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不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它似蜜
霍英突然被他攥住手腕,有点僵硬地转过身:“干嘛。”
时郁枫拽着他往公路上回,“我想去沙滩上……对了,去看月亮,海上生明月!”
他倒是傻乎乎开始背诗了,这理由编得着实不高明,站在公路上看海不是更清楚吗?但时郁枫有更深的打算在沙滩上安全性更好,视野广,四面八方都看得清,就算有什么人在公路上停车下来,也没法在松软的沙地上走得太快,那么时郁枫就有时间反应。
霍英对这些毫不知情,却被他逗乐,顺从地跟着他走,“年轻就是好啊。”
“你也不老,”时郁枫执拗地非得把他拽到岸边,往深处走,临近涨起来的潮水,“也不俗。”
“我还是挺俗的,赚着广告,还看不上人家,成天想自由,结果每个赛季结束了就立刻准备玩下一个,就怕哪天脱离了核心。”
他把这话说得很轻,很淡,甚至比不上礁石上潮水的拍打。时郁枫却一字一字地听。听完了他也一字一字地说:“这不是庸俗,你要养车养团队,就必须赚钱啊,这只是一种矛盾,”他侧目看着霍英,“每个人都会面临的矛盾,只让自己痛苦。我也有,并且很严重,所以我就被赶走反思了。”
霍英怔了怔。只是一种矛盾?曾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拿奖拿得钵满盆盈,却陷入自我怀疑之中。在报刊上看到自己的花边新闻,在车队里和对手明争暗斗,霍英偶尔会恍然之间问自己,这是我吗?又问,你是不是太故作清高了?
又如每一次赛后,和赞助商应酬,他不认人,还得经理提醒他谁是主客,需要多喝几杯,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又如一场场地去接受媒体采访,和赛车无关的刁钻问题砸过来,甚至有人调侃他以后会不会考虑做演员做模特,众人皆模糊,聚光灯如山间烈日,霍英说着流利的英语,却如站在钢索之上。
他当时就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社恐。在赛道上冒着死亡风险的时刻反而畅快淋漓,因为不用见人。总之大概都是自己的问题。
而现在,当他还在努力忘了那一切却屡屡失败的时候,却有一个时郁枫出现了,他在用言语和行动告诉他,那只是一种矛盾,一种痛苦,我也有,我明白,我理解,我说错的不是你。
霍英回心神,什么东西轻了很多,他抬起眼笑,“把你赶走反思?你嫂子说这是休假。”
时郁枫腼腆地摇头,“是流放。”
霍英又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杀回去?”
时郁枫还是摇头,“再说吧,没意思。”
“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至少可以待三年吧?”时郁枫蹲下去,拨弄几块叠在水洼里的火山石。这话里的玩笑意味有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
霍英则立马着急了,他踩在石块上不让时郁枫玩,“什么狗屁三年,你和我不一样!”
时郁枫停下手上的动作,指尖若即若离地搭在他的靴面上,“有什么不一样?”
霍英气势汹汹:“你得回去开车!”
时郁枫目光灼灼:“那你也回去。”
霍英的声音低下来:“没必要,我不行了。”
“不会的,”时郁枫急道,“现在队里已经没有厄里亚那种恶霸就算有也是我”意识到自己再次说了蠢话,他又道,“总之不会再有人不公平地对待你。”
“不是这个问题。”
“你的车也在,一直有保养,哥,它一直在等你。”
霍英一下子沉默了,他静得让时郁枫心慌。他不再恨恨地踩那石块,扶着膝盖也蹲下去,静静看着时郁枫,很柔和,很克制,正如三年前他认真地安慰猛流眼泪的他。这却让时郁枫觉得,他在难过。
时郁枫又开始混乱,已经过了十一点半,家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大哥让他烦躁,保姆一样的邱十里让他烦躁,还有另一个大洲上的赛道,落着灰等自己的那辆f1,都让他烦,那些东西都像是一场失败。却唯独只有面前的霍英让他无措。时郁枫甚至对浪声都产生了几个刹那的敌意:他这么安静,你们凭什么吵?
