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菩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莲鹤夫人
苏雪禅如遭雷劈,险些乱了气息,他急忙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要算计……上古应帝?!
他犹在震惊之中,那边的谈论还在继续,土蝼道:“那便暂定半成,届时若有有什么变故,我们再行商议。”
钦琛看他一眼,复又皱眉告诫道:“切忌贪心,应帝在刑杀之狱中受千年磋磨,今朝出世,一定不会是全肤完骨,龙血自然应有尽有。只是我们动作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灭族之祸患,所以……”
“所以拿了就快跑,是不是?”土蝼咧嘴笑了笑,“小王子大可放心,那等贪得无厌之心,我族早就改了。”
钦琛眉梢一跳,似有厌惮之色从眸光中一晃而过。
苏雪禅面色复杂地听着他们在这里窃窃谋划,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是为了龙血而来的。
这其中涉及的辛密太多,现在的他只能稍微听懂一星半点,但这不妨碍他跟紧这一队人马。
他知道,当务之急是前往龙首之山,尽快寻来族内所需之物,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急急迫切地催促着他,鼓动着他的心房,要他随着他们前行。
他望着腾空离去的一行人,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扶在古木上的手,轻轻提气,也紧随其后,藏在翻滚变换的云霞之中。
在苏雪禅离去后,一片柔腻的青苔,几株翠碧的草叶,都悄悄从方才手掌下的阴影中探出头来,被微风吹拂的左右摇晃,尽力躲避着空气中尚残留的毒息。
但它们毕竟是保住了性命。
第3章三.
苏雪禅远远地赶在钦琛和土蝼的身后,却惊讶地发现,按照他们前行的方向来看,竟然也是冲着龙首山去的。
难道这只是个巧合吗?
他想要用神识探查一番山河图谱,然而在进入龙首山附近的女床山和鹿台山之后,体内的妖力就如同被什么外力压住了一样,逼得他呼吸都有点困难了,更别说在云层上神行,前方的一行人更是难耐,钦琛和土蝼早就被打下云头,被迫步行在大地上。
钦琛还能勉强保住人形,土蝼干脆显出羊身人面,用额上四角来抵御山系附近的巨大压力。
他一边走,喉间就不自觉地显出一道淋漓的伤口,随着他身体的颠簸淅淅沥沥地渗出乌红色的血液来,钦琛向一旁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这就是……那个巫咒?”
土蝼勉强笑道:“是,所以我才说,我族早就改了那个毛病了。”
苏雪禅跟在他们身后,一半是了然,一半是疑惑。
按理来说,他与钦琛土蝼的修为相差无几,可自己行走起来,就未曾承受像他们一般巨大的压力,更不用显出原形来。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明显是自己更为轻松一点,这其中又有什么说法?
他又往青苔遍覆的湿润地面上望了一眼,土蝼的鲜血滴流在其上,就如同浇了一泼带磷火的毒丨药,得地面一片焦黑。
关于土蝼的伤口和钦琛口中提到的巫咒,他自小在族内,也听苏斓姬为他说了不少。昔年大劫之后,妖族各部凋零敝落,就是昆仑一支也未曾逃脱被神人屠戮的命运,但土蝼一族却气数未尽,在逃亡途中,竟被一个名叫据比的天神给救了。
土蝼一族伏低做小,百般纠缠,终于得到了据比的一个承诺,他会在昆仑山中保护他们一个雨季的时间,然而土蝼又提出要求他们想喝天神的一口血,以此来休养生息。
据比虽身为天神,可却未曾看清土蝼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本性,他答应了这个要求,同意土蝼在他的手腕上饮一口血。
得到了天神允许的土蝼不满足于仅仅啜饮神血,竟开始撕咬起天神的血肉,察觉到异样的据比挥舞着双手,想要将土蝼甩开,却被更多的土蝼扑倒在大地上,咬开了他的咽喉,扯断了他的脊椎,无餍地轮流在据比的身体上痛饮。他徒劳地挣扎着,但天神束发的玉环还是摔断在尘土中,一只手臂亦被土蝼撕扯吞咽进肚腹里
天神据比被自己庇护的部族杀死了。
但他毕竟是天神,在临死前,他怀着痛苦和悔恨,对土蝼下了一个巫咒,只要他们还用这个丑陋的躯壳行走在大地上,只要他们还有后代繁衍,那他的鲜血必将从他们裂开的咽喉中源源不断的流出,万年无疆,永世不绝。
苏雪禅摇了摇头,即便同为昆仑一脉,但他还是不明白钦原为什么要与这种卑下低劣的族群合作筹划这件事。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过了平原,进了女床山郁郁葱葱的丛林中,苏雪禅掐着法诀的手就没有放下来过,前方的土蝼喘了口气,忽然问道:“小王子,你确定只有我们两族知道应帝出狱的这件事吗?”
