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兰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谢子
狠得下心得人未必就心狠,眼前的男人即使骨子刚强性子别扭,归根结底是个温温柔柔的芷兰君子,哪里会当真心狠不成。
一时间尴尬凝住了气氛,齐凯有些不知所措的搓着手,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很一会儿之后殷庭才凉凉的戳出一句来,“我定然是年轻时剿匪拒敌,造下太多杀孽,方才遇见你这么个叫人折寿的朋友,还惹上了……”堪堪住了话音,停了片刻方才道:“说说,我到底是该当何罪?”
齐凯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好友并没有太过介意自己的失言,于是拿腔捏调的道:“淫|乱宫闱!”
殷庭又是沉默了很一会儿,方没好气的问道:“你今日可是存心来给我找不自在的?熟归熟,莫要以为我不会翻脸。今日你倘使不说出我到底是怎么淫|乱宫闱了来,定要将你这口无遮拦的以谤官之罪送官法办。”
齐凯也不顾殷庭的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冲他挤眉弄眼得很是生动:“莫要不承认了,依我看,浮欢姐姐确实不错。若是你向陛下请旨,请陛下赐婚的话,想必陛下也不至于拂了你的面子嘛。”
嗯,他只会先拆了明德殿,再拆了我。殷庭如是腹诽,将眉凛然的一挑,“又在胡说什么?”
“你不是专门委我家小桃花替你捎东西给人家了么,还不承认是怎的?”齐凯摸了摸略有些胡渣的下巴,笑的很是玩味:“我说怎么先前还说要续弦,后来便没动静了,感情寻常花草自不在我殷兄目中啊。”
右手的食指几乎是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而后一点点的攀上了盖在锦袍下的左手小臂,指尖隔着蜀锦织料细细的描出了那致繁复的同心结纹样,本就贴着身的玉饰被按得几乎嵌进肉里,却因了其细腻的质感而并无不适。
“难得你肯唤我一声殷兄。”霎时间心绪百转,唇角微微的勾起时带着点儿坏,心里已是打定主意尚不欲将那纠葛不清的破事告知好友,殷庭于是幽幽的睁开了眼,瞳色偏浅的凤眸半眯着,用眼角余光将齐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轻易的就岔开了话题,一字一句咬词清晰的质问道:“仲荣乃是难得的俊彦良材,我加意提拔已久,何时竟是……成了你家的小桃花?”
“你家的”三字刻意加重了语气,正衬那一副独生女被拐跑的老父亲一般的痛心疾首的神色。
陶华陶仲荣陶府台出乎意料的整整一个下午都未见到某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大将军,正自惦念,便到了殷府的帖子,其上温温和和的写着假使府台有遐,敢请过府一叙。
并不是那比朝野闻名的殷氏柳楷,更像是早些年极受士子们喜爱的裴相书体,流云泄水的一笔行书颇得真传,叫素来对那位芷兰君子温文宰辅十分孺慕的陶华很是惊讶了一下,旋即又觉得人家既是世所公认的裴相的三个门生里最正统的那位,写得一笔承自师门的好字体也无可厚非不是?倒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抬眼看看时辰,正当晚饭的时候,便自去府衙后面自己的住处换了身青缎袍子,装扮的俨然一副书生模样。前脚方要跨出门,蓦地想起了某人对殷府的淡水清粥怨气十足的诽谤,斟酌良久,折回身拿了块桌上的绿豆糕。
米是新舂好的太湖粳米,温火慢炖的老鸡汤用鸡蛋清吸去杂质倒入其中,再加上新嫩的笋尖和切成丁的香蕈,细细熬制。鸡汤的浓郁里掺杂了粳米、香蕈和笋尖的清香,便也不至于使得口味太过厚重,反而愈发显得清淡。舀进汝窑凝脂白瓷小碗里后再撒上一小撮青白的葱花,只看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陶华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自己碗中似乎还放了火腿丝和鸡肉丝,色香味俱全,更显诱人。
不由咂摸着口中绿豆糕的余香暗自叹一声莽夫误我,倘使这也算是淡水清粥,那我陶仲荣宁可清粥小菜一辈子……旋即转念一想,虽说主人家客气,给自己留了一份吃食,可若是果真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未也太过失礼,那绿豆糕吃便吃了,只是下次要仔细,莫要再轻易相信某人便是。
当下优雅翩翩的执起瓷勺,向着对坐的,一身素色常服,已然在喝粥了的殷庭微微欠身:“先生厚意,学生却之不恭。”
殷庭回以温温的一笑,“吃食简陋,招待不周,已是惭愧。府台万勿这般拘谨。”
“先生总唤学生府台,叫学生如何能不拘谨呢。”陶华用手中的瓷勺轻轻的将葱花火腿丝与粥拌匀,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至少某人没说错的一件事是殷相似乎果真茹素,碗中素素的连一根鸡肉丝也无。
