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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心问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月月中眠
“是胎记吗?”乐易问。
程烟景眉头一蹙,脸涨得通红,飞快地说:“关你什么事。”
第8章
乐易脸部肌肉唰地就抽搐了,如果肌肉不是顺着骨骼生长,这会儿多半要拧成麻花。他看失了神,就是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他都能答出‘程烟景’来,这状态下,说话没过大脑,嘴一张就来了。
程烟景这一怼,正好挑破了他的想入非非,乐易一个大男人,面子上挂不住,也忍不住回怼,张口就说:“你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对我才这样?我好歹给你带了早餐吧,换不来个好脸色?”
他就不明白了,赵婆婆把程烟景夸得跟神仙似的,乔南也夸,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货不对板?给赵婆婆看病就温柔细致,到他这儿不是冷着脸就是要他三百,全是虚假宣传误导群众。
失眠后的烦躁情绪也跟着涌上来,他越想越恼火:“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
程烟景没料到乐易恼了,手一僵,一颗圣女果从手中滑到地上,滚到桌子下。他咬着唇,唇色发白。
乐易一看,完了,忙低下头找果子。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读初中那会儿,他偷瞄漂亮女同学,瞄到胯下二两肉刚要抬头,女同学一回瞪,你看我干什么?!年幼的乐易吓得一颤,胯下的小兄弟缩了不说,什么逆反心理、口不择言都冒出来了。谁看你了,长得还没楼下花猫好看,谁要看你。
小时候人怂嘴犟,长大了失眠易怒。真是没一点儿长进。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钻到在桌子下。程烟景看不真切,就觉得身形像只大狗,可乐易一身红彤彤的,更像舞龙舞狮队里的火红狮子头,他摇摇头,甩开杂念低声说:“你打扰到我工作了。”
“行了行了,我也该回去了。”省得你心找理由,横竖是我赖着不走。冲上头的肾上腺素早就散了,乐易冷静下来,捡了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塞到嘴里,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说:“馄饨我亲手包的,隔夜就不好吃了。”
男人的主动求和就像河里的石头,明明被磨圆了,还非要硬邦邦的。程烟景听出话音里的倔强与讨好,扯着白大褂,下意识开口:“你……”
“嗯?”
“肩颈粘连太严重,只推一次没效果。”他停了半秒,“放着不管的话,会恶化。”
乐易憋了口气,生怕听到什么惊人之句,程烟景说完他才长长呼出来,大手一挥,嘴角上翘:“我后天再来。”
红色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对程烟景来说,画面本就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他更习惯用声音辨别行为和动作。乐易的脚步声还残存着,和听诊器里传来的心跳声一样,每一拍都独一无二,从耳廓涌入耳道,振动鼓膜。
声音越来越弱,程烟景却听得清晰
乐易走到倒数第三层台阶、第二层、最后一层、走出楼道……
楼道安静了,耳朵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响,是他自己的心跳。
一天后,乐易如约而至,依旧穿着红t恤,特别显眼,像火顺着引线,从街道那头燃到这头。
两人有默契地不谈此前的冲突,程烟景拉了帘子,依旧一语不发,先温手。
温手是推拿前的一道工序,说白了就是用温水洗净双手,不能沾着满手的汗和细菌给客人推拿,但有了此前的想入非非,乐易一看这手,满脑子都是黏糊糊的柳橙汁。温湿的触感搭在他背上,什么维生素c、蛋白质全往肌肉里钻,身体条件反射地绷成一堵墙。
“别动。”程烟景压住他的肩膀。
“我没动。”
“别这么僵硬,放轻松。”
乐易移了目光,把头埋在枕头里,想把自己憋死。
程烟景的双手是最好安眠药,于细腻的肌肤相亲中,呼吸渐渐均匀。
白日升起来了,无声地俯视。风卷黄沙,脚下土壤蠕蠕,伺机而动。
乐易四下张望,提防手臂钻出来。
没有。和上次一样,手臂没能撬动土地,这使他安心,只是茫茫黄沙中,小孩的哭声更清晰了,似乎就在身边。
谁在哭?
乐易醒来时,程烟景正为他换热盐。颈部温热,舒服极了,他就继续躺着,慵懒地说:“我又睡着了?”
“嗯。”程烟景走回盆架旁,手指握住毛巾两端用力一拧,水成股涓涓落入盆里。乐易看着,想起隐约中有一股力量压在背上,也压住了梦中的土地,才使得阴森的手臂没能钻出来。
是程烟景双手的力量。
“我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里有一条手臂。”他喃喃道。
“手臂?”
