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龙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吾涯
“衡山?”
彭抱住龙背向下望去,在这个高度上所有景致一览无余,一切与人类有关的东西都缩到微乎其微,只有亘古存在的山脉与江河勾天携地,肆无忌惮地铺展开来。
他莫名觉得自己曾见过这般景象,身心也似乎被划分出一块天空地旷的疆土,狂风穿堂而过,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如春生劲草,在空旷之中蔓长横飞。
今年南方的雪似乎来得较北方更早,大地盖了细细一层白霜。他脑子里无端冒出一个想法乾坤眼,如此大气磅礴一个名字,真的只是用来看穿妖邪伪装,寻找圣物的吗?
他从龙背上向下俯瞰,忽然伸手一指,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所指的是一片湖泊与沼泽相连的水域,李扫了一眼:“云梦大泽。”
“云……”彭一句话还没出口,注意力就被其他东西吸引走了,再往南去是一大片相连的山脉,他微微睁大了眼,“那就是衡山?怎么那么像一只鸟啊?”
衡山群峰绵延数百里,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此刻被新雪所覆,仿佛行将乘云。李说:“据传,衡山是朱雀神殒落的地方,山体是朱雀的躯干所化,故而成飞鸟状。”
“不太可能吧?”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蓬莱岛那么大点地方,一片湖就能盛得下青龙神的骸骨,这衡山这么大……活着的朱雀神得有多大?你说是大鹏鸟我还相信一点。”
李听闻此言,话音里不由带上一点笑意:“所以说是‘传说’,四神中体型最大的应该是玄武,毕竟王八可以趴在那里不动,其他三神还需要矫健的身手,不可能有太大的躯体。”
白龙逐渐向衡山逼近,遥遥万里也转瞬就在眼前了:“况且朱雀一族殒落后,尸身会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很难有东西留下来。‘朱雀落地为山’一说,八成是人们看到山脉走向以后,因敬重和某种信仰而产生的联想与演绎。”
彭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解释还比较说得通,正想问一句“那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衡山吗”,突然眼尖地发现那巍峨群峰有些不对乍一望去似乎遭霜雪覆盖而成全白,可仔细一瞧,才发现那白色似乎并不全是雪的颜色,而是像云或者雾气一样在山头飘浮,随着风向而时时变动。
这时九渊忽从后方追赶上来,与白龙并驾齐驱:“王,那山有点不对,好像是遭了山火。”
第52章山火(一)
听到九渊说“山火”,彭登时恍然大悟那白色不是雪也不是雾,而是起火之后烧出来的白烟!
白龙一言不发,只拉起障眼法隐遁身形,同时迅速降低高度,直朝着那起火的主峰飞去。彭被这突然的降落弄得有些不稳,刚想喊一句“你慢点”,就觉龙身突兀地一顿“咚”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了看不见的结界上!
李一声闷哼,身体往旁边急拐,猛一甩尾才算堪堪稳定住身形。彭就更惨了,让这一颠直接颠下龙背,手忙脚乱地抓住龙脊上的毛,整个人挂在了半空。
龙王抬爪一抓把他甩回原位,彭整个人死鱼似的往龙背上一趴,三魂七魄差点从天灵盖里飞出去,觉得今天这般实在不算一场愉快的旅行。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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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因为略微落后而逃过一劫,见自家龙王“马失前蹄”,连忙龙身一偏错过结界避了开去。两条龙绕着群峰飞了一圈,发现这结界实在很是“坑龙”结界顶上通天,底下却不接地,明摆着是不想让人从头顶上过,非得一步一步从山脚爬才行。
于是颜面扫地的龙王出离愤怒了,心里把那群该死的扁毛畜生串成一窝烤家雀儿,还在嘴里嚼了个“咯吱”作响。他张口发出一声咆哮,一道天雷滚滚而落,瞬间击中结界,后者一闪之后……毫发无损。
李:“……”
他这个龙王还是不要当了。
两条龙终于为朱雀神的无赖气质折服,绕着结界灰溜溜地盘旋而下,在山脚一个名叫“衡镇”的地方暂且降落,彭双脚沾地就是一阵腿软,晃晃悠悠走了几步,终于没忍住就近扶住一棵树,弯下腰吐了。
李化回人形,面无表情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十分敷衍地安慰道:“没事吧?”