“倒是我的不对了……也罢,仲荣。”殷庭将一勺粥递到唇边,略吹了吹,慢条斯理的吃下,方才继续道,“当日醉仙楼中有幸闻君一番高论,我便知仲荣定非庸才。这两年见吏部考绩,又在苏州城中走了走,仲荣果然将这苏州府治理的紧紧有条。”
陶华忙放下了手中的瓷勺,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若非殷相提拔,学生如果怕仍旧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翰林编修,纵有微末之才,亦无地施展。”
“已说过了,仲荣休要如此多礼,坐吧。”殷庭仍旧是温温柔柔的笑着,却有那么点心不在焉的用眼角睨着手中的瓷勺上稠厚晶亮的粥汤,看着它们慢慢的汇至勺尖,然后一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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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跌回碗中,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年轻的知府大人于是从善如流的坐了回去,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次拿起勺子,而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更加恭敬的道:“学生惶恐。”
虽说还年轻,到底是在知府任上都做了两三年的人,哪里会觉察不出来眼前这位致仕的相爷自己的半个门师此番相邀,断不是请自己喝一碗看起来委实诱人的粥这么简单的。
果然,殷庭慢条斯理的抬起眼看着他,语重心长的道:“仲荣少年高才,稍加磨练,前途势必……不可限量。”旋即又话锋一转,“齐凯齐将军与我年少结识,交谊甚厚,彼此也算得颇是知根知底的。”
对坐的青年就像是他所想象的一样聪慧得一点即透,闻言几乎是顿时就抬起了头,暗色的眼瞳直直的盯着他,连瞳眸深处的烛焰明灭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选自《诗经?郑风?将仲子》,此句意为:求求你,我的仲子,别越过我家菜园,别折了我种的青檀。哪是舍不得檀树呵,我是害怕邻人的毁谗。仲子你实在让我牵挂,但邻人的毁谗,也让我害怕。……xd,小殷为啥看这个大家都明白的啊哈哈哈
☆、第六十章
“不知先生……有何赐教?”陶华略闭了闭眼,一点一点的试图把自己瞬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知道眼前的人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实属事实,并因此越发的惊疑不定起来。
忽然便想起了那日茶楼偶遇,因为那人拽着自己跑得急的缘故,待到了殷相面前时,两人牵着的手都还未放开。
是了,既然都说了是年少结识知根知底,又怎么会不知,他……是个断袖呢。
殷庭再次垂了眼,曲起食指轻轻的叩了几下桌案,沉声道:“仲荣,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何必说透呢……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前程似锦,又为何这般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
又或者并非词穷,只是自知本无立场说这样的话,便更无法用说出什么过分的词来,偏偏太过婉约的措辞未不达意,便索性只说了一半。
“不知自爱么?”陶华不由低低的嗤笑了一声,很认真的看向殷庭,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与齐凯像极了的锐气,“学生自问行得端坐得正,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此番相邀,说不上提点赐教,更非为了斥责诘难。”殷庭抿了抿唇,斟酌片刻后十分诚恳的解释道,“仲荣无需如此,也不必将我当做殷相或者殷先生,只需和小齐那般,当做兰阶兄便好。”
这般温和的善意让陶华很是有些诧异,看了他许久之后方才颔首轻笑,“学生也不敢太过僭越。”顿了一顿又善解人意的找了个话题,以缓解适才略有些尴尬的气氛,“齐凯他私底下喜欢叫先生作、作小兰花……呵,当然并无轻诋的意思,而是取君子如兰,清正芳芷之意。”
“家父为我取表字兰阶,本就有‘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之意。只是从他那里变成这般叫出来,总觉得多了些……孟浪意味。”殷庭苦笑着说道,下意识的搅动着碗里的米粥,“初识他后便觉得,若是哪家的姑娘相中了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莽夫,未要耽误终生。后来方知道他……倒是我多虑了。”
