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喜欢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戈多糖
纪译一下子心里的石头又抬了起来。这节是习题课,他让郑沛阳上讲台帮忙看纪律,自己去学校里找人。
景行的校园构造还真挺像个重点高中的,怎么刁难学生怎么来,小路绕了一圈又一圈。纪译平常溜达得多了也溜出了经验,倒不至于迷路,就是绕了几圈下来把自己转的头晕。
穿过甬道走上小路,听见树林里有阵声,纪译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看见韩潇潇抱着膝盖坐在石头上埋着头轻声哭。
终于找到了人影儿,纪译松了口气。他走过去想坐在对面一块石头上,结果石面上的青苔打滑,一屁股滑到了地上。
韩潇潇抬头看见地上的是纪译,一下把头埋回去哭得更伤心了。
纪译拍拍自己的屁股,告诉它争点气,然后重新坐到了韩潇潇身边。
大多有矛盾的夫妻在这种时候,即使力演着恩爱如初,也会等孩子高考完,再去扯一张绿色的离婚证。但韩潇潇的爸妈连这一点恩爱的戏码都不愿意继续出演了,三天一吵架,五天一打架。两个人到了女儿这儿,却又变得格外团结,用一句“爸爸妈妈的事儿不用你管”就把她给打发了。昨天家长会,他们两好不容易一起回趟家,刚进家门就开始吵,直到半夜一刻不停。最后韩潇潇甩了卧室门,客厅里才安静下来。
韩潇潇哭着说:“为什么他们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分不分开,都能拿我当借口呢?这样更让我觉得,我对他们自己的人生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毫无存在的价值啊。”
纪译想如果徐杳然在这里,一定会说出许多合适的话安慰住自己的学生,但他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也不知道如何从第三方的视角冷静的旁观一个人的难过。只能转换角度,尽量不给姑娘压力,才慢慢开口道:“不是这样的,只有对珍惜的东西,我们才会想出这样那样的借口,因为依然足够重要,对吧?”
韩潇潇依旧埋着头,纪译看着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但我可以和你说说我自己的事儿。我从小就没见过我亲妈的样子,现在大了,几乎连我爸的样子都快忘记了。我爸再婚的那年我才四岁,第二年他就去世了,是嫁给我爸的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所以我之所以能没心没肺,不带负担地长这么大,是因为我妈妈她对我来说,特别特别重要。因为有她在陪着我,因为她希望我过得开心。”
纪译把胳膊伸到对面,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顶:“为了你,即使很力,即使很多摩擦,但你的爸爸妈妈依然在努力一起生活。所以你对你爸妈来说,一定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韩潇潇的下巴垫在校服袖子上,瓮声说:“我知道的,他们对我也很重要。”
身后的树林有的摩擦声,一片影子斜着打在石桌之间。韩潇潇突然站起来,拿袖子抹了把脸:“小纪老师,我去上自修了。”
她跑过纪译身后的时候,喊了句徐老师。
纪译仍然坐在那儿没动,只是回头看着走过来的人。徐杳然走过来坐在韩潇潇之前的位子上,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的?”
