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荆地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三观
随着塞内外互通有无之频繁,现在连京师也有些四方神庙了。
柳祁这才发现自己头枕蒲团,身上盖着一层锦缎,这锦缎厚实,花纹繁复,应该是原本盖在神龛上的。他想起昨晚的事情,也是一阵心惊,猛地撑起身来,却感觉一阵怪异。他感觉自己的臀丘里似乎有些暖暖的液体流了出来那样的触感柳祁顿感难以置信,颤颤巍巍地伸手往臀`部摸了一把,将手拿出来果然见手指上沾着带着腥气的白浊。
柳祁撑起身来时觉腰身酸软,他原以为中了麻药的缘故,现在想来可能有别的缘故。然而他头脑昏沉,对中了药针之后发生的事可谓是一概不知。那柳祁扶着神龛,颤悠悠地站起来,只觉屁股洞里的东西汩汩溢出,柳祁不由得一阵羞愤,那么多的东西,决不能是一次射出的,不知道昨晚谁在他身上干了多少次,才能填得满至溢出了。他甚至有些害怕不只一个人碰过他,不然奸他的得是一头牛啊。
柳祁听见外头隐约有了人声,且颇为吵杂,绝不止一人,吓得脸容失色,看着窗外的日光判断,这大概是神堂开门了,便有香客前来。柳祁如此一想,便不觉皱眉,难道昨晚有人在四方神的眼皮底下把他干了一遍又一遍?
真是卒不忍想。
柳祁不觉头痛欲裂,但感觉后庭那阵湿润,已经有些濡湿了他的大腿,他连忙要取汗巾拭擦,却发现自己的亵裤都没穿着,汗巾自然也不翼而飞,他登时一阵脸忽红忽白的,急忙从袖子里取出一条随身带的绢帕,胡乱地擦了一下大腿。既然亵裤没穿,外裤又颇宽松,只怕那些液体会顺着腿淌出来会被人看到,故他不得不夹紧着屁股,像一只鹅一样摇晃蹒跚地从偏门走了出去。
外头是日光大盛。
柳祁认得这儿是京师最灵验的四方神庙,不仅是来自塞外的人会来参拜,也有不少本地的香客前来。柳祁虽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神堂里醒来,身体上又有这些令人蒙羞的痕迹,但他更关心的是魏略的去向。柳祁绷紧着臀`部,走路的姿势便因此有些僵硬,没走几步就停一停,四处张望,想寻找一些线索。
“这不是自碧吗?”
柳祁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回过头来,见敖欢一脸春风地走过来,那笑容跟太阳一样炽热。柳祁见是他,也只能虚伪地笑笑:“原来是敖公子呀,真巧。”敖欢笑道:“自碧也信奉四方神吗?”柳祁不信神不信佛也不信有鬼,不然他夜晚怎么睡得着。故柳祁呵呵干笑两声,说:“我听说这儿香火好,也来凑个热闹罢了。”敖欢又问:“那也是难得,今天是休沐吧?自碧不用上早朝也起得这样早啊。”柳祁仰着头说:“不早了,都日上三竿了。”敖欢却笑道:“现在是日上三竿不假。但从城里来这儿也得一段路,又要洗漱打扮的,想必自碧今天要起早才能现在就到啊。”柳祁一下噎住了,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同时用力夹紧菊花。
敖欢侧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倾身凑近了柳祁,再吸了一口,说:“好香啊。”柳祁往后躲开一些,只想道:“现在到底是犯了什么桃花煞,三不五时就该有一两个男人的来轻薄调戏。”那柳祁只想说老子都没洗澡一身汗还香你麻痹,但嘴上仍勾出一笑:“这是昏话。”敖欢却道:“不,你身上有那‘风香’的味儿。那是四方神神堂常点的香。大概是你去拜神的时候沾上了。”柳祁心想:莫不是真的在神堂里躺了一夜不成?连香气都沾满了一身了。
柳祁完全不愿意和敖欢继续聊下去,他一心一意想的是快点回家洗澡穿亵裤。故柳祁只说要回家了,那敖欢却道:“可巧,我也打算回去了。”柳祁笑道:“真的有这么巧!”那敖欢又道:“自碧是怎么来的?”柳祁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可他只能说:“雇车来的。”敖欢便道:“那车还在吗?”柳祁很想硬说车还在,但他知道这个谎是撑不住的,便只说大概走了,敖欢便顺理成章地邀约柳祁一同坐车回城里。毕竟这四方神庙在郊外,柳祁也不可能酸软着腰身夹着屁股一路走回去,只好含笑答应了。