彭心说没事个鬼,你来试试,一抬头看到镇子里人头攒动,百姓们纷纷从家中出来,往同一个方向张望。
离得近的几个聚拢在一处,对话声隐约传来:“山上又走水了?都这个月第几次了。”
“少说得有四五次了,”另一个说,“虽说是‘赤帝峰’,可这么频繁地走水也不太对劲吧,无缘无故烧了几次,山上都快烧成白地了,还有什么东西能烧得起来?”
再一个说:“前些天不是请了个法师来作法吗?他不是说自己引了什么天水,以后不会再烧了吗?”
第一个附和道:“可不是吗,这雪都降下来了,我还以为真的不会再烧了。”
第二个嗤笑一声:“算了吧,我就说那道士不可信,光天观的青岩真人都不敢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道士……”
他突然止住话音,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倒抽一口冷气:“不是吧,那法师好像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山上,现在还没有下山……”
几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了声“造孽”,纷纷闭嘴作鸟兽散。
彭终于从头晕目眩里回了神,叉着腰疲力竭地靠在树上休息片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祖宗,你别告诉我咱们要上山。”
李十分配合地点了一下头。
彭顿时一声哀嚎,险些给他跪下:“咱晚点再上行吗?我这真……真的撑不住啊!”
李体贴地说:“要不你先在镇子里歇一歇?我们上去看看,毕竟人命关天。”
这话在彭脑中自动变成了“你怎么这么弱干脆别跟来了我们去就行”,瞬间刺激到他因为“晕龙”而摇摇欲坠的神经,他外强中干地一挺腰:“不,不用,我还能坚持,咱们这就走吧。”
李狐疑地打量他一眼,觉得某人这副“恨不得去死”的尊容实在不像是“还能坚持”的,于是伸手从九渊那讨过来一个锦袋,从里面摸出一个黄色的小瓶:“喏,吃一颗吧。”
彭莫名其妙,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什么东西?”
李:“止吐的,临行之前周淮给了不少药,你赶紧吃吧。”
彭就水吞了一颗药丸,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很快就觉得胃里舒服了些。几人混迹在翘首观望的人群当中,只见那山巅之上火似乎已经自己灭了,但白烟仍未散尽。
围观的镇民交头接耳一番,又纷纷散去,好像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四人观望片刻之后找个旮旯一躲,彭问:“怎么着,咱上山吗?”
李点点头。
彭:“怎么上?爬?”
李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似乎觉得“爬”这个字是对自己深深的侮辱,彭看他那眼神还以为他老人家有什么高招,正拭目以待,结果人家一转身找旁边的镇民一打听,往马厩里租了四匹马。
龙王神色坦荡地牵出一匹白马,一本正经地说:“这山道可以骑马,如果你非想爬的话……那也没人拦着。”
彭:“……”
一行四人四马浩浩荡荡从山脚卷上了山,自那“大鸟”的尾巴往鸟头主峰而去,这一线山道并不陡峭,只以一个很小的坡度徐徐爬高。几人游山玩水似的催马前行,马白在前面一骑绝尘,彭则落在后头瞧他,伸出手指冲着他的背影自上而下地点了一线:“白龙……马,蹄儿朝……唔,那边是哪儿啊?”
九渊纵着一匹半黑不白的灰马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十分好心地回答了他:“北。”
彭少爷登时被甩在了最后,向后一望只见重峦叠嶂了无人烟,无端打了个寒颤,连忙一夹黑马马腹,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追赶上前面三人。
四人沿着山道策马而行,行至后半段因山路积雪突然增多,不得不放缓了速度,眼看着那余烟将尽的主峰就在眼前,可马儿似乎感觉到了前方的危险,怎么都不肯再向前了。
龙王又拿龙威迫使几匹马继续蹭了一阵,马儿们个个四蹄发软,不断喷鼻挣扎,几人没了奈何只好弃马步行。彭没忍住往两侧山麓上一瞧,只见那陡坡深不见底,植被上挂满雾凇,虽也确乎一番美景,可若是不幸摔下去恐怕要粉身碎骨。
他心里莫名打了个突,腿肚子一阵转筋,连忙上前两步拉住龙王的衣服,后者诧异地回过头来,打量一眼他青白的脸色:“你畏高?”
