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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吾涯
吃过腐肉的东西,胆子难会大一些。
“那怎么办?”
“我倒是有办法能让这虫不接近彭宅,可冼州整座城,以我目前的能力还护不了。而且我怀疑,这虫是从陈州那边来的。”
彭惊了一惊:“陈州?陈州距冼州三十里,这虫子才多大一点,爬过来要半年吧?”
李摇摇头,脑中已呈现出一张地图来:“此虫依水而生,利州、陈州、冼州以及周围各县皆处在同一条水脉上,地下暗河可不管有没有虫,一并送来些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东西,没人管得了。”
他摸了摸下巴,手里捏着的那条虫已经快死透了:“利州陈州只相隔不到五里,我怀疑利州的什么瘟疫,也不是瘟疫,就是这虫引起的疾病。此病并没有特别突出的症状,就是腹痛,很容易被当成其他小病处理。误食虫卵有几率被寄生,如果不及时治疗,等虫在体内长成,那就……”
他说到这,彭已经打了个寒噤。水井里有那么多条成虫,那得有多少虫卵?
李叹了口气:“我再大胆地猜测一下,这虫蔓延得如此迅速,可能有一部分是我的功劳。那日从天上掉下来,兴许砸得太狠,动了地气,惊扰了水脉,才给这虫钻了空子。”
彭:“……”
人都说见龙是吉,他怎么没看出吉在哪了?
李似乎也自觉惭愧,摸了摸鼻子,把那用符纸裹着的死虫递给了管家:“烦劳您老往济人堂跑一趟,就说彭家也遭了这虫子的侵扰,让他给开个方子,回来每人都喝上一喝。若有感染者便驱虫,未感染者也预防一下。”
管家点点头,了符纸。
李又拍拍彭的肩膀:“去给我找把刀来,再找四块巴掌大的石头。”
彭莫名其妙地吩咐下去,自己回了房里找刀。
他刚离开,李便题了一道火符,照着那堆虫子一丢,虫群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扭得人头皮发麻,活似炸虫现场。
他接过刀,又问:“彭家一共几处水源?”
彭想了想说:“三处,两口水井,外加一处水潭……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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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
只见他用刀刃在自己掌心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涌出。他走到水井边上,把龙血滴在水井里,又往水井的砌台上滴了一圈:“半个时辰之内不要饮水,之前打的水也全部泼掉。忍一忍吧。”
随后,他往另两处水源重复了以上的动作,又在四块石头上各拍了一个血掌印:“把这四块石头分别埋在宅院四角,埋得深一些,上面的血迹不要擦掉。”
吩咐完毕,他便就近找了个石凳坐下,单手撑着额头,疲惫地喘了口气。
才积攒起来的那点血气又散尽了。
彭连忙给他包扎了伤口,在他耳边悄悄问:“你不是说龙气会让那些东西变得更厉害一点吗?那这些虫子不会……”
“没事,”李阖着眼,声音比平常更轻,两颊苍白一片,“区区一些虫子,没有腾蛇的本事,若不是有那片腾蛇鳞,你书里那点怨气沾到龙血的同时就散尽了。龙血性阳,这些腐肉里钻出来的东西不敢靠近。”
彭便不再追问,遣散了下人,又听到他轻轻地喃了一句:“本来还想等冲破了封印再说……这下只怕行程要提前了。”
第9章鬼城(一)
周淮一看见那符纸包着的虫子……不,包着虫子的符纸,当场气得一蹦三尺高,差点把济人堂的房顶捅个窟窿。
他立刻撂下几个病情不着急的病人,怒气冲冲地跑到彭宅兴师问罪,正看见李坐在那闭目养神,冲上去就要劈头盖脸地一通斥骂,结果还不及开口,对方就先冲他比了个“停”的手势:“不想听。”
周淮一腔怒火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好像个被塞住炮眼的炮筒子,直接在原地炸了膛。
李闭着眼问:“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能快速补血的方子?”