马车倒是很平稳,轿厢也十分宽敞,敖欢和柳祁两个大人坐在里面也不局促。
柳祁因此察觉到一丝不寻常。故他笑问:“敖公子经常来这四方神庙?”敖欢笑答:“是啊。”柳祁说道:“我还以为敖公子不信鬼神。”敖欢好奇地“哦”了一声,弯起那双闪烁着星光似的大眼睛问道:“何出此言?”柳祁也说不上来,只说:“就是这么觉得。”敖欢笑道:“我确实不大信这个。但这庙祝是我的一个旧友。我是特意去看他的。”柳祁笑道:“原来如此。”柳祁撩起轿厢的帘子,往外看去,却见赶车的人身形矫健,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柳祁淡淡说道:“难道公子是和女眷来的?”敖欢问道:“何出此言?”柳祁便道:“若非携了女眷,只须骑马则可,何必工夫弄这么一大架的马车,路也不好走。敖欢忽然笑了起来,却不回答他的话。
敖欢的笑容十分灿烂,也很有感染力,但全仗着他长了这么一张讨喜的俏脸。柳祁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人见人爱的敖欢。敖欢坐直了身体,说:“自碧坐得很直啊,绷得那么紧,比平常还甚啊,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柳祁确实不适,也不想把背挺直,只想瘫着,但紧绷臀`部的时候难腰腹也用力,便形成了这个直挺挺的姿势。被问起这个,柳祁忽感羞恼,脸上却是微笑:“敖公子说笑?如果不适,哪里能挺得直?”
敖欢不说话了,只是笑。敖欢的笑是真的好看,真的甜,浅粉色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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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似春樱,弯弯的露出贝齿,雪白的牙齿算得上整齐,但却偏偏两边露出尖尖的虎牙,破坏了整齐的齿列,然而又生出几分俏皮之感。许多人夸奖敖欢的虎牙长得漂亮可爱,使高头大马的他顿时可亲起来,然而柳祁只觉这两只犬齿苍白又锋利,有点可怖。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这宽敞的车厢忽显得闷了起来。仿佛空气也不曾流动,敖欢的气息越发强烈,使柳祁感受到威胁。柳祁一向触觉敏锐,凭着天然的直觉就能感知到危险。像昨晚那两匹马嘶鸣的时候,是柳祁先汗毛竖起,敏锐地察觉到危机的迫近。对于危险的洞悉,他几乎没有失算过。
无论敖欢长得多么可爱,都不可能让柳祁放松警惕。
在敖欢眼里,柳祁就像是一只弓起背的猫。
敖欢轻松地笑了笑。柳祁也故作轻松地回应了一笑。只是他该感到轻松的,直至马车到了柳祁家门口,也没什么异动。柳祁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触觉是不是出错了。敖欢先从马车上跳下来,又朝柳祁伸手,说:“咱们不兴什么骑奴,我扶着你下来吧。”天家的贵人习惯踩着骑奴的背脊下马车,或是用个小板凳,但敖欢两者皆不用。平日的话,柳祁也可以自己跳下来,可今天不一样,这一路夹屁股夹得他大腿发麻,无处使力了都。
他只得硬着头皮接受敖欢的好意,伸手握住了敖欢的手掌,敖欢的手掌是习武人的手掌,宽大、粗糙、温热,柳祁还没反应过来,敖欢的手已将他拉了过来,柳祁不期然地往敖欢身上栽过去,栽得那样重,结结实实地摔在敖欢结结实实的怀里。柳祁小小地抽了一口气,因为吃惊而放松了肌肉,股间又湿漉漉地流了些水出来了。柳祁不想自己憋了一路在这一关头破功,又羞又怒的,耳朵染上了浅浅的绛红。
然后,柳祁感到敖欢硬了。
