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青楼改作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时绿
她所写的,正是谪仙人的《将进酒》。
一笔而书,狂放张扬。
“……好字!也不知刘兄今日抄录,可否让我带回……”
“……虽笔力尚弱,但已有自成一派之态……”
“……刘兄不过十四,前遇不可限量……”
众人下意识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都向李迅望去。不出所料地在李迅脸上,看出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此时的刘拂豪纵不羁,一言一行都带着满满的自信,比之投壶作对时光华更胜,即便形容尚小,依旧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
已无人再将话题引到徐思年身上。
任谁都能看出,不必等到许多年后,他们面前的刘小公子,就已能用自己的才华,盖过金陵第一才子。
至于“风流”二字……
当他们看到刘拂因酒气沾染而越发晶亮的眸子,与被醺得微红的面庞时,都在心中打消了这个疑问。
再待两年,只要他想,金陵城中的世家贵女,恐怕没有哪个能抵得过他一笑。
谢显拍了拍徐思年僵硬的肩头:“松风兄,节哀。”
徐思年恍若无觉,只恨不得将他的阿拂藏起来,让谁都看不到她的光芒璀璨。
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刘拂所求为何。徐思年也深刻地知晓,那是如今的他给不了对方的。
明珠岂能暗投,就如他之前对谢显说的一般,他不能阻止他的阿拂鹏抟万里。
即便为了阿拂,来年秋闱,亦不容有失。
徐思年小心上前,轻声问道:“阿拂,可头疼?”
刘拂抿唇一笑:“尚可再饮。”她斜眼望向众人,笑道,“各位仁兄还不动笔,不怕把脑中佳句忘了么?”
她话音落地时,已有几人露出懊恼神色。
刘拂指指酒桌:“梅酒凉后另有一番风味,大家不若试试酒后作诗,说不定能有醍醐灌顶之效。”
三句话不离谢家梅酒,可见是真的醉了。
良言常被人误。刘拂摇头叹气,直接指定人选:“蒋少……蒋兄,不如试试?”
少年眸光潋滟,带着使人信服的力量。
蒋存素不擅长诗文,本不欲参加咏梅赋诗一事,在少年的注视下也不忍拒绝,只笑道:“我且一试。”
当他举起杯盏欲饮时,又被刘拂打断。
“刘兄?”
刘拂拍了拍刚送来的酒坛:“若是蒋兄,得满饮一坛才够。”
不等蒋存说话,方奇然已笑道:“蒋兄莫要推拒,刘兄说的极对。”
他们二人自幼相熟,方奇然对蒋存脾性与酒量都知之甚详,他虽不知刘拂是如何知道,但那少年说得确实没错。
蒋存其人,平时寡淡少言,可一旦醉酒,便会显露出另一面。
至于刘拂是如何知道的……
见蒋存被方奇然拖去饮酒,正被徐思年捏着脖子喝茶解酒的刘拂咬着杯沿轻笑。
蒋少将军遗世的两篇大作,全是酒后所写。她篇篇倒背如流,又怎会不知其中关窍?
众人看过热闹,自去研墨不提。另有几个见刘拂信誓旦旦,便真听了她的建议,去试着以酒助诗兴。
谢显笑道:“阿拂放心,待今日宴后,我定命人再送十坛去你府上。”
刘拂大笑应好,吃人嘴短,看向谢显的目光都柔和许多:“好二哥,十坛可不够喝。”
被徐思年死盯着的谢显摸摸鼻子:“酒大伤身,等你再大些,不论天涯海角,二哥都送酒与你。”
想起谢显早夭一事,刘拂心中喜意也淡了许多。她握着谢显的手,言辞切切:“哪怕为了小弟,二哥也要多多保重自身。”
谢显微愣,点头笑道:“我看是为了你的口舌才对。”
“你管为了什么呢。”刘拂正色道,“秋闱燥热不提,春闱在数九寒冬,且要在号中连考多日,二哥这身狐狸皮大氅,可是带不进去的。”
徐思年眸光微闪,也帮腔相劝。
在蒋存涨红了脸庞,兴致勃勃诗兴正浓时,刘拂觑到忐忑不安偷眼打量蒋存的张秀才,突然想起一事。
若猜得没错,张智此行豁出脸面不要,就是为了找到契机接近蒋存,毛遂自荐做少将军的门人。
西北苦寒,能有个善农事的门客,对他二人说不得都是好事。
刘拂袖手拢在胸前,四处溜达。
当路过张秀才时,她故意靠近一些,轻声道:“张兄,‘横枝’一词蒋兄已用了。”
张秀才被身后而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墨点。
“你怎知旁人用的何字?”张智顿了顿,不甘不愿地问道,“你可当真?”
