捂了捂耳朵,几乎以为自己要被震聋了。才扶着墙起身,刚一扭头,又“嚯”地一声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那颗巨大的龙头就搁在他面前,几乎有一人高,龙身不知有十几丈还是几十丈,竟一眼望不到头。靠近龙头处的龙鳞每一片都有人的巴掌大,即便被迸溅上无数土星泥点,依然掩不去那玉石般难以逼视的洁白。
整个彭府都乱了套,虽然百年前便有龙现冼州的记载,可在场的谁也没见过真龙,一时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哭的笑的,人声盖过了巨龙的呼吸直上云霄。
彭看着那条近在咫尺的龙,竟然出奇地冷静了下来,心里冒出自己曾在哪见过它的错觉。拍拍屁股起了身,抖掉崩了一身的砖石碎片,他尝试着接近那条半死不活的龙,鬼使神差地伸手触上了巨龙颊边柔软的毛。
同时发现,那些本该同鳞片一样洁白的毛,竟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结成一缕一缕。巨龙颈侧似乎有伤,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很快在地上聚集出一片血泊。
巨龙像是感到了旁人的触碰,紧闭的龙目试图张开,却终因力气不足只能颤了颤眼皮。它发出一声哀鸣般的低吟,整个身体抽搐了一下,尾尖不受控制地一扫。
因为身体太长,彭府这偌大的庭院竟还没盛下它,龙尾落在西北角的院墙上,生生砸出了一个豁。再让它这么一扫,那堪比城墙厚的院墙居然就轰的一声
塌了。
第2章坠龙(二)
好在是晚上,虽然冼州不设宵禁,人们也基本都归家了,彭宅附近没人经过。否则这院墙一倒,少说也要压死俩仨。
把整个冼州二次惊动的动静却没能惊动彭,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条轰然坠地的白龙身上,对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他看到这条龙受伤,竟毫无道理地有些心疼,一咬舌头清醒过来,试图跟它对话。
由于没找到龙的耳朵在哪,他只能附在它头侧说:“你……能变小点吗?你这样我一个府的人也搬不动你。”
那巨龙也不知听见了没有,只发出一声奄奄的喘息。彭一阵失望,正准备想别的对策,忽见巨龙全身泛起了柔和的白光,它的身体在白光中迅速缩短变小,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化为人形。




拾龙记 分卷阅读3
巨龙幻化的人形竟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身体单薄四肢瘦弱,皮肤更是苍白得惊人,丝毫没有方才那惊天动地之势。彭眼皮一跳,立刻解下外衣盖在浑身赤`裸的青年身上,眼神不自觉地往对方某处瞟去,无厘头地喃喃了一句:
“母龙……也有龙鞭?”
才从地上爬起来的管家无意中听了这么一耳朵,差点被自家少爷的惊人之语吓得再跌回去。他战战兢兢地看向那青年,心说这人虽然是瘦了些,看似雌雄莫辨,可骨架明明白白是个男人,少爷到底从哪看出这是母龙的?
难道晚上视力不好,连公母都分不清了?
那青年好像听到了那句低喃,把身体缩了缩,知羞似的蜷起腿,掩去某个不太雅观的物件,随后便像耗干了最后一分力气,咳嗽两声,再不动了。
随着他这动作,披散的青丝从颈侧滑开,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彭瞬间打了个激灵从胡思乱想中惊醒,才回想起来正事似的:“快,快送济人堂!”
济人堂顾名思义,济世救人的地方,冼州唯一一家集看病抓药为一身的医馆,同时也是唯一一家没归入彭家的产业。
要说这冼州,可以算彭家一人独大,酒肆茶楼、商行妓馆,皆打着彭家的旗号。人们盖房用的那砖瓦,拉车的牛马骡子,若是究一究根底,也少不了一个“彭”字。乃至城墙城楼、铁箭强弩,那也是彭家出资修葺置备的。
唯独这济人堂,就像一颗钉在墙上的钉子,当当正正地戳在冼州正中间儿,门不挨户不对,就跟那荒废的宫门大眼瞪小眼。
冼州小,小的也是有原因的。现在的冼州其实只是半个冼州,这里曾是前朝古都,但自从改朝换代、都城南迁,冼州的旧都就因无人修缮而日渐荒废,连带着整个城北一并沉入荒芜的寂静里。现在百姓活动的范围全部集中在城南,宫殿两侧延展出来一些,形成了一个“凹”字,而济人堂就在那“凹”的最凹处。
这济人堂的掌柜也是个怪胎,无论彭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硬要抱着这颗钉子啃铁饭碗,活像王八吞秤砣铁了心。
偏偏济人堂是冼州唯一一家医馆,看病抓药全往这里来,百姓不信别人,只信周淮周掌柜。如果说彭家是冼州的命脉,那济人堂就是维持命脉畅行的保障,无论如何也动不得。
彭宅和济人堂其实在一条街上,也就三步路远,出门拐个弯就到。偏偏这时候天空“轰隆”一声,那场酝酿已久的暴雨总算落了下来,把巨龙扬起的土噼里啪啦砸成了泥。
彭只好让人备了马车,顶着瓢泼大雨把伤患送往济人堂,叫几个护卫直接将医馆院子的大门踹了个五体投地,不分青红皂白把车开了进去。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堂里,扯着脖子朝楼上喊:“周淮!姓周的!赶紧他妈给老子下来!”
