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是情非

魏闻非给部门大家开完会并没有打算回家，他找了个景观好的酒店，要了一个高层带落地窗的房间，给自己开了一瓶酒，喝到微醺时看了一部老电影。然后在剧情里放纵自己哭了一哭，回想一下其实他不知道电影演了什么，只是情绪到了份上。
魏闻非回国之后就在轻文发展，这里是他事业的起点，也跟喜欢的朋友一起做过很多了不起的事。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经历一个被摔碎然后重新塑造的过程，从学校出来时那点轻浮的灵气经历摔打和修剪，把无知而自负的那个人彻底毁灭，然后在一次次被验证的成功里面，再拼合出一个更加踏实而自信的人。这个阶段他都是在轻文、在这座城市完成的，也是在这样的平台经历过才有了今天的魏闻非。只是现在他就要同这一切作别，即便在被迫留在轻文的时候，魏闻非也没有这样难受过。
他没打算直接去霍骏那里，魏闻非心知只要留下，随时会遇到唐骥冉。他如果想摆脱这段关系对自己的影响，就该摆脱得彻底一点，不然只是在一再重复之前的故事。这里也留下了太多他和唐骥冉之间的回忆，虽然结局不太好，但也确乎是有过好时光的。这次魏闻非想要让自己果决一点，他已经想好，去乡下老家待一段时间，准备申请出国。顺利的话再花个一两年时间去读个学位，到时候人生又是全新的。
在他微醺的醉眼里面，他看到唐骥冉的电话和消息一直闪动，但魏闻非觉得这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了，就像高架桥上经过的乘客旁观这个城市的霓虹闪烁，是热闹而与他无关的。
他知道智海最后发了声明，唐味斋也转发确认了，这件事他没有理由再怪唐骥冉。他只是在想，为什么事情一发生，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唐骥冉拿他当了牺牲品。他害怕承认，却又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他的心里早就不再相信唐骥冉了。他在这段关系里感染了一种可悲的习得性无助，他对于被爱这件事充满自卑,一段正常的关系是不可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确实是时候让自己抽身。
另一边唐骥冉挂了电话之后还没消化好魏闻非引咎辞职这件事。
他把车开回魏闻非楼下耽留许久，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想到可以去问问这里的物业。一直等到唐骥冉饥肠辘辘，工作人员才揉着惺忪睡眼来上班。唐骥冉报出房号之后对方说客户还在租期，没有到要退租的消息。这使唐骥冉重新燃起一点希望，这么短短的时间，就算魏闻非可以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但他不至于连家还能一起搬了。
唐骥冉一夜没睡反而很是神，恨不能立刻在魏闻非的住宅之外地毯式搜寻，可他很快接到万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公司，有好几份文件等着他确认。他接手来的这个唐味斋还不到能让老板当甩手掌柜的时候，都得亲力亲为。唐骥冉抹了一把脸，只能匆匆写了一张留言卡塞到魏闻非的门缝下面，临走还特意叮嘱了楼管：“如果这间房的住户回来，麻烦您第一时间打我电话。”楼管狐疑地看向他，唐骥冉表情分外郑重：“他是我的家人。”怕对方不尽心，唐骥冉当场还给他转了一笔钱过去，再三拜托了他。
魏闻非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直到中午的阳光照在身上，他才幽幽转醒。魏闻非发现霍骏两口子和赖以珂都给他留了消息，叫他出来说明一下还活着。他笑了笑，不过眼下没有聚会的心思，再好的朋友也难以共享伤口，他得回去自愈一段时间。魏闻非跟他们约好，等天气转凉的时候再出来一聚，然后把自己的公寓密码给了韩思莱，拜托他有时间的话去帮忙拾一下东西，捡出几件他还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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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要的东西寄过来，其他扔了卖了都随意。他不太想回到那间公寓了，他需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让关于唐骥冉的所有事在他生活里消失得彻底一点。
第44章