他皱眉苦思,实在想不起刘拂方才有没有从蒋公子身后走过。
刘拂耸肩:“爱信不信。”她轻笑道,“你放心,我之前虽有让你做绿叶的心,但此时早已不需要了。”
与李迅相比,这勤于农桑的张秀才可爱多了。
见刘拂笑得森冷,张秀才不发一言,另扯张宣纸提笔而书。刘拂也不管他是否避开了‘横枝’二字,自顾自走开。
实话讲,除了那两篇足以传世的大作外,少将军其余诗赋都极一般。用词极富套路,咏梅必用横枝,咏菊必用黄华,咏雪必用絮絮,而他难得的赠美人之作,也全用了芙蓉。
可见蒋存在诗词一道上,委实不怎么开窍。
想起刚刚一不小心看到的,徐思年废弃的诗稿,不长于情爱的刘拂暗叹口气,难得有些苦恼。
幸而不识桃并柳,却被梅花累十年。
笔记缭乱,可见徐思年写下这两句时,有多心绪不宁。
唯恐多情负深情。何况她从不是多情之人。
***
所有诗稿都交到刘拂手上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她理好纸张,先背着众人打乱顺序,列了个名录排序,才开始一张张誊写起来。
与方才随意挥毫不同,此时的刘拂一笔一划都写的工整清晰,大小均匀疏落有致,字迹整洁纸面干净。
作为评判的小宋先生行至她身边,随手取了一张。
一众欲争得风头,好在拜师一事上抢占先机的书生,此时都紧张起来。
“卷面若此,已可在考官处争得个好印象了。”
他们就知道,今日最大的风头,早已不在。
刘拂笑道:“多谢先生夸奖。”
秋闱不比春闱,虽然也要封住考生姓名,但不必另找人誊抄。是以卷面整洁与字迹优劣,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成绩。
她当年为了练好这手馆阁体,也曾下过苦功。
都说寒门难出贵子,仅这一笔字,都不知要难杀多少人。
海棠姐姐买来给小姐妹们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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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竹纸,只是堪堪可以写字。买那一刀纸所需的四五十文铜板,已够农家做上两身足以御寒的冬衣。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谈何容易。
刘拂心中胡思乱想,笔下飞快不停,只有抄到徐思年的稿子时,才微顿了顿。
及至诗稿抄完,她长舒一口气,将纸张累齐,交至小宋先生手中。
揉揉微酸的手腕,刘拂对酒意已消的蒋存笑道:“蒋兄所作极佳。”
蒋存握拳于唇边,轻咳了一声:“刘兄的法子,确实有用。”
热血冲头,自然能迸发无数奇思妙想。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刘拂回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周兄,酒醒了?”
天可怜见,她方才绝不是有意灌倒周行,只是实在没想到,竟有人酒量如此之差。
如果说以蒋存武将世家出身,酒量极好来计算,谢府的梅花酒便是一坛下肚,顶多让他微醺。而周行周公子,则是一碗就倒。
醉酒醒来后,人格外怯冷,周行拢拢衣衫,才开口问道:“听刘兄说,蒋兄发挥不错?”
刘拂望着不远处正与友人交谈的徐思年,含笑道:“若无徐兄与方兄,或可夺冠。”
徐思年似有所觉,回望刘拂,两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
周行莫名觉得牙酸,不由哂笑道:“如你方才所言?”
