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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鳏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鸟嘤鸣
只是在花夜这档口上,她不便说这些心里话,只在心里替阿薇可惜,嘴上还是笑道:“也是,这个鳏夫家这么有钱,你去了一定能过好日子,往后说不定还能去覃州府上见见世面,全村的姑娘都羡慕你呢。”
阿薇笑着眨了下眼。
月兰转头往桌上一瞧,见男方的庚帖放在那里,随手拿过来瞧,她又不识字,便问,“你家那口子叫什么名字呀?”
“范辰轩。”阿薇早看过那庚帖。
月兰皱皱眉,没听过这种古怪的发音,什么沉,名字里要有升才好,比如她家仓升。仓里升得满满的,才是粮食丰的好意头。
阿薇觉得这名字不太像个补瓷匠,多半是小时候家里给了钱请私塾先生取的。
月兰又与阿薇絮叨几句,最后抱着歉意道:“我今晚留到这个时候,其实是因着明天不能送你出门了。明天是赶集日,我和仓升要到镇上去卖货,回来多半是赶不上你出门了。不过你放心,你回门那天,我一定早早地来,帮你爷爷张罗张罗。”
阿薇有些遗憾,不过听说她愿来帮忙,也很开心,将月兰送到门外,见乔老头和小谨还未拾好,就过去帮忙。
乔老头却拦了她,“早些去睡吧,别叫明天起来气色不好。”
阿薇不在意,“午后才出门,可以多睡会儿的。”
小谨嘟着小嘴,“姐,难得爷爷让我替你干点活儿,你还不乐意了?”
阿薇笑笑,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自然是睡不着的。外面很安静,应该是爷爷和小谨以为自己睡下了,手脚都轻了起来。再过得一会儿,窗帘外没有一丝光亮了,整个村子都安静了下来。
阿薇辗转间想起了父亲母亲,想到如果他们能看到自己出嫁,那该多好。小时候,骑在父亲背上,父亲说,等她长大了,一定要为她挑一个好夫婿。
她自己也说不准什么样的才叫好夫婿,长相过得去,踏实勤快,家里不太困难,知道疼媳妇儿,应该就算不错了吧。月兰总说她家仓升好,在阿薇看来,仓升就是这么个人。
无边无际地想了许多事儿,她终于压下出嫁前的紧张滋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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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阿薇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梦到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来给自己揭盖头了。
自己害羞,低着头不敢看他。他揭了盖头就挨着自己坐下,很温柔地跟她说话,又拉了她的手,他的手比自己的大,很温暖。
她大着胆子侧头看他,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明明离得那么近,他的脸却很模糊。她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能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柔情而深邃,里面有她的影子,他的唇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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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起,笑得那样温和。她凑得更近了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然后她终于看清了,这是张熟悉的脸……
也正因为看清了,她才惊醒过来。因为梦里的新郎竟是那位经常来补瓷器的儒雅客人。