“不不不不是,”彭连忙替自己辩解,“我就是有点……有点……”
他“有点”半天也没点出所以然来,有些气急败坏地翻了个白眼:“人之常情好吧,站这么高谁不怕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
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视线一错望向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潜岳,实在很想提醒彭少爷应该在“人之常情”之前加上个“怂”字,到底也没忍心戳穿他,只微微一抬下巴,同时朝对方伸出了手。
彭不明所以:“干嘛?”
“我牵着你走总行了?快点,别磨蹭了。”
彭少爷一脸不在状态地被龙王拉走,九渊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若有所思,回身朝潜岳道:“要不……”
谁知潜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步履轻盈脚下生风,将那棵铁树上生出的新芽无情斩于刀下。
九渊一脸挫败地跟了上去,只觉自己未来的路途像这山道一样道阻且长。
几人徒步登上主峰峰侧一处缓坡,放眼北望,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前方山路焦黑一片,全部被怪火所焚,峰顶上白烟已偃旗息鼓,只有零星几处还在冒着一点热气,在风中苟延残喘。
彭牙疼似的捂了一下腮帮子,峰头上视线所及处竟找不到存活的植物,不由结巴道:“这……这山头是全烧完了吗?什么东西都没剩下?”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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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了皱眉,觉得此处实在不太对劲这片缓坡已经是赤帝峰的范畴,却并未遭火焚烧,从这里往通向峰顶的山道之间仿佛断了一线,北侧一片焦土,南侧完好无伤,甚至植被上挂的雾凇都未被高温灼化,依然在风中轻轻地打着晃。
他视线再往四下一瞟,顿时恍然大悟一座道观立于缓坡西侧,牌匾上书“光天”二字,整座道观覆了薄薄一层积雪,显得萧瑟且肃穆。
他正想着这道观里兴许有人,可以打探一番情况,便听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人!”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一个男人从那“光天观”侧冒出,此人约莫三十来岁,身长七尺,一身道士打扮,表情凝重,两条眉毛快要拧在一起,他将四人从左至右打量一番,露出惊疑的神色:“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山脚啊,”彭回以同样惊疑的表情,“你该不会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法师?”
道士沉默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带着点审视的意思绕着几人踱了一圈,最终停在李面前:“刚刚那道天雷,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惊了那天雷不同于普通的雷电,速度快得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山下那么多镇民无一觉察,竟然被这区区一个道士给看穿了。
李略显讶异地挑起眉梢:“你如何知道?”
那道士却不答反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数月以来峰顶山火不断,危险非常吗?”
彭正想答一句“要是不着火我们还不上来呢”,被李一摆手制止,后者的眼神里透出些许玩味衡镇的镇民出于对朱雀神的敬畏,皆以“走水”避讳“火”字,而这道士却没有。
于是他得出结论:“你不是这里的人,是有人高价请你来此地作法,还是另有原因?”
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仿佛听了一番神仙对话,云里雾里一句也没听明白,他没忍住凑到九渊跟前捅了捅他的胳膊:“你家龙王在说什么呢?”
九渊回给他一个“我很想告诉你,但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面前两只继续神仙对话,道士反击回来:“这话我应该问你才是,能招来天雷,你又是何许人也?”
李咧嘴一笑:“不巧得很,我不是人。”
道士闻言竟不惊不恼,反而一改前态放松下来,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如此便好,几位请随我来。”
彭:“……”
什么毛病!
几人莫名其妙跟道士打成了一派,随他登上焦土横生的山道,道士边引路边说:“吾名怀明,应青岩真人之托在此地等候诸位。”
彭觉得“青岩真人”四个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正是衡镇镇民谈论时提到的那个人,光天观也正是这个光天观!
怀明道士继续说:“青岩真人是我师叔,自我师父仙去以后,我便云游四海,近月突然接到师叔来信,说赤帝峰上异象频生,而他自己年事已高,恐道术不济平定不了异象,便叫我来相助。”
李点了点头:“那么他人呢?”