他声音不大,只有他们四人能够听见。话中嘲讽意味极浓,却只有刘拂明白他话中深意。
是指自己在他醉酒前所说的,“因为有她在”。
此言一出,方奇然与蒋存一个捅他腰眼瞪他,一个上前与刘拂致歉:“刘兄有怪勿怪,周兄他向来有口无心,口无遮拦……”
两人动作熟练,搭配得当,一看就是常干这事。
可见周行其人,是个惯爱直言,常得罪人的。
看着闭嘴不言,因痛脸色微青的周行,刘拂失笑:“蒋兄方兄不必如此,小弟并未生气。”她正正神色,直望进周行眼底,认真道,“莫嫌小弟轻狂,不过若我下场,不拘徐兄方兄,恐怕都拔不得头筹。”
徐思年今日要能夺魁,全靠自己的真本事。
那首咏梅诗字字到,她想为之增色也无从下笔。
周行点头,明了她的意思:“原是如此。”
这般从不敏言慎行,直来直往最毒刻薄从不道歉的脾性,怕不是周家人独有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挑破自己或会为徐思年润笔一事,周行这人,说不得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恐怕,这也是周家人祖传的性子。
刘拂又道:“便是连上周兄一起,恐也不能够。”
周行、蒋存、方奇然:……
如此毫不遮掩,可见是酒还未醒透。两人摇头苦笑,一人茫然不解,却没谁想去辩驳。
从方才种种来看,这位刘小公子,并不是个酒后说大话的。
直言不讳罢了。
之后徐思年果真拔得头筹,方奇然第二,蒋存第三。
前三的位置被远客占了两个,对于金陵学子来说,可谓是一件极丢人的事。不过诗会本为凑趣,一时输了也不代表着技不如人,更何况,魁首的位置并未让人夺去,大多数人心胸开阔,烦闷之感很快就被丢下。
该出的风头出了,该留的印象留了,该熟的人熟了,该丢的脸也丢了。
这场诗会,基本算得上宾主尽欢。
天色渐晚,宴将散去,休沐日已过,也该敛心神继续苦读。至于其他心思,则放在年后小宋先生主办的诗会上再说。
因新年将至,相熟之人临别前互相定下时间,待年节再会。
邀约刘拂的不在少数,都被她婉言回绝,至于谢显的邀请,则有徐思年替她应付。
不过面前三人,可不是她推拒的目标。
刘拂确信,今日她已给他们树下了个极好的印象,已为接下来的要事打好坚实基础。
那么通过频繁的联系加深关系,并挑选适合的时机挑明身份,极其重要。
必要让日后的靠山知道,不论是她还是饶翠楼,都是有用的助力。
不等刘拂开口,机会就已递到眼前。
耳边听到方奇然笑问:“席间曾听人提及‘天香宴’,似在金陵城中极有名声。我等初来乍到,不好耽误同年举业。刚好听闻刘兄也是出门游历,颇有闲暇,不知对这宴可熟?能否带我们一尝珍馐?”
熟,当然熟,再不会有人比她更熟了。
刘拂心知肚明,这其实是三人欲与自己交好的借口。
毕竟方、蒋、周三家都是有爵位有实权的世家,在家乡不止有祖宅旧仆,还会有大量族亲。那些远离京城嫡脉的族人,定会欣喜有这个亲近的法子。
可对旁人来说极好的机会,对刘拂来说却是催命的符咒。这代表着即便她拒绝了三人,也会有人将他们带去尝鲜。
只要进了饶翠楼,就极有可能撞见“碧烟姑娘”。哪怕她近日拒不接客绝不出门,露馅的可能性也无法断绝。
刘拂善兵行险招,但绝不会在铡刀吊在脖子上时,还去做没把握的事。
她犹豫道:“这……”
蒋存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刘拂摇头,暗暗看向周行。
在还未深交之前就被知悉身份,会引发怎样的结果,她一时还无法推测。唯一可知的是,要是真的在这三人面前,留下个不可磨灭的坏印象,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将目标定成金陵城中的权贵。
哪怕是谢显徐思年,也不可能违背父意,帮扶一口气得罪了祁国公府、武威大将军、吏部侍郎三家的小小青楼。
刘拂心念电转,突然觉得之前被周行发现女儿身,或许是件好事。
她对着周行,隐晦地苦笑了一下。
这苦笑不止是做给周行,也是做给另外两人看的。与方才在诗会上大放异的模样完全不同,此时的刘拂,浑身都透着“我有苦衷”之意。
单薄的少年立在那里,紧抿着薄唇,忐忑又无措。
之前的洒脱不羁有多让人折服,现在的有口难言就有多让人怜惜。
方奇然微愣,放缓声音,轻问道:“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告诉我们,好歹能一起想想法子。”
一次示弱,就让四人间的关系,从互有好感跳到交浅言深。
刘拂暗自记下这个小技巧。继续抿唇不语,间或眼巴巴看向周行,周行似有所悟。
周行道:“那天香宴是在哪家酒楼?”
