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它似蜜
不过李枳并不否认那时过得还算幸福父亲尚未染上赌瘾,经营着一家盈利不错的羊蝎子小馆,每天再忙也不忘开着运菜的车,乐呵呵地带他去学钢琴学英语;年轻漂亮的母亲虽然一直处于不太靠谱的状态,可每当心情好了,也经常笑眯眯地带李枳去她在花鸟市场卖观赏鱼的小店玩。
李枳坐在一层层游曳着五鱼群的大玻璃缸之间,像被虹高墙围住。他小声哼着新学的乐段,在膝盖上敲敲敲,想象那是琴键。阳光透过鱼尾在地上映出波纹,变成色。他那时认为自己置身海洋。
他想他也是被完全细密地爱过的。
曾经。
也就是那段日子,或者又过几年,总之那会儿他不大不小,还没生上怪病,母亲送给他一本外国出版的观赏鱼图鉴。李枳都快把它翻烂了,似懂非懂地记了很多小鱼的模样、习性、寿命,还有拗口的外文名字,后来才知道,那是拉丁文。
回忆到这里,李枳跳脱地想:如果我去问黄煜斐,他会认识那些生僻鱼名吗?
他会用意大利口音的正宗拉丁语,给我一个一个地念出来吗?
如果他愿意念,并且对我问这个的原因表示好奇,那我就可以把写歌拿鱼命名的傻事告诉他一下。
李枳晃了晃脑袋,他知道自己今晚大概睡不着了,心中升腾起一种异样的酸胀感。倒不是说失眠让他感到异样毕竟查出那种学名叫做睡眠呼吸暂停的病之后,每天晚上吃过保持气道活性的药,由于副作用躺在床上干瞪眼到天亮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那为什么会突然陷入这种情绪?李枳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满心莫名地靠在酒店落地窗边,注视外面不知何时而起的密实雨幕。
宋千终于打起了呼噜。
从小长在北方,李枳还是第一次见到十二月的大雨,而非大雪。他打开窗子深呼吸了几口湿凉空气,想道:澳门或许是没有雪的。房间在二十八层,遥遥望去,下面的城市显得微小而紧凑,在雨中闪着微光,好像还未来得及彻底睡下就又开始苏醒。
远处可能有海,没有渔火。比天还黑,好像黑洞。
李枳突然感到偌大寂寞,侵入他,让他很想和什么人联系一下,想见面,想做任何事。或者说这种感觉从他三点半醒来就始终萦绕着这具身体。想起那句“我们明天联系”,李枳从口袋里翻出那张名片,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叼起根烟咬破爆珠,迅速编辑短信:一起吃早茶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当时坐在车里醉醺醺的,给黄煜斐的备注居然只有一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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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这到底什么情况,随便认哥?他对当时的情形完全没有印象,只觉得这也太丢人了,根本不像自己做得出的事儿。又想:黄煜斐看没看到这个备注?看到又是什么感觉?
李枳举着手机琢磨来琢磨去,脸上时青时红,删掉早茶两个字,改成晚餐。
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发了出去。
他不想给人太着急的感觉试想一大早醒来,看见昨晚刚认识的家伙半夜不睡发信息说要一起吃早餐,要么无视,要么匆匆爬起来应付李枳清楚,换做自己一定烦死。
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按先前那人的态度来看,他觉得黄煜斐明早看见应该会及时回复。结果,他没想到的是,那人几乎是秒回:好呀。先加微信?我的号是:hyf_1993。
李枳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五十二分。
他惊呆了:这人也不睡觉吗?
对于黄煜斐能正确地使用国语文字和语气词,李枳同样表示震惊。他本已经做好到“唔咩乜”之类词语的准备,然而并没有。同时这个微信号也是出乎意料的中规中矩。不过那头像倒是很有个性,是一烧杯颜色奇诡的化学试剂,像虹溶在水银中,或许是黄煜斐的得意之作。
他发了好友请求,对方瞬间同意。
黄煜斐迅速发来一个位置,附文字道:我想带你吃这里。李枳点开链接一看,居然是家评价很好的老澳门大排档。
这下倒是放松了不少。如果黄煜斐提议去吃什么刺身鹅肝鱼翅燕窝,李枳知道自己一定会紧张得要死。他定了定神,回复道:那七点见?
黄煜斐:好的,我去接你。
紧接着又来一条:现在还没有睡,什么时候醒的?
李枳:刚醒,感觉夜景很好,就看看。我还没怎么见过十二月的大雨呢。你怎么不睡?