钦琛气息不稳道:“不确定。我们只能把知道的人数降到最低,但不能保证在妖类中只有我们两族知晓这件事。”
土蝼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毕竟是这么大的好处。”
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探讨分配龙血之事,苏雪禅心底却忽地冒上一股无名火。
应帝乃上古龙神,在他们口中,倒像是置在俎上的鱼肉,一块可以随意取用的无脚沃油,可别说直面龙威了,就是应帝还未出世的时候,这些痴心妄想的妖族踏入他历劫的山系都如此吃力,还说什么分配龙血……
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不好,”走在最前方的钦琛面色一变,“快噤声!”
身后一股柔和神力从天际划过,伴随着一路环佩叮当,仙乐阵阵,苏雪禅抬头一看,方才发现是几支鸾凤开道,异兽牵索的香车宝辇,从头顶施施然游曳而来。
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自它之后,又陆陆续续地跟来了无数乘鹤骑鹿,紫气纷落的仙家大能,更不乏许多华盖垂璎珞,金莲翻粉蝶的佛陀菩萨,苏雪禅甚至看见在更远西方的天空中,还滚动着不尽阴云血气,万里金戈朔风。
端坐在青鸾上的美妇高冠峨带,广袖流云,她轻轻向下看了一眼,柔声道:“应帝出世,果乃天下之重举,值得四方来贺啊。”
她身边一个盘腿坐在白鹿上的老道捋了捋胡子,但只是叹了口气,没接话。
美妇显出不依不饶的样子来,她继续对老道轻笑:“您觉得呢?”
老道从袖子里摸出一支玉簪来,混不吝地搔了搔脑门,“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老朽现在只想先走一步。”
美妇也慢慢敛了笑容,喃喃道:“烛神不知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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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从睡梦中清醒,想来,这世间也只有一位应帝独大了。”
“倘若当时,上面的那几位大老爷能出手相助,保下那位的性命,局面也不会闹僵成现在这个样子,”老道不紧不慢地吹了吹胡子,“现在好喽……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人。”
“您又忘了,”美妇也叹息一声,“圣意可是不能妄加揣测的啊。”
正在说话间,只听更高的云层之上传来阵阵虎豹的咆哮之声,美妇和老道面色都是一肃,再不言语。唯见烟霞散,日月摇光,云上却扑簌簌地洒下一场粼粼大雨,如天边坠落明珠,江海倒悬滚浪,染得山岩一色青,击落瑶池千丈玉。
苏雪禅听不见仙人之间的对话,也不明白上面发生了什么事,这场雨一下,他只觉身体一轻,竟再也感受不到周围山系压下来的巨大迫力了。
遥遥望去,他只能隐约在云端看见一个华服玉胜的身影,高坐在一头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异兽身上。还要再细看时,双目却蓦地一阵刺痛,他连忙回视线,心底已经隐约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玉山之主,昆仑至尊,西王母。
苏雪禅尽力将身体缩在树木高大的阴影里,在这浩荡苍茫的神威中,他一动也不敢动。
“你说什么?!”苏斓姬瞪着一双美目,“应帝出世,地点就在龙首山!”
苏晟点点头,低声道:“现在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
“那阿禅……”
“各有缘法,”苏晟又重复了一遍,眸光中思绪复杂,“此乃天定。”
“我们不能就这样干坐着。”苏斓姬轻声道。
“各路仙家联手封锁消息,西王母玉驾已至,就是代表妖族前去的,”苏晟道,“现在妖族式微,被各方都打压的厉害,应帝虽为龙神,但在洪荒大劫中也算作妖族部属,受娲皇金幡册封……此番出世,不知后果如何,但有西王母在,雪禅一定会没事的。”
苏斓姬长出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大千世界,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西王母的声音伴随阵阵龙吟虎啸,悠长传遍整片天空,“众卿都是为应帝而来吗?”