唐骥冉浑浑噩噩过了一天，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种焦虑在当初魏闻非抛下他去度年假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一次，但那时他能轻易找到魏闻非，也还笃定对方对自己有情。现在他完全不知道魏闻非的下落，从已知的消息来看，魏闻非有预谋地退出了他的生活。他想不通，为什么因为智海这件事会发酵到这种程度，事情本来就与轻文无关，他也没有要祸水旁引的意思，只不过是中间他多耽误了一段时间，就至于让魏闻非做出这样的决定么？
他见不到魏闻非，想说的话一句都传递不出去，唐骥冉分不出心情去做其他事，他满脑子都是魏闻非，还憋了满肚子想跟他说的话。唐骥冉实在不甘心，他从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说很多人之所以念念不忘其实是因为没能好好告别，就像乐曲的终章，如果渐渐淡出就结束得理所应当，如果在正好时戛然而止，反而叫人生出无尽的念想。他开始疑惑自己对魏闻非是不是就是这个心思。就是因为魏闻非的不告而别，才让他这样心里猫抓似的念着，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只想在下一秒能够看见他。
万那边之前被唐骥冉风风火火叫着去联系魏闻非，然后再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这位人也算琢磨出来了。从前唐骥冉讲的痛快话也就是图嘴上痛快，看他现在这样子哪里像是跟人开了一个风流玩笑，分明是把自己玩进去了。万心中暗叹，魏负责人好手段，兵不血刃就把小唐总给拿下。
他那边也帮着旁敲侧击打探过轻文的职员，但无一人可以说出魏闻非去了哪里。甚至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这位总监走得太利落，一点余地都没留。万来跟唐骥冉说轻文那边讲以后事情给elaine负责，这是他们沟通的结果，唐骥冉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换人，合同都签了他跑什么？”
这是小孩子的气话，不过当员工的不管老板说了什么，总得有个说法给他：“其实轻文也算厚道了。代总那边说的有道理，魏闻非引咎辞职给了他们自己的员工一个交待，这事就过去了。要是他们较真，这事还不一定结束。只不过是换个负责人，对大局没有影响，咱们的合作还是可以继续往下走。”
唐骥冉当然知道，他只是心里气不顺。用一份可笑的合同约束魏闻非本来就不可能，他也理亏，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闹脾气这件事要闹得对口，谁能解决问题就找谁去闹，小时候想吃糖，就得找父母去闹，父母不给就找爷爷。等他长大了连闹都不需要了，他学会了自己抢。股份在坐吃等死的亲戚手里他看不惯，那就想办法自己抢过来，总之没有人可以叫他不高兴。可是现在呢，他想要魏闻非，他却不知道该去找谁了，没有人能满足他的这个愿望。
他想要魏闻非……
唐骥冉又去了魏闻非的公寓几次，他怀疑中途一定是楼管看漏了，魏闻非肯定回来过。楼管坚称住户没有回来，唐骥冉不服气，让他把监控都调了出来，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他打不开的门。
唐骥冉还给自己朋友发了消息，魏闻非一旦有出行讯息，无论是高铁还是飞机，消息可以很快反馈到他这里来。可是几天过去依旧没有音讯，魏闻非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像是开局被设定得太完美而结局太仓促的梦。
唐骥冉实在忍不住了会去骚扰韩思莱，问他最近有没有跟魏闻非联系上。可惜对方似乎也一无所知，什么情报都不能提供给他。唐骥冉还去问了老代，这位显然对前员工的去向同样一问三不知，只说他父母都在国外，可能是投奔家人去了吧。但唐骥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去国外他不会查不到消息。
魏闻非第二天买了张汽车票，回了老家去，他父母常年出国游学，家里还剩一间老房子，盛夏过去长满了爬山虎。魏闻非修剪花花草草浪掉了一整天的时间，晚上冲了个澡就累得睡着了。这里外卖和快递都没有那么方便，很多事情他都只能自己做，一方面这里安静得让魏闻非怀疑自己在这里死掉也没有人会发现，另一方面这种孤独又给了他一点宽慰，他可以在这里没有负担地当一个心情不好的人，也可以放心地……偶尔回忆一下有唐骥冉的日子。
这段关系让他被迫放弃了很多，但是离得远了，所有那些好的坏的才更真切地浮现在脑海里。唐骥冉幼稚乖张，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可是他也有让魏闻非无法拒绝的好。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信服了这样的好，对唐骥冉曾经有过妄念，今日也不必如此难过。魏闻非面前开着电脑，上面的自荐信刚开了个头，他就没有心思再继续写下去了。索性关掉电脑，又跑出去踩着一辆破单车骑了老远，买了些花草的种子回来，跑到院子里慢慢折腾。到了晚上又累得筋疲力竭，只能冲个澡好睡觉。