阿薇下意识捂住自己火烧火燎的脸,觉得羞愧自责不已,她白天里绝没有过这等妄想的,怎会做这样没羞没躁的梦?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小谨在外面喊道:“姐,爷爷叫你起了,得误了时辰。”
阿薇应了一声,这才发觉天光大亮,好久都没这么晚起了。
她洗漱一番,吃了爷爷让小谨端来的荷包蛋,换上前几日男方遣人送来的红嫁衣,却坐在镜前发愁她既不会梳妇人头,也不会涂脂抹粉。家里甚至连脂粉都没有。昨天还记着跟月兰说这事儿,让她帮自己弄的,后来月兰说今天来不了,自己便把这事儿忘了。这会儿要临时找人,只怕耽误了吉时。
没想到,这档口家里便来了个巧手的妇人,声称是男方请来替新娘子装扮的。
阿薇由着妇人施手,见镜中的自己有了几分不同于往日的明艳,心下更加感激男方有诚意,考虑周到,眼睛不由去看一旁的庚帖,告诫自己,往后心里只能有庚帖上的那人,再不能做那样荒唐的梦了。
几刻钟后,门外一阵吹吹打打,一顶簇新的大红花轿停在了门口,村里人顿时都出来围观了。阿薇知道该出门了,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屋子,又从桌上的匣子里取出了一只手镯。手镯两边用丝线缠绕着修补了断裂,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阿薇将它套到了手腕上,这样,如同母亲看着自己出嫁了。
不一会儿,媒婆进门给她盖了盖头,将她背了出去要上轿了。
村民们看不到阿薇盖头下的模样,只觉得那缎面刺绣的红嫁衣是从未见过的好看,衬得新娘子的腰身纤细,衣袖下搭在媒婆肩上的手指白嫩得跟水葱似的。一时间,围观的村民们当中,女的啧啧出声,男的暗自赞叹。
小谨却嘟着嘴,心里莫名难受。
乔老头走过来,将一个红色的扎口小袋塞到阿薇手里,低声道:“自己留着用。”
阿薇捏在手里,知道那是些碎银,她一时竟觉得有些伤感,出嫁了,就不能时时看顾自己的亲人了,往后自己和小谨都不会再常伴爷爷左右,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有些寂寞。
媒婆把阿薇放进了轿子,喜庆的乐声再度响起,花轿蜿蜒而下,直到离开人们的视线。
好久好久,村民们都散了,乔老头和小谨还一直站在那里望着,望着那光秃秃,布满白灰的山道。
日头偏西了,乔老头已经回了屋里,开始拾给媒婆轿夫歇脚而摆起的桌子,待拾完了,就燃起旱烟,坐在院子里抽起来。连着两日招呼、应酬、拾,他累得腰酸,面上却笑容不改。
小谨还呆呆地站在外面山道边,仿佛姐姐还能像往常一样,提着工具箱,带着甜笑,从山道上慢慢上来。
看着看着,还真有个女子从山下上来了。
“小谨,你姐的花轿出门没有”那女子几乎是边跑便喊,到山腰时,已是气喘吁吁。
小谨这才看清楚,是月兰。
“出门有半个时辰了,你来晚了月兰姐。”
月兰已跑到小谨跟前,叹口气,心想是来晚了,但并不是送亲来晚了。
“小谨,是这样的,我今天和我家那口子一起去镇上卖货,听说了一些关于那鳏夫的传闻。你爷爷在吗?我还是和他说吧。”
见月兰姐这么急冲冲的,小谨顿时紧张起来。
乔老头已闻声走了出来,月兰赶忙道:“乔大爷,镇上传闻说……那鳏夫之前的婆娘是新婚夜就死了。”月兰的声音有些发抖,“听说死相好生恐怖,七窍流血……而那个新娘,平时身体很好的。乔大爷,阿薇嫁的人,可是个克妻的命啊!咱们还是快些去把花轿追回来吧!”
小谨相信月兰不会说假话,顿时吓得身子都抖了起来,怪不得那鳏夫舍得出那么高的聘礼呢。
乔老头也有些惊讶,却保持着镇静,“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谣言不可信,别不是有谁嫉妒我们阿薇得了高聘礼,故意说出这些话来。”
月兰知道这些话说出来确实让人一时难以相信,便郑重道:“是在镇上听说的,但不是镇上人先传的,我打听过了,是几个覃州府来的人传的。这鳏夫的第一个新娘是在覃州娶的!传话的人跟他无冤无仇的,干嘛传这种谣言,还不是不想有姑娘受害嘛。既然这鳏夫家在覃州做生意,又何苦来这穷乡僻壤娶亲,还不就是因为他那名声在覃州根本没人敢嫁吗?”
小谨听完,拖着爷爷的袖子大喊:“爷爷,咱们快去把姐姐救回来!”
