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远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又西
原来我也曾躺在那里,蚊蝇盘旋,野狗环伺,散发阵阵腐臭的河滩上。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我可能会变成畜生的食物、一具干尸、一堆化学肥料。
但是她为什么要捡我?直到她死我都没有问过,在身世的问题上我一直存疑,或许她是骗我的呢?或许我根本就是她生下来只是不肯承认的呢?
许承来我家的时候,正赶上一场即兴殴打,家里几乎没有人来,我妈毫无防备地打开门,当许承自报家门,一脚已经踏进来的时候,她终于回过神来,可惜已经晚了,许承一眼看到缩在墙角,赤裸着身体,遍体鳞伤的我。
他震惊地张大嘴巴,神情茫然,看看我,又扭头看看我妈,然后果断冲过来,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一只胳膊以护栏的姿势圈起我,毫不掩饰愤怒地厉声道:“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我妈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反应不灵,她用干笑来掩饰表情的不自然:“我就是教训他一下。”
“教训?把孩子打成这样也叫教训?”许承掀开衣服,指着我胸口被皮带抽出来的伤,那里已经开始渗血了,“我还以为这孩子身上的伤是打架来的,原来,原来……”他脸色铁青,因为气愤而有些语无伦次,忽地看向我说,“你妈妈是不是经常打你?”
许承真是蠢,他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让我怎么回答?说真话吗?等他走了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他。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于是断然起身,老鹰护小鸡一样站在我面前,挡住我妈射过来的阴毒的目光。
“你说,你是不是经常打孩子?!”
他妈的许承,你怎么这么蠢。
“怎么会呢,”我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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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娃娃总是淘气惹祸,偶尔教训一下啦,没什么大不了的,让老师你看笑话啦。”
“真的?”许承半信半疑,“教训也不能这么个教训法,再严重点都属于犯罪了,哪怕是家长也不能体罚孩子,我对你这种做法很不赞同……”
絮絮叨叨了一堆后,他让我回房间去,自己留在客厅里继续对我妈说些废话。
只要看不见我妈,我就能瞬间变回一个人,一个有力量和底气的男人。我打开窗户,把一口血唾沫狠狠吐到外面的水泥地上。
我妈大概想不到有一天会有老师找上门来,说来好笑,华岳建校后开放的第一批名额里,有一部分为资助贫困生而学减半,我妈以为占了便宜,却没想到华岳是个全封闭军事化管理的学校,等她意识到此后一年都不能每天揍我的时候,学已经交了,她只好认栽,为此又用擀面杖劈了我一顿。
我不知道许承了解到多少,从那以后,他对我比以往更严格,某种程度上也更宽容,我还是经常打架逃课不认真听讲,他还是急了会跟我动手,但是很明显,我成了他在班上最关注的三个学生之一,第二个是迟海风,唐维安转来后,变成了第三个。
全班是个人都知道我跟唐维安合不来,我两一个天一个地,他刚转来那阵子,我把他的红领巾扔进茅坑,让他在周一升旗日的早上在全校师生面前罚站,又把他推进教室门口那棵松叶茂盛到几乎垂地的松树里,他出来的时候一身松针,脸上有些地方被划出了血口子,后来我又趁他上厕所的时候,往他头上浇了一盆洗脚水。
没想到这家伙弱得匪夷所思,五月的天,被一盆水浇感冒了,早读课上许承让他念作文,他站起来,又直挺挺倒下去,旁边的人大惊小怪地摸了一把,叫起来:“老师!他发烧了!”
许承为此又揍了我一顿,他的手法跟我妈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我从小挨揍,皮厚如城墙,他那点技术就是挠痒。揍完了我,他命令我去医务室照看唐维安。
我问他:“你就不怕我让他在那里多呆几天?”
“他呆几天你就陪几天。”许承微笑。
可去你妈的吧。
然而我还是去了,我必须得承认我对唐维安有一点好奇,尤其挨了欺负的沉默隐忍的样子,他从不反抗,也很少出声,只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不论我们离得有多远,我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这种诡异的错觉让我莫名其妙地发憷。
为什么?我变本加厉地欺侮他,想得到一个答案,但他每一次默然离去后,我依然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周圣宇,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老师,不算很老的男人,戴着眼镜,不管本质是不是好人,那张脸笑起来都特别像是斯文败类。他看见我,很开心地说:“周圣宇,你来干什么?”