美妇和老者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应答,与他们一同站在前列的数仙亦闭口不言,佛陀沉默,西方雷云闷闷轰鸣,那些站在身后的各部小仙见此情形,也都不敢开口说话。良久,才有一部受封玉册,掌云布雨的淮江龙王出列道:“应帝出世,之前纵有千般纠缠因果,受此千年刑杀磨砺,也该一笔揭过,无损其龙神尊荣……”
他一开口,诸天神佛都像是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一般嗡嗡讨论不休,老者嘴唇微动,两绺鹅毛长眉沉沉皱起:“……到底还是年轻。”
另旁一位乘三眼白牛,但一直未开口说话的仙姬轻笑一声,她肌肤如雪,杏眼桃腮,嘴唇点作四瓣艳绯桃花,眉间一粒小巧红痣莹莹生光,更显风姿卓然,不染尘世。此姬笑道:“淮江龙王受封不过千年,自然难以知晓上古辛密。只是不知两位欲作何打算?”
美妇沉思片刻,才摇摇头:“退路已定,尽力而为。”
“英雄所见略同。”仙姬微微一笑。
正谈话间,忽闻一声惊雷轰鸣,天地间黑风四起,穹顶之上渐生无数火兽电光,在凝云密雾间烁烁肆虐,咆哮蔓延。
威压徒起!
老者目光如电,一扫先前惫懒疲态,他立在狂风骤雨中大声厉喝:“来了!且祭法宝!”
他话音未落,身后便现出无数仙乐飘渺,宝光阵阵,一玉甲神人持金锏骨刀浮现在阴沉天幕下,双臂掌天,又生出双臂支地,目中射出无尽白浪寒星,竟生生将那漫天雷云撑住一角!
“东海神尸……”美妇喃喃细语,“你倒是舍得下本钱。”
她说话的功夫,身边仙姬也拍手唤出一张古旧画卷,似玉十指掐出繁复印痕,待那锈迹斑斑的画卷徐徐展开,从中放射而出的却是浩瀚无垠的万千星光,透出无数宇宙变幻,日月如梭的奥秘。
“瀚海图也放出来了,”仙姬笑道,“同僚可不能偷懒啊!”
美妇好笑地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面小巧羽扇,迎风一晃,那扇自风中显出七斑斓,宝光璀璨的原型。轻摇慢摆间,美妇身后流现通天霞,万古芬芳,百鸟鸣叫声声不绝。
除此之外,更有无数仙家法宝,佛祖经传,在震动天地间绽出祥瑞吉光。璎珞纷落,金莲喷涌,紫气席卷等不必细说。那些不知前事的后辈小仙都是空手而来,一时间只觉茫然无措,被西王母挥手送出千里。
“众卿皆有备而来,很好,”西王母抬头看着天空如漩涡漏斗般的轰隆雷云,“应龙神关押千年,神智恐怕一时还难以恢复。万年修习,金身不易,还望众卿……”
她的话被猝然打断了,只听荒茫大地之下,一声亘古龙吟咆哮而起,震慑天地!
苏雪禅已经再无力前行一步,漫天仙器与上古龙威相抗时产生的震荡几乎要撕裂一切。当那声龙吟响起后,他的脑海里只剩一片嗡鸣他什么都不记得,亦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第4章四.
响彻云霄的雷鸣落耳不绝,西王母抚摸座下虎豹的长毛,心中长叹一声,已经能察觉到从地缝中逸出的丝丝缕缕的厉刑之意。
纵是集齐天下五刑杀伐之气,也仅能抵住千年而已吗……
大地上又是一阵巨响,一道淌着血光和黑焰的闪电划过天幕,带着炽热流火劈开广袤无垠的地表,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摇晃颤动,从那千丈深,千丈宽的裂缝中,缓缓攀上一只巨大的,鲜血淋漓而又皮肉碎裂的龙爪,它牢牢攀住大地,亦将诸多山系一把握在掌中!
随后,是飘扬如海藻,但又残缺不全的金色龙须,隆起如山的鼻端,寒如千仞雪峰的森森龙牙,血流成河的龙首上生着一双金光似海的龙目,一对昂扬华美的锐角……
它沿着天幕徐徐而上,蜿蜒好像万里江海的龙身遍布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连身后垂下的翼翅都折开畸形地拖在两边,随它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的磋磨声。苏雪禅呆呆地望着那倾泄而下的赤红龙血,只能隐约从中看出它玄黄如玉的本貌。
这就是……应龙……
在满目混沌迷乱中,拂过脸庞的风忽地转为凉寒。
他茫然地用指头抹了一下侧脸,这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哭了。
“千年刑期已过,”西王母的声音传遍天际,“请应龙神重回金幡吧!”
九天之上,众千仙家佛陀,西方修罗大魔,下方无数芸芸生灵都低首道:“恭迎应龙神重回金幡!”
