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它似蜜
李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温和道:“阿翔,别搞啦,过来开车。”
马尾辫闻言,立刻把宋千放开了,转身错愕瞪着黄煜斐:“少爷您好快。”
黄煜斐拉下脸:“哪有随意说人快的?”
说罢他又虚搂着李枳的肩膀,笑盈盈地介绍道:“这位就是李先生。”
余翔上下左右把李枳打量了一圈,低头鞠躬,又用标准普通话道:“李先生好。我是小九少爷的保镖,余翔,您叫我阿翔就好。”
李枳也打量回去这余翔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长了副明相。虽说不难看,但配上纯黑西装和马尾小辫,以及灰白的面色,确实有一点凶。同时这张脸和他的身材又不太搭他好像还没有李枳高,顶多一米七,人也不壮。
这样怎么当保镖呀,难道是短小悍型?
宋千居然喜欢这一挂的。
李枳醉醺醺地回过味来,才发觉这人刚才对自己从眼神到语气好像都带了点冷意。难道是怪他打扰到他们亲嘴了,还是觉得他是可疑人士会害他老板呢?李枳不明所以,瞥了一眼余翔身后表情复杂的宋千,斟酌道:“真是太巧了,你旁边那位就是我朋友。你俩什么关系?”
余翔没说话,倒是宋千大大方方开了口:“老弟,你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吧,他是我男朋友呀。”
“哦”李枳和黄煜斐不约而同地拖长了尾音。
余翔奇怪地看了黄煜斐一眼,撂下句“我去开车,少爷稍等”,然后就沿着红毯小跑去了大转门那儿,一转身没影了。
黄煜斐领着李枳也向大门走去:“时间不早,我送你们回酒店。”
“那麻烦你了,请我喝酒,还带车送服务的,你劳模啊,”李枳傻乐着点了点头,回过身子又问宋千:“你和你男友……今晚不聚聚?要不一会儿送完我你俩出去二人世界一下?或者就用咱那屋,我也可以和雨浓姐凑合一晚,她肯定不介意的。”
黄煜斐道:“我这边也随时欢迎李先生凑合一晚哦。”
宋千只是笑笑:“还是不了吧,他肯定还要送黄少爷回家,到时候都两三点了。”
李枳隐约觉得他笑得并不由衷。
门童恭敬开门,黄煜斐把二人送至门外喷泉处,示意他们稍等一下,然后就一个人走到角落里讲电话了。澳门的冬夜并不太冷,空气潮湿,天空乍一看是紫红色的,而周围依旧是灯火辉煌的不夜之城。
李枳靠着新葡京大楼漆成白金两色的高大柱子,说是醒酒,实则悄悄斜睨着黄煜斐随意搭在手臂上的风衣,以及被夜风吹得略凌乱的刘海,不自觉地微笑。人这么高高瘦瘦的,居然还能稳当当地抱我起来,他回想起方才种种,神游天外。
宋千撞了撞他的肩膀:“什么情况,对上眼儿了?”
李枳瞪他:“没有,就觉得他这哥们挺有趣的,对人也特别好,还帮了我大忙。再说人家指不定是直男呢。”
“你对别人直还是弯一向感觉不准……”
李枳自知理亏,撇嘴道:“确实,认识这么些年,我还真没想到你也是,而且居然还搞秘密恋爱。什么时候弯的?”
“不知道。”
“蒙谁呢,就说你和那个保镖怎么谈上恋爱的吧。”
“我还真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在谈恋爱,不过搞在一起还是很容易的。你记得吗,就去年那回咱们在上海演完,有几个傻逼飞了叶子闹事砸场,余翔在警察过来之前一个人把他们全给制住,就差跪在那儿叫爹了。哦对你那会儿好像还在青春抑郁期,演完之后不知道又抽什么疯扔下琴就走了,还消失两天,肯定没看见吧。”
“英雄救美啊,搞定你也是够容易的……”李枳咳了两声,“不过,他那么能打我也就放心了,干保镖这一行,总不能让雇主反过来保他。”
“哟,刚这会儿就知道向着你家黄少爷了?小媳妇样儿。”宋千嗤笑,“不知道吧,余翔跟了黄煜斐十多年了,一直陪着他在国外,哪儿用得着你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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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那是……那是从小跟到大啊,一口一个少爷的,你不吃醋?”
“我怎么觉得你在吃醋呢,脑补主仆情深狗血偶像剧了吧?”