“不如找个地方细”
将与自己抢话的蒋存拨开,周行沉下声音再问道:“是哪里?”
刘拂涨红了脸庞,轻声吐出一个名字。她声音压得极低,低到近在咫尺的方奇然与蒋存都没听清。
“什么?”
周行冷着脸,瞪视他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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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千里迢迢归乡,是为备考,第一日便想着吃喝,不如早早滚回家去。”
他的语气生硬非常,带着不容反驳的态度,冷声道:“再提什么天香宴,休怪我翻脸无情。”
便是早已习惯了周行时不时上来的脾气,方奇然与蒋存也难一头雾水。
蒋存眼见着刘拂涨红了脸庞垂首不语,抬手就把与刘拂离得最近的周行扯开,宽慰道:“刘兄莫慌,再不必理他的恶形恶状。”
又转而瞪向周行:“且你的脾气,何必跟少年人摆威风。”
“刘兄?”周行拖长了声音,哂笑道,“你若真想与刘兄交好,就听我一言,规规矩矩地吃茶吃酒,扯那乌七八糟的天香宴,才真是要与她绝交。”
周行转身,缓下声音问道:“对吧,刘兄?”
刘拂讷讷点头。她看着周行微红的耳廓,惊觉自己已经挖掘到周家人的本质,强忍住笑意将戏演下去。
她拱手抱拳,十分歉疚地对着三人道:“小弟本意,原不是让各位仁兄为我相争。”
方奇然柔声道:“刘兄不必如此,他们二人早有龃龉,与你并不相干。”
刘拂谢过方奇然,接着道:“按金陵本地习俗,上元节各府第与商家将各出新意,共办烟火阵,当可一观。”她顿了顿,对着周行抱歉一笑,“各位兄长若不嫌弃,可在当日同游秦淮河畔。”
不论周行回去后,是否与另外两人拆穿自己的女儿身,有“从女孩子口中探出个花楼名字”这件尴尬事在,短期内他都会阻着蒋、方二人去饶翠楼。
而且刘拂莫名相信,周行并不会不经自己同意,将她老底揭出。要真如此,那她日后可操作的空间,就还有很多。
交好的目的相同,三人自无不应,定下了时间,只待来年再会。
在刘拂的注视下,周行的耳朵越发红了。真是有趣。
目送三人离去的刘拂不明所以,深觉稀奇,便在对方回望她时,向着他拱手一揖,又比了个“多谢”的口型。
“周行!”被撞个正着的蒋存怒喝,“待回府校场上见!”
周行的冷笑声远远传来:“怕你不成。”
“哎你们俩……”
万没想到会如此的刘拂先是一怔,接着大笑出声。
不论是蒋少将军还是方左都御史,都比史官笔下百姓口中的鲜活许多,他们仍在少年时,仍未建功立业,仍有大把的美好年华。
或许,她也仍有救他们于英年早逝的机会。
感到身上一暖,刘拂回眸,正对上替她披斗篷的徐思年的眼睛。
“夜里寒凉,该回去了。”徐思年再三犹豫,到底问道,“阿拂,你与他们相处的可开心?”
刘拂一笑:“都是很有趣的人。”
极易相处,很是投缘,没有什么架子,不论选择哪个,都能对饶翠楼大有利处。待她脱离风尘后,要是能继续假扮男装在对方手下效力,说不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知道,自己能与那三人有大片单独话别的机会,都是因为徐思年特特为她挡去了许多麻烦。
徐思年看着她的笑脸,也笑道:“那就好。”
想起那句被废弃的事,刘拂心下暗叹,扯了扯徐思年的袖子,轻声道:“思年,谢谢你。”
徐思年扶刘拂上车的动作微顿,没有回话。
及至快到饶翠楼时,刘拂才隔着窗扇,听到车外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无妨。”
***
阖上饶翠楼后门,刘拂拆掉发冠,甩了甩被紧束一天的发丝。她顺着小道偷偷上楼,才打开自家房门,就被从门内传来的呼声惊了一跳。
“我的心肝儿!你可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您的好友阿拂,发好人卡一张,请接
第22章灯会
刘拂望着跳动的火烛,许久没有说话。
春海棠忍不住推她:“心肝儿,你没事吧?”