然而两人也没能这么心平气和地互相干瞪多久,石头缝里倏然闪出个影子,紧接着,时郁枫的手背上就扎上一阵刺痛,他意识到是蛇,想抓却被霍英抢了先那人大叫一声,玫瑰都顾不得再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东西的脑袋,嘭地跳了起来。
“……”霍英就那么捏着蛇头,大喘气,低头往时郁枫那儿瞧,月光很亮,时郁枫发现他眼眶好像急得都变了色。
相比之下,时郁枫就十分气定神闲,他蹲得照旧稳当,对霍英点点头,示意自己的存活,“没事。”
霍英像是被他这话给激着了,全身上下都写着“没事个屁”这四个大字。两指粗的蛇被他攥住七寸,动都不敢动弹,时郁枫好像听到了细微的一下折断声,再看那小蛇,已经成了软绵绵一条,废水管似的被霍英丢在沙滩上。
他太干脆神速,时郁枫有点惊呆,就见他强装镇定地蹲下来,却抖着嗓子,“你别怕!我给你吸出来。”
伤处在右手手背上,不算大也不算深的两个小横口,被勾出了一点稀薄的血,甚至算得上干燥。霍英把那只手捧在面前,没犹豫就吮上去,他记得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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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要吐一口,可他除了血味好像什么都没能吮吸出来,还有点咸咸的,是汗吗?
这下霍英心里更没底了,可这岛上的医院这会儿肯定已经关了门,现在要赶回家至少也得二十分钟,让时郁枫自己走,血液会加速循环,肯定不行,那自己回去拿伤药再跑回来?太慢了,而且又有什么药能治蛇毒呢?或者自己背他回去?
时郁枫这边也紧张得不行,倒不是因为蛇咬,他小时候在澳洲的密林里参加过童子军营,野外生存能力还是不错的,他知道那蛇完全没毒性,是太平洋海域常见的一种沙滩生物,刚才突然袭击应该是受到了惊吓。
而他紧张冒汗是因为,霍英把他捧得太小心了,嘴唇也太软,口腔又那么湿那么热,他吸得还很卖力,偶尔舌头碰上,热气再呼一呼,时郁枫便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流到了手上。
霍英这边似乎有点腿软使不上劲,干脆跪坐下来,双手抱着那只手臂,吸着不存在的蛇毒,大眼睛里全是焦虑和困惑,他看见时郁枫紧紧抿着嘴唇,灯塔的光照来,整张脸都红透了,想必是毒性已经开始发作,心里便越发着急,正准备脱了上衣给他结扎下手臂,却见时郁枫重重地啧了一声,“那种蛇没有毒啦!”
“啊?”霍英猛地抬头,嘴唇离开皮肤的时候,嘬出了湿漉漉的好大一声,然后便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时郁枫则利利索索地站起来,朝霍英伸出一只手,“……是台湾小头蛇,产卵期会在海边出没,长不大,只会吃蛋的。”
霍英脑子有点发木,他瞧瞧时郁枫的伸过来的手,就是自己刚才吸的那只,又摸摸自己的嘴唇,舌尖还有浓重的血味儿……真成吸血鬼了!想到那只手背上沾的全是自己的口水,霍英又羞耻又无语,但还混杂了点单纯的开心,无论如何,这小子没事。
他捡起玫瑰拿好,扶着时郁枫的手臂站起来,捂了捂脸道:“刚才不好意思。”
时郁枫笑得俨然一个阳光乖仔,“其实很舒服。”
霍英硬邦邦地看向大海。他又一次觉得脸很烫,比刚才还烫,都怪这个说舒服的家伙!他好像已经不能再忍了,有些事情过了今夜,好像就是稍纵即逝。什么酒后吐真言,什么碍事的郭胖子,什么命丧黄泉的小蛇,还有什么白短袖、黄玫瑰……这些都只是浮在水面的浪头而已,他忍个球!