“滚蛋,我只是觉得……黄、黄煜斐他来头不小,每天的工作可能都挺危险的,有个靠谱保镖,当然是应该的。”李枳揉了揉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的眼睛,小声地说,“他这么年轻,看着这么大一鱼龙混杂的场子,得多辛苦,而且跟黑社会好像也有点关系。”
“你真喝高了?不知道黄煜斐是谁?你以为一天天的有人敢动他?”
“啊?”
宋千恨铁不成钢地瞥着李枳:“小李,老李,李大爷,你是喝傻了吗,上回哪个营销号发了个有关这位黄少爷的长条,几万个男的女的在评论底下叫老公。连我都知道的事儿,别告诉我你天天翻来覆去刷微博结果没看见。”
李枳听得云里雾里:“他到底干嘛的?”
宋千扶额:“我问你,新葡京是谁的地盘?”
“澳、澳门赌王?”
宋千循循善诱:“澳门赌王姓什么?”
李枳酒意一清,顿感不妙:“靠,姓黄?”
舞厅里的豹纹大妈嘴里骂的……黄岐岳?
宋千点了点头:“黄煜斐是赌王最小的儿子。比赌王几个孙子都年轻,可宠着呢。现在知道他凭什么镇得住这么大一场子了?人家里在白道上赚得哗哗的,都成当地特色产业了,人稀罕当黑社会成天血拼吗。”
李枳并不是消息闭塞的原始人类,前段时间那条微博被轮着转的时候,他也扫过两眼,只是没有认真看李枳对那种站在宝塔顶端的人,素来不想了解很多。
不过,他先前确实知道赌王姓黄。
在澳门,在赌场,在名色场,看到黄煜斐这个名字时,当然也应该往这儿想一想。
或者说他其实早就猜到了,毕竟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只不过酒劲儿拖着这种想法,让它不往他心里去因为李枳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他本来对黄煜斐抱有的那点小火苗,此刻差不多快被震灭了。从刚才的醉意与暧昧中缓过劲儿来,李枳才意识到黄煜斐跟自己确实不是一个档位的人。
而刚才的酒已经喝完了,冰块也化了个干净。
没戏啦,像是有谁在他耳边笑话他,你本身就没戏。
宋千见他不语,又道:“今天也是余翔特意嘱咐我,说一定要拉着你过来。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你,现在可算明白过劲儿来了,余翔根本就不是想和我约会,主要目的原来在你啊,因为他家少爷惦记。哈哈,我还以为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想我了呢,也够逗的。”
李枳被泛上来的酒气呛得直咳嗽,眼周湿淋淋的,感觉头脑又不灵光了:“目的在我?你说清楚,怎么越听你越苦逼啊宋大爷?”
宋千压低了嗓子道:“我就是贼他妈的苦逼啊!不过,你倒可以等等看,也别太早被吓得心灰意冷,指不定那位黄大帅哥对你有什么意思呢。上海那回你知道余翔为什么在吗,因为他家小主子也去了。按理说黄煜斐当时应该还在美国读书,怎么会特意跑回来去那么破一酒吧看咱们演出,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你猜到底是为了谁?”
这一大段话足以让李枳消化好一阵子了,他只觉得脑子根本不转,酒气再次上头,面前的大莲花也让人眼花缭乱。藏cd,看我演出?不会吧!他掐着虎口试图清醒。
晕晕乎乎间,李枳好像又被什么人按进了车里,定睛一看是黄煜斐。那人小心地捋着他的脊背,好像在帮他顺气,还轻声问他:“李先生,很难受吗?”
李枳闭着眼点头:“难受啊。你给我的酒那么好喝……我又喝了那么多,我不能喝酒的!容易,容易喘不上气。”
可是背上的触觉却并不难受,他甚至下意识地想去蹭,想更加舒服一些。那一刻他莫名地觉得非常安心,他醉了,他要为所欲为。结果黄煜斐很快停止抚摸,一本正经地给他系安全带去了。
前面开车的余翔突然插嘴:“李先生,请小心不要吐在车上,克制一点。”
黄煜斐皱眉:“开车不要说话。”
李枳侧着脸冲黄煜斐笑了:“凶巴巴的你刚才。”
副驾驶上的宋千则说:“李枳一杯倒,喝多了还喜欢说疯话,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发癫的,没什么礼貌,千万别在意。”
黄煜斐拿袖口擦了擦李枳额头上的虚汗,道:“抱歉,以后不会让李先生喝这么多酒了。”
李枳面上发烫,小声问:“老是‘李先生李先生’的,你不是比我大吗?”