周淮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有啊,你可听好了:牛粪二两,马尿三斛,驴蹄四只,羊眼五颗,以猪脬裹之,滚水煮沸,外加新鲜龙鞭一根,现杀现取,保你喝了一佛出窍二佛归西。”
李:“……”
算你狠。
周淮单方面地跟他斗了一通嘴,火气算消了大半。李这才慢吞吞地跟他要来了治虫病的方子,转手交给彭:“我想那虫既已流入冼州,周围的村县也不了遭殃。你命人把这方子多抄录一些,让商队在水脉所经之地走动走动,找个合适的理由,把方子流传出去。”
他拍拍彭的手:“不过记住一点,千万别说方子是从冼州传出来的。”
彭心下了然,立刻便吩咐了下去。李又说:“再给我备一辆马车,明日我便启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龙王要飞天随他去吧。
当天晚上,彭吭哧吭哧地给他弄来了一辆马车,李斜眼一瞧,真是符合他龙王的身份,都快赶上龙辇了。
那马车上好像明晃晃地挂着八个大字:我很有钱,快来打劫。
于是他当场扯下一把马车上的鸡零狗碎:“把这乱七八糟的玩意都给我拆了,我去鬼城,不是上京,也不娶皇帝的妹妹。”
彭一脸心疼地拨开他的爪子:“别乱动别乱动,我给你换辆新的。”
一刻钟后,一辆朴素低调的小马车停在了他面前,彭看它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没毛的孔雀。李倒是勉强满意,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这马车还是有些大。
彭:“别挑三拣四了祖宗,这是我家里最小的马车了。”
李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又看到他在车里铺了竹席,备了条毛毯,插上两把比铁拐还结实的大伞,最后在马车前头挂了一盏彭府专用的“亮瞎眼”油灯。
……这是去看死人呢还是去探亲呢。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抗,就被周淮派来送药的小童截了胡。那姓周的到底还有点作为龙王下属的良心,把迟来的补血方送到,顺便还回来二斤红枣彭之前给买的。
李看着那女人坐月子似的补血方,又看了看二斤挑细选的红枣,表情一言难尽地没吭声,当下煎了药捏着鼻子痛饮,又把红枣整袋扔上了车。
但愿那棉裤腰这回能勒紧点,别把这事说出去,否则又要被族人笑个三千年。
第二天一早,李便看到停在彭府门口的马车,彭朝他拍了拍车门:“走吧祖宗,就等你一个了。”
李仰头望了望天,太阳刚在东边地平线上懒洋洋地探了个头。他寻思道:我没睡醒?
见鬼似的瞅了彭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我没说要你跟我一起去。”
彭面不改色:“是啊,这不赶巧了吗。我大姑是陈州人士,我往陈州探亲去。顺道,一起走呗。”
李:“……”
没毛病,姓彭的没大姑,陈州没活人。
李翻了个白眼,彭又说:“你放心,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你拿什么保证?”
彭推过来一个人:“我有护卫。”
那人面无表情地被彭勾肩搭着背,李一扯嘴角:“你连男女都不能保证认清,还保证不给我添乱?”
“啥?”
“你这眼睛是该好好治治了,男女不分雌雄不辨,自家招的护卫,都搞不清楚人家的性别。”
那护卫朝他感激地一抱拳,右手在上,左手在下。
彭终于“嚯”地一声跳开,虚张声势地扭头大吼:“胡路!你怎么不告诉我她是女的!”
胡领队又默默背起了自己的锅:“回少爷,您没问。”
“你……”
李睨了他一眼,一撩衣摆上了车,坐进去他才发现彭那点小心思都用在了哪儿,这分明是辆四人马车,看来某人是早预谋好了要跟他同行。
车里除了彭认为“必备”的物品,还有两个大`麻袋,一袋是红枣,另一袋……他踢了踢,软踏踏的,拉开一看,竟是一袋子裁剪美的纸钱。
彭也钻上车,在他对面坐下:“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它们不了现钱,那就给它们烧点纸钱。”
多新鲜哪,探亲不带礼物,带纸钱。
李懒得搭理他,看到他那护卫竟自动充当起了车夫彭家商队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一般来讲会有一个善于交涉的领头人,比如胡路,再有一个心思缜密的记账先生,其余是艺高人胆大的护卫们,这个潜岳便是“乙丑”号商队中武艺最高的一个。
好好一个女孩子,女扮男装不说,还给自己起了个男名。这名字也怪有趣,巍峨山岳何来“潜”呢?这就好比一条真龙落入凡间,再怎么被尘世泥淖淹没,也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王气与傲骨……咳,他不是在说他自己。
彭百里挑一选中了潜岳,原因之一是她武功高,原因之二就是她去过陈州,对那里比较熟悉,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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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们当个向导。
马车缓缓驶离彭宅,管家在后面老泪纵横,愣是哭出了几分“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波澜壮阔来。李看着被逐渐甩在身后的冼州城门,眯了眯眸子,捏了两颗红枣边吃边问:“这城门匾写得不错,谁的手笔?”