怀明微微一顿之后叹了口气:“等登上山顶,几位就明白了。”
彭随脚踢开一块已被烧白的石头,心说这奇怪的道士到底卖什么关子,目不斜视地盯着龙王的背影以防自己往两边看,徒步走完最后一段山路,终于抵达峰顶。
他一上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只见峰顶怪石嶙峋,既无霜雪也无雾气,四野植被早已遭怪火焚烧殆尽,可谓寸草不生,唯一段被烧得焦黑的树桩突兀立于怪石之中,树桩前似乎有一片灰白,彭上前一看,发现里面有几截人骨一样的东西竟是一堆骨灰!
他登时被惊得倒退一步,听见怀明重重一叹:“那就是师叔的遗骸,现在你们应该明白光天观里除了我,为何空无一人了。”
李微微皱眉:“他不是叫你来协助他吗,为什么他死了,你没事?”
怀明:“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一月之前赶到此地,一直在光天观借住,与师叔多次来山顶查看,发现植物在屡次失火后越焚越少,最后只余下那一截断桩。师叔说异象的源头恐怕就是在那断桩里,当时我们未敢轻举妄动,一并返回道观寻找法器,准备第二天再上去一探究竟。”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似乎十分疲惫地在自己眉骨上抹了一把:“谁料那天晚上,师叔竟背着我独自上山,我夜半之时被一声惨叫惊醒,慌忙赶过去,就看到……”
李接道:“看到你师叔被烧死了?”
怀明用力点头,狠狠地一咬牙,才把剩下的话说完:“当时我见他整个人烧成了一团火球,想去救,可附近没有水,而且那火简直太可怕了,燃烧的速度极快,几乎就……就几个呼吸的时间,竟然就能把一个大活人,烧成了一堆骨灰!”
他说着激动得大叫起来,李略一沉吟,续上他的话头:“因为那不是普通的火,那是朱雀离火。”
作者有话要说:注:此处赤帝峰对应现在祝融峰,光天观即上封寺。
第53章山火(二)
怀明闻言微微一愣:“什么?”
李却不再答,往那烧焦的树桩旁走了几步,伸手似乎想去摸,身后怀明蓦地爆发出一声大喊:“别碰!”
怀明整个人身体前倾,脊背都紧张得绷了起来,一手伸着微微下压,示意他把手放下:“别碰,我怀疑师叔就是碰了那树桩才出事的,千万别碰。”
李似乎被他这善意的提醒感动,嘴角轻轻翘起了一点,从善如流地回爪子,若无其事地从树桩旁边踱了开去。
彭见这破木头如此诡异,恨不得赶紧敬而远之,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亦步亦趋地追上了龙王。
怀明也紧随跟来,清清嗓子,又说:“那夜师叔仙逝,我无可奈何返回观内,发现他走前竟然留了一封信给我,信上说他是心甘情愿蜕解的,叫我不要难过,也不要去敛他的骸骨,就让他葬在那山巅之上。”
怀明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仿佛现在还没能消化这个事实:“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再看下去,信上又写,如果有非人之人欲登赤帝峰,叫我一定不要阻拦,并且要主动引着他们登顶,他们一来,这无名怪火自然迎刃而解。”
他追着李的背影,不知想起什么,脚步倏地一顿:“等……等等,信上说那非人之人应该身穿红衣,身形灵俊展臂如鸟……你们……”
“我们不是你要等的人,”李面不改色地接话道,“你师叔说的应当是朱雀族人,然而我是龙族。”
怀明:“……”
“不过也无伤大雅,”李一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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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朱雀族至今没来,我就先代他们来看一看他们若能来最好,我正打算去找他们。”
他说着走到峰顶边缘,微微探身向外张望,彭追着他的目光一瞧,只觉举目千里无遮无拦,峰背悬崖接天连地,远处群峰连绵,江涛蜿蜒如练。
他站在这里让峰顶的冷风一吹,莫名感觉两腿打软,好像马上就要掉下去了,连忙后撤一步,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
他正要叫那龙回来,谁料对方根本不是过去观景的,他往西北角溜达了几步,竟然就往下纵身一跃!
“……喂!”