他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心里想着:不会是在哪个温柔乡浪到现在还没完吧。
却见黄煜斐发来一张图片。一片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
李枳:???
黄煜斐:我觉得闹鬼。睡不着。
李枳:天哪噜,怎么个闹法?你一个人在家里现在?
黄煜斐:嗯,老房子,没有月亮。你说几句话好不好,我想听。或者唱歌。
他还发了三个哇哇大哭的黄豆表情。
李枳:雨不小,当然没月亮。反正肯定不是因为闹鬼才没有的。
黄煜斐:最不喜欢下雨啦。
李枳有点哭笑不得,却还是放下烟,对着听筒缓缓道:“都多大人了还怕鬼,没有月亮又怎么啦,没有月亮狼人还不会咬你呢。况且毛主席说过,这个世界上鬼是不存在的!唱歌什么的我真不会,而且宋千已经睡了,要不明天我把琴背上,给你弹几段?”
他说这话时有点心不在焉地想,如果这人真是传说中的套路王,并且真像宋千猜测的那样对自己有点“那种意思”,一定会顺水推舟地说:你现在来好不好,我去接你。
但黄煜斐没有。
他也发来语音,声音闷闷的,还有点松软,有点沙哑。他小心地说着他的粤味国语:“你对人真好。我不太害怕了。谢谢你。”
7秒的长度,真诚得不得了,倒显得李枳的想法有点猥琐。
李枳:“不用这么客气。刚才还觉得昏昏沉沉,烦得很,你能这么快回复我,和我聊上这么几句,我还得谢谢你呢。而且说真的你今天对我这么……这么仗义,我挺惊讶的。到现在还感觉在做梦,咱俩到底为什么会认识呢?”
黄煜斐:“因为我想认识你呀。”
李枳:“还有你一直坚持跟我说普通话,我也挺惊讶的。你完全可以说粤语啊,我港片看得很多,差不多听得懂的。”
黄煜斐:“因为我喜欢和李先生说话,并且,有很多话想说,所以我想学会你的口音。但是有时候会,怎么说,忘词。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讲普通话,不如先前顺?”
“有点,但慢慢说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可以慢慢听。毕竟谁都是多练才能熟练的嘛。”李枳道,心说确实对付秃头那会儿你最伶牙俐齿。
黄煜斐苦恼道:“很奇怪,我好像和其他人一起练习的时候,要说得好一些,只有对你说话的时候,容易想不起来发音和词汇。所以,只能慢慢说。这是为什么呀?你觉得国语应该怎么练?”
“……听听相声?”
黄煜斐在那边似乎是笑了,紧接着道:“好主意。”
“开玩笑的,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多和大陆人交流,还有你那个保镖说得就很溜。多跟他聊聊。学国语挺容易的应该。绝对比拉丁语好学。
“你查过我了?”
“……不要说得这么诡异好不好。就,前段时间微博上有个关于你的长条,我刚才顺便看了看。看完很佩服你,简直找不出不优秀的点了。”
黄煜斐半天不说话了。
李枳转用文字:睡了?那晚安。明天见。
黄煜斐也不发语音了:没有没有,我刚才不知怎样回复比较好。
李枳:为什么?
黄煜斐:被夸了呀。其实应该是今天见,今天晚上见。现在已经五点。
李枳:哈哈,你刚才不说话,是害羞了?
黄煜斐立刻转移话题:微信语音怎样保存?
李枳:好像只能藏,你长按就可以,有那个选项。
黄煜斐:哦哦,我第一次用。
李枳:啊?