听他问起这个,彭的表情竟严肃了几分,带着些敬意说:“颜有龄老先生。”
李换上洗耳恭听的姿态:“哦?”
颜有龄曾是冼州一位教书先生,因为其脾气古怪又为人苛刻,弄了个学堂,只招到三个学生。当时正值改朝换代,都城南迁,冼州并不安定,肯静下心来学习的少之又少。颜老先生便给这三个学生传道授业,许是讲课太过枯燥,学了一年,三个学生中便跑了一个,学经商去了。
跑的这一个正是彭的祖父。
“若不是因为他曾是颜老先生的学生,我们彭家可能根本不会在冼州扎根。”彭说着,也拿了一个枣。
当年冼州还不叫冼州,它作为都城时的名字叫“渭阳”。也不知这两个朝代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那时的皇帝连渭阳这个名字都不许冼州再用。当时的渭阳人,也就是现在的冼州人当然不干,发起了一场反抗,可百姓哪里敌得过军队,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也因为这件事,新朝廷赐了冼州一个名字:忤州。
“忤”当然不是什么好词,这名号要真的落实,冼州人就变成了彻底的大逆不道。于是年近七旬的颜有龄老先生站了出来,大笔一挥亲自给城楼题了一块匾,就是“冼州”。
当时的渭阳人都知道这名字的含义,一呼百应地站在了颜有龄这一边。可私自给城楼题匾这是什么样的行为,朝廷自然不允,当下就要抓人。颜有龄就当着军队的面拔剑自刎,以死谢罪,鲜血喷溅出去十数尺。同时天降异象,好端端的地面在他脚前裂开了一条缝,直裂了三丈三尺宽,把朝廷的军队悉数隔绝在了城外。
他让人砍下自己的脑袋,高高挂在那城楼上,悬在那匾额下,死不瞑目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城外。那三丈三尺宽的地缝每天合拢一尺,三十三天之后“轰”的一声,两块土地撞在一起,颜老先生的脑袋也从城楼上掉了下来当时正值寒冬腊月,皮肉都被朔风吹干,却丝毫也没有腐烂。
经过这么一出,朝廷便不敢再动冼州,也从此不再管冼州,仿佛版图上没有这么一块地方。彭的祖父在外听说了这件事,颇为撼动,便只身返回冼州,利用自己在外所学的经商之术帮彭家扎了根,打下了偌大的基业,也帮助冼州人自成一派,与世无争地安于这一隅小城。
而颜氏学堂也被他发扬了下去,到四五十年以后才日渐衰落。
至于那日的“天降异象”,冼州人一直认为那是先帝显灵,就这么口口相传了好几代。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因为没有明确的记载,早已无从考证。
马车里的空气安静了几秒,李十分认真地听着对方说完,随后轻轻地叹了一声:“倒是个英雄。”
其实他以前对人间的事并不怎么关心,顶多是这里降一场雨,那里招一阵风。他们龙高高地翱翔在九天之上,偶尔俯瞰人间,那鳞次栉比的房屋每一寸都透出逼仄来。
至于人那便看也看不见了,人类的寿命太短,力量太弱,对他们龙来说不过是沧海里的一粒沙子,天地间一只蜉蝣,随便吹一口气便能掀得他们东倒西歪,随便招一片云便能引得他们大呼小叫,随便引一泓水便能使数以万计的人流离失所。
所以他一直不太明白人这种生物存在的理由,哪怕知道他肩上的责任是庇佑弱小的人。
不过现在他突然有了一点体悟。
龙并不是一种群居性的动物,二虎尚且不容一山,更何况是他们万灵之首的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他破壳之日起便是独自一龙,蓬莱仙岛上有珍禽走兽,唯独没有人。
所以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动物化了形,都是化成人形。
人到底高贵在哪?这种用泥土甩出来的生物,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他们所没有的?