应龙悬在空中,龙血如雨簌簌而下,对这般宏大恭敬的迎接,它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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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在意,也不想多做理会,它只是缓缓展开身后残破羽翼,一寸寸地伸展那些被一一折断的翅骨,将断裂的龙尾慢慢接起。
“千年了?”它沙哑地笑了起来,“还真是弹指一瞬啊……”
集齐天下刑杀之气的牢狱,寻常仙人待不足百年便要被摧折得皮销骨碎,神魂无存了,而应帝开口第一句就是“千年弹指一瞬”……老者面色肃然,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
应帝巨大的龙首微微转动,龙睛中放出金光也随之探看了一圈,它打量着眼前景象,目光里有一种野兽般的,近乎冰冷的,毫无理智的好奇。
察觉到这种好奇,西王母捏着法诀的手指不由更紧一分,她微微摇首,头上高冠玉胜也随之琳琅叮咛,“千年磋磨,还望应龙神回金銮宝殿再册金幡,重拾昔日光辉威名。”
“还望应龙神随吾等回金銮宝殿,再册金幡,重拾昔日光辉威名!”
应龙笑了。
那狰狞而硕大的龙首上贯穿着一道巨大伤痕,理应是看不出个笑模样来的,但苏雪禅一听它喉间拉风箱般的呼哧声响,便本能觉得它是在笑。它盘桓蜿蜒在天幕上的龙躯巍然不动,龙爪却迅如闪电,狠狠抓向天边西王母的玉驾,狂哮震彻天地!
西王母手诀骤放,口中仅来得及吐出两字玉言:“搬山!”
搬山无论是随处可见的黄巾力士、金甲神人,还是神通贯天彻地的大罗金仙、无量道者,搬山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基础不过的能力,以西王母的手段,这等低级法术自然也如眨眼呼吸一样轻而易举。可这样一个低等法术,究竟能不能抵挡住应帝的雷霆一击?
所有仙人都严阵以待,屏息凝神地盯着前方天际的状况。
烟云散去,日月放光,应帝力可劈天的龙爪竟然凝滞在了半空中,再也不能寸进半分!
搬山虽是低等法术,搬来的山却有大小之分。而西王母搬来的山,正是那万山之主,昆仑至尊!
“起阵!”云间鸾凤尖啸一声,昆仑山巅粲然闪出万丈华光,直刺应帝龙睛,应龙痛啸出声,龙尾高扬下落之际,天边已奔流涌出一条涛浪大江,滚滚向大地冲去。
老者厉喝道:“速去截水断流!”
东海神尸双臂张开,一臂持锏,一臂执刀,竟生生将万吨落水击偏方向,使其向着渭河奔涌而去;仙姬将瀚海图高高祭起,放出万千星光覆住应龙全身,又按周天规律遥遥运转;美妇亦挥扇降下霞千道,与星辰氤氲生辉,遥相呼应。其余诸仙皆放出各自法器安在瀚海图上,一边搅动风云变幻,一边各放神通,更有金莲如泉涌,佛诵声声号……短短数息时间,应帝周身已隐约出现一轮天道循环之数,犹如一个小小的世界,将它完全禁锢在其中!
苏雪禅看着,内心却不由自主地为应帝捏一把汗,这样看的话,他们确实是有备而来……
他心头跳得厉害,眉心也越蹙越紧,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担忧也不知从何而来,但就是令他无比挂心眼前的战况,以及……以及应龙的安危。
“是你,狐族的小子!”
苏雪禅被骤然打断思绪,他这才发现,因为自己看得太过入神,竟都忘了身旁还有两个凶星虎视眈眈。
“不错,”他扶着桂木,冷静转身道,“是我。”
“你这宵小,竟然不声不响地跟了我们一路……狐族果真都是一群让人讨厌的畜牲!”钦琛怒气勃发,眼瞳几度变幻颜色。
钦原天生长于昆仑,又有刑杀之气傍身,照理来说,是要比其他妖族更多几分脸面的,可惜九尾狐自古就与先圣渊源颇多,堂下往来多神异奇兽,并不与寻常妖类相仿,更别说认钦原一族为大了。苏雪禅又天资异禀,时常被各族拿来与自家儿女相较,钦琛如此自傲,又怎能忍受有人处处压自己一头?因此及其厌恶青丘狐族。
苏雪禅冷笑道:“说这话之前不妨先掏出山河图看看,这是你家的地?你能走得,别人走不得?”
