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之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绯炎
“我担心也不能改变结果,还不如操心一下补偿能不能发到位,我买的保险不会因为眼下这样的情况而赖账吧?另外我听说影人会有一些手段能夺取你们的星辉,艾德老大,我劝你待会也小心一些。”卡卡有些诚恳地回答道。
除了星之外,在场两人都有些无语地看了这家伙一眼。不过不得不说,这家伙现实得让人有点难以紧张起来,方鸻实在不知道杰弗利特红衣队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人才’来的。
“星,”方鸻回过头去说道:“你觉不觉得那些影人有些古怪?”
星看了他一眼,正要回答,但通讯水晶之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那是白雪的声音
“各位,我们已经成功击溃了影人的先锋舰队,并为地面上的战斗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而现在影人的主力舰队已经抵达,成败不过就在眼前,现在我要求各位再尽最后的努力,去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云层海扰动的以太,干扰了她的声音,令通讯画面产生了撕裂,声音也沙沙作响。
但四周此刻却显得有些反常的安静,所有人都只静静地听着,白雪停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此刻所追寻的无非是胜利,我们当然也可以平静地接受失败,但那必不是后悔的苦果。我们将会折戟于此,并付出一切惨痛的代价,但我们也或许会成为英雄,并在一切的终末之前来得及挽回所有,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尽一切可能性,去追寻那个结果。”
“我们或许会付出生命,失去星辉,并舍弃个人的利益,或是承担更大的风险,但在星门的誓约面前,我们已无选择,只能与这场战争一起,被记叙为后人史诗之中的一部分正如同拜恩之战的英雄们一样。”
“我们唯一可以改变的,或许只有战争的结果,失败或者胜利,生存或者死亡。我希望有一天,这场大战能成为我们共同的记忆,当有朝一日你回忆起今日的一切时,你能名正言顺地说自己曾经是一位英雄,而非逃避一切的懦夫。”
“现在,你们可以直面自己的懦弱,与我一起,去向我们的敌人宣示自己的存在无论是它们是多,还是少,也无论它们是来自于何方。”
她再一次停顿,抬起头看了看所有人。
“现在各舰队听从号令,立刻打散编队,各自为战。我且不论你们用任何手段,任何计策,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对方钉死在这个地方,阻止他们一切向地面支援的可能性。”
“敌人可能数倍于你们,但你们的勇气也同样数倍于敌人。”
画面之中,白雪带上了骑士盔,并用手拉下了金属面罩,只留下一双少女闪闪发光的眼睛,正看着屏幕前的每一个人。
她语气坚定、瓮声瓮气地说道:“接下来我们银色维斯兰的舰队将率先向影人的舰队发起进攻,在这场战斗之中战术已经不重要,决心会决定一切,各位何去何从,请你们自行决定,祝各位好运。”
她说完,转过了身去,画面黑了下来。卡卡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位大小姐还真是盛气凌人,我听说她在银色维斯兰与那位公主殿下不分伯仲,但人缘却差很多,像她这样的脾气,的确不讨人喜欢。”
“我其实说得有些委婉,”卡卡又补充了一句:“咄咄逼人或许更准确一些。”
方鸻心想那一点也不委婉,不过他倒是没从白雪的语气之中听出什么咄咄逼人,不如说是决然,因为放在同样的境遇下,他或许也会说一样的话。
这场战争的结果是如此的重要,看着那漫天的影人舰队,他无法想象一旦对方从北境脱匣而出,考林—伊休里安会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而在这场灾难之中,选召者真可以高高挂起么?
而白雪话音刚落,通讯频道之中已是一片大乱,舰长们质疑的倒不是他们要不要留下来,而是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打散编队?他们集合在一起也未必是影人舰队的对手,打散编队各自为战不是死得更快?
而一片议论纷纷的争执声之中,忽然有人叫了一句:“等等,快看下面!”