乐易偏着头,来之不易的反问让他很兴奋,程烟景从没主动问起什么,总是他问程烟景答,程烟景不想答,就一言不发。
“嗯,青色的,很粗。”乐易说,“从土里钻出来,一片黄土,我站在土地中央,头顶是白色的太阳。”
毛巾搭在手腕上,对折着垂下,像是汉服的袖口,程烟景蜷起手指,抠着塑料盆上一小块缺口。
“手臂想把我拽回土里,我就拼命地跑。黄土地很空旷,远处是山,近处……”乐易想了想,“近处是沟,沟沟壑壑,一条一条的。”
咚!水盆重重跌在地上,水溅湿帘幕,涓





投心问路 分卷阅读8
涓流下,顺着地板四处奔窜。
乐易连忙坐起来:“怎么了?”
程烟景几乎被淋了半身,腰腹以下湿哒哒的,白大褂染了大片水渍,更糟的是他面如土色,一动不动地站着,任跌落的水盆压在脚踝上,水恣意倾流。
乐易哪能想到程烟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更拎不清是自己说错话还是做错事,只得端起水盆搁到一边,掀开帘子四下张望。抹布搭在阳台最右边,他便朝窗前走去,又见程烟景还呆站着,试探着问:“吓到你了?”
“没事,不关你的事。”程烟景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用手去擦衣服。

迎宾铃响,有病人来了。
乐易回头,却愣住了。
耿青城提着一袋圣女果和柳橙出现在门口。
第9章
耿青城的水果多半是乔南店里的,乔南店里添了新鲜水果也经常分给他和姚珊。若是乔南给程烟景送水果,倒说得过去,可偏偏是耿青城。
见到耿青城,程烟景脸色也恢复了,起慌乱,接过抹布淡淡说了句,我自己来吧,径自擦起帘子。耿青城看着他俩,狐疑的目光一扫,乐易就站不住了,总觉得心底的讶异和想入非非都被放大了摊在日光下。程烟景又丝毫不瞧他,更显得他像个多余的人。
回了面馆,乐易仰着头瞅着诊所里的动静,却也没看出个名堂来,耿青城只待了几分钟便离开了。
翌日,乐易打着哈欠站在一大锅面汤前,眼睛却没盯着锅里,止不住往外瞄。听到哒哒的拖鞋声,赶紧把漏勺递给姚珊。
“怎么,乐子,这还出门迎接我呢!”乔南叼着苹果,啪嗒啪嗒走进来。
乐易拉了乔南坐下:“南哥,我听你的话,最近去推拿了。”
‘听你的话’四个字格外受用,乔南一脸得意,苹果咬得嘎嘣响:“怎样?”
“还……可以。”乐易说。
“我说得没错吧,之前还说人家是黑大夫呢。”
“那倒不是……”乔南一说,乐易又想起那日的车祸,心凉了半截。程烟景的冷漠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平时寡言少语还能说是个性使然,但医者置伤患不顾,总让人不舒服。再看乐易身边,姚珊心善,乔南热心肠,耿青城是警察,都是有事冲在最前面的性格,像程烟景那样的,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乐易忍不住朝对面望,程烟景正站在窗前俯身看着翠柳街上的车流。昨日的慌乱像是错觉,程烟景分明静默沉稳地宛如千年遗址。
这一条街,竟把两端的性子隔得魏晋分明。
最让乐易纠结的,倒不是程烟景的性子,而是提着柳橙的耿青城。
程烟景犯法了?不可能,哪有警察缉凶还带水果的。是耿青城的亲戚?朋友?情人不太可能,耿青城的人品就同他名字一样,比城墙还正,乐易毫不怀疑他和乔南的感情。但他带的馄饨,新鲜的馅上好的皮,程烟景不吃,倒是吃起耿青城送的水果,人比人,气死人。
揣着忽上忽下的小心思等来了乔南,还想先讨好几句,没料被乔南戳中心头刺,顿时没了绕弯子的心思,索性直接问了:“耿警官也认识程烟景?”
乔南跳起来:“谁是程烟景?!”
乐易耸肩:“对面程大夫啊。”
“哦,程大夫啊,”乔南舒了口气,“还以为老耿被女人缠上了,这名字太让人误会了。”
“……”敢情你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把人夸得跟神医似的。
乔南瞅着乐易的脸色,一拍脑袋:“哦,我知道了,昨儿老耿从我店里提了些水果,说是给程大夫送去,该不是你给碰上了吧?”
乐易不吭声,算是默认,乔南扬了扬啃成光杆的苹果:“你也要啊?店里多得是。”
“不是,耿警官为什么给程烟景送水果?”