妈的,尴尬。
第19章
这样的尴尬没有维持多久。柳祁很快就推开了敖欢,淡定地道谢并告别。敖欢也仿佛不曾硬起一样,露着那孩童一样的笑容与之告别。
柳祁很不高兴,若为他这个不高兴分析成因的话,第一大概是他重造再生之后就没停过被男子调戏,第二个原因,就是他担心魏略。他怕魏略出了事。
但魏略再要紧,也比不过他自己的事。因此他还是得先沐浴更衣,尽管沐浴之前他已让人去魏略府上探询。办事的人倒很利索,在柳祁洗了个特别彻底的澡,换了身干净衣裳,还梳好了发髻之后,那人便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让柳祁高兴不起来:魏略仍未回府。
他觉得找敖欢的帮助并不会很大,实际上找夏炎盛会比较好。可这件事他总觉得不能让内卫府插足,内卫府若彻查起来,恐怕得牵连出柳祁买卖异族战俘的事来。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在少帝一念之间。柳祁拿不定少帝的心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隐隐觉得少帝对自己的评价其实很低,在少帝心中,说不定他的地位还比不上常无灵。
柳祁沐浴的时候,其实觉得怪异,身上一点情`欲的痕迹都没有,可能对方比较轻手轻脚吧,然而股间却有些微妙的刺痛。他忍不住低头掰开自己的大腿看,这才发现大腿内侧有牙印,只是红红的一圈,其中两点牙痕尤其尖,咬出了绛红的两点,显然刺破了皮肉。
妈的。
柳祁心中暗骂。
柳祁有时都讶异,自己对敖欢的忍耐度是不是太低。每次自己对着敖欢就没好脾气,虽说表面上礼数做足,可他心里就是牙痒痒的,腹诽之中还能夹杂脏话。须知道他以往不能说是骂人不吐脏字,应该说是几乎不会骂人。该动手就绝不含糊,不该动手他就含笑忍着。
总之不骂人。
骂人总似落了下乘。
柳祁又来了四方神庙,指名道姓的说要见庙祝。庙祝原想推脱不见,但整个四方神庙的香客都被赶走了,庙还被官兵围了起来,他不见也得见。那庙祝果然是异族人,乃是一个魁梧汉子,尽管站那儿不动,也使人感觉他浑身都是力量,说他是个上香念佛的庙祝,还真是无人信。
柳祁见得人多,一瞅这个所谓敖欢旧友的庙祝,就知道他是个死士之流的人物。那柳祁笑着坐在圈椅上,说:“阁下是叫剑骏吗?”剑骏抬眉答道:“是。”那剑骏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不知道常太傅因什么缘故将咱们寺庙重重围住?”柳祁笑答:“‘重重围住’倒算不上,不过叫几个官兵守住了门口罢了。原来是我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想翻找翻找。”剑骏却道:“常太傅好大的威势,丢了一件东西就能劳动官兵搜索了?不知道天家皇帝知不知道您这样厉害?”柳祁哈哈一笑:“言重了!这东西确实要紧,但我也只是区区一个普通文官,当然没这个权利。故我先去了大理司报案,大理司也认为很重要,才发了令使人过来的。这倒是合法合理的。”
剑骏听了,也不好纠结,便放缓了语气问道:“哈哈,既然如此,倒是我误会了。不知道大人丢了什么物什,这样要紧?若我见着了,也好帮个忙。”柳祁见这剑骏一进一退的,倒很能拿捏,便想道,这可不是个普通死士,估计是敖欢跟前什么得力的人。那柳祁手中拿着折扇,敲了敲圈椅边角,似在思忖,半晌勾起一笑,说:“不必劳动先生。我已让人搜了。”
剑骏倒不介怀,他笃定柳祁搜不出什么来,到底魏略也不在这个寺庙里头。他这样站着,似一口钟一样,稳得很,似四面来风都吹不倒他的。柳祁倒有些羡慕敖欢能刮来这么一个人物给他卖命。那柳祁一向想要个得力的心腹,但似乎拿到手里的都不尽如人意。那柳祁又想,自己也想有个骨头很硬的、能护着自己的母亲,以及位高权重又能多看自己几眼的父亲,这些都没有。敖欢都齐全了,柳祁愤愤想着,敖欢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把魏略也夺去?