正在追击之中的舰队此刻终于穿出了云层,当云海在舰队下方缓缓分开,露出了地面之上的景象。
地面上选召者的大军早已经汇聚成了一条洪流,正在从不同方向突破鸦爪圣殿的防线,那像是浩浩荡荡的潮水,正在汇聚在一起,渐渐要突破堤坝。
在更遥远的方向上,皆有选召者的生力军正在加入战场,他们穿着不同服色的战袍,大多可以轻易分辨出来,来自于北境的各大公会。二十二个大型公会中的一多半,终于在初期的被动之后,腾出了手来,加入了主战场。
地面战场上局势的扭转,似乎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而云层上空阴影浮动,在短时间的准备之后,中央银色维斯兰的主力舰队率先动了,他们直接挂起了代表决死冲锋的双色旗,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越过了溃散的影人先锋舰队,直接向正在传送之中的影人主力舰队的区域冲了过去。
那简直就是送死,影人的主力舰队传送已经完成了大半,银色维斯兰的舰队几乎不可能在它们传送完成之前抵达。而一旦影人舰队传送完成,一支编队完整的主力舰队所倾泻出的死亡的炮火,会直接将银色维斯兰的人扯成粉碎。
但那一刻人们却看懂了银色维斯兰的选择
他们就是去送死的。
只有不死不休的气势,才不会给影人的舰队一丁点回转的余地,它们要么用炮火彻底将银色维斯兰的舰队毁灭,要么就不可避免地直面银色维斯兰的决死冲锋。
但它们每将一分火力分散到选召者们的舰队之上,那么它们就更无暇于顾及地面,那么胜利已经近在眼前了,所有人那一刻似乎都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们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地面上的战场,此刻留给他们的是一个简单的抉择,他们是否敢于牺牲自身,去寻求那一线胜机?
通讯水晶之中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
“挂旗。”
方鸻一下就听出来了,那是那个杰弗利特红衣队的指挥官,沧海孤舟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果然看到船舷一侧,杰弗利特红衣队的舰队动了,他们也挂上了代表决死之意的双色旗,然后向着一翼的影人舰队发起了冲锋。
虽然这单薄的冲锋在正在折跃的影人主力舰队的面前显得如此的微渺,但却另有一种动摇人心的力量。
只片刻
那些大大小小的风船,都跟着银色维斯兰、银林之矛与杰弗利特红衣队的舰队动了,它们有些挂了旗,有些没有挂旗,虽然并不整齐划一,但从半空之中看去,这一幕却足够吸引人们的目光。
连方鸻都失神了片刻。
更遑论卡卡,他看着这一幕少有地闪过了一丝意外的光芒,好像是读懂了什么。
“那我们怎么办?”那个工匠忍不住说道:“他们该不会打算把我们留在这里吧?”
“我们还有七海旅人号,向七海旅人号靠拢,”方鸻答道,他拿起水晶:“罗昊,让塔塔小姐将七海旅人号靠过来,与我们汇合,我们跟在银林之矛的舰队后面加入战斗。”
那边罗胖子应了一声。
空海之上的动静已无法掩饰,整个舰队行动起来的一幕在地面上看起来蔚为壮观,那一刻地面上的选召者们似乎读懂了他们的选择
只是大多数人,此刻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其他。战场已经逐渐向南偏移,加入他们的人越来越多,而鸦爪圣殿的防线处在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于是每个人唯一剩下的想法便是向前,再继续向前,更进一步接近于艾尔帕欣,他们知道成功就在眼前,但更谨慎于功亏一篑。
洪流向前奔涌着,似乎已经形成了摧垮防线的最后一波浪涛。
从一个缺口开始,鸦爪圣殿灰色的防线终于产生了动摇,那汹涌而至的攻势,似乎在顷刻之间彻底摧毁了大堤。
从一个破口开始,到更多的破口,直到整个防线,皆淹没在选召者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之下。