乔南不以为意:“程大夫眼睛不好,出门不方便,老耿热心,就带水果给他。”
“关系真好。”这话酸到太平洋了,还好乔南没听到。
乔南扔了苹果核,又补上一句:“我去程大夫那儿都是老耿推荐的,说让我照顾照顾生意。”
这么说来,耿青城最先认得程烟景,介绍给了乔南,乔南又推荐给他,绕了一圈他排最后,乐易心里真是比山西老陈醋还酸了。
“两人怎么认识的,我没打听过。老耿当了十多年的警察,这半个林城的人他都认识。”乔南点了碗牛肉面,看乐易脸沉得很,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说:“想知道还不简单?”说着就掏了手机,乐易没机会打岔,这边一个快拨键就拨出去了,那边没一秒就接了。
“老耿,乐子问你点事儿。”乔南嚷了句,把电话递给乐易。
乐易只好硬着头皮问了,电话那头愣了愣:“哦,程大夫刚来林城时人生地不熟,营业执照办不下来,刚好被我撞见,帮了点小忙。”
“这样啊……”他倒没想过,程烟景不是本地人。
耿青城似乎在等乐易继续说,乐易一时没了下文,电话两端鸦雀无声,过了会儿,耿青城才问:“就这事?”
“就这事。”乐易嘟哝。
“哦,哦,好。”耿青城应着,顿了几秒又正儿八经喊了声‘乐子’。乐易听着就像课堂上被点名,不由得捏紧手机。
“乐子,”耿青城道:“有什么困难随时和我说。”
第10章
乐易没什么困难,最大的困难就是失眠,现在他有药,药就是程烟景。虽然是个冷漠的人,但还是他的药。药嘛,哪能没点儿副作用呢,对症就行。
乐易趴在沙发上,夜已深,街巷静谧,对窗几株绿植在月光下透亮。绿萝藤蔓低垂,孤芳自赏,偏偏勾得清辉纠缠,在叶与叶的缝隙处搔首弄姿,留下斑斑点点乳白痕迹。绿萝清高,倒显得月亮不正经了。
乐易懒得回卧室,四仰八叉地躺着,伴着月光入睡,仿佛对窗的花花草草都成了他的药。一想到程烟景,他却睡不着了。月光染上绿萝的味道,悠远绵长,穿过翠柳街,爬上窗头,裹住他的身子,不老实地动来动去,使他浑身发热,又说不出是哪儿热,更不知道是天气热的,还是某个器官蠢蠢欲动燥的,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脚被缚、毛孔发烫、汗毛发烫、连指甲和指纹都烫得要命。
乐易弓起背,汗水从额头滑过颧骨,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他睡得并不安稳,耳边是月与叶痴缠的声音,连声音都是烫的。
他走到梦里,梦境是十年如一日的场景,他站在白日与黄土间。渐渐的,日光仿佛失了力道,朝四面八方铺开,像一张乳白色的网从天上罩下来,这是他没见过的场景,世界变成巨大的帐篷,眼前是垂落的白色帘幕。
远远的,有个清瘦的人影,那人掀开帘幕一




投心问路 分卷阅读9
角,手指白净修长,骨节分明,身着白大褂,面容清秀,正是程烟景。程烟景走近,肤如凝脂的手绕过他的肩颈慢慢往上,摩挲着耳后的一小块软骨,又缓缓滑到他的下颌,蜷起食指,指尖一勾,撬开他干涸的唇。
乐易猛地咬住那葱白手指,咬出了血,程烟景也不躲,反而咯咯地笑。乐易吮`吸着指尖,像呱呱坠地的婴儿吮`吸第一口乳汁,贪婪的、霸道的、粗暴蛮横地把整节手指含住,牙齿紧紧咬住骨沟,舌头恣意搅动,咽下自己的口水。
那些咽不下的,沿着指缝流到程烟景手心,他就顺着舔到手心,尝到淡淡的柳橙味,他用力榨取,继而舔到手腕,在桡骨处轻轻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极轻,更像挠,在手腕凿下淡淡牙印,他卷起舌尖,抵在深深浅浅的凹痕里,一点一点舔平。
程烟景不笑了,像受惊的兔子往回缩,肤色透了嫣红,慌乱的小动作勾起乐易的征服欲,他扒去程烟景的衣物,从手腕啃噬到脖颈、到锁骨、到胸到腹到不可言说的地方。程烟景浑身赤裸躺在天地间,像一朵沙漠里开出的白色曼陀罗。他压住他,疯狂撞击,用舌、用手、用原始的本能把他揉烂,搜刮隐秘的花蜜,什么地方甘甜,他就舔到哪里,撞到哪里,撞出呻吟、撞出汁水、撞得天地间只剩下甜腻的柳橙味。