乔老头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月兰急道:“要不,咱们先去把轿子追回来,回头我带乔大爷您亲自去镇上听听,我可真不是说假话。”
乔老头反复咀嚼着月兰刚才的一番话,又想起之前种种,一时陷入了矛盾的沉思。
第8章
阿薇坐在轿子里,下了小瓷山,穿过青釉镇,到了大瓷山山脚下。
一路吹吹打打,她虽不好意思揭开盖头往外看,但也从闹嚷声中发现有不少人沿街凑热闹,这会儿到了山脚下,却听媒婆吩咐乐师们道:“你们就在这儿散了吧,挨个儿来我这儿结一下工钱。”
阿薇有些奇怪,还没到地方呢,不是应该一路吹吹打打直到男方家吗?镇上人结亲似乎就是这样的。
又想想,大瓷山上人户少得可怜,即使奏乐也没有人听,让人家一边爬山一边吹,有些徒劳。这会儿散了也好,她觉得自己的耳朵早被磨出茧子了。
她却不知道,散了乐师的原因是某人向来喜欢清静,曲嬷嬷特意叮嘱了而已。
过得一会儿,轿子再度抬着往山上走,耳边再没了热闹的乐声,只闻轿夫脚步沉沉,呼吸喘喘,山间偶有鸟叫虫鸣。
走了约莫一刻钟,阿薇小心地揭起一角盖头,掀开帘子看了看,只见山道上浓荫遮蔽,鲜有人家,与小瓷山的风貌大为不同。路上没有半点小瓷山上的白灰,这倒挺值得高兴的。
那日爷爷相看回来,曾说过要走约莫两刻钟才能到达,她估摸着,这会儿走到一半了。
果然,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阿薇听到媒婆吩咐轿夫停轿。
媒婆掀开帘子,笑着与她说已到了地方,然后背过去躬着身子,让她伏到自己背上。
阿薇被背着踏上一座四尺宽的平整竹桥,耳边有流水声传来,从盖头下的视线看去,桥下果如爷爷所说,有一汪清泉。
周围除了山野间的自然声响,听不出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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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结亲的喜庆。不过路上的时候,媒婆就与她说过,小伙子的父母都在覃州,暂时没能赶来,而大瓷山上住户少,离得远,男方也不打算相请了,因而显得冷清了些。等成亲后,自然带她去覃州府拜见公婆,今日有疏漏的地方,那时必会补全。
阿薇其实并不介怀,在水竹村里,很多姑娘连花轿都没得坐,只是盖上盖头,婆家找来一个壮实的妇人或媒婆,就这么把她们背走了。因而她对这些礼数也不是很清楚,更不晓得是否周全了。
媒婆接着往前走,上了几级竹台阶,似是到了屋檐下,最后视线阴了下来,应是到了室内。
阿薇被放了下来,感觉身下触处柔软,高度刚好屈膝落脚,应该是坐到了床上。
媒婆与她道了几声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祝语,便走了出去。阿薇听得媒婆似与一个妇人声音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欢欢喜喜地道谢,应该是拿了令人满意的赏钱。
竹桥上嗵嗵的脚步声远去,媒婆吩咐起轿的声音传来。
片刻后外面安静下来,阿薇有些不知所措,仿佛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张陌生的床上。
终于,一个脚步声靠了过来“新娘子一路辛苦了。”声音是之前那位找过她的老妇。
阿薇松了口气,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安心了几分。
曲嬷嬷坐到她旁边,先与她道了喜,然后又解释了一遍为何公婆亲戚没来,这里也没摆席,说辞与媒婆差不多,只是更带歉意。
阿薇轻轻点了下头,说自己能理解。
曲嬷嬷便握了阿薇的手,笑着说,“就知道我们阿薇最是明白事理。你放心,往后去了覃州,公婆必不会亏待你。必给你一封大红包,再补办几十桌酒席。”
阿薇轻嗯了一声,她并不贪这些,只是有些紧张,话语便越发简洁。
曲嬷嬷又与她多说了一会儿话,寥寥数语便发现她对镇上那些传闻还不曾耳闻,遂放心下来。起初见她手有些微颤,曲嬷嬷还心头打鼓,这会儿才晓得她是因为初嫁而忐忑,忙安抚了她几句。
阿薇试着放松了些。
曲嬷嬷瞧了瞧外面,忽而放低了声音道:“我们辰轩不善言辞,实际是个面冷心热的,待会儿阿薇你莫要觉得他对你冷淡,其实他心里是十分欢喜你的。你大可对他主动些,他会好好待你的,他最是心善了……”一番话絮絮叨叨说到最后,曲嬷嬷竟有些哽咽。
阿薇不明所以,只想着男方是七年后再娶,对他家人来说,该是意义重大,所以才这般感伤。
可她却不明“主动些”具体要怎么做,只不忍老妇难过,便答道:“我,尽量吧。”
曲嬷嬷这才放心地拍了下她的手,又说了些别的。
过了一会儿,前方传来一个声音“天色不早了,您该下山了。”声音淡淡的,阿薇却觉得十分熟悉,好像在梦里出现过好多遍似的,不由一时失神。
曲嬷嬷握着阿薇的手紧了紧,“我家住在山下,再不回去就晚了,过几日我再上山来看你们。”
阿薇点头应了一声,曲嬷嬷才放开手,起身离开。