那一刻晨曦已经完全刺穿了云层,犹如一束束光剑,洒在宪章城以南的原野之上。
而在已经渐渐变成金红色的天空之上,银色维斯兰的舰队也终于迎来了第一轮的攻击。影人的主力舰队在那一刹那终于从虚幻化为了现实,它们一轮抵达的舰队,也至少在选召者的几倍以上。
那是几乎完全绝望的优势。
那无以计数的舰队,犹如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道壁垒,黑压压地,无可逾越……
而当那些造型其他的风舰,正缓缓转向银色维斯兰的舰队那一刻,忽然之间,从云层之上洒下一道闪光。
而后就在方鸻的视野之中,一道明亮的光芒在影人的舰队之间炸开。
“这里是云层海第二支舰队,我们正从侧翼加入战场。”
通讯水晶之中,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
而接二连三的爆炸,正在影人的舰队之间炸开,那一轮轮炮击,正从云层之中倾泻而下。
一片银色的帆船,此刻正在穿出云层,从选召者舰队与影人的舰队的一侧,正浮现出修长的舰影。
人们有些意外地向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那银色的舰艏之上,正刻着一个星门的徽记。
而在整个艾塔黎亚,也只会有一支舰队会悬挂着这样的标徽
星门港军方的舰队到了。
……
伊塔之柱 第一百九十五章 魔剑
北境遥远动荡的黑暗年代仿佛还在昨日,那个时代它还远未稳固地归于考林—伊休里安的治下,杀戮,阴谋与毒计是那个时代的主旋律,在最后一位‘北境之王’倒下之后,这片土地才有了今时的模样。
但也留下了那个古老的预言。
昔日的仇恨与杀戮必将会重临,一如今日。
箱子握着雕银花的细剑从城墙上一路杀下来,其间也不知道刺倒了多少个敌人,血水顺着剑刃滴落,汇入阴暗幽郁的台阶石板之间,染红了冰冷的积雪。
他喘了一口气,只感到一阵阵乏力,下意识将手按上了那披着漆黑鸦羽的剑柄,但犹豫了一下,又轻轻放开。
那是一把魔剑。
瑞德让他尽量少用那把剑,方鸻也是这么说的,虽然魔剑不魔剑在选召者看来未免太危言耸听,但箱子还是选择听从队长的命令的。
而且每一次使用那把剑,体力就会剧烈地消耗,眼下还不到用它的时候。
血眼雇佣兵转眼之间攻破城墙,身形出现在了那上面,他们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少年,嗜血的光芒藏在暗紫色黑暗的眼神中。
外人说他们是山民的一支,在黑暗的时代藏入山林的野人的后代,在古塔有许多这样的民族,但在北边的塔伦却很少见。
但箱子看这些人却像是影人的傀儡,那暗紫色的眼神中犹如跳动着冰冷的火焰,像是幽灵一样直摄人心。
箱子啐了一口血痰,再度举起剑来,虽然手臂已经微微颤抖,但他还是站的笔直。
他和玛尔兰的圣殿骑士被冲散,时至此刻已经退无可退,身后便是那个小女孩还有她的姐姐,那个盲眼的柔弱的少女。
再说他从来不认为眼前这些土鸡瓦狗能打败自己,因为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死,他是莫得里安-箱。
剑刃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刺入了那个血眼佣兵的咽喉,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瞪大焕涣散的瞳孔之中倒映着死亡的临近,但只能发出咯咯毫无意义的声音。
箱子又反手抽出魔剑,双手各持一剑,一剑刺入那人的胸膛。
他虽然不使用魔剑,但却可以让它饱饮鲜血,一来可以增强魔剑的力量,二来魔剑似乎有吞噬黑暗灵魂的能力,可以斩草除根。
魔剑似乎真的痛饮了那人伤口的鲜血,剑刃漆黑犹如星夜,那雇佣兵暗紫色的眼神都黯淡了下去。
那几个雇佣兵似乎察觉到了这一幕,怒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那是什么邪门的武器!”