妒忌,妒忌,柳祁握住折扇的骨节有点发白。这点发白却吸引了剑骏探究的视线,柳祁到底很敏锐,察觉到了之后便放松了手脚,给了剑骏一个波澜不兴的微笑。柳祁正想说点什么来掌控节奏,那官兵却来了,抱拳道:“禀大人,在剑骏庙祝的房间里发现了禁物!”剑骏脸色一凛,心想这断无可能,但他回过头去看柳祁,却见柳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知那是柳祁有心诬陷,故剑骏也起一腔子辩驳的话,冷眼看着柳祁。柳祁见剑骏是个明白人,便笑道:“好了,劳烦跟我去大理司走一趟吧。”
虽然柳祁严重怀疑这件事是敖欢干的,但没有真凭实据,当面质问敖欢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唯一的线索可能在这个四方神庙,然而柳祁也不觉得自己能在这儿找到什么痕迹,所以他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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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了这个“敖欢故友”的主意。敖欢把他的魏略绑走了,他就把剑骏放进大理司里大刑伺候。
剑骏被带去了大理司,做好了被逼供的准备,没想到也没有人要问他什么。柳祁只对人们说:“不必问了,直接上刑吧。”下属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但也没多问,拿着刑具就往剑骏身上过一遍了。剑骏倒是条硬汉,眉头也没皱一下,更别说求饶了。只是刑还没上三道,就听说敖欢来了。
敖欢来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焦灼的神色,只是笑着的。这种笑容,柳祁很熟悉,因为柳祁脸上也挂着这么一个虚伪的、面具式的笑。只是因为敖欢长得甜美,所以那笑容看起来分外真诚一点。
柳祁请敖欢坐下,绝口不提魏略或者剑骏。他不愿意做沉不住气的那个人。敖欢倒似没所谓,开口第一句就问:“不知道剑骏怎么得罪大人了?”柳祁呵呵一笑:“这是什么话?他没有得罪我。”敖欢便问:“那怎么把他关起来了?”柳祁拿着折扇,放在勾起弧度的嘴边:“呵呵,敖公子的消息会不会太灵通了一点?人刚带来,您就来了!”敖欢便也笑了:“您的人前脚刚离开神庙,庙里的人后脚就跑我那儿求救了!谁叫您的动静弄得那么大,想叫人不知道也很难啊。”柳祁却道:“可我不知道怎么才算动静小,难道要夜深人静的时候迷晕绑架才好?”敖欢哈哈笑了:“这虽好!又怕打扰了别人半夜办事。”
柳祁闻言,脸上险些挂不住,还好他的假笑已成多年习惯,一时半刻是不会破功的。敖欢微笑着倾身往前,凑近了柳祁一些,嗅了嗅他似的,鼻子动了动,半晌弯着粉红色的唇说:“好人,你就放了剑骏吧。”敖欢这个语气神态,像小孩子撒娇一样,柳祁见了不觉身躯一震,眼睛微微睁圆了些,盯着敖欢那浅色的瞳孔。
敖欢笑着,又凑近了一些,嘴唇似乎擦过了柳祁的脸颊,柳祁忙往后一躲,不想却是连人带着椅子的往后栽倒。柳祁心里闪过一句脏话,脸色煞白的想着跌倒是小、丢脸是大,却不想并没有跌倒,反而是被拉入了敖欢的怀抱。敖欢的行动迅捷,胸膛也非常结实,可见真是个塞外健儿。