济人堂其实是个挺不起眼的二层小楼,牌匾都旧了,还没有彭家商队的商号亮。白天的时候就在大堂里给人看病,一楼几间屋子都放上简易的病床,可供病人暂时休息。等入夜关了门,周淮就在二楼睡觉。
彭这一嗓子可谓喊得惊天地泣鬼神,活像盘古开天辟地那把大斧,外头轰鸣的雷声无端遭这一劈,呜呼哀哉着身首分离。
昏迷的龙差点让他震醒,更别提周淮了。
这脾气古怪的大夫本就被突发异动搅得没个安宁,才眯上一会儿又被人生生喊醒,当下披衣而起,顶着三丈高的起床气从二楼往下一瞟,没看清抬来的人什么模样,倒先看见白花花尸体似的一片,想也没想便吼了回去:“死人不医!”
“他还没死呢!”
“活人不医!”
彭登时被气乐了,全然忘了自己是求人看病,又扯着嗓子喊:“你他妈活人不医,死人也不医,那你还医个啥?我看你这济人堂也别开了,干脆拆了当停尸房吧!”
周淮眉毛一皱,又隔着老远眯眼一瞄,语气竟出奇地弱了三分:“半死不活的我医。”
彭一指那青年:“这就是个半死不活的!”
“唔,行吧。”这大夫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蹬蹬蹬的下了楼,伸手朝墙边的简易病床一指,“放下吧。”
彭被他这突变的态度搞得有点蒙,还是遵照他的意思把人放下了,结果没过两秒,又见他一掀眼皮:“深夜看诊,诊金翻倍。”
“……操。”
彭一翻白眼,自然知道济人堂没这规矩,纯粹看他有钱故意讹他。只是这个节骨眼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便在心里先给他记了一笔,等着秋后算账。
“去把门关上。”周淮老实不客气地命令彭家人,自己扯个板凳往床边一坐,同时拽过那青年的双手开始把脉,越把眉头就拧得越紧,整个脸色都跟着阴沉下来,竟隐隐有了怒火。
彭不明所以,戳在一边没敢吱声。周淮把那青年的脑袋往一边拨了拨,撩开碍事的头发,只见脖颈处一片鲜血淋漓,一时竟找不到伤口在哪。
他取了纱布轻轻擦去那骇人的血迹,颈窝处一道月牙状的伤口终于暴露出来,足有两寸长,看不出来有多深,但血还在不停地涌出,才擦干净眨眼又要往下淌。周淮想了想,忽然起身拿了个指头深的小碟,放在那青年颈后去接流下来的血。
彭看傻了眼:“你干嘛?”
“龙血,好东西,别浪。”
“……你他妈还是人吗!不赶紧给他止血反而还去接?”
“嘘,别吵。”周淮睨他一眼,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我想想这血该怎么止。”
彭心说怎么止血还要想?这不是你们大夫的基本职业素养吗?等你想出来血都流干了,那还治什么治,直接尸吧。
周淮摸出一把银针,嘁哩喀嚓往那青年颈边几处穴位一扎,血流的速度迅速减缓。他又从柜台后摸出一张黄纸,研了点墨往纸上写了几个辨不清是什么的字,连在一起好似一条七扭八拐的长蛇。
“你干嘛呢?”彭看他的眼神活似见鬼,“你好好一个大夫,不老老实实治病救人,没事装什么牛鼻子?”
周淮拿着那张不伦不类的“符”,“啪”地往青年颈侧、伤口旁寸许一贴,瞪了彭一眼:“你懂什么?这叫‘凝血符’,他又不是人,当然不能用人类的方法对付。”
“凝个……你等会儿。”
某个不雅的字被他生生憋了回去,脑子里那根后知后觉的弦终于“啪嗒”一声连通,他满脸狐疑地盯着周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人?”
周淮没立刻答,而是朝他递了个眼色,彭二话不说立刻把门口那俩戳着当门神的护卫轰了出去。周淮又拿银针往自己指头上戳了个小小的伤口,挤出一点血来




拾龙记 分卷阅读4
抹在那符纸一角,沾过血的地方便开始燃烧,不疾不徐地向整张符纸蔓延。
“不是,你这……”
周淮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符纸。易燃的纸张很快烧尽,留下一撮轻飘飘的灰,长眼似的悉数落在月牙状的伤口上。
青年似乎是被弄得痛了,即便在昏迷中,眉心也止不住地微微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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