但箱子没心思理会这些人,他听到身后风声袭来,迅捷地启动了一个水晶插件,身形一闪,让巨刃只斩中一道虚影。
那是术士的闪现法术,雇佣兵们大吃一惊,但箱子从没告诉过这些人自己单纯是个剑士,他脚尖在地上一点,又折返回来,黑暗中横过一道银色的剑刃。
当一声剑刃颤鸣着交击在一起,但箱子灵巧地错开一步,中途变招,细剑贴着对手的刀刃一带,一剑在那人咽喉强开了一道口子。
他再转身,用另一只手上的魔剑一剑向对方颈项处斩下,魔剑的剑刃利如一片薄羽,毫不拖泥带水斩下那人头颅来。
血箭喷射出几尺高来,染血的头颅死不瞑目地顺着台阶一路滚落下去。
无头的尸首好像这才软绵绵跪倒下去,歪在污浊的积雪之上。
箱子越打越快,一个雇佣兵向他扑了过来,似乎意识到他的棘手,想要限制住他的行动。
但他只扑了一个空。
箱子侧身一让,用手一引,将城墙上的碎砖生生拔出,引发了一场小型的崩塌,砸在这些人身上。
他自己穿过人群之间,快得像是一道变幻不定的影子,已分不出哪里是残影,哪里是真身。
箱子似乎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无意识之间用上了’鸦羽’的力量,每死在那剑下一人,魔剑的力量便强上一分。
雇佣兵们越打越是心寒,身边同僚正一个个减少,而那个恶魔一样的家伙却毫发无损讽刺的是,现在轮到他们害怕恶魔了。
那个少年先前或许还表现出些疲惫,但越打下去越像是一台冷酷的杀戮机器。
精准,高效,毫不拖泥带水。
那根本不是人。
伤亡终于越过了他们心中的底线,雇佣兵好像是不约而同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他们从边打边退,到丢下武器掉头就跑,顷刻之间,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溃败。
但箱子举起剑来,从虚空之中召来一群漆黑的渡鸦,毫不怜悯地将鸦群风暴引向这些逃跑的士兵。
鸦群吞噬了血肉,带来一场杀戮的风暴,当黑暗之潮退去,箱子的目光才恢复了本来的色泽。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用上魔剑的力量,忍不住低头一看,但忽然之间一阵阵脱力的晕眩袭来。
还未等他站稳,忽然胸口受到重击,一支羽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个地方,鲜血即刻浸透了衣袍。
他抬头看去,才发现城墙上又出现了新的敌人,他一时的胜利,并不能改变战场上的什么。
那几个雇佣兵放下手中的魔导十字弓来,走近了过来。箱子握着剑摇摇晃晃撑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试图再站起来,但却虚弱得动弹不得。
他抬起头,看到一道阴影出现在了自己前方。
少年想也不想,反转剑刃一剑刺向自己的咽喉。
当迷离的白光在视野中再一次归拢之时,箱子才有点茫然地看清了自己是在米莱拉的复活圣堂中。
少女如水一样的眸子正默默注视着他,虽然目之中略显得有些空洞,但眉毛之间细微的动作已经透出了她担忧的心情。
这是箱子的第一次复活。
他知道自己复活的时间是一刻钟,他想知道这一刻钟内发生了什么,对方攻入要塞了么?
少女虽然目不能视,但却仿佛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他的想法,虽然箱子总是沉默,但她也心细如发。
“瑞德先生命令留作后备的米莱拉的骑士组织了一次进攻,将城墙又夺了回来。”
“骑士们都说瑞德先生来历不凡,一般人不会有这样老练的安排。”
“瑞德先生让你休息一下,城墙暂时已经安全了。”
但箱子摇了摇头,默默拔出剑又向外走去,一种冷酷的情感似乎萦绕在他心中只有杀死了敌人,杀死所有人,才能守护这一切。
但一只冰冷柔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请……务必要小心……以及……以及注意自身的安危……”
少女怯怯地低着头,不敢阻拦,只用最怯懦与期盼的语气轻声说道。
箱子默然片刻。
他看着那无神的目光,冰冷的心似乎化开来了一点。
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从人群中传来:
“……杀戮是否只能用杀戮来偿还,昔日仇恨的种子,古老的预言,今日真在应验么……”
箱子下意识止住了脚步,向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手按着佩剑,站在人群之中,正看着自己。
他认得出这个中年人,灰鸮镇上面包房的老板。
但对方与那时已经完全不同,脸庞的线条如同斧凿刀削一般,目光锐利,嘴巴像是抿着的一条细线:
“年轻人,你是否相信命运的安排?”
箱子点了点头,冷漠无情的杀手当然相信命运的安排。
那人轻轻摇了摇头:
“但命运是个很坏的东西,昔日的王者用自己的血写下那个预言之时,他又何尝想过自己付出了什么?”