我往他这里送来过很多人,他大概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自己走进来。真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唐维安是不是在这儿?”我说。
“里面。”他指指里间,果然露出遗憾的神情。
在我掀起白色的布帘时,我看见一道光影从里面射出来,在视线里一闪而过,我走进去才发现,整个房间,从白色墙面到屋顶,横亘了一条绮丽的虹。
唐维安半靠在床头,一只手背上插着吊针,埋头专注地捣鼓着一碗水,虹就是从水里投射出来的。
他抬起头,目光和我相视,忽然,我至今不明白他那个举动的意义他没在水中的手指动了动,让虹飞到了我的脸上。
我隐约看见了唐维安眼里的笑意,头一次生出一种尴尬和不知所措的感觉。只剩下我和他,在纯白的医务室里,我茫然迷失在一片七光晕当中,眼里只有唐维安。
“你在做什么?”必须得说点什么,我意识到了,不然他妈的就像我专程来道歉的一样。
他没理我,这家伙除了平时上课回答问题,很少会开口说话,他又低头玩他的实验了。是的,我知道这个实验,昨天自然课上刚讲过。
他再一次抬头,却是把那碗水朝我递过来,水里浸泡着一面镜子,这块镜子是虹实验的关键。我稍稍凑过去看了一眼,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就猝不及防在镜子里看到了两双眼睛。我的,和唐维安的。
水面微微动荡,在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我和他默契地在水中凝视对方。那一瞬间我明白为什么面对他我总是不正常了。
他的眼睛。对了,就是眼睛。
那是一双我的眼睛。
我们拥有一双同样的眼睛。唐维安,这家伙或许比我更早明白。
周一假,许承把我从教室的最后排拎出来,安在了唐维安旁边,我扛起桌子穿过过道时,听见身后一片哗然。你们很惊讶是不是?老子他奶奶的还惊吓呢。
我把桌子重重放在地上,乱糟糟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唐维安也被吓了一跳,小脑袋惊慌地抬起,看着我。看什么看?我愤懑地向讲台上望去,却抓到了许承一闪即逝的笑容。这个人在偷笑?笑什么笑!
“咳咳,开始上课了啊。”许承板起脸。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这个阴险腹黑的小人。
我把手伸进桌兜里摸索药水,刚才扛桌子的时候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我妈现在格外珍惜我放假的时间,攒着半个月的量往死里打。这回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我趁早操时间溜进医务室偷了一瓶红药水。
我摸了一圈,没有?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唐维安的声音低得勉强才能听到,他的手掌摊开在我面前,掌心里躺着一小瓶药水。
“刚才,掉出来了。”他继续小声说,眼睛圆溜溜看着我,一眨不眨。
这家伙……在紧张?
我发出一个含混的音节,把红药水一把抢过来,把桌上的书本堆成一座山,好挡住许承的视线,然后慢慢撩起衣服。然后,我听见唐维安吸气的声音。我看也没看他,把药水倒在掌心,一只手拉起衣服,一点一点地涂抹伤口。但是很快我发现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的手扭曲到关节酸疼也没办法够到背上的那个伤口,那应该是最深的一道伤,我能摸到边缘翻卷的皮肉。
在这整个过程里,我眼角的余光一直偷偷注视着唐维安,他似乎很努力地想把注意力集中到黑板上去,可那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出卖了他。他迟疑着伸出手,从我的桌上拿过药水瓶,轻声说:“我帮你。”
说实话,我很讶异,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的手指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动作轻柔而小心,圆圆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许承,一会儿看看我,我干脆趴在椅子上,让他把我背后的衣服整个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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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打你的?”