所以,又是什么在海底?是什么在推着浪头跑?霍英不可思议却也心知肚明。此刻,那东西又推着他凑近时郁枫,这就是自杀!可是顾虑和矜持都没了,他头脑越来越胀,唯独想要攀住那副肩膀,在时郁枫愕然的眼神中,他这次没再闭眼,看清楚静静吐气的那两片唇瓣,轻轻地用自己的嘴唇碰了上去。
挨了两秒,磨蹭都没敢,更别提张嘴了,而时郁枫整个人都僵着,不作反应。
“我嘴里好大一股血味儿。”霍英低下脑袋,软软地把前额靠在时郁枫的下巴上,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你尝尝吗?这个地步,他当然不敢说。
时郁枫还是不吭声,只是呼吸粗重许多,吹在霍英头顶。他身子似乎更僵了些。
“你是怕我当真?”霍英同样也僵了僵,放开他的肩头退后,深深垂下眼睫,攥得玫瑰杆刺破手指。当初说“再敢亲我我就当真”的是他,现在为此大胆又失落的也是他,就像今夜的月色同样明亮,海照样深,他的结果是怎样,月亮和海平面都不会改变。但他还是觉得很委屈,连尴尬都顾不上了,他忍不住说,“我还想让你也喜……我还想让你当真呢。”
时郁枫从头到尾就像根拉紧的弦,他突然又一次地,重重啧了一声,弦崩断了,他把霍英一把拽到自己怀里,双手从手肘开始抱,快速滑过大臂、肩膀、脖子,最后他捧住霍英惊慌的脸,“当真!怎么不当,我当真!”他强压着那团火,从鼻梁开始尽量温柔地亲,亲到人中就忍不住了,亲嘴唇时已经分不清是啃是咬,是吮是舔,他只尝到苦苦的咸咸的味道,是霍英哭了,这么短短几秒,流了这么多泪,却还是把双臂搭在他肩上,紧紧抱着他。
玫瑰花瓣随着呼吸起伏,蹭他的后颈。
原来这就是泪水的味道。咸的,苦的,薄薄的,这味道是时郁枫这些年的长大,是后悔,是他的茫然,他的恨,更是他的爱他的梦他的纯真,他脑海中闪过全家上下去泰国给昏迷的大哥请高香时,所见的那尊巨大的金佛。
他当时许下了额外的、自私的愿望,他现在是把哭泣的菩萨搂在怀里了,他应该扛起他的莲座,不能让菩萨跌入尘埃。可现在时郁枫什么都不想干,只是恨不得把霍英吃下去,恨不得就地躺倒,死在霍英身上,“我爱你,英哥,我一辈子当真,一辈子爱你!”
第11章都是夜归人(1)
滚得满身都是沙子,领口还被扯破了一块,即便是回自己家,霍英还是会觉得害臊。已经快到凌晨一点,远远地他看见自家竟然还亮着灯,邱十里忘关了?他正觉得奇怪,却在掏钥匙开门前被时郁枫拉住,“他们没睡。”他压着嗓子,十分笃定。
这就是直觉显灵?霍英心说就算迎面撞上也得硬着头皮回家睡觉啊,刚想安慰时郁枫几句别紧张我不会让邱十里念叨你的,就被那人牵住两只手。时郁枫闭上眼,也不说话,就着窗户透出的暖光来看,他眉头松松的,神情无辜且满含期待,是一脸等亲的样子。
这还上瘾了吗……说实话霍英也有点上瘾。夜已经开始冷了,四周静谧无垠,他往时郁枫身上靠,扬脸悄悄地凑上去,含着下唇蹭了两下,又用舌尖去撬嘴角,时郁枫这就被吻出了笑意,柔软地啜吻回去。虽然两个人还是算不上熟练,呼吸换气都不在一个频率上,但至少不会再见血。霍英喜欢去找时郁枫的尖牙,有恃无恐地咬,然后就被时郁枫惩罚似的掐腰,他觉得很舒服。
那个吻过后,霍英就有点五迷三道的了,不知何时钥匙到了时郁枫手里,开门前他说:“我突然觉得有点像见家长。”
时郁枫倒是很淡然:“要现在就告诉他们吗?”
霍英瞪大眼睛,“不要!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感觉自己像是拐了老朋友家小白菜的犯罪分子。
时郁枫了然地点点头,指节蹭掉他唇峰残留的涎液,这就开了门。
只开了一盏灯,却还是比夜路亮太多。霍英眯着眼睛才看清,邱十里背对着他们在窗边,正在打电话,细听用的还是日语,时湛阳则神抖擞,端正坐在轮椅上,对着门口的方向,冲他们微笑。
雪白的衬衫前襟上还染了一小片血迹。
“约会去啦?”他兴致盎然地问自家小弟。
时郁枫皱着眉,用力关上门,又把霍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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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在自己身后,“事情办完了?”
“啊,差不多。工作上的事,不应该在这里办的,”他看着霍英点点头,“抱歉。”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一时间信息量太大,霍英试探地问。
时郁枫仔细观察着时湛阳脸色的细微变化,他很清楚,这老狐狸又要撒谎,可他认为无论如何都该让霍英知情,因为谎言只会越积越多,最后一并倒塌。
“军火。经常有人追杀,看来今天也是。”他抢先一步开口。
时湛阳起下巴看着自己的膝盖,微笑不语。
那边邱十里打完了电话,立马过来圆场,时郁枫并不意外地看到,他身上的血迹比时湛阳浓重得多,脸色也很苍白,可是这屋里没有血腥气,时郁枫甚至感觉不到什么死物的存在,看来已经被这两位清理干净。他比邱十里先前叮嘱得还要晚一个小时回家,也有给他们留余地的原因。
“抱歉啊小英,”邱十里失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老同学,平声道,“有人入室行凶,警察已经把他带走了,就是要重新换一扇窗子。”
“你俩受伤了没?”