“我看到了啊,你一米八的长腿,我又不瞎。”
“韩潇潇上次偷偷一个人跑出来,我在这儿找到的她。”徐杳然手肘撑在膝盖上,朝纪译的方向弯着腰,轻声细语的,像在说悄悄话,“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说话的。但看你说得认真,又不想打断你。”
“嗯,我只是为了刚才的气氛渲染了一下情绪,你不用安慰我,我又不难过。就是可怜我妈又被我拿来当素材了。”
纪译想着许女士,鼻头一酸:“我妈说,当初她本来和介绍人说看不上我爸,结果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跟着去了,我看见她就走过去拉住她的小拇指扑进她怀里。三个月以后她就嫁给了我爸。这样子看来,你说我算不算她的扫把星了。“
徐杳然伸手揉了揉纪译的脑袋,软乎乎的。
他说:“我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要求你的,但如果她和我的看法相似,你一定会是她的骄傲。”
纪译接着回去上了自修课。韩潇潇看上去状态好了一点,安安静静地在那儿坐着。倒是林喻,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桌子上,脊背都立不起来。爱操心的小纪老师默默叹气,唉,现在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忧郁。
昨天晚上家长会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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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季老师倒是没有点名针对林喻,但下来之后,把林喻的爸爸堵在走廊里聊了快一个小时,聊着聊着还顺便在家长会后去做了趟家访。这一趟家访,访得林喻的心灵和肉`体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小纪老师对小林同学这样的遭遇,深表同情,但还是不忘记提醒他:“忧伤归忧伤,但季老师也是为了你好。他刚才嘱咐我通知你,让你午休时候一定去物理办公室找他,别忘了。”
林喻:“……”
他牢牢地攥紧纪译的袖子,几乎要表演哭腔:“小纪老师,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记得和徐老师说,我当过他的班长,是我长这么大最自豪的事儿。你一定得记得和他说,我好舍不得他,我还想再当五百年徐老师的班长。”
纪译默默地抽出自己的袖子,说:“好的,我会和他说的,你放心去吧。”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被林喻牢牢挂念着的的徐老师正在自己的位子上,给仙人掌浇水。见他进来了,抬头打了声招呼。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太足,冷风吹得纪译一阵头昏。前两天暑假里露营完回家,他就不幸着了点凉,加上临近开学晚上赶课件,时间本来就不够用,睡觉时间被挤的更紧了。现在他只想倒头在桌上趴上一会儿。
但今天的徐老师认真工作的样子过分好看。从握着钢笔的手指到骨骼分明的手腕,从线条清晰的下颌角到抿着唇的嘴角,每一处都很好看。
强撑着一腔贪恋美色的倔强,纪译硬逼着自己不要歪个脑袋睡过去。别人是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他可以头悬梁锥刺股地偷看领导。
但困意来得如山倒,眼皮上下像粘着撑不开的蛛网,渐渐的,眼前纸页上的字都变成了占满脑子的徐杳然三个字。
等纪译再次睁开眼,四周静悄悄的,眼前一片阳光洒在办公桌面的木纹上。
顺着光线是一片雪白的背景。白纸上传来唰唰的摩擦声,纪译没睡清醒,趴在桌子上抬眼朝对面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和手指下面阳光投射出来晃动的阴影。
这手真好看。纪译心想,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瞪着眼睛停顿了几秒。
午后的阳光强烈但不醺人,只需要几分钟就把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意识照清醒了,但纪译依旧趴在桌面上不想抬起脑袋。
“徐老师,为什么家庭美满的有那么多,就不能再多我一个呢?”
纪译余光看见韩潇潇站在徐杳然跟前,在抹眼泪。
徐老师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她:“我们能看见的都不算,往往幸福和不幸,都是其他人看不见的。”
“可是我能看见的别人,都比现在的我好一些,每个人背后的阴影真的存在么。”
他摇摇头,说:“不是的,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它才必然存在。就像你以前在作文里写过的,每个人都是一座冰山。你不能知道每个人背后的遭遇,家庭离散,现实严酷,甚至是生死离别,这些都是我们看不见的。有些人光是站在你面前,就用尽了全力。但你要知道,冰山底下的看不见的部分越多,它越不会沉没,事实如此。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做的,只是当好一座冰山,就足够了。”
徐杳然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醒了了已经装睡很久的纪译。
韩潇潇点点头,又摇摇头:“但老师,我想不明白,你每天都在鼓励我们,但怎么才能和你一样这么喜欢工作啊?”