曲嬷嬷走到临窗处,辰轩还坐在那方蒲草垫上,身子靠着矮几,看着暮色沉沉的窗外,目无波澜。
“辰轩少爷,那老奴就下山去了。”曲嬷嬷声音很低,确定阿薇并不能听清楚。那日虽然恳求辰轩少爷不要退婚,也得到同意,但辰轩少爷说了,新妇进门,她便回覃州去。
曲嬷嬷知道,这是他不愿自己的生活与任何决定再被.干扰了。
辰轩微颔首,“回覃州不要着急赶路,当心自己身体。”
他只担心曲嬷嬷身体老迈,奔波受苦,却丝毫不用担心路上安全。因为他知道,曲嬷嬷这次来,必然是带了不少家奴过来的,只是知道自己好清静,她不敢把那些人一起带上山来,但那些人,少说有十多个,应该是全在镇上落脚。只靠曲嬷嬷一个人,又要跟踪,又要打听,还能把婚事这么快张罗完,那也实在太难为她了。而以父亲母亲惯常的作风,他去到哪里,那里便不会只跟来一个人。
曲嬷嬷忙笑着应了,“诶,老奴晓得,多谢辰轩少爷牵挂。”
如今少爷的事情竟在青釉镇传开了,这实在出乎曲嬷嬷的意料,好在还是顺利将新娘子娶过门了。
她心头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带来的人嘴巴没把门,经过两日的严格审问,发现并不是自己人所为。那到底谁和覃州范家有这么大仇恨?她誓要查个清楚。在这之前,她不会按辰轩少爷说的回覃州去,却又了解他的脾性,怕他又觉自己欺瞒,就没把实话说出来。
看了看坐在床上,身子有些僵硬的阿薇,曲嬷嬷不由添了一句,“辰轩少爷,这姑娘挺好的”
辰轩截住了她的话,“我们说好的,接下来的事情您不用管,我自己来处理。”
见辰轩面孔冷然,曲嬷嬷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能让这个姑娘进门,已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她向辰轩行了一礼,踟躇着转身离开,心里只盼着少爷莫要辜负花好月圆夜。
阿薇听到竹桥上再次慢慢淹没的脚步声,一切又归于宁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薇只觉得屋里越来越暗了,暗到她盖头下的视野里,那嫁衣袖口上锦绣的缠枝花也变得模糊。
外面的风声鸟声流水声都变得浑浊起来,只听到自己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这屋里难道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吗?刚才明明听到有男子的声音。
她一双规规矩矩叠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挪开,不安地抓紧了殷红的缎裙。
忽的,云皮纸灯盏里燃起了橘色的暖光,竹屋里的灰冷气息瞬时被驱走。
阿薇心里安定了几分,确定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否则,她真要忍不住自己掀开盖头。
随着平稳而缓慢的脚步声,橘色的光越来越近,她知道,是新郎范辰轩走了过来。她的心跳还是快了起来,和每个等待这个时刻的新娘子一样。
轻轻一声,听到他把灯盏放下,应该是放在不远处的某个矮物上。
而后那人便径直向自己走来,修长的手指探入盖头,轻轻捏住一个角,慢慢提了起来
阿薇的余光里现出了更为完整的视界,虽然灯光并不十分明亮,但目所及处,似有屏风、矮几、竹帘,陈设与普通农家不同,虽是匆匆一瞥,已觉出些简洁雅致。
默然吸了口气,心想自己该看的,应当先是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丈夫,便鼓起勇气抬起头来
温馨的橘光变得有些虚幻,紧张的心跳似乎骤然停滞,这是大山里清凉的夜,阿薇却有了一种三伏天去镇上摆摊,猛然中暑的感觉。
她本能地眨了眨眼,再看眼前的人,那个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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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表情看着自己的人,就是范辰轩,她的丈夫?
她确定自己没有转眼间就去到了几十年以后,昏花的双眼已不足以辨别事物,便把梦中的臆想当做真实。
她是真的没有看错,甚至觉出那张脸细看之下也不是毫无表情,而是带着歉意。
可是,他穿一身极素雅的衣衫,对比自己身上艳丽的红,阿薇有些犹疑,颤声问道:“你,是范辰轩吗?”
辰轩垂眸默认,从旁边拉了一个高些的蒲团,坐到她对面四尺远的地方。
“那,你是我丈夫?”这次她声音抖得更厉害。
辰轩蹙了半晌眉头,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是。”
阿薇不知道接下来要问什么了,只觉得脑袋里有一团浆糊,耳边似有一群蜜蜂嗡嗡作响。
这次换辰轩发问:“你并不知道嫁的人是我?”这位姑娘难道彻底被曲嬷嬷骗了,连嫁给何人都不知晓?