彭登时吓得体温都从指尖飞出去了,本能地伸手一捞,只擦过对方一片衣角。他连忙站到某龙跳下去的位置往下一看,发现这人并没有消失在万丈深渊里,而正好端端地站在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他这才一颗心砸回胸口,落下的同时惊起一片火花飞溅,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你他妈有病啊!”
这声怒吼在了无遮拦的山巅远远地传开,崖下某人茫然地抬头看来,只见那人面色铁青地在视野中一闪而过,居然转身走了!
彭不得不走,他只觉自己心肝肺都气得一并疼了起来旁边不远就有一条通往崖下岩石的石阶小道,虽说凿刻粗砺不堪入目,可到底也能过人,这厮有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用跳的!
关键还一声招呼都不打!
彭裹着一身冰碴子拂袖而去,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跟自己生气闷气来,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堂堂一条龙也不会摔死,可看到那人跳下去之后还满脸无辜,心里就塞满了一百个“不爽”。
李站在岩石上摸了摸下巴,莫名觉得事情有点不妙,可这下都下来了也只好先办正事,抬头便见一神异巨石闯入视线,活似一趴卧的巨龟,他踩着仅能容脚的石道闪至巨龟跟前,抬手往那石头上摸了一把,顿时心下了然。
随即他又轻盈地飘回峰顶,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中负手走了几步,不动声色地四下一瞟,没看见彭。
怀明两只手拢在袖子里,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你看……到什么了?”
李继续寻找某人的踪影,同时心不在焉地回道:“那下面有一块‘玄武石’。”
怀明咬了咬不断打颤的牙:“玄武石?”
李:“天然成龟状的巨石,很可能会附带有玄武神力玄武属水,可镇压此地的朱雀离火。”
怀明:“可是……”
李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摆手打断他,问道:“此地今年夏天是不是没怎么降雨?”
怀明略显惊讶地一抬眼,又迅速地一点头:“你怎么知道?确实如此,今年衡山一带降水奇缺,底下那湘江的水势都弱了三分。我起初以为是天干物燥导致山火不断,可后来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李说,“玄武石会不断积攒水气,从而压制朱雀之火,一旦遇到久旱,所补充的水气不足,这个平衡就可能被打破。”
怀明思索着点头,随即又摇头:“可今年虽然旱,却也下了几场大雨,没有到成灾的地步,以往旱灾之年都未见起火,怎么偏偏今年出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在那树桩里。”他说着又踱出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嗯”了一声,“你既然都招了天水,居然不知道那块玄武石吗?”
怀明闻言倏地一顿,面皮竟然微微红了,支吾说:“哪有什么天水,是我算出近几日会有降雪,哄那些百姓让他们稍安勿躁。我要真能有本事招天水,还会眼睁睁看着我师叔死?”
李嘴角翘起了一点,又迅速落下,环顾四周发现到处都是视觉盲区,实在无法一眼找到那人藏在了哪,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开龙的感知能力去找一找,就听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伴着“叽叽”的鸟叫。
他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看到黄豆正飞向一块大石头后面,瞬间心里有了底,放轻脚步无声无息地往那边靠拢。
彭听着外面的交谈没了下文,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出去看看,可该死的自尊心又迫使他继续窝在原地,偏偏这个时候黄豆那小畜生放弃了潜岳飞过来骚扰他,他一边挥手去赶,一边努力控制住不要出声。
然而下一刻耳边就传来某龙的声音:“你生气了?”
彭浑身一僵,实在不是很想回头理他,十分生硬地把挥在半空的手在颈边摸了一下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反向扭转了头。
李索性绕到他面前,好整以暇地双臂环胸:“你也经常做一些‘找死’的行为,我可没责怪你啊?”
彭登时惊了:“我什么时候……”
“嘘,”李把手指往他嘴唇上一按,“还有外人在,这事我们以后再谈,你就别闹别扭了,赶紧过来。”
彭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闹别扭”?说得好像他有多矫情似的,某龙活这三千年只怕没练别的,就学会怎么倒打一耙了吧?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起身整理一下衣服,顺着某龙给的台阶下去,一抬头只看到怀明正朝自己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视线在他跟李之间来回切换,似乎默默消化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信息,终于选择紧紧地闭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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