尽管魏闻非说公寓里的东西不着急要，韩思莱还是周五晚上一下班就过去帮忙拾了。魏闻非本来不是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只是这间跟唐骥冉留下许多回忆的公寓，他再没有勇气踏进去多看一眼，列了几件想得起来的重要物品，其余都打算丢掉。
霍骏不放心韩思莱晚上一个人出门，于是也提前下班巴巴地跟了过来。楼管在监控里看到魏闻非门前有人在按密码，立马尽职地给唐骥冉打了电话。“对，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男人，嗯，跟着的也是个男的，不太认识呢，长得很高，也好看。”唐骥冉听了之后只觉得热血直往脑子上冲。魏闻非终于出现了！但跟着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飞车过去，发现门虚掩着，唐骥冉已经不能保持冷静了，里面模糊传来的说笑声都是那么刺耳，一个他不熟悉的男声还恬不知耻地讲什么“累死了，过来我抱抱”，这话锥着他的心，唐骥冉难以形容自己的悲愤，魏闻非这么几天不见人影，叫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结果魏闻非带了个野男人回来逍遥？他气得一脚踹开了门：“你特么狗爪子放开他！”
里面搂着韩思莱小腰的霍骏：“？？？”
正被霍骏搂着小腰的韩思莱：“。。。”
第45章
误会解除，韩思莱夫夫俩被抓了个正着，不得不向唐骥冉说明了原因。唐骥冉很会抓重点：“你有他现在的地址，你能把东西寄过去就是能联系上他对不对？”
韩思莱顿了顿，他有点犹疑，说“不”的话是明摆着骗人，但他也知道魏闻非这段时间大概是不愿意见人的，不然这位大少爷也不至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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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霍骏一把将韩思莱带到怀里，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唐骥冉：“你要他的地址做什么？”
唐骥冉被闪瞎了眼，他还没拿韩思莱怎么样呢，但要地址的原因又羞于启齿，难道说自己是个被单方面抛弃的前男友么？唉。他有点底气不足地瞪了霍骏一眼：“干嘛跟你说？”
霍骏嗤笑了一声，握着韩思莱小腰的手一点没松：“不说我们当然不能给，我怎么知道你要地址是去寻仇的还是要债的。”
唐骥冉几乎被他激出气性来：“当然不会是这种原因。”
霍骏悠悠在这里等着他呢：“那是为什么？”
“我……”唐骥冉对上另外两人的目光，经历了刚刚踹门而入的乌龙，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霍骏虽然什么话都没说，眼里那股子不信任可再明显不过了。他知道这样的话两人肯定不会把地址给他，于是一狠心也不嫌丢脸了：“我是喜欢他。”
这段日子闹成这样，霍骏怎么也知道来龙去脉了。听他说这话也不为所动，反而想起中间的诸多波折，态度少有地严肃了起来。就当他是真的多管闲事吧，他反问唐骥冉：“你知道什么叫喜欢么？”
“我当然知道！”唐骥冉不服，霍骏这是把他当傻子呢，这有什么可不知道的，“他也知道！”这个他当然指的是魏闻非。霍骏瞅着他没言语，表情看着显得冷淡了点。
“要是一个人知道自己被喜欢，就不会逃开了。”韩思莱小声说。他没有霍骏看着身强力壮，这一句话却把唐骥冉扎了个对穿。在这间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屋子里，面对着频频见证唐骥冉出丑的两个人，唐骥冉被迎头痛击，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他声音听起来不稳：“你说他……他不相信我喜欢他？”
韩思莱表示自己不知道更多。唐骥冉问：“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魏哥不是喜欢到处分享评判伴侣的人。”唐骥冉脑中忽然闪现出自己跟万说的那句话：“他也不是红颜的年纪了啊……”他吞了吞口水，紧张得如同面临审判。唐大少爷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给我他的地址，我知道你有。”
霍骏这就不太高兴了，怎么跟他脑婆说话呢这是，他刚要开口，韩思莱先道：“我会尊重魏哥，所以他没有说可以，我不会给你的。”唐骥冉果然无言以对，韩思莱道：“如果你有想说的话，就写下来吧，我会跟魏哥要的东西一起寄给他，如果他看了觉得可以给你地址我就给。”想到要给魏闻非写东西……唐骥冉耳朵根子都红了，他不知道，他莫名觉得心跳得很快，而且，“这一来一回时间那么长！我不想等那么久。”
“但是总好过没有他的消息对不对？”