柳祁心想:妈的,还不如跌倒,现在才是真特么丢人。
敖欢轻抱着他,笑道:“怎么了?”那敖欢并不用力,故柳祁稍微一挣动就挣开了。那柳祁心中是真的慌,可动作还是斯条慢理的,那恰如其分的微笑更是特别稳固的妆容,不会被冒出的冷汗洗掉。然而柳祁的耳尖还是如早晨那样微微红了,故敖欢还是礼节性地硬了一下。
柳祁坐回太师椅上去,还是那个稳如泰山的高贵太傅。
敖欢也坐回自己的客座上去,还似个安分守己的外宾。
柳祁微微一笑:“真是失礼了。您刚刚说什么来着?”敖欢便端坐笑道:“没有、没有。只是我总觉得……这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敖欢马上想起自己上回跟皇帝说“这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皇帝就冷硬回答“那就不讲”,现在还觉得有些尴尬。尚幸柳祁不是少帝那种风格的人,故柳祁很给面子地回道:“但说无妨。”敖欢便笑道:“我总觉得太傅对我的敌意很大啊。”柳祁闻言一怔,却笑道:“这是哪里话?你我不过见过几面,且……”敖欢闭着眼都能猜到柳祁要说什么,故敖欢马上打断了柳祁即将说出口的无聊客套话:“我知道,所以我才觉得莫名。”柳祁不觉住了嘴。敖欢似乎有些苦恼地说:“我对自碧可是一见倾心的。”
去你妈的一见倾心。
柳祁微笑道:“公子的汉文确实不好,您是想说‘一见如故’吧?”敖欢开朗地笑了笑:“是吗?大概吧!”
柳祁尽量放松自己的肌肉,便往后靠着太师椅顺帖的椅背,伸展着颀长的腿部,又翘起脚,这态度有些散漫又无礼了。可是对面敖欢看着他,眼中的温度却加深了。柳祁不自觉地想撕烂敖欢的笑容。柳祁看着他,总能感受到自己的笑容已经不是面具了,贴在脸上太久,面具已成了他的一张脸皮,要揭也揭不下来。有心人看见了,只觉得虚伪恶心。正如柳祁看着敖欢的笑,那柳祁又想:敖欢看着自己,会不会也是这个感觉?自己想撕烂敖欢的笑脸,那敖欢会不会也想撕烂自己的?
敖欢忽然开口,打破这一刻尴尬的沉默:“我以往有个旧友。”柳祁有些好奇地挑起眉:“是剑骏吗?”敖欢笑了笑:“我的人缘很好,旧友不止一两个。”柳祁又有些剧烈的妒忌起来。柳祁的人缘也算得上好,却又算得上很差。像剑骏那种朋友,他是一个也无的。
敖欢说:“我想说的这个旧友……我与他从少时就失散了。”柳祁定定地看着敖欢,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愕。敖欢却轻松地笑笑,半晌却又认真起来。这还是柳祁头一回看见敖欢认真的样子。敖欢认真起来,连眼睛的颜色好像都深了,不再是那透彻的轻浅的碧色:“真的是很好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他的。我希望你也别伤害剑骏。”
第20章
柳祁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相信了敖欢那毫无证据支撑的说辞。剑骏从架子上解下来,赤着的上半身有许多血痕,但剑骏似是一点都不痛的样子。剑骏这点冷漠孤傲,叫柳祁忽然想起常无灵来了。剑骏没察觉柳祁的晃神,便道:“阿欢来了吗?”