徐杳然笑着问她:“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工作?和你们讨厌补课一样,我最讨厌的事儿就是加班。”
韩潇潇笃定地说:“不可能!我们班上所有人都觉得,您上班的时候心情特别好,笑得也特别温柔。”
徐杳然立马敛了笑容,正色说:“我愿意来上班,愿意来你们这一群天天找新麻烦的同学来上课,纯粹是因为这样才有工资拿,才能继续过日子。都是生活所迫。”
韩潇潇:“……”
徐杳然接着说:“不过也没错。能天天见到只有上班时候才能见到的人,因为这个,我的确心情很不错。”
纪译趴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听着这段对话,觉得自己的身子跟着意识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像只浮在天上的风筝,又有些困了。他终于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只蹩脚的风筝,不管飘飘荡荡地随风飘摇到哪儿,另一头的线,始终都握在徐杳然的手里。
第20章
纪译最大的优点,用季老师的话说就是,“非常弄的拎清”。
随着高二四班变长高三四班,这届实习生的工作也到了尾声部分。九月底,是他们这一届实习生最后一次的公开课。
准备公开课的这几天,纪译的脑袋里就真的只剩下那几页ppt,还有要在课堂上承前启后表达的所有措辞。这不仅是他最后一节的公开课,也是给四班崽子们上的最后一节课。
距离小纪老师下岗,还有最后一天。快要离开景行而带来的失落落的心情,因为这两天的一沓沓工作压着,纪译几乎都快忘记去沮丧了。
徐杳然拿着语文课本走进办公室,走到纪译办公桌这边,突然弯腰问他道:“你周五还来上班么?”
纪译仍旧在临时抱佛脚地修改他公开课的ppt,抬头回答道:“不来了吧。周四上完公开课,之后再来拿来拿实习手册就可以了。”
徐杳然点点头,然后说道:“不要太紧张,已经准备得足够好了。”
纪译在用力地劈啪啦往键盘上敲字的时候,对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叩了叩他的桌面,徐杳然问:“明天我能去听纪老师的课么?”
纪译眨眨眼,说:”当然,首席看台的座位留给你。”
“如果我在下面看着你,讲课的时候你会笑场么?”
“当然不会啊。我上次在门口偷偷盯着你上课,你有笑场么?”
徐杳然看着纪译,眉眼弯弯,他说:“没有,我忍住了。”
“忍什么?我又没在讲台上讲相声。”
“没什么。”徐杳然摇摇头。
在纪译面前,徐老师最近总是话只说一半,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越来越像个摸不透的老男人了。
转眼就到了即将走进教室前的最后一刻。
透过窗户,纪译看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徐杳然,在一众老师间也气质出众,格外引人注目。他今天和纪译一样穿的正式,都在正装里搭了最基本的白色衬衫,打着领带,显得人英挺干练。
只有徐杳然瞥见了门外站着的人,他隔着大半个班级,遥遥地和纪译对视。
这一刻,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成了布景,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在看着自己。纪译深吸了口气,抱着笔记本,一步步走上讲台。
黑板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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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寥寥几笔粉笔字,纪译抬手把黑板上的字擦干净了,转身把剩下的半截粉笔放回粉笔盒里。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我们下课吧。”
小纪老师的最后一节物理课上完了。话音落下,讲台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而后愈来愈响。四班的孩子们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朝着他笑。
纪译有些伤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正在热热闹闹地朝着十八岁长大的崽子们还没有毕业,自己却要先毕业了。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季老师当着徐杳然的面,和纪译说:“小纪真的很不错,特别是今天,表现得非常好。哎,这么些年,我第一次不太舍得放一个小伙子走。你考虑一下毕业以后要回来啊?我们物理教研组正好缺新鲜血液呢。“
徐杳然在一旁淡淡接口道:“他要读梧大研究生的。”
“读就读好了呀,读完再回来也行啊。”季老师伸出手拍拍纪译的肩膀,“季老师等你回来。”
季老师宽厚的手掌按在从肩上,传来温暖的掌心温度,纪译突然鼻子一酸。
刚才他和四班告别的时候他没想哭,以后不能当徐老师的饭搭子了他也没想哭,但现在因为季老师这么一句话,弄得他泪腺开始汹涌发动。
会在课前一丝不苟地确认自己烂熟于心几十年的教案的季老师,会在课后给纪译手把手讲授上课技巧的季老师,会为自己学生受到不公正待遇而据理力争的季老师。纪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遇见这样一位老师,运气有多好。
纪译憋住眼泪,用力地点点头说:“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季老师也红了眼眶,但仍旧凶巴巴地说:“看我干嘛!当我这里是动物园啊!好好学习,我相信你肯定能考得上!”