唐骥冉心里一酸，他有点难受，不再说话了。然后他提出来要跟他们一起拾东西。
听说这个房间魏闻非要退掉，里面大部分东西都会被处理，唐骥冉特别不是滋味。魏闻非也就看着冷淡，实则是很热爱生活的人。今天唐骥冉站在这里环顾那些即将被丢弃的东西，才发现他这么喜欢这间公寓是有原因的。魏闻非的动手能力很强，尽管房子是租来的，里面却装饰得很好，有很多都是唐骥冉没在市面上见过的东西，不仅实用还很好看。主人用心生活，房子就会有家的感觉。他看到韩思莱手里那张清单，只有寥寥数件是魏闻非需要带走的，其他一切都将面临被处理的命运。唐骥冉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不同意。”
霍骏和韩思莱都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唐骥冉拿起一个腰枕抱在怀里快要哭出来了。他在家里虽然是个小霸王，但毕竟是世家，各种规矩和习惯也多，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唐骥冉到了魏闻非这里才是真正放松，可以毫无顾忌歪在沙发上打游戏，魏闻非觉得这样对腰不好，于是给他弄了一个改造过的腰枕。唐骥冉后来自己偷偷去网上搜过，准备在公司也弄一个，但是没找到一样的。他一度疑心是魏闻非自己做的，但想想他一个大男人，应该没有这种技能才对。再后来唐骥冉忙起来就忘了这件事，现在发现这个腰枕也在被丢出去的东西之列，他突然就受不了了。
“不准扔，一件都不准扔。”唐骥冉自己都听出来自己声音哽咽，简直丢脸死了，还是在霍骏和韩思莱面前。另外两人其实也有点尴尬，本来是恶霸破门而入的戏码，现在像他俩合伙欺负人。韩思莱小声提醒：“魏哥准备把房子退掉的。”所以这些东西……不处理也不行。
“我要了，”唐骥冉抱着那个腰枕，神情很固执：“我要了，房子我会继续租，东西都不准丢。”
韩思莱看了看霍骏，霍骏握住了他的手。唐骥冉道：“我跟你们一起把他要的东西拣出来，其他的都不要动了，留……留给我。”
这其实就不是霍莱二人能决定的事了，房子也不是魏闻非的，得靠唐骥冉自己去和这边的房东去聊，当然对此也就没有多说。霍骏本来有点管不住这张嘴，想多呲他两句，现在反而不知道该说啥，感觉自己像个上门讨债的恶毒地主。韩思莱跟他对视一眼，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那，那我就先拿一下魏哥要的东西。”
唐骥冉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把腰枕放在了靠门边的位置，待会儿走的时候提醒自己好拿：“我帮你们找。”
“还有一套刻刀，在书房。”韩思莱道，几人一起打开了这间房门。霍骏随手拿起了一个桌边的小玩意儿，道：“真有他的，老本行一直没丢下。”
“什么？”唐骥冉看过来，他很介意自己没有这两人了解魏闻非。
霍骏手里拿的是一个镇纸，他摩挲了一下：“闻非以前学过，挺好看的是吧，他可瑟自己这个本事了。”唐骥冉低头，他其实不知道。
霍骏翻来覆去把玩那个小镇纸，不知道在找什么，然后他把那小玩意儿朝唐骥冉递过去：“要不要找找？”“什么？”“名号呗，”霍骏什么都懂一点，说来头头是道：“以前做手艺活儿的都有这个毛病，东西雕完了要刻自己的名字。从前有个刻玉的，曾经给皇帝做件儿，说了不让刻名字还是偷偷刻了。魏闻非也这样，自己做的总要留个名儿。”
“你猜他会刻在什么地方？”
唐骥冉懵了，他彻底懵了，电光火石之间，那个致的木雕摆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难道说……唐骥冉顿时就呆不住了，他不知所措，给霍骏和韩思莱鞠了一躬，几乎要语无伦次：“拜托你们，东西寄他需要的，其他留给我。快递你什么时候寄？……对，这个点快递应该只不发了，要写给他的东西我明早给你。”
霍骏眼看着这位说完就冲了出去，片刻后他又冲回来把腰枕拿上了，对这二位补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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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唐味斋的员工眼见着自己家老板喘着粗气，一路狂奔的架势仿佛被狗追，直往自己的办公室去。这跟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惹得工位上的大家纷纷抬头。
唐骥冉此刻已无法去注意其他事，他在来的途中脑海中不断回忆那个木雕的样子，希望当下就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可是他甚至有点想不起来那天得到这件礼物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了，那天是他生日，像他每一个生日一样，被很多的人簇拥着，忙着各色的生日祝福。他到的快递多如牛毛，有国外的朋友，也有旅居外地的亲戚，他总是不缺人讨好的。在到魏闻非的短信提示之后他才叫助理把快递找了出来，样子他觉得巧，动漫人物也恰好是他一直都钟意的，他当时只觉得魏闻非有心，其他并未多想。现在想来……自己怎么那么迟钝，如果真是寻常的礼物，魏闻非何必说“你记得查，我要确认货”这种明摆着的借口。他那么骄矜一个人，说这话其实是在暗示自己：“你快点看，那可是我自己做的，厉害吧？”