他看着面前低头喝水的青年,方才他讲述那个故事的时候,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一点儿也不像个合格的“纨绔”。
寂静已久的心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动了一下,就像他经常弹的那把琴,有什么东西一触即走地擦过了他的琴弦。
也许人身上确实有什么东西,是他们这冷冰冰的鳞类生物所没有的。龙王活了三千余年,突然觉得自己懂的东西可能还不够多。
他转过头,掀起帘子看向车窗外,嘴里的枣子太甜,甜得有些发苦。他随手把枣核弹了出去,那人类又说:“你就这么到处乱扔?有没有公德心啊?”
龙王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瞧着他:“从我嘴里出去的东西,那都沾着一口龙气,它们要不长成枣树都对不起我。到时候三十里枣林从冼州一直……”
“得得得,”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幻想,“还三十里枣林,你要想吃,我绕着冼州城给你种三十里。到时候你化成了原形,我爬树上给你敲,你就张着嘴在底下接,等你吃饱,枣子也完了。”
他说着,像是已经想到了那画面,自己先笑了起来。
第10章鬼城(二)
马车行驶得不慢,却十分稳当,潜岳安静地赶车,车里俩人便东一句西一句,把这些年从人间龙界听来的趣闻拉出来溜了一圈。李发现彭这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说出来的句子有种莫名的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就听了进去。
随后他发现,这个结论下早了。
夏天的天气实在热得骇人,李觉得自己一路扔的枣核可能长不成枣树了早被太阳烤干了。拉车的马热得气喘吁吁,日正当头的时候,几人不得不在一处小镇上歇了脚。
硬嚼干粮彭吞不下去,便寻摸寻摸在镇口找了一家面馆。这镇子是真穷,面馆是真寒酸,桌椅只能摆在门外头,用来遮阳挡雨的油布几乎破成了渔网。
两人一龙点了三碗面,围着桌子一人坐了一边。彭那条长凳一条腿缺了一半,他没看着,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结果“哎呦”一声,差点连人带凳摔个四脚朝天。
“靠!”他当下便骂出了声,“什么鬼地方,真他妈破!”
周围一圈人纷纷向他投来视线,他又拿着那头是头尾是尾哪里都好就是不直的筷子,端着又大又圆干净油亮就是开了个三分之一深大豁的破碗,尝了一口有肉有菜色泽饱满就是没加盐的面,终于忍无可忍地“呸”了一声:“真……”
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个“他妈”咕咚一声就着面咽了:“……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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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馆的厨子正给旁边一桌送菜,听见他说,一眼瞪了过来:“难吃别吃!”
那厨子生得膀大腰圆,一身臭汗让太阳照得泛着油光,手上还拎着把豁了不知多少个口的菜刀,瞪起眼来阎王爷都要退让三分。彭纨绔居然不是个欺软怕硬、见恶就怂的纨绔,一点不怕他,还招招手把他喊了过来:“老板,你这儿面多钱一碗?”
厨子伸出短短粗粗的手指,跟他比了个“三”。
“就你这还要三个铜板?”彭拿筷子一拍桌,一条腿蹲在了晃晃悠悠的长凳上,“你这面,猪都不吃!”
厨子又粗声粗气地吼了句:“猪不吃,你吃!”扭着百来斤的屁股便走了。
“哎你……”
彭没捞着便宜,一脸“你们在场的全都欠我钱”似的苦大仇深,从碗里挑挑拣拣,扔掉了连着筋的肥肉,撇开坨成一团的面条,最后夹起一颗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的菜心,一咬咬出来半条白白嫩嫩的菜虫。
又“呸”地吐了满地。
他索性放下了三个铜板的天价面,从油纸包里摸出一个烧饼,烧饼上的芝麻看着都比这碗面贵。
他在这就着面汤吃烧饼,那边潜岳已经呼噜呼噜地解决了大半碗。在外面跑商的人就是不一样,什么好吃的难吃的都能面不改色地照吃不误,不像旁边这两位爷。
彭那嘴是后天养出来的刁,龙王那嘴是天生的刁,总之俩人在“吃”这方面,算是相见恨晚惺惺相惜,颇有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之势。李压根儿连筷子都没动,直接伸手朝彭要了半个烧饼,干啃了起来。
所以坐在这吃面的意义何在?
潜岳吃完了自己那一碗,抹了抹嘴,觉得没吃饱,便伸手搭了一下彭的碗边:“少爷,您还吃吗?”