阿欢……
柳祁这才意识到剑骏或许还不是敖欢的下属,还真的是敖欢的朋友。柳祁的笑容变得冰冷:“当然来了。你对他那么仗义。”剑骏像是听不出柳祁的意思,只说:“他对我也是一样的。”多么的理所当然。柳祁忍不住问道:“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死吗?”剑骏只道寻常:“当然。”柳祁一时怔住了,半晌只能讪笑:“你们塞外儿女真是仗义。”剑骏却道:“我们只是没有你们这些人那么惜命罢了。”
柳祁才似想起来,敖欢平日那样,却有许多不要命的事迹。这个剑骏一身死士的气质,想必也不是什么惜命的人。这两个人倒还真是一拍即合。
那柳祁别过脸去,叫人给剑骏赔礼,只说是误会了、得罪了。剑骏冷哼一声,只道:“有心做、没胆认。只推下属出来认罪?”柳祁笑了笑,侧过耳朵像是听不清一样:“什么?”剑骏也不爱跟这些油腔滑调的人争辩,只一脸凛然地走出去了,连上衣也懒得穿起来。
敖欢在门外等他,见剑骏露着满是伤痕的上身出来,打趣道:“哎哟,你连个衣服都不穿!在天家这样子可不行,会被说有伤风化的!”剑骏对敖欢道:“你闭嘴。”敖欢便听话的闭嘴了。
柳祁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寂寞。
寂寞的人很可能会去喝酒,柳祁就去长安楼吃酒了。他记得上回来长安楼,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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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魏略一起,这还是昨天的事情。今天那魏略就消失无踪了。他想着,大概过两天早朝的时候就能见到魏略了。或许敖欢没骗他,就算敖欢骗他,大概也不敢真的绑架朝廷命官,总得在休沐日完了之后放人。不然朝堂上少了个一品大员是很显眼的。
柳祁喝了几杯之后,脸上就有些发红,他心想自己以前还是千杯不醉的,酒桌上不知喝倒过多少纨绔子弟,现在却不行了。柳祁却也知道适可而止,不要勉力而为,到底酒就是一种消遣,不值得为之玩命。那柳祁喝完一壶就结账了,步伐有些虚乏,便叫店小二雇车送他回去。那伙计确实与柳祁相熟,所以也很识相地雇了辆翠幄的宽骡车,这也是平素柳祁会坐的,这伙计牢记于心。却不想那伙计记得太牢了,忘了柳祁已经搬家,竟习惯性地叫车夫把柳祁送回了常家医馆。
柳祁昨夜过得坎坷,今天酒有些吃多,便在骡车里合眼小憩,不觉就睡着了。不想柳祁醒来的时候,却见模模糊糊的,竟是熟悉的景象。这景象过于熟悉,以至于柳祁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待他思绪回笼,便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儿原是常无灵的房间。
“真是阴魂不散。”柳祁顺手摸起枕边的折扇,烦躁得往床边敲了敲。果然这两声叩击声引来了浑身漆黑似乌鸦一样的常无灵。常无灵仍是那黑衣黑裤的打扮,头发松散地用乌木簪子在头顶盘了个道士髻,明明是居家休闲的打扮,却仍拦不住那冷飕飕的气质。
柳祁盘着腿在床上坐着,似质问一样地说:“你是怎么把我弄来的?”常无灵哑然失笑,半天说道:“是你自己吃醉了酒说错了路名。”柳祁不觉得常无灵撒谎,因此有些尴尬,执着折扇扇了扇风,故作淡定地微笑说:“那真是失礼了。”说着,柳祁便捡起床边的鞋袜穿了起来。
常无灵看着柳祁光裸的脚踝,还有侧过脸来露出微红的耳尖,喉头一阵发紧。柳祁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常无灵幽深的目光,这让柳祁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他太熟悉常无灵的眼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常无灵似有所感,便扭过头去,将目光从柳祁的肌肤上移开,转而装作看窗外的风景。
柳祁穿好了鞋袜,便站起来说“告辞”。常无灵却道:“你何必怕我?”柳祁轻蔑一笑:“我怎么会怕你?”常无灵便伸手去搭柳祁的肩膀,感受到常无灵的接近,柳祁皮肤上猛起鸡皮疙瘩,他先于反应的就缩开。常无灵看着落空的手掌,脸上却没失落的表情,只看向柳祁:“那你躲什么?”柳祁冷笑:“我不害怕,就是恶心。”常无灵失笑,佩服柳祁那往人心口捅刀子的本领。
柳祁决定再也不随便在外喝酒了。
休沐的日子很快过去,到了上朝的日子,那魏略却仍没来,太监却报说魏略称病不来。柳祁心中极为疑惑,下朝了又往魏略府上去,说要见他。魏府的下人却说魏略在常家医馆休养着。柳祁困惑不已,他原不想再见常无灵的,但现在也不得不往医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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