“我知道。”阿薇脱口而出,生怕他误会了,又想到什么,慌忙摆手,“我不知道。”
见辰轩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她知道自己语无伦次了,又低声解释,“我知道是这个名字,但不知道就是你。”
他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道:“委屈你了……我名声不好,你可知道?”
阿薇比适才平静了一些,心想他指的是鳏夫的身份,“这个……没关系的。”
之前自己不知道嫁的人是他,尚且觉得没关系,如今知道是他,心里像有一团小火苗烁烁燃烧着,烧得她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
辰轩抬眼看她,似乎有些惊异,阿薇觉得他的视线并不灼热,自己却感到脸烧得厉害,只得低下头去。
第9章
“我比你大得多吧?”辰轩并没有心思去看那庚帖,但印象中,这个姑娘总是怯生生的模样,年纪应该不大。
阿薇却是知道他年纪的,低声答道:“七岁……也不算很多。”
辰轩这才知道原来她十八岁,倒比自己猜测的大了一两岁,大约是她羞怯的模样和鹅蛋脸上的两个酒窝,显得人稚嫩了。
他又问:“你可是自愿嫁过来的?可有谁逼迫你?”
阿薇很奇怪他为何会问这些话,莫非他觉得自己嫁过来是家里人贪图那些聘礼,强迫了自己?她抬头认真答道:“是自愿的。”说罢,撞上他冷雾缭绕的双眸,觉得那里深不可测,不由又低下头去。
辰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姑娘知道那些传闻,竟然不介意,也不嫌弃他年纪大,还是自愿嫁过来的。而且,看样子她确实不是说假话,也不像被人逼迫。
他原本打算,但凡这姑娘有一丝不愿意,他就立即提出写一封休书与她,让她带嫁妆回家好好安顿,聘礼也不用退还了。如果怕将来婚嫁受影响,还可多给她几十两银子,如此,招一个上门女婿也足够了。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他也不会推拒,一定要让对方觉得满意才好。如此,才算全了他补偿的心意。
可这些话,如今派不上用场了。
他心下思量,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他了解自己的性子在常人看来是十分古怪的,想来这姑娘与他相处几日便会受不了。待她露出悔意,自己再提此事不迟。
就在阿薇觉得空气快凝滞的时候,终于听辰轩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她模糊地嗯了一声,心口跳得怦怦的,自己都能清晰地听到。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见辰轩已不见了,心想,他该是去洗漱了。
她这才抬头,仔细打量四周。自己坐的床,一侧靠在后面的竹墙上。挨着床头的位置,放着一方矮几,矮几也正靠在右边的竹墙上。床的正对面是扇竹编屏风,共四折,十分宽大。如此便呈三围之势。
阿薇见矮几上放着一面铜镜,便走过去坐下,对着镜子将头上的绢花、珠钗取下,见旁边有梳子,又顺了顺头发。
这会儿,身后有脚步声,她从镜子里看到,是他端着什么东西进来了,她还是佯作继续梳头,不敢转头看他。
辰轩将水盆放到屏风后,“打了些水,你用。”
他自己是不必这么麻烦的,这里就他一个人,从来洗漱都是去门口的水流处。不过现在天黑,就算他再不希望这姑娘留下,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苛待她,让她一个人摸黑去外面洗。
“哦,谢”阿薇的另一个谢字还没出口,辰轩已转身去了屏风外面。
她转头瞧那屏风旁边,果真放着一大盆水,盆沿上还挂着一条白巾。
摸摸自己裹了一层脂粉的脸,她觉得那盆水便是救星。
阿薇走过去,拧了白巾擦洗起来。与此同时,她听到屏风外面一阵的声音,侧头看去,见屏风上投下一个修长的影子,看样子是在地上铺展席子被褥。
她正疑惑着,却听辰轩道:“床小,你睡。”
阿薇侧头去看那床,那宽度一个人睡略敞,如果两个人睡,却要挨一块儿了。
她紧张的心瞬间松弛下来,却隐隐有些失落,又想着自己一来就让人家腾出床给自己睡,挺不好的,便试探着道:“要不,我睡地上,你睡床吧。”
屏风外的辰轩已经躺下了,淡淡道:“不用。”虽然他不会和她做真夫妻,但断没有欺负一个姑娘家,让她睡地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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