“都是那家伙的血。”
“仇人吗?”霍英好像已经适应了他的职业设定。他老早就觉得邱十里干的活不一般了。
“算是,”邱十里走到两人跟前,看了眼自己眉头紧蹙的小弟,又道,“不过你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是冲大哥和我来的,我们明天就走。”
霍英的神情则松软下来,他捏捏时郁枫紧绷的肩膀,蹬掉鞋子光脚往自己卧室里走,掉了一路沙子,他打着哈欠道:“不用,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给我找的,出点事儿就赶你走我岂不是成混蛋了?而且别把我想得胆太小。”
邱十里看向时郁枫,低声道:“心真大啊。”
时湛阳也看着时郁枫笑:“玩赛车的嘛,死过多少次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时郁枫对大哥的口气很不满意,不搭理他们,对着卧室大声道:“英哥,你先洗。”
霍英答应了一声,拎着睡衣和浴巾路过客厅这三位时,脸红得有点不对劲,他飞快地回头瞧了时郁枫一眼,就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了。
邱十里忽然哈哈大笑,踮脚撞撞小弟的肩膀,“不一起洗啊?”
时郁枫神色古怪:“你在乱说什么。”
“很明显啊,在门口亲五分钟还不够。”邱十里优哉游哉地从兜里掏出条纯白手绢,去厨房冲了冲水,又靠回电视柜上叠起双腿,仔细擦拭时湛阳沾血的五指,轻快道,“我们家的万年冰山终于谈恋爱啦!”
时湛阳学着邱十里的语调附和道:“为了庆祝小弟终于开始青春期,我们老年人一定装作不知道。”
时郁枫有点被噎着了,他瞪着两位哥哥,问起正事,“到底怎么回事?有人能追到这里?”
潜台词就是这地方本该是安全的,那些事和他时郁枫无关,更不该和霍英有关。邱十里放下时湛阳的手,他知道这事不能靠大哥解释,可他自己也没想好该怎么说,于是就着时郁枫刚才的话调侃:“是啊,你的两个哥哥都没来得及把血洗掉哦!”
时郁枫不吃这套,“有内鬼?”
邱十里一愣,他时常觉得这人直觉准得可怕,却见时湛阳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对小弟解释起来,“是有内鬼。叫他来送点生鲜,他赶着来送命。”
“警察根本没来吧。”
时湛阳懒洋洋道:“的确。”
“你也没有开枪。”
时湛阳认真地点头,“用的刀子。”
“他已经死了。”
“死在把消息传出去之前,”时湛阳转着轮椅来到笔直站立的时郁枫跟前,“放松点,他来的时候不知道这里还住着谁,知道之后他就死了,你的英哥,”他把这个称呼咬得很重,好像在对“哥”字耿耿于怀,“他还是很安全。”
时郁枫怪怪地笑了笑,“安全?他本来就应该是安全的。他有和毒贩做朋友吗?有因为生意谈不拢就和谁你死我活吗?有买一大堆雇佣兵生怕自己哪天被人杀了吗?”
邱十里喝道:“小枫!”
时湛阳还是很平静,转动轮椅往客房去,“那是你二哥。我可是很讨厌毒贩的,不和他们做生意他们才会这么生气嘛。”
时郁枫盯着他的背影,“你生意怎样,毒贩怎样,都和霍英无关啊。”
时湛阳头也不回,“可惜你也姓时!担心就自己保护好他咯!”
邱十里急惶惶地追过去,合上了客房的门,时郁枫浑身沙子也不好坐下,干巴巴站在吊灯下沉思。之前他从霍英之所以退出车队,甚至退出这个行当,就是因为厄里亚搞鬼。那个墨西哥毒贩的独生子。既然他已经死了,那时郁枫就自动把这件事打了个结,他甚至觉得霍英随时回去继续开车都可以,现在,他还是不想把事情想复杂,可心里的各种念头让他混乱。
时郁枫忽然明确地意识到,就算涉毒的二哥早已锒铛入狱,时家还是和那些乱七八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虽然很少回本家,有些家人都叫不出名字,可时湛阳说得没有错,他也姓时,想摘干净并不容易。虽然他早就开始用自己的入养车养后勤,不花家里的一分钱,可他当初进入这个行当时,也全靠家里的资助。说不定当初流水般用掉的钱就是老二从毒贩那儿赚来的呢?他时郁枫又清白到哪里去。
倘若自己没有来到这座小岛霍英的生活肯定会和以前一样平静吧?至少不会闹出这种血淋淋的脏事!