宋千也说:“叫他李枳就成,小屁孩一个,您应该是头一个管他叫‘先生’的。”
黄煜斐道:“因为李先生还没有正式向我介绍自己。”
李枳吸了吸鼻子:“还要怎么正式?握握手说你好?”
“不要,”黄煜斐侧过身来,从李枳外套口袋掏出那张名片,在人眼前晃晃,“打这个电话给我,自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说很高兴认识我。”
喝多了的李枳仍然觉得这个提议很神经病。
不过即便神经病他也照做了,掏出手机动作迟缓地拨号,冲着听筒絮叨:“你好,黄煜斐先生,我的名字叫李枳,枳是木字旁一个只,这名儿挺不好听的,橘子表亲,很酸很苦。我是北京人,我很高兴,今天可以认识你。”
末了他眨眨眼睛,望着黄煜斐,又不带喘地补充一句:“大半夜的谢谢你送我回家,还有一件事我当面不好意思说,现在打电话好像就敢了,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特帅!高领毛衣很衬你的!”
黄煜斐一愣,抓了抓头发,他摸了摸嘴唇似乎笑了。又尽量字正腔圆地回道:“你好,李枳先生,我是黄煜斐,祖籍应该是湖广一带。今天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同样有一件当面不好意思同你讲的事情,你戴口罩的时候很可爱,不戴的时候,也很可爱。”
李枳继续冲着听筒大声说:“我是感冒了才戴口罩的。”
黄煜斐也继续配合:“感冒严重吗,明天还想带你出去玩的。”
“玩?没问题,我很闲,也快好了,不过明天我就不会戴口罩了。你刚才说我不戴也可爱对吧?哎不对,可爱不是形容女孩儿的吗……”
“是吗?但是我就是觉得你可爱啊。”
“随便你,但你要记住,我,是男的,货真价实的,男人!”
宋千忍不住哈哈地乐:“我了个去,李枳我保证你酒醒了要把自己臊死。”
黄煜斐则颇有耐心地帮李枳按了几下手机:“存好我的号码,我也存上你的,我们明天要联系的,不对,是今天。”
李枳笑着:“这算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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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煜斐也笑:“这就算相识了。”
说罢两人都乐出了声,好像终于也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似的。
宋千:“这什么情况?都喝高了?”
余翔应道:“……少爷喝高不是这样。”
“算了,我还是睡吧,豪车座位的牛皮摸起来就是好啊。”
“到了之后我叫醒你。”
“嗯,辛苦你了。”
余翔像是有些无措:“阿千,今天非常抱歉,明天有空吗?我们坐船去香港玩两天。”
宋千疲惫地勾起嘴角:“不用道歉,也不用叫我阿千,刚才大厅里是我没忍住,也是我太敏感太小心眼,让你难堪了。我可真逗,成天证明给谁看呢。而且你很忙吧,去香港干嘛。”
“不忙的。少爷给我放假了。”
黄煜斐忽然道:“是翔仔自己找我请的假,耽误你们一年没有见面,不要别扭呀。”
余翔颔首:“是。”
宋千却没再出声,扭脸靠着车窗,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样。
后座的李枳也很快安静下来。
他是真睡着了,放下手机之后他抱着自己的宝贝双肩包几乎是秒困。还昏昏沉沉地不小心靠在黄煜斐身上,当然他最开始真的以为自己靠的是座椅后背。
夜风灌进敞篷,吹得人很舒服。他隐隐闻见黄煜斐领口的淡香,不知道是什么高级香水,他仿佛置身松林。他后来也半梦半醒地意识到自己这是靠到了人家肩侧,可他就是不想动弹。
黄煜斐僵了十几秒钟,终于呼出口气,调整了一个更好靠的姿势,低头闻了闻李枳的头发。
像是薄荷味。
黄煜斐知道自己大概完蛋了。
这一切余翔全部从后视镜看在眼里,他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自从九岁那场变故以来,他家少爷就变成了谁碰都会炸毛的人。除了自己亲姐,黄煜斐极度厌恶被任何人触碰。当然他主动碰别人除外。
余翔不禁忆起一年之前,他们从上海匆匆赶回新泽西,少爷在班机上懒散翘着二郎腿,神色却坚定。他一字一顿地说无论别人是否相信,又是否觉得他在发疯,他对leeze绝不是只想玩玩。还说既然已经意识到并确认这一点,那就要付出行动。
那模样就像现在一样沉静自然,好像在说什么生来如此的事情。
少爷这种人,真的能够谈一场认真的恋爱吗?