办公室里,纪译的东西都拾地差不多了,待了这么久,走的时候一个双肩包就装得下全部东西。
纪译把一沓书抱在怀里,想抬起头和所有老师说声再见,徐杳然突然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身后的方向,示意他回头往窗外看。
办公室的对面就是新高三的修远楼,语文组又正好对着四班。平时冷清的窗边上,此时正挤着一个个探出脑袋的身影。
四班所有同学扒在窗户边,齐着声音,对纪译喊:”小纪老师!毕业快乐!”
纪译愣在窗边,怀里的书本搭在窗沿,他松开手,书就落到了窗台上。心里一阵温暖,他抬起手指去揉眼睛。
对面的林喻举着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小喇叭,把音量转到了最大,憋足了气喊:“小纪老师!毕业快乐!你要记得我永远都是你的人!”
纪译撑着窗台,同样用尽最大的声音朝他回答:“好好当你的班长!不要老气季老师!”
徐老师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小纪老师,傻乎乎地隔了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互相面对面地扯着嗓子大喊,喊到嗓音都破了,喊到半个校园里回荡着他们热闹的噪音。
徐杳然靠在墙边,觉得眼前这一幕,是来景行这么久以来,最圆满不过的一刻。
隆重地送别了小纪老师,四班的崽子们一个个恋恋不舍地回到座位上。下一节课的英语老师走了进来,她站在讲台上远远地指着下面:“林喻,快点把你那个喇叭给我起来。放桌上干嘛,你准备卖西瓜啊?”
林喻赶忙去把喇叭进抽屉,后忙脚乱中,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按键,喇叭发出嘟嘟一声。接着,巨大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
“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你的人!人!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你的人!人!”
就这么一句话,自带回音效果,停不下来地循环播放起来,回荡在整个高三楼里。
教室里的同学瞬间笑趴了大半,连英语老师也笑得靠在讲台上直不起腰。
林喻第一反应,像只被踩着尾巴的小狗,眼神慌乱地去看郑沛阳,旁边的人别过脸去,不想认识他。
一急之下,林喻直接撬开底盖把电池抠了出来。他本人隆重的告白终于停下了,电池却怎么也装不回去了。
把喇叭塞进郑沛阳的下层抽屉,林喻扒着他手肘,说:“你刚什么都没听见,其实我一直是你的人。”
郑沛阳轻轻掸掉他的手,但林喻不屈不挠,接着说道:“所以你等下帮我修一下喇叭吧,好不好?我还要去还给校门口水果摊的榴莲西施呢。我没敢告诉你,其实这是我偷来的。”
郑沛阳:“……”
由于刚才喊得太大声,直接把自己的嗓子喊劈了,纪译现在说话都沙沙地像在砂纸上划。徐杳然给他带了瓶水,让他安静一会儿少说话。
送他到校门口的一段路上,纪译说不了话,徐杳然也没开口。
一叶梧桐一声秋,甬道边的梧桐已经染上了秋色,枯叶瑟瑟,摇晃欲坠,是个分离的好季节。
受不住这么久的沉默,纪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徐老师,你觉得我的表现合格了么?。”
徐杳然没有转头,依旧看着前面的路,说:“我说过了,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纪译跟在徐杳然后面,踩着路上沙沙的落叶。有一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说了几千遍,但始终是这最后一遍,他不敢宣之于口。
“纪译。”徐杳然突然在前面喊他。
“嗯?”