时郁枫越发觉得时湛阳的话在理,可他竟然,没能想清楚,假如某天自己周围的一切,包括霍英,被卷入无谓的争端,自己又该如何去保护。
他只知道自己有了拼命也要守住的东西。
是熟悉的声音把时郁枫从杂乱思绪中拽了出来。霍英穿了一身米色麻质睡衣,擦着头发,水汽氤氲地透着亮,向他走来,“发什么呆呢?”他四下看看,不见另外两位,就刮了刮时郁枫紧皱的眉头,“我去给你拿衣服吧,你这一身沙子别掉衣柜里去。”
“感觉……还好吗?”时郁枫斟酌道,“我是说刚刚发生了那种事。”
“你担心我害怕啊,”霍英笑了,“最穷的时候我还图便宜住过凶宅呢,欧洲那种小城,房子里一个月前刚死过人,我该睡睡该吃吃,这有什么的。”
他这样子让人完全不忍心告诉他,你家里也刚刚死过人,还是被我哥杀的,大概非法。可他这样子也着实让人放心,他正在坦然告诉时郁枫,我不是弱不禁风一枝草,也告诉他,我信任你。时郁枫最终恢复如常,眼角泛起笑容,“那就拿英哥喜欢我穿的。”
霍英瞪了他一眼,两分钟后,给他拿来了一件姜黄色阔袖衬衫,立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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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得别致,看样子还熨过,底下配的是条中腰破洞黑牛仔,“明天还有雨,要降温十几度,”霍英把衣服连着浴巾一块往时郁枫手里塞,“掖在裤腰里穿,好看。”
说实话时郁枫已经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两件衣裳,他在家里的衣柜总是乱成灾难,但他现在记住了,这是霍英喜欢的样子。而且,被家人提醒降温添衣也是过去十九年从没有过的,今天才知道,这感觉这么妙。
方才绕身的黑雾好像都散去,时郁枫只剩下抱霍英的念头,所以他迅速钻进浴室。发觉外衣之间还细心地夹了条新内裤,他心情就更好了。
沙子不好洗,尤其是头发上的,时郁枫了好些工夫,他不确定霍英是否已经回屋睡了,却还是按要求把衬衫穿好,衣摆塞进裤腰里。推门而出时,他先是看见洗衣房里晾着自己换下的那两件,啪嗒啪嗒滴着水,不像是洗衣机甩干过。
住了两天,却已经是霍英第二次给他手洗衣服,时郁枫有点美滋滋,去到客厅一看,霍英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安静地睡着了。
夜里两点半,他还在等他。
时郁枫无声坐在他身边,轻手轻脚地触碰他半干的发尾。霍英睡得不沉,很快醒了,迷糊地往他怀里靠,“干嘛不穿睡衣。”
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根本没给人拿这茬事,时郁枫无奈,却问:“帅吗?”
“哈哈,帅,等天一亮,一准儿有人要跟我抢,”他把脸埋在时郁枫颈窝上,傻笑道,“干嘛不吹头发。”
时郁枫搂住他,贴在他耳边道:“你也不吹。”
霍英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耳根子发红,腾地站起来,也拽起时郁枫,把他往客房推,直推到床上,“困死了,睡觉!”他掐着腰站在床边。
“晚安。”时郁枫钻进被子乖乖闭眼。
霍英却又不走了,“……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他捏着鼻梁,“再亲一下。”
时郁枫直接一把将他拉到身前,反压在枕头上猛亲,用今天刚摸索出的技巧。霍英气喘吁吁地搡他肩膀,骨头都酥了,一副受不了的模样,等亲完,却又勾着时郁枫后颈一个劲乐,赖着不肯走人。
他把台灯拧上,也钻进被子,拱在时郁枫身侧,“晚安晚安。”
“会被发现的哦。”时郁枫幽幽道。
“不会,我关门了,我保证不乱来。”
漆黑一片时郁枫也想得出霍英眼巴巴的神情,他强忍住笑,又道:“你的房间没有关门,他们会发现里面没人啊。”
霍英拍了他一下,想要反驳却语塞,气哄哄道,“哎管他的!睡觉!”
时郁枫忽然把声音压得极低,神神秘秘道:“那我换件衣服,这裤子好热啊。”
他钻出被子,摸着黑把衬衫裤子脱下,套上件背心,又躺回来搂那位“滞留旅客”,又干燥地亲亲他的额头。霍英好像痒痒,又好像感觉到他没穿裤子,僵了一下,最后伏在他胸前软下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羞得一直没能再说出话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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