和这样一个,像野草一样的,十九岁男孩?
虽然他的视频确实让少爷着迷了很多年,虽然他当时在台上确实很酷很耀眼,虽然他脸蛋长得确实算得上勾人,笑起来的样子那么率真,也是个与众不同的、才华出众的小伙子。
余翔默默又看了两眼手臂环抱李枳,将下巴轻轻抵在那人头顶的黄煜斐,看着他眯眼吹风时柔软放松的神情,觉得自己并不想得出答案。
李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知道醒来时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半,宋千戴着个布朗熊的眼罩躺在隔壁床上,看上去半死不活。
他记起些前事,顿时睡意全无,踮脚踩着高帮范斯的鞋跟,走到那人床前看了两眼。宋千耳机里的鼓声隐隐约约传进李枳的耳朵。
“开这么大声,小心别聋了。”
宋千没理他。
“他什么时候走的?”
宋千摘下耳机,哑声道:“两点左右吧,把你放床上之后又拿毛巾帮你擦了脸,给你泡了醒酒茶,还不让余翔帮忙,那好男人样儿把我都看惊了,然后就走了。
李枳耳朵尖都红了:“是他……抱我上来的?我、我的天哪。”
宋千很不耐烦:“不然呢?我说小李同志,你睡得跟麻袋似的能走道吗?那哥们显然也不答应别人抱你。还我的天哪,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婆婆妈妈啊。”
李枳一时语塞,只瞪着宋千。
“不过他临走还前特意看了两眼你的琴。”
李枳端起茶几上凉透的红茶,啜了一口道:“他觉得小马哥怎么样?”
“他觉得你家小马哥超级棒,保养得超级好,一看就是一把绝世名吉他,它的主人也一定是天才吉他手。”
“打住,你要编也编得像一点成吗。”
“我还给他科普来着,说这把是蜂鸟,玩插电民谣和盯鞋摇滚的,”宋千甩了甩耳机头,“你在北京还放着一把小猴哥一把小猪哥,分别是古典吉他和硬核电吉他,人家觉得你的起名水平非常可以,非常有创意。”
“您年纪大了也不能乱给人起名,另外那两把都没名好吗……对了我在车上好像真他娘的断片了,没说什么傻话吧?”
“说了一大堆,刷新了我对你傻逼程度的认识,你要我从哪儿开始复述?”
“……说重点。”
“放心,你那点小心思没暴露,他也不知道你是个犯花痴的肤浅傻逼小基佬。”
“哦这样啊,他在的时候我那毛病……也没犯吧?”
宋千闻言摘下眼罩,眼睛居然红红的,他看着李枳道:“您那病又不是每次睡觉都会来个突然断气要死要活,跟白雪公主吃毒苹果似的,成天这么担心干嘛?”
“我不是有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体质吗。还有你今晚怎么跟火药桶似的。”
宋千眼睛更红了点,连珠炮似的回他:“如果你在白马王子面前丢了人现了眼我百分之百第一时间嘲笑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黄煜斐觉得你好得很临走前还深情回望跟不想走了似的搞得余翔差点把我轰去隔壁小陈那儿好腾地方给他家小少爷住我就说你俩百分百对上眼了。”
李枳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问了,但你眼睛到底怎么了,哭了?”
宋千气呼呼地一抓,把眼罩戴了回去:“成年人烦恼,小屁孩儿别管。”
李枳冲着面瘫熊脸大叫:“老子马上二十了你个老帮菜!”
宋千又把耳机塞上:“谈恋爱烦恼,单身狗别管!”
这么生气,八成和那矮个马尾小保镖脱不了干系。宋千就算不说,李枳也猜得出来。不过他对多管闲事没什么兴趣,也知道今晚宋千不会再搭理人,于是洗了把脸坐回床上玩手机,很快就搜到了有关黄煜斐的那条长微博。来来回回仔细看了几遍,发现那家伙确实有被人抢着叫老公的资质。
留言好多超开心的!来做几个说明:
1.关于虐。这文就是想写两个人甜腻腻谈恋爱互相治愈的,虐确实有,但因为他俩互相喜欢得不成所以要虐也是一块虐。小李虽然看起来怂,其实是个直来直去的小甜心,黄某对他心软得不行。小李遇上他对象之后运气也越变越好了。
2.黄老九确实有一段时间过得很混乱,但他明白过来自己确实爱上李枳之后,就心了,努力回国找到李枳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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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可劲儿对李枳好,一心一意。
3.这文只是目前纯情,越往后越浪,我数了数,大车小车一共七八辆~
继续期待小天使们的留言~第二天我看到之后就会认真解答的!明天有空加更(大概下午两点加一发)!