他竟然敢问。我想扭头瞪他,这时,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按在了我的伤口上,我心里咯噔一跳,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妈。”
接下来的整节课,我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唐维安呢,反而一脸坦然地盯盯黑板,做做笔记。
真行,周圣宇,你是被鬼上身了吧。
下课铃响的时候,我阴森森地威胁唐维安:“不许告诉别人。”
他写字的动作顿住了,微微向我这边侧过脸,睫毛颤了颤,我看到其中流动的笑意。
11
【迟海风】
凌晨的时候我被一阵冲马桶的声音吵醒,看见阿宽游魂一样从卫生间里晃出来,砰得一头栽回床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全程都没有睁眼。
这让我在迷迷糊糊间想起昨天下午唐维安的话我可能有梦游症,你要跟我住吗?
这小子,确实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会怼人了,还怼得挺齐活,把其他四个人连我在内都一块儿堵死了人都说自己有梦游症了,你还上赶着往人跟前凑,找剁?
酒店的双层窗帘又厚又重,把光线和声音一齐隔绝在外,仿佛连空气都是静止的,让我胸闷气短了一晚上。我想起以前经手过的案子,现在这个房间可不就是个密室。
对于北新的气候,不论来几次也没法适应,绵延的山挡住了自海上而来的风,尽管和南桥相隔不远,却远没有南桥清凉洁净的空气,这里的夏天沉闷而粘腻,湿气更让人无法忍受。
我坐起身,摸过床头的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叼着,下床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这才发现窗户并没关紧,留了半截,潮湿的水汽就从那缝隙间扑到我的脸上,暗淡的晨光中,柏油马路被染成了深色。
黎明时分,北新下了一场细雨。
集合的时间是七点,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半,我把烟头扔到窗外,正打算回床上再眯一会儿,这时,眼角闪过了一抹白色的影子。整条马路静悄悄的,只有那一辆白色大众缓缓驶过,从酒店的停车场入口开进去了。
房间在五层楼,再高点儿也许我就看不到那一串车牌号码了,那是唐维安的车。
这个时间,他去哪了?
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我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时,不知怎得心中一动,侧头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凝神静听走廊上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只有我的心跳,我耐心等着,大约十分钟过去,隔壁房门细微地响了一声,咔嚓,开门,又一声,咔嚓,关门,然后一切重归寂静。
唐维安的举动同样小心。
出于神经本能的反应,一些纷乱的猜测在一瞬间划过我的脑海总不至于是真的梦游吧,梦游到半夜开车出去?他那种鬼话也就只能唬唬别人。
我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神经过敏了,万一他只是失眠出去兜个风呢?我回到床上,闭上眼,重新睡了过去,当手机铃声爆炸般响起时,我睁开眼睛,感觉心脏正急促地跳动着。
我做了个梦,梦中的一张张脸清晰得可怕,以至于醒来的瞬间我一时认不出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确定旁边阿宽的呼噜声是真是假。门外的走廊上传来隐约人声,有人脚步拖沓地经过我们房间门口。
我狠狠抓了一把头发,撑着身体坐起来,都说白日睡眠容易多梦,一个回笼觉都能见缝插针。
梦里是小学六年级的冬天。
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下来时,正赶上许承的一节语文课,全班同学都因为兴奋而走神,一张张小脸不时眺望窗外,从我的位置看出去,能看到大雪把门前的松树都压弯了枝干。许承几次拿粉笔哆哆哆敲黑板,试图扯回我们的注意力,最后他妥协了,笑着说:“别着急,一会儿吃完午饭,我跟你们打一场雪仗,保证让你们过瘾。”所有人愣了一瞬,教室里沸腾了。
许承从不食言,午饭后他甚至特地去换了身衣服,在别的班都被勒令回宿舍午睡的时候,他悄悄带我们溜到操场,整个空旷的操场都变成了我们的战场,一开始还有人依照站队划分严谨对敌,没撑多久,干脆变成了大混战。
一片混乱之中,我的目光紧紧追随唐维安,他的脸上少有的露出笑容,像雪光一样明亮,他认真地团一个雪球,然后把它远远砸到了许承身上,许承哎呦一声,立刻回头反击,我瞅准间隙上去拦截他,却被许承巧妙地躲开了,还冲我得意地一笑,接着,他手里的雪球砸在唐维安的后脑勺上。
这时,周圣宇一阵旋风般掠过,捧着一团比所有人都大的雪球,嘭地砸到了许承的屁股上,许承不由往前一趔趄。
“豆奶!过来!”他大声喊。
“周圣宇!”许承暴跳如雷。
唐维安早就被追杀得晕头转向,一听见声音,就循着周圣宇的方向跌跌撞撞跑过去。我的双脚不由自主跟上他,却被迎面飞来的一个炮弹打断。雪球狠狠砸在我的脸上,有一刹那我的眼前直冒金星。是周圣宇,他挡在唐维安身前,一脸嘲弄地望着我。他说:“我和豆奶,谁都不要。”
许承忽然大笑起来,踩着雪跑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小迟,咱两一队,今天就杀得他们俩片甲不留!”