夜风拂过,乐易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内裤里一塌糊涂,两腿间的小家伙酒足饭饱地躺着,流着黏糊的涎水。
他站起身,粘稠就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流,乐易懒得擦,看了眼黑漆漆的对窗,趿着拖鞋走回卧室,反锁上门。
房间漫着一股霉味,桌上电脑很久不用了,机箱上积了一层浅灰。他摁下开机键,屏幕黑洞洞一片,映出他阴沉的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没插电源,又钻到桌子底下,屏幕慢吞吞地亮了,右下角跳出一堆更新提示,他挨个叉掉,点了藏夹里的一个地址,一个国外的黄色网站。乳白的奶`子、狰狞的生`殖`器、颤动的腿瞬间铺满屏,肉欲伴着嗯嗯啊啊此起彼伏。
乐易调小音量,点了根烟,男人卖力地把那话儿往女人下`身塞,女人吱吱呀呀的叫,像年久失修的发动机,乐易看了半分钟,心烦意乱地关了。在性`事上,他算得上寡淡,没和谁肉`体痴缠过,总觉得那手臂缠上来,像是要把他拖回噩梦里。乐易拔了口烟,又挑了部两男人裹一块儿的点开,男性荷尔蒙油腻得像在地沟油里浸泡过的猪大肠,膈应得胃涌酸水。
他关了电脑,双手交叉撑在脑后,一闭上眼,一袭白大褂风情万种。
姚珊梳洗完毕下楼,面馆洁净明亮,锅里腾着沸水,店里空无一人,走到门口才见乐易搭了个梯子,正踩在顶头,刷着湛蓝色的招牌。这招牌上周才拆下来洗过,连蛾子都没光顾几回。姚珊仰着头问:“该不是又一夜没睡吧?”
乐易没吭声,手腕挥得呼哧呼哧响,刷完招牌又从冰柜里取了牛肉,哐哐剁碎,顶着比墨还浓的黑眼圈忙里忙外,姚珊没能插上手,索性靠在墙边玩手机。
“不是说程大夫的推拿很有效果吗?怎么又睡不着了?”姚珊揉了揉肩膀,“被你们勾得我也想去让程大夫推推了。”
乐易心不在焉应着:“去呗。”
姚珊嘴一撇,遗憾地说:“程大夫不给女人推拿。”
“啊?”乐易抬起头。
“赵婆婆说的,说程大夫有规矩,不给女人推拿。”姚珊说,“好像是说程大夫不能算盲人,所以就给男人推,女人要避嫌;还有老人也就按按肩颈、不推背,说是手劲儿重,怕老人吃不消。”
姚珊越说越来劲,仰起头一副思春少女模样:“真羡慕你们男人。”
乐易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总觉得‘你们男人’四个字意味深长,心脏不能自控地砰砰乱撞。
第11章
一连三日,乐易以另一种方式失眠了。
梦里他和程烟景缱绻厮磨,用尽各种他见过的、没见过的姿势。总是从手指相缠开始,场景多变,有时在苍茫的黄沙中,有时在白色的病床上,有时在粘稠的柳橙汁里。
他没去诊所,和程烟景约定的日子早就过了,程烟景也不催他,仍站在窗前凝望翠柳街,乐易不敢抬头,装模作样地洗碗洗菜。
小雨淅淅沥沥敲打着路面,这雨下了整晚,一度雨势瓢泼如江水倒灌,直到今日清晨才敛。乐易撑起卷闸门,天色漆黑如墨,对窗绿萝和吊兰无打采地垂着,像暴雨里赶路人,落魄寂寥。
他在面馆里踱来踱去,哒哒直响,姚珊白了他一眼:“绕什么呢?脚底绑陀螺了?”
乐易没吱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缓缓地走,他一圈又一圈地绕,脚步越来越快,脸上镀了霜。
九点十分、十五、二十五……
乐易扔了面勺,冲到对门,啪啪敲门。没人应,他便接着敲。
咯嚓一声,乐易心脏猛地缩紧,程烟景出现在门后,头发凌乱、白大褂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垂着头嘟哝:“是你。”
头都没抬就能知道是我?!
程烟景像看穿乐易的心思,说:“你身上有面粉味。”
程烟景面色通红,头发乱糟糟地翘起,少了刘海的遮掩,凸起的右眼看上去鼓鼓囊囊,狰狞如鱼眼,他倚在门栏上,问:“怎么这么早?”