端壶灌了口凉茶,刘拂被冰得一个激灵,然后默默摇头。
她没事,她只是需要消化下刚才听到的,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消息。
“可别烫着!哎不对!”然后她又听到春海棠的惊呼,“我的心肝儿!你可不敢喝这冷的!”
今日还自诩急智的刘拂觉得,她有些跟不上海棠姐姐的思路。
她托着下巴,只觉女人的心思,真的是很难猜。
“你已快十四了,成人的时候左右就在这一年,要是疏忽了,日后可要懊悔终身。”春海棠扯起嘴角笑笑,“眼见着你是有大出息的,我也盼着,你能有我没有的圆满。”
想起“成人”指的是什么,刘拂突地哽住。这大半年来的安逸,已让她将这个大敌抛之脑后。
前世她为了不因小日子露出马脚,不知了多少功夫掩盖。每到时间,都恨不得自己是个石女。子女血脉之事,更是想都未曾想过。
在脑中构想了一下自己牵儿抱女挺大肚的模样,刘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话,是绝不能跟春海棠说的。
按着勾栏院的规矩,出堂的姑娘需要长期服用避子汤。像春海棠这般手中有钱还未脱离苦海的,多是因为已经坏了身子。
海棠姐姐虽是有意用哀兵之策,却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如寻常女子般美满和乐。
“你看!可是冷着了吧!”春海棠顾不得卖惨,着急忙慌地去外面给她叫热水。
刘拂叹气,放下茶盏,用执杯的手盖在春海棠的手背上:“姐姐放心,我不冷的。”她顿了顿,见春海棠又恢复了哀切神态,才无奈道,“咱们来细谈谈你方才说的事。”
民间早有锁骨观音的传说,即美貌妇人以交合诱纵欲者颂佛经,使人绝淫.欲。
但要不是春海棠明言,刘拂就是再如何聪慧也猜不到,金陵城每年上元灯会上,坐在花车前头莲台上的观音菩萨,是从每年各勾栏院新妓中选出来的。
借着天香宴的光,饶翠楼的碧烟姑娘以无人可夺之势,成了今年扮观音的第一人选。
刘拂揉了揉眉心,被这从不记录在册的民俗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她的计划已一变再变,几乎要跟不上世事变化。
“现在秦淮河岸谁人不知,咱们饶翠楼有二宝,天香与国色。”春海棠干笑着示弱,“若非推托不过,我也不会不等你答应,就自己应下。”
这种约定俗成的事,并不是春海棠独个一人就能左右的。
刘拂并不怪她,方才苦恼,也是因为还未想到要如何应付方、蒋、周三人。
但春海棠“不能推拒”的话,有多少水分在,两人心知肚明。
饶翠楼大起大落,从曾经的客如流水到门可罗雀,再到如今的宾客满座,若说春海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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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上元灯会扬眉吐气,便是单纯如望日骄都不会相信。
这样小女人的心思,刘拂很能理解,却不能放任她日后继续施为,坏了自己寻东家的大计。
她本想着在上元节前做些小动作,好借病借伤顺利推拒。但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建平五十四年将发生的一件大事,决定只吓吓海棠姐姐就好。
刘拂正色道:“说起来,还未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
春海棠微愣:“什么?”她的思绪终于从上元灯会中拔出,又惊又喜地看向刘拂,“你今日、今日可是碰到了贵人?”
昨日准备衣衫时刘拂曾说过,今日赴诗会,只是个开始。
那这意料之外的喜事,只能是比预计的更进一步。春海棠捏着帕子的手颤了颤。
见她神色,刘拂便知自己震慑她的思路是对的。作为下九流的妓子,春海棠对刚刚得中进士的从六品翰林都畏惧非常,更别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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