第05章
先看家世。黄煜斐在家中晚辈里排行老九,是第三子,年纪最轻。老爹黄岐岳不用多说,不仅是现如今的澳门赌王,手下产业涉及博地产银行医药,同时还是个什么男爵。母亲许惠之,曾是惊艳港澳的著名影星,星路正好的22岁,却大着肚子嫁入豪门做了三房姨太,先后给时年已有五六十的赌王添了一女一子。可惜早逝,38岁就死于一场台风带来的洪水。
当年黄煜斐才多大年纪?母亲去世后,只剩下年龄都能当爷爷的、子女成群的父亲,他又能得到几分来自至亲的爱呢?李枳心揪了揪,难过地琢磨着,那人或许并非如自己想象般顺风顺水地长大。
李枳缓了一会儿,又捏捏发酸的眼角,继续打量起许惠之的结婚照,还有早年的写真。最终他得出结论:至少黄煜斐生出那副好模样绝非撞大运。基因遗传是强大的。黄煜斐的胞姐黄宝仪,乍一瞧和黄母有八分相似,虽说一脸傲气,比母亲更加锋锐干练,但绝对也是个美人。
从小到大,她和黄煜斐的合影总是一副“谁敢欺负我弟弟”的凌厉模样。
再看学历。黄煜斐九岁时赴往美国读书,高中就在诸多国际理科综合竞赛中拿过各种团体个人奖项,巧的是,他还是新泽西州青年桥牌队主力。后来十六岁就考上普林斯顿大学化学工程学院,念了本硕连读,辅修拉丁语学士双学位,还提早一年半拿了毕业证。
居然还真是学化学的……李枳想起黄煜斐调酒时的模样。
关键是那条微博的开头还明明白白地写着,那家伙是1993年生人,今年是2016,也就是说他只有23岁,就已经是常青藤名校名系毕业的研究生了。
也太年轻了吧!
对比自己大学都没读就出来混日子的状况……李枳感到非常郁闷。分的人,对去英国学音乐抱有坚定的念想,一口英音是成天跟着bbc练成的。但是,谁叫天有不测云呢,对于李枳来说,当时的祸福,确实就在旦夕之间。所谓念想,到最后也只是一拍就散的幻想。
李枳扔下手机,换了件厚毛衣,缩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不知道那样一个金光闪闪的家伙,怎么会对自己表现出那样的关心与兴趣。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了,黄煜斐图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听过cd吗?世上牛人那么多,李枳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点数的,也就在北京圈里能叫上名字,总不至于让人那么着迷。还是说,黄煜斐对谁都那样,见到个稍微顺眼的就无微不至,是个四处留情的老好人?
李枳脑海中飞速闪现那人从他手中拿过烟卷,搁在自己嘴里时的模样,又想起他轰走老秃头时那种掩在笑意里的低气压,还有那个怀抱……李枳从没被人这样抱过,更何况抬眼就看见那张明晃晃的脸。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会心跳加速,并且理智上多了些愉快的羞耻。难道这些都是对别人也做过的?李枳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可他又想:这也没什么吧,你凭什么不舒服?你是不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李枳认为自己并不是这种人。别人能给他阳光就很不错了,他并不会上杆子奢求什么。
当然,他也认为黄煜斐并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轻飘飘的花花公子。李枳记得黄煜斐看向自己的眼神,他直觉那是认真的。那样温柔,像在说话,让人摇摇欲坠。
他抱着被子又打了个滚,思绪乱飞,回想起方才那条微博里,黄氏姐弟还有他们当时仍然在世的明星妈妈在北京天坛前的合影。黄煜斐模样不过七八岁,个子却挺拔,穿着小风衣被妈妈和姐姐搂在中间,看起来已经是个人生赢家了。自己当时呢?大概只有四五岁吧,成天在东单的胡同里无所事事,不时从下棋老头那儿蹭个核桃西瓜啃,那年纪连宋千都不稀罕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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