黄煜斐:这个在大陆很流行,我猜你也会用,所以注册了一个。
李枳:天哪噜。
黄煜斐:只加你一个好友哦。不要告诉别人啦。
李枳愣住了。
他咬着嘴唇,没有立刻回复,怔怔地想:我在干什么,和一个认识了不到十二个小时的人聊天,怎么会到这种程度。刚才那种霎那间,就想把自己全盘交出去的感觉,像夜路上一闪而过的远光灯,把李枳照得眼晕,头脑也发胀。
其实,能做你的第一个好友我就很满足了,居然还是唯一的一个。他在心里对黄煜斐说。
他最终道了个“晚安”。
黄煜斐也发了句“那先晚安”,几乎是同时发来的。
然后那人又学着他的语气补了一句:天哪噜,我们默契好好。
李枳盯着屏幕傻笑起来。方才困住他的那种,又期待又害怕的不确定感,现在居然消失了。
鬼使神差地,他把微信上刚才备注好的“黄煜斐”也改了。改成一个字:哥。紧接着,他一边骂自己不要脸,一边按照自己教给黄煜斐的那样,把对方每一条语音都点了藏。
然后李枳躺回床上,补他的最新一集《阿甘妙世界》去了。
他不知道宋千正在隔壁床上,面露菜色,好像被恋爱的酸臭味熏得有点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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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宋千一直没睡着,呼噜声也是装的,他把这俩人的语音过程基本听了个遍,最终得出结论:他的纯情小弟李枳同学,现在乃是虎口前羔羊一头,恐怕逃不掉了。
对于黄煜斐那个人,宋千总觉得他有些危险,由于条件太过优渥,所以并不可靠。而且他还从余翔那儿知道这人从十七八岁开始就男女通吃,并且从不和人交往超过三个月,和他的传奇老爹一样风流。不过近两年他倒像是顿悟了,奇迹般地没再和任何人拍拖,成天除了健身就是泡在实验室里。
宋千心说,也成吧,过去就算过去了,谁还没个暴躁青春期呢,但是单说现在他好像也不怎么可靠,就好像天上掉下的馅儿饼,让人怀疑这其中藏了个骗局。
事实上,排除自己对李枳的那点过度保护心理,他仍然不太相信黄煜斐的真心毕竟这真心来得太突然太理直气壮,但同时也太浓烈,连李枳那个迟钝货都荡漾了。
可是余翔对此番殷勤的解释只是:少爷几年前在网上对李先生一见钟情,先不明白,后来却越陷越深,想要改善自己。回国之后,当然要抓住机会。
宋千在心里大叫:初中小女生都不信这种玛丽苏说辞了好么!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位黄少爷的确很有一套,他对李枳的那股子温柔劲儿,好像真的是打心眼里流露的。
当时李枳被抱进屋子,酒劲又上了头,赖在床上开始说胡话,拽着黄煜斐不让走,硬要问人家喜欢什么类型的,把宋千惊得哭笑不得。
却听见黄煜斐认真地说:“喜欢你这种类型。”
李枳嘻嘻哈哈地问:“我是什么类型?我是……我是大忤窝子类型。你干脆说说,最喜欢我长相的哪一块吧。”
黄煜斐听得似懂非懂,干巴巴道:“眼睛。一定要选的话,我最喜欢你的眼睛。”
顿了顿,他又迟疑着问:“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类型吗?”
李枳仰躺在那里像条咸鱼,把黄煜斐往自己面前又拽近了些,搂住他脖子对视:“我吗?类型不好说,但我也喜欢眼睛。我喜欢那种大眼睛,还喜欢单眼皮,又清爽,又英气……”他伸手摸着黄煜斐的眼周傻笑。
宋千只觉得,一听这话,黄煜斐整个人都像又多了一条命。他声音都变了,问李枳说:“比如我吗?”
李枳倒是打起了哈欠:“嘿嘿……谁知道呢。”
黄煜斐几乎是小心谨慎地,也伸手碰了碰他细眯着的双眼。
宋千在一边看着,都快感动了。毕竟他作为老邻居,从没见过李枳的爹妈像黄煜斐那么宠地帮那家伙脱鞋擦脸,还耐着性子听他胡扯,更何况李枳俨然成了这么一个烦人的醉鬼。
他觉得自己如遭暴击,或者可以说是被轰了纯情大炮弹。于是他在黄煜斐终于安顿好撒娇发疯的李枳,准备离开房间前,凭直觉把人拽住,道:“那些话你别当真啊,李枳这人永远记不住自己喝醉的时候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决定。”
黄煜斐露出礼貌的微笑:“没关系的,我记得住。”
宋千又问:“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回音乐节主办方就是你家的地产公司,金莲花广场都是你家的吧,之所以我们被邀请……还有今天也是蓄谋已久对不对?绕了这么大一圈,还让余翔通过我把李枳小同学给弄到你那儿去。你早就看上他了,是真的吗?”
黄煜斐似乎有些惊讶,示意余翔先出去,然后大方承认道:“是的。四年之前。”
“那他才十五岁啊当时,你变态啊?”
“哈,我没办法。”黄煜斐模样竟似是发赧了,“一开始也不懂是什么感觉。”
“……你是逛油管的时候看上的?我记得他当时那个频道有不少粉丝呢。”
“是的。他非常迷