小小迟是许承给我的“昵称“,这么幼稚的昵称我当然不干,但此刻我顾不上反对,只是用力地点头:“嗯!”杀得周圣宇片甲不留。
不矫情地说,那是我生命里最开心,最激烈,最震撼,最美好的一场雪仗,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看过那么美的雪。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冰雪的凉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我烦闷地搓了一把脸,闹钟并没有吵醒阿宽,我抽出身后的枕头,朝他脸上狠狠砸过去。
二十分钟后我们关门下楼,在楼道口遇上正在等电梯的唐维安和另外两人,他的风衣干干净净,一点褶皱都没有,眼睛里却遍布红血丝,尽显疲惫的神色。
“早,”我如往常一般跟他打招呼,“没睡好?”
他迟疑了一下:“习惯了。”
“今天能稍微凉快些,早上下了点雨。”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的视线自然地放在电梯按钮的显示屏上,淡淡地应道:“是么?”
“叮”一声,轿厢门打开,我当先走进去,等唐维安进来,我不着痕迹地站到了他身后。他身上有酒店沐浴液的淡淡味道,后脑上的几绺发丝还是湿着的。他回来洗了个澡。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过水流会冲走物体上的痕迹。
因为一份迟来的询问供词,我和严哲一致把目光放在了那个第三人小周身上,不论从哪个角度分析,他都是目前最大的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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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人,除非我们找到本人取证后排除,当然也有可能找到的是一具尸体,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我不得不做这样的假设。但是如果人还活着,那他就一定会留下踪迹。
我和严哲打算再去一次赵东的酒吧,赶到北新刑侦大队门口的时候,严哲那位助理姑娘总算露脸了,她从台阶上蹬蹬跑下来,怀里抱着一个档案袋,东张西望着问:“哪位是唐医生?”
“我是。”唐维安走上前。
小姑娘像是愣了一下,脸霎时红了,嘴角绽出羞涩的笑意,声音也柔了几分,说:“这是高志杰和赵东的验尸报告,严队让我拿给你的。”
“谢谢。”遗憾的是,唐维安依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不客气。”小姑娘笑笑,又转身跑走了,看也没看我身边三个目光炯炯的狼。
“他妈的,”阿宽倒是眼尖,不服气地说,“现在的妹子口味也太清奇了吧,阳刚的汉子不喜欢,偏偏爱看小白脸?”