对坐的青年闻言莞尔,“他倒确实是英姿俊朗,腹内草莽。”而后文文秀秀的吃了一小口粥,方才继续道:“然而直率爽快诚实恳切的性子却并非不好,偶尔还有那么点儿小滑头,倒也讨人喜欢。”
“也是。可仲荣方才说,俯仰天地,无愧于心。”殷庭别开了眼,用有那么些小心翼翼的口吻缓缓的道,“纵万夫所指,亦能安之若素么?我朝虽不忌男风,但断袖龙阳,终究非是什么太过光的……须知言官风议,颇是琐碎。齐凯身为堂堂冠军大将军卫尉寺正卿,也因不胜其扰,这才远远的避至苏州。你如今年纪轻轻却官居苏州知府,似锦前程若是因此葬送,也不觉得可惜么。”
陶华捧着粥碗低低的笑了一声,用后齿细细的磨着一根火腿丝,片刻方道:“先生厚意,学生心领。然而男儿在世,倘若连喜欢何人都要顾及他人颜色,又谈何气节风骨?屈子有言,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正是也。”
“狂悖。”殷庭轻轻地摇了摇头,用叹惋一般温柔的口气下了如是结论。
“前次在茶楼之中,先生曾谬赞学生是性情中人,便需知道,但凡性情中人,大抵都有那么些骨子里的狂悖。”陶华摇了摇细长的手指,颇有些老神在在的说道,“也不怕先生见笑,学生自幼便颇是艳羡竹林七贤那般的轻狂不羁。何况所谓情爱,归根结底不过是两个人的事,再狂悖一些说,根本没有他人置喙的余地才是。”
殷庭闻言只是摇头,兀自抿了一小口粥,却蓦地发现自己身边的偏就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在自己眼中看来的“狂悖”。
上至自家老师与苏先生,下至齐凯殷捷,甚至就连明德殿龙座之上的那位,似乎也多少有那么些纵万夫所指,我亦不改情衷的“狂悖”。
不由暗自纳罕,莫非果真是自己太过不知变通了么?
似乎是为了印证什么一般的,隔日里一骑绝尘踏破了满城飞絮,斜披明黄战袍的天子亲军便叩开了殷府的大门。
齐凯算准了时辰挑了个殷庭可能不在睡觉的时候去找好友兴师问罪,却被告知太夫人病了,老爷一早便前去探望,并不在府中。
管事是从洛阳相府跟过来的,倒认得这是与自家老爷私交笃厚的齐将军,便自作主张的如往常一般,将人直接请至自家老爷的书房里少待,奉上刚沏好的好茶端上致的茶点之后告知他老爷去了许久,大抵就要回来了,还请将军稍等。
齐凯轻哼了一声自顾自坐下,翘着二郎腿拈起一块酥皮点心就着上好的明前龙井吃了起来,把个当家管账的管事心疼的不忍再看,告退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殷庭才回府,下了马车揉着眉心正要往里走,就被告知齐将军已经在书房等了您很久,这才匆匆的向书房过去。
推开雕了瑞草缠枝的朱漆门,房中并未燃他素日里喜欢燃的冷香,只有一阵清风从窗中吹至,夹杂了些微的沉香气息。
毫无因由的便心头一紧,今早才拆了洛阳来的信便被告知母亲忽然病倒了,急急的便赶了过去,总觉得有什么不曾拾好,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身银红锦衣的俊朗友人坐得端正,托着茶盏像模像样的装作品茶,手边的紫檀木小几上用嵌银飞鹤的玉镇纸压了一纸金龙沉香笺,见他进来,不由微微勾起了嘴角,用漫不经心偏又揶揄意味十足的口吻悠悠的道:“小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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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怎么这么不仔细,出门去也不先把书信好,都被风吹到地上了,还是我帮你拾起来的呢。”
殷庭立刻反手关上了门,咬住了下唇站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良久才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音节,“你看了?”
语气不似往日的温和,倒也不是齐凯想象的那样恼羞成怒歇斯底里或是义愤填膺,反而带了一丝强行压抑却仍旧惶然分明的颤音,分明得底气不足里偏还就有那么一点的释然,别的他也再分辨不清了,只觉得好友不愧是宰辅之才,竟能硬生生的将三个字咬出百般情愫出来。
不由就有了那么点心虚,只好学着他垂下眼帘装作漫不经心的道,“只是好奇,看了一眼……感觉,呃,颇是震惊。”
“君不闻非礼勿视焉?”殷庭勉强弯起了唇角,偏生遮不去那一副苦的发稠的表情,快步走过来自镇纸下拈起那作孽的金龙沉香笺,径自绕到书案后,熟练的装进牛皮封纸中,而后入了桌下暗格之中。
齐凯抿了抿唇,浑身不自在的拾起了心里的歉疚,只是质问好友为何找自家“媳妇”说些的奇怪话却已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了,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忍不住问道:“你与陛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莫非是他单相思不成?”