“有一些话,我必须得现在和你说。”徐杳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和他的身后。
“可能慢慢的,你就会忘了在这里度过的重复的每一天,会忘了这里的红墙黑瓦,会忘了这株悬铃和那变的海桐,你会忘了这条甬道尽头通向操场还是食堂,也许之后你也会忘了这里遇见过的人。”
语声一顿,纪译的呼吸跟着一滞。徐杳然露出了那一种困扰着又感到无奈的笑,像是下定决心了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出妥协。
他说:”纪译,你怎样都可以。不管你以后要去到哪里,我都在这里。”
纪译的耳边突然锣鼓喧天,那是一种不属于实际意义的噪响,震天欲聋,敲得他耳膜跟着心脏一起咚咚作响。
身边陡然起了一阵风,绕着两人周围打转,旋起一圈落叶,直往人的心里钻。
他不敢说出口的情愫,被对方光明长大地摆在两人之间,像正午晃在头顶的光线。
心里有五味汹涌,但纪译只想跑上去告诉徐杳然不管隔了多远的距离,多长的时间,他都会回来,跑着回来。
因为你在这里啊。
徐杳然已经走到几步之外的不远处了,正站在那里,转过身来等着他。
纪译张开嘴,用劈了的嗓音和他说:“我马上就来。”
他一路小跑跟上去,又站到了徐杳然身边。地上的落叶被踩的咔咔作响,像极了此时此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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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的声音。
“纪译,你怎样都可以。”
“不管以后你要去哪里,我都在这里。”
那你就只要站在原地,等我一步步走过来,走到你身边。
又是一个好秋天。
第21章
秋分过后,桐城里的秋意已肉眼可见的程度浓了起来。上次走的时候甬道上的落叶不过薄薄一层,如今走上去已经咔嚓作响。
纪译一个人回景行拿他的实习资料,没告诉别人今天自己要回来。徐老师这个新高三的班主任,每一天都当成高考前的最后一天在忙。自己只回来这么几分钟,不想特别麻烦他。
道理是这么讲的,但是当整理好所有材料从南主任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语文教研组那个角落的方向迈开脚步。
纪译在心里默念台词,“我回来路过办公室,就正好进来找你一下”。
路上遇见几个同年级认识他的老师,还停下来打了声招呼。纪译忐忐忑忑地,终于走到办公室门口,从走廊的窗口瞧进去,徐杳然的座位上空落落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自己以前的办公桌上,现在只摆着那株孤零零的仙人掌,同样空落落的一个掌待着。那整片角落都散发着一股单身男老师冷清清的气息。
“请问,你找哪位?”纪译转过头,看见眼前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儿,正困惑地看着自己。
纪译同样困惑地看着她,然后说:“我来找徐老师,高三四班的徐杳然老师。”
女孩儿听到这个名字,脸颊突然浮上绯红,抿着嘴说:“噢,这样啊。徐老师今天不在学校哦,他去教育局开会了。”
纪译蹙眉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刚来的语文实习老师。”女孩儿估计以为纪译是哪个班的同学,热心地和他说,“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也可以哦,我等下帮你转达给徐老师。”
今天的天气很好,临近傍晚,日光依旧强烈,从梧桐叶间穿过斑斓地打在甬道上。但小纪老师此刻的心情正刮着风下着雨打着霹雳。
什么会在这里等我,都是屁话,这才几天啊,连新的小秘书都有了。纪译狠狠地踩着地上的落叶,像踩碎某人信誓旦旦的诺言。
“纪译!你回来了啊!”沈栎正站在行政楼门口,见纪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兴冲冲地上来打招呼。
纪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沈栎。他今天穿了件正经的外套,头发还特地用发蜡打过,压得一丝不苟,一派青年才俊的样子。
“沈老师,你正要去开会么?”
沈栎有些害羞地挠挠头,说:“不是,我等下去相亲。”
方圆的警报瞬间在耳边嘟嘟作响,纪译伸出手拦在沈栎身前,着急地说:“等下!沈老师我突然想起我有个同学,特别喜欢政治老师!你要不要也和她相一下亲?”
“现在还有姑娘特别喜欢政治老师?”沈栎诚恳地说,“那她眼光很独特啊。”
纪译答:“是啊是啊。”
沈老师的表情突然有些羞涩:“不过不用啦,不好意思。今天我要相亲的这个姑娘,我想继续和她相处看看。”
纪译心上一悲,小时候被方圆追着暴打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
沈栎见他神色一黯,以为有什么事,于是关心他道:“你今天回来见过徐杳然了么?”
纪译摇摇头:“徐老师不在学校。”
“嗷对对对,徐杳然下午就去教育局了。这人怎么还不回来,我等着把档案交给他就赶去相亲呢。再晚一点,地铁上的人多起来,我的发型都能挤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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