不早,换做平日,你九点一刻就推开窗化身监控探头了,这都九点半了。乐易问:“你病了?”
“可能吧。”程烟景瑟缩在白大褂里,腿脚发颤:“你怎么来了?”
“你病了。”乐易把‘因为’两个字吞进去。因为你病了。因为昨晚雨大风急你却没把窗台的植物搬进屋。因为今天九点一刻,你没有准时开窗。因为你日日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唯独今天缺席。
程烟景昏昏沉沉,没听明白,以为乐易又问了一次,也重复:“可能吧。”说完,头一倾,重重磕在乐易肩上。
乐易本能地扶住他的腰,他的掌心和程烟景的身子,说不清哪个更烫。他贴上他湿漉漉的额头:“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程烟景抓着门:“我自己就是医生。”
“医生也没办法给自己看病。”
“药柜有药,第三层最右边。”
“光吃药怎么行?我背你下楼。”乐易搭起程烟景的胳膊,却被猛地一拽,险些向后跌倒。
“我不去。”程烟景后退两步,拽住乐易手腕,力道大得不像病人,急促地呼吸着:“我不去,你把体温计拿来,在最右边的抽屉。”
程烟景病得迷糊,推拿手法却一点儿没忘,这一抓,竟像是按住命脉,按得乐易手腕一麻。
乐易放缓语气:“你放手我才能去拿。”




投心问路 分卷阅读10
程烟景两颊深深地陷进去,手劲却丝毫不松,紧紧抓着他。
“如果十二点前不退烧,我就把你绑去。”
程烟景这才松了手。
抽屉里塞满医疗器械,听诊器血糖仪堆成一摞,乐易扒开,找到一根老式的水银体温计,管体细长,乐易捏起一头,啪嗒!一张手掌大小的卡片飞出去,落在地上。
程烟景躺在病床上,清咳:“药柜的第三层,有布洛芬。”
乐易赶紧捡起,发现是一张身份证,来不及多看就扔在桌面上,抓了体温计又去拿药。
程烟景撑起身,右手握着药盒,手指沿着边缘摩挲了一圈,又移到左眼处,贴近眼球。
“上面写着仁和布洛芬缓释胶囊,生产日期是上个月。”乐易说。
程烟景抬头看了眼,像是不满乐意多嘴,眼神迷蒙,竟凝出一汪春水。
乐易喉咙一紧:“是这个吗?”
程烟景嘟哝:“水。”
乐易又屁颠屁颠去倒水,生怕多看一眼就陷进春水里。
程烟景喝了药,很快睡着了,体温计还夹着,乐易蹑手蹑脚的取了。度,这个温度对成人来说只能算中热,可程烟景面色绯红,眉头紧蹙,肩膀不安分的抽动,看得乐易口干舌燥,梦里的旖旎一股脑涌上来。
他替程烟景掖好被角,走到桌前坐下,眼神瞟到方才的身份证。照片上的程烟景留着短寸,少年模样,左眼微眯,右眼鼓起,极不对称。程烟景比他小4岁,刚过了24岁生日,出生地在林城隔壁的蛮城。乐易捏着身份证,想起耿青城说过程烟景不是本地人,思绪恍惚。
雨似乎停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程烟景喉结颤动,发出科科地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咕哝一大串。乐易走到病床前,端起水杯淋了一些水在指尖,抹上他干裂的嘴唇。
“爸……爸……”程烟景小声叫。
爸?虽说男人对别人喊他爸爸有种莫名的占便宜感,但程烟景病成这样,乐易升不起那龌龊心思,只是撩开他微湿的刘海,把他凌乱的头发捋顺,又轻抚上眼角下褐红的疤痕,像照顾一个孩子。
“快睡,宝贝儿。”
黄昏时分,太阳从云层后慵懒地钻出来。程烟景想起身,却发现有人坐在床边,压住了被角,他动弹不得,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嗅了嗅才知道是乐易,心中升起不悦:“你怎么在这儿?”
“……”乐易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需要我帮你回忆一遍吗?“
程烟景头昏脑涨,隐约记起被敲门声吵醒,只好又问:“你一直没走?”
这不明摆着吗?乐易蹙眉,他又没钥匙,还能走了又回?醒了就一副冰山脸,真不如睡着可爱。心里虽埋怨,动作还是软的,伸手去贴程烟景的额头,程烟景却侧了脑袋。乐易也不恼,反而觉得他这模样可爱,在他额头弹了一下,起身抱来一个保温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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