“不吃了,咽不下。”
“那我替您吃了。”
彭“唔”了一声,顺手把烧饼举在面碗上拍了拍,拍下一层芝麻来。
“谢少爷。”
然后李也学他在自己那碗面上拍下一层芝麻,推给了潜岳。
两个大男人都不吃饭,全给一个女孩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潜岳微不可见地一抽嘴角,冲他点了一下头:“谢公子。”
潜岳兀自在那呼噜,李和彭分别啃着一块烧饼,周围人看他们看够了,也纷纷回了目光。
斜边有一桌是母亲带着孩子,那孩子不知怎的,突然哭闹起来,蹬着两条腿喊:“娘亲,我肚子疼!”
这一喊肚子疼不要紧,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向那边聚集而去。母亲一看事情不妙,忙放下三枚铜板,抱起孩子便跑。
看热闹的众食客瞬间变得人心惶惶,这个道:“那孩子不会遭了瘟吧?”
那个道:“这面里不会也……”
一时间铜板蹦豆儿似的从各种各样的口袋里掉出来,人群“呼啦”一下散开,还有个好心的上来拍了拍彭的肩膀:“外地来的吧?快别吃了,这面里有虫,吃了就死!快跑吧!”
真是三人成虎。
李看了一眼略有迟疑的潜岳,努了努嘴:“放心吃,沸水足以杀死虫和虫卵,别理他们。”
潜岳不疑有他,呼噜得比刚才更响了。
厨子一出来看到空荡荡的座位,竟然见怪不怪似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干脆地敛了铜板,又走到他们面前:“吃完了吧?给钱。”
这都什么态度。
彭就是不肯掏这九个铜板,开始跟他讨价还价:“要我看你这面也就值一个铜板,还是看在你了一番功夫上,味道嘛……实在是……”
厨子不等他说完,便一扭头挑了个“软柿子”捏,拿他那满是油的肥手一拍李的肩膀:“你说这面味道如何?”
“弱不禁风”的龙王果然“不出意料”地妥协,露出一个略显歉意的微笑:“依我看……还可以。”
还可以,翻译成龙语就是:太难吃了,难吃得我宁可生吞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厨子又说:“那你觉得这面值不值三个铜板?”
李笑容不变:“依我看……值。”
龙语:值,值得我能从铜钱眼儿里钻过去。
厨子看向彭,彭转了转眼珠,似乎做出了让步:“可你这面里我吃出了虫……菜虫,于情于理我这碗面你得饶我的。这样吧,我看你也不容易,我给你六个铜板,六六大顺,怎么样?”
厨子从他脸上那两条缝里翻了个白眼:“随你的便,给钱。”
彭不紧不慢地往后一靠,却忘了没有椅背,又忙不迭地折回来:“急什么,我们这位小兄弟还没吃完呢。放心,少不了你的。”
厨子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又回厨房忙去了。潜岳终于呼噜完最后一口,摸着肚子说:“少爷,我吃饱了。”
“吃饱了咱就撤。”彭摸出钱往桌子上丢去,一甩袖子,“走了!”
三人前脚刚走,厨子便后脚跟了出来,径直走到他们刚坐的那一桌前,看到桌上放着三个摞在一起的空碗,碗边撂着一整锭银子。
厨子一怔,随即略显犹豫地拿起银子,猛地扭头想叫住他们,却只看见一个绝尘而去的马车屁股。
他惴惴不安地捧着那银子,终于神色古怪地低喃了一句:“有病。”
确实有病,了九牛二虎之力跟人讨价还价了三枚铜板,最后却扔下一锭银子。
龙王觉得彭家人的脑袋可能都不太正常,比如彭,再比如那个名叫潜岳的护卫,他怀疑那个“岳”的含义其实是“肚量如山”。
李一上车就往肩膀上拍了一道“净衣符”,除去那碍眼的油印子。彭看着他说:“刚那厨子那么对你,你都不反抗啊?你这龙王怎么这么没脾气?”
“没必要,”李面色不变,“麻烦都是找出来的。”
彭“唔”了一声:“我倒不这么觉得。”
“嗯?”
“你看,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坐着,你这‘大`麻烦’就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了,我也没嫌麻烦,不要你啊。”彭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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