他目光落在箱子的两把剑上:“那虽然是我的先祖,但不代表着我要继承他的一切,那位北境之王相信既定的命运,而你也相信,这很难说不是一种巧合。”
但选召者是一种很复杂的存在。
他们被一个艾塔黎亚的原住民很难以想象的多元化的世界塑造出迥异的性格与面貌。
正如同此刻的中年男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想到,他口中的命运,与箱子所认知的命运,根本不是同类的东西一样。
“……那其实不过是摆布你的一双手,有些是无心,有些则是有意当你为了心中难平的欲壑而出卖自身时,你就难以再逃离那个囚笼,那时纵使高傲如君主,也不过是命运的囚徒。
你相信那一切么?是仇恨引来了杀戮,争斗必以鲜血来平息,那个受诅咒的君王,在临死的那一刻立下预言,昔日背叛之人,必将自偿恶果。”
箱子摇了一下头。
那个中年人嘴角也翘了一下:“没人会信,若是仇恨引来杀戮,昔日争斗之因,结出今日之果,那么这些人又何其无辜。既定的命运令我们这些后人数百年来为厄运所困,而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箱子听不太明白,只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着对方。
但那个男人并不在意他听不听得明白,说道:“那仇恨从一开始就是盲目的,不过是来自黑暗的引诱,那剑告诉你的一切,只是一个虚妄的谎言。
杀戮从来不能平息杀戮,战斗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若你沉溺其中,只会成为第二个囚徒而已。
这正是我把剑交给你的原因它是一把魔剑,但它的力量同样是那些东西的克星,只取决于你如何使用它。”
箱子若有所思。
但他脸上的表情似没有多少意外,毫不在意这把剑为什么会在自己手上,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毫不在意对方的身份。
他只在意他在意的东西,之前是任务的目标,而眼下又多了一些。
只是他感到自己的心思清明了一些,手中的魔剑似乎隐隐在抗拒什么。
箱子抬起头看去,就算他再迟钝,也看得出对方是在帮自己。
他虽然坦然接受,但这不意味着他没有思考过,这一切的缘由。
“你和这把剑特别契合,你是它选中的下一个主人,我甚至从未从它身上感受过这样的战栗。我不知道你们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这把剑的确来自于一个黑暗的世界,”中年男人答道:“只是黑暗的力量同样可以对付它们那位大人似乎特别看好你们,这也是他的原话。我不清楚他对于北境是否还有希望,至少我看不到胜算,这是个黑暗笼罩的时代,看不到几分光明。”
他回头向箱子。“我所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箱子默默地思索了片刻,开口道:“队长他会想办法的。”
他们又不是没有击败过不可能击败的对手。
……
低垂的云层隐示着另一场风暴的来临。
在北境漫长的严冬之中,总是一场接着一场暴雪,呼啸的刺骨冷风,像是寒冰幽魂的低语,卷动着森冷的寒意从荒野之上跋涉而过。
而那漆黑的船只,真是正停泊于这场风暴的阴影之下,一如那个古老的预言一般。
布莱克博第一次听说那个古老的传闻时还很小,他那时被送往表林与姑妈一家生活,按当地的说法,是寄养。
他有两个表哥,其中一个在税务处工作,常年在外,偶尔回到郡上时会和他们讲起一些奇闻轶事。
那把临终‘君王’的魔剑。
考林—伊休里安王室对于北境的背叛,克莱沃家族的后人们至死也不肯原谅王国的毁约,因此他们立下重誓,当最严寒的冬天降临的那一年黑色的亡者将卷土重来。
那个古老的预言因此而来
在边远的苦寒之地,北境是有背离于考林—伊休里安王国的传统,这里总是盛产野心勃勃之人,他们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塑造了那个背信弃义的中央王廷。
但小时候听过的那些吓得人睡不着觉的床边故事,以及在寒风之下吱吱呀呀直晃、仿佛有一双苍白的手在窗外摇晃着窗棂的噩梦,这一刻都回来了。
它们犹如一一化作了现实,变成那幽紫的火焰,正用一双燃烧着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那云层之下数不胜数的幽灵一样的舰队,此刻横亘在半空中。
可布莱克博将苍白的手死死抓着船舷,心中闪过的已经不再是对于那个故事之中背信弃义的王室的不信任,而是愤怒。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