殷庭正闭了眼用力的揉着额角,闻言脸色几番变化,良久轻嗟一声:“冤孽罢了。”
知根知底并非只是说说的,若是此时换了是顾子正在座,一定窘迫无奈又知趣的不再问,偏偏齐凯打量了殷庭许久,又回想起他方才的一系列神情动作,很是大胆的下了一个论断,“你莫不是因为此事才上表致仕的吧?依着你小殷丞相的性子,可不像是会躲开的人,莫不是你也……”
“够了。”殷庭猛的睁开眼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双细长且浓的眉高高的挑起,脸上的怒意俨然分明。
虽则对好友竟然猜到了一二并不惊异,到底还是无法接受对方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齐凯见他这般反应却是了然更甚,懒洋洋的瞥着他叹了口气,语气里颇带了些幽幽,“喜欢便喜欢,又没人会说你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的各种掉毛脸……jj还不让俺上来,我去啊==
☆、大人的世界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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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生,请问我是否有幸和您一起共进晚餐呢。”仁宣集团的董事长景弘先生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风衣,风度翩翩的靠在总裁办公室的门边,就差在嘴里叼一枝新鲜带露水的红玫瑰了。
集团ceo殷庭略低下头,推了推眼镜,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已经空了的助理的位置,这才轻轻地说:“我……有事不能去。”
风度翩翩的男人顿时忧伤的垂下了头,而后蹭到了总裁办公桌旁边满脸愤懑的表示今天是周五。
正在拾桌子的男人柔声解释道所以今天不能跟你出去啊。
景弘气馁的把准备站起身的殷庭按回椅子上,很是孩子气的抱怨道:“我受够了!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过一个周末而已,为什么你每个周五都要提前半小时下班?给我一个解释。”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殷庭也不恼,笑吟吟的看着自家老版,薄薄的嘴唇勾成一个很致得体的弧度,“而且周五提前半小时下班也是您同意过的,不是么?董事长先生。”
微妙的沉默,景弘拿开了按在殷庭肩上的手,“什么重要的事?我和你一起去吧,就这么定了。”
二十分钟之后,他瞪大了眼睛呆滞的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身上阿玛尼男士香水的味道湮没在了一片幼儿润肤霜的奶香里。
殷庭也打开了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他怕冷,已经把西装换成了一件银灰色的羽绒服,看起来要比正装的时候丰腴了很多,景弘便努力的把自己呆滞的目光从“xx省实验幼儿园”的烫金招牌上挪开,关上车门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爱人身后,从后面环住了他:“恩……穿了羽绒服之后好像没那么硌人了,抱起来比较舒服……话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而后手背上被轻轻的打了一下,继而被嫌弃的拽开了。只能眼看着殷庭快步向前走了点儿,蹲□抱住了一个长的粉雕玉琢、穿着天蓝色羽绒服、脖子里还挂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平安玉扣的小包子,小包子也很不生分凑到自家爱人脸上就是一个大大的香吻,软糯的童声里也飘着奶香味,“爸爸你迟到了!”
两条短短的小胳膊环住了殷庭的脖子,颇是气势凌人的越过自家爸爸的肩看了景弘一眼,眼神里居然还有那么点儿敌意。
虽然早就知道爱人有个儿子但是一下子就如此鲜活生动的出现在眼前,景弘多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愣了有一会儿才凑上去,学着殷庭蹲□讨好的摸了摸小包子光洁溜溜的脸蛋儿:“继羽乖,叫叔叔。”
不料小包子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很不配合的别过了头,“你爸爸没告诉过你随便摸别人的脸是不礼貌的么!”
自诩魅力非凡的景先生并没有就此放弃,学着自家爱人的样子拥住了小包子,“我们继羽真乖真可爱。”
随后怀里的小包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还在他的风衣前襟上蹭了蹭鼻涕,这才一脸嫌弃的把他推开了,“你身上有香烟味道……爸爸说吸烟的都是不良少年!”