唐骥冉不敢想下去了，他把两人从前的对话看了一遍，很想疯狂摇晃当时敷衍不走心的自己。他情不自禁要去揣度，魏闻非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呢？做出那样致的小玩意儿一定花了很长的时间吧。他平时工作已经那么忙了，又是从哪里挤出来的时间去做这个。做木雕的期间，他有好好睡觉吗？他有好好吃饭吗？
唐骥冉心里忽而就被重重的难过压上，不但难过还很心慌，正如韩思莱说的，如果魏闻非相信他说过的“爱”就不会跑开了。反而是他心里揣着那么多的难过和失落，会不会……不会再回来了？
他联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忽然心惊，越发难以接受。有时候难过是没有预兆的，就在某一个节点突然出现，铺天盖地将人淹没。有点像刷社交平台的时候，时间线上突然窜出来一条恐怖片相关，让人心里一惊，背后一凉，然后整个晚上都瑟瑟发抖。唐骥冉的情况比这还要严重许多，他猝不及防被魏闻非是真的准备抛弃他这个念头击倒，浑身都感觉泛着细密的疼。
唐骥冉一直飞奔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那木雕拿下来握在手里才缓缓舒出一口气。他路上也想过，魏闻非会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哪里，应该是很不明显的地方吧？以至于木雕在办公室放了那么久，他从来没意识到还有这个蛋。
眼下重新拿到这个小东西准备仔细去看，他却第一眼就发现了刻在小人指尖的victor字样。花体英文连成一个环，并不难找，小心翼翼圈在小男孩的手指上。原来是这样的……原来这么明显，而他一直都没有发现。
唐骥冉在那一刻倏然间明白，自己错过的是什么。
他的心情陡然复杂起来，既高兴又觉得心疼，当时到的时候只觉得是个用心的礼物……没有想到，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心境？他当然应该是喜欢魏闻非的。比起他身边会哄着他由着他的人来说，魏闻非并不是处处都讨好他，但他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待自己的，所以也格外愿意亲近魏闻非。可是他哪里会猜到，这个总是看起来冷淡疏离的人，其实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小心翼翼给他套上了指环……
唐骥冉乱极了，他不由问自己，魏闻非想要的感情，自己能给的起么？唐骥冉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把木雕放回书柜的顶端。这书柜装饰得华而不实，里面都是一些摆件和放着不会看的书，装样子用的。他把木雕拿到了桌上，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此刻倒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跟喜欢的角色一起去冒险，魏闻非想要成全少年的梦想时，是怀揣着一颗很温柔的心吧。
接着他把那个腰枕放在了自己椅子上，小心地靠下去，柔韧的腰枕托住了他。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地，他很希望能抱到魏闻非，圈住他的腰，埋头在他颈间哭一哭。他可真想他……
万敲门进来，被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唬了一跳，老员工差点宕机在场。他敛神情快速把要处理的事情跟唐骥冉交待了一下，唐骥冉起身去拿自己名字印章的时候，万看到了那个腰枕，为了缓和气氛同他开玩笑说：“小唐总也开始保护颈椎啦？”
“嗯。”唐骥冉并没打算跟人过多谈论这件事。
万见他这个腰枕看着不太新，于是说他家里刚好给定做了几个，问唐骥冉要不要给他拿一个：“我老婆找人做的，里面还塞了中药，说是很养生，给小唐总也试试？”
唐骥冉盯着那个腰枕好一会儿，转头看向万，有些固执地说：“我喜欢这个。”
“喜欢啊……”万笑了笑：“那就没办法了，别人再能说出一朵花来，都不比自己喜欢有用。”不对老板的事情刨根问底，是员工的基本素质。万把事情弄完便飞快离开。
剩下小唐总靠在腰枕上，手里握着魏闻非留下的木雕，发愣地想，是的，他喜欢魏闻非，这可真是没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