“可不就是。”另外两人也附和道。
我笑笑,走到一边的垃圾桶旁,把烟头按灭在上面的烟灰缸里。唐维安的车就停在旁边,我想了一下,从烟盒里又抽了一根出来,点燃了咬在齿间。远处唐维安正专注于验尸报告,手下快速翻阅着,头也不抬。
我慢慢蹲下身,目光落在他的车胎上,一种黑色的泥状体不规则地粘在轮胎上,我用指甲剥下一块,在指间捻开,是煤。这不奇怪,他的车昨天停在一个旧煤场里。我又站起身,再度看了一眼唐维安,他仍保持着垂首阅读的姿势,于是我的手放在副驾驶的车门上,试探着拉了拉,车门纹丝不动,锁了。
我只得透过车窗观察里面的景象,驾驶座和副驾上都很干净,驾驶盘周遭也没有多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切都跟我昨天从这辆车上离开时无甚差别。我又移动到后座的窗口上,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回到垃圾桶旁,一支烟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我抽了两口,把它捻灭在烟灰缸里。
“怎么样?”我走到唐维安身边说。
他微微皱着眉,摇了摇头,说:“目前来看,应该和我们推测的一样,杀死高志杰的手法虽然和后两起案件相同,但是从伤口的力道和痕迹能明显看出手法生涩,而且,高志杰死的时候血液中的酒浓度超过300毫克。”
“那得醉成死狗了吧。”我说。
“酒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不然他或许有机会捡回一条命。”唐维安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近距离凝视他的面庞,他认真起来仿佛又变回了小时候的那个唐维安,专注地盯着作业本写字。
“这一点上,他倒是和刘建辉有缘,刘建辉死前也喝了酒,不愧是一对难兄难弟。”
唐维安点点头:“我现在也觉得,这个凶手很走运,刘建辉虽然也是醉酒的状态,但是他毕竟有枪,即使这样也还是丢了命。”
“起码我们知道,这把枪出乎了凶手的意料,而且有可能打中了他,”我说,“不过,也出乎我们的意料。”
“他当年为什么要谎报配枪丢失?”
“谁知道,”我半开玩笑地说,“兴许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杀他呢?枪能给他安全感。”
唐维安惊讶地看着我。
看起来似乎所有线索都是一团乱麻,我们已知的东西根本推不出来任何站得住脚的论断。这时,严哲带着他的人从大楼正门里走出来。
“走吧,去酒吧看看。”我习惯性伸手想拍拍唐维安的肩膀,却被他不露声色地躲开了。
12
严哲带了三个人,其中包括他的小助理,这姑娘一来就对唐维安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让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她状似无意地瞟了眼唐维安,转头眨着姑娘家无辜的大眼睛,对严哲说:“严队,我……”
我当机立断截了她的话头:“唐医生,去你车上吧,咱们接着讨论。”
唐维安微微蹙眉,表情有些困惑,但最终没说什么,转身走向他的车,我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
“讨论什么?”严哲却敏锐地望过来,不等我回答,他已经大踏步走来,一边扭头将车钥匙扔给小姑娘,“小玲,你开车带他们过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玲姑娘直愣愣望着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脸欲言又止,却又不能违抗命令,只得怏怏不乐地应下。
我到底没忍住嘴角的一丝笑,扭头打量起严哲,阿宽说得对,放着眼前这么个少女杀手不要,找我们维维干什么。
“嗯?”严哲迎着我的目光,“怎么了?”
“没怎么,”我淡淡答道,“突然发现你还挺帅的。”
这话让严哲愣了一下,唐维安正拉开车门的动作也顿住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两的脸上都露出一种迟滞的迷茫神色,而我则平静地坐进副驾驶。
“让你的小助理开车,没关系吧?”我说。
“她有驾照,”严哲说,紧跟着发问,“是不是有新发现了?”
真是个一心只有案子的人,难怪人家姑娘瞧不上你,石头里怎么能蹦出花儿?
我随口说道:“高志杰的尸检报告你看过了吧?他血液里酒能醉死一头牛。”
严哲点头:“看过,有什么不对?”
“这意味着他当时的运动神经和判断力基本无法运作,凶手要杀他易如反掌,甚至都不用怎么出力。”
严哲的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都不至于比杀赵东和刘建辉更难吧,刘建辉死前也喝了酒,但他体内的酒度只高出法定值一倍,绝不至于在遭到攻击的时候无法反抗,”我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更别说赵东了,他可是清醒着的。”
严哲紧蹙眉头:“你的意思是……”
“从高志杰到赵东,再到刘建辉,如果凶手真是同一个人,那他的手法可谓是……”
“进步惊人,”严哲接过我的话,他的反应很快,立刻想到了另一个点,“如果假设小周是凶手,三年前的码头事件是起因,那为何他不在事发后立刻作案,而是等到两年后才动手?”
“没错,”我越说越感觉到,高志杰或许才是激起凶手杀人动机的关键所在,“杀高志杰很可能是临时起意,但是从赵东开始,就变成了蓄谋,我想,高志杰要么和小周见过面,要么是小周主动找上他,他们有过交谈,或许还有争执,最终让小周起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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