被命名为不良少年仁宣集团董事长忽然觉得天气真冷,自己果然应该从善如流的换上羽绒服,说起来长到这么大自己似乎还是第一次被嫌弃呢,这就是所谓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么……
踉跄着站起身风中凌乱的走到副驾驶座边,刚要拉开车门,小包子已经拉着他爸爸撵了过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副驾驶座是我的位置!”
被小包子拉着的男人连苦笑都透着一股子温柔,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劝过你的。
都上车之后殷庭磨蹭了一会儿才发动了车子,说是热车,其实一直在低头发短信。
车子启动的时候委屈的被赶到后座默默凝望爱人背影的景弘发现手机上多了条未查看短信,发信人是小兰花,内容如下:我答应过他无论再怎么忙,礼拜五都会亲自来接他回家。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也特别敏感,虽然整天说没妈妈也没关系有爸爸就好了,但是他的昨晚的睡前故事是灰姑娘,前天晚上的是白雪公主,而且刚才你抱我被他看见了,所以……对于他的敌意,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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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良久,景弘忽然灵光一闪的想,这莫非就是所谓的龙生龙,凤生凤,小兰花的儿子心眼多?
于是顺手回复博同情:你不抽烟是因为殷小少爷对烟草气味过敏?他刚才擦了我一身的鼻涕……
好不容易到了公寓门口,景弘委委屈屈的跟在殷家父子背后,眼巴巴的看着这扇他肖想了无数日月的公寓门打开,原该有的喜悦却被眼前那团软绵绵的小包子破坏的一干二净。
殷庭脱了鞋跨入门内,白色纯棉袜子包裹下形状姣好的双足踏在米色的羊毛毯上,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造型异常卡通的兔子头拖鞋穿上,小包子跟他动作很同步的拿出了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小拖鞋穿上,然后拨开正在找什么的爸爸拿了两个一次性塑料鞋套递给仍站在门外的景弘,仍旧是奶声奶气甜甜的道:“家里只有两双拖鞋。”
景弘放弃了一切抵抗,内心泣血着用双手接过了鞋套,十分优雅得体的笑容回应了小包子,“谢谢小继羽啊,小继羽可真乖。”
然后就这么凄惨的踩着不知道市价是多少毛钱的鞋套跨进了爱人的家。
进门之后被小包子以“不可以打扰爸爸做饭,否则饭会不好吃的”为由直接拉到了客厅。无语之下以洗手为由去了趟卫生间,一边发短信一边感慨这咫尺天涯的悲剧感到底是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今天有口福了啊。
洗完手擦干之后手机震动,打开一看内容如下:不会,我就会用电饭煲煮饭或者粥。一般都是叫了外卖回家装盘……怕被他发现,所以告诉他进了厨房饭菜会不好吃。
景弘大奇,回短信问道:你是用篮子把外卖吊上来的么?
半分钟后到短信:直接送上来的,我告诉他那是送酱油的叔叔。
表情微妙的走到客厅,发现小包子正在沙发上看儿童版史记故事,忍不住问了声:“史记?你看得懂么。”
小包子递过来一个白眼,“有图片的……而且爸爸有空也会给我讲!”随后指着一个打着赤膊背着木棍肌肉虬扎的大爷说:“这个是廉颇,就是负荆请罪的廉颇。”
景弘眨了眨眼,点着廉颇对面那个三缕细须的中年文士问道:“那这个呢?”
“当然是蔺相如咯,叔叔好笨!”小包子脸上果然显出了一副志得意满的骄傲神情。
“嗯,我们家继羽真聪明啊。”景弘赶紧乘机套近乎。
孰料小包子的表情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我才不是你家的!我是我爸爸家的,跟叔叔你没有关系!”
呛得大学时代的辩论社一辩哑口无言,只得讪讪的拿起了桌上的苹果笨拙的削了起来,“呵呵,现在是不是……啊,叔叔给你削苹果吃。”
两分钟后,讨好的递上了一个明显瘦身过得苹果,讨好的看向小包子。
小包子别过了脸,轻轻地嘀咕道:“白雪公主的后妈也是给她吃苹果的,我才不笨。”
于是景董事长人生削的第一个苹果就这么轻易的被嫌弃了。
有点愤愤的咬了一口被削的没剩多少肉了得苹果,景弘想了一会儿,讨好的道:“继羽为什么好像很讨厌叔叔呢?叔叔很好的,可以给你买玩具,可以带你出去玩,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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