土蝼目光闪动,对钦琛道:“不要贪图口舌之快,先办正事要紧。你去拿应龙血,我来对付他。”
话虽这样说,但那些龙血一沾地,此时都化为条条赤红有鳞,头生鹿角的巨蟒,睁着一双金睛,四处引水作乱,凶猛异常。钦琛就算正在气头上,也不得不专心对付这些赤蟒,力求快快取血,以应帝挣脱桎梏,转头像拍蚊子一样把他们拍死。
苏雪禅面色冷冷,将平时的温敦皆化作十二万分的肃杀,腰间佩剑锵然出鞘!
土蝼仍是那副人面羊身的样子,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持剑而立的苏雪禅,抬起虎爪比划了一下刀锋。
“拿剑的妖怪,真是奇特,”他摇晃了一下头上四角,“它有名字吗?”
“此剑名为‘流照君’,”苏雪禅道,“请赐教。”
土蝼笑了起来,嘴角沿着微笑的弧度一路裂开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森白锋锐的尖牙,“赐教不敢当,我是不想得罪青丘狐族的,不过事出紧急……得罪了,大王子。”
话音刚落,迎接他的就是一道雪厉剑光!
土蝼虽然是羊身,但他身上的毛发却不是柔软蓬松的羊毛,而是坚实细密的鳞甲,饶是如此,他也不敢托大贸然接下这一招。他高高跃起,在半空中重新化作人形,利爪如钢刀弹出,重重向苏雪禅天顶削下!
土蝼天性凶戾残暴,嘴上虽说不愿得罪,可招招皆冲苏雪禅命门攻去。苏雪禅左右闪避,终于一剑破开对方攻势,接着横剑于身,有如月光清泓的刀锋映照漫天流霞星光,瞬间将土蝼笼罩在一片月色朦胧之中。
此剑是他尚在年幼时,一蓬莱仙客路过所赠,宽约半掌,长约三尺七寸,剑身雪白无暇,材质似钢非玉,挥舞起来时,恰如一束飞散的月光,带着相思哀婉的缕缕哀愁,以及九天之上清冷浩大的恢宏杀气!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苏雪禅就势跃起,剑锋如星落雨,流照君犹如一面月光挥洒而成的镜面,倒映着瀚海图的万千斑斓以及流禽羽扇的霞辉照,波光流转间,犹如一道璀璨银河,向土蝼重重击去!
这条银河美丽至极,但任是谁也不会生出掬水捞星的念头,因为它是由致命的杀机与锋芒组成的,哪怕只是接近一丝剑气,身上的皮肉都会崩不住地炸裂开来。
土蝼暗暗在心里叫苦,青丘狐族修炼大道开拓可怕之处,他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只怕这次要吃个大亏,才能勉力从此剑阵之下逃脱出去。
正当他狼狈躲闪时,钦琛拖着一条蛇尸从远处遥遥奔来,大声喝道:“我来助你!”
他华美的衣袍此时已经变得血迹斑驳,肩颈处也被撕扯的血迹斑斑,但他身为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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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身上到底还是有点保命的法宝,此时见土蝼就要命陨当场,心中虽然嫌他无能,可还是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再加之嫉恨苏雪禅,忍不住硬撑着一口气也要来对付他。
苏雪禅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暗不安。他借两件仙家法宝的光华困住土蝼,自身却也吃力无比,能挥动流照君便已是尽最大努力的成果了,这时再加上一个钦琛……
他心下焦急,剑招也不由轮得又快又狠,体内妖力剧烈消耗,急欲置土蝼于死地,钦琛尖啸一声,衣衫覆盖下的毒螯如闪电甩出,正正冲着苏雪禅的后心口刺去!
苏雪禅虽然及时抽身,但那乌黑发亮的粗长毒针还是狠狠向他的皮肉上扎去,眼见他就要硬挨这一下,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震天龙啸,声波鼓荡,将三人狠狠撞击在岩壁之上。
原来就在这边缠斗间,应龙背后双翼已经寸寸张开,众仙竭力难支,瀚海图也在仙姬身后颤抖不休,苏雪禅直觉不妙,当即就要翻身躲进鹿台山中,却不防被一物缠住脚踝,被其从天边一拽而下!
“多尾巴的小畜生,你就乖乖死在这吧!”
爆裂之声炸响天地!
苏雪禅被无数仙家法器炸毁时的余波重重击落云头,五脏六腑都是一阵剧痛,他猝然咳出一口混着碎肉的鲜血,竭力想要驭流照君逃出此地,但他一运气,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似要粉碎般痛苦难耐,只能伴随天际纷纷四散的流火碎石坠落大地。
恍惚中,他只来得及看清钦琛和土蝼面露惊恐的容色,下一秒,他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5章五.
河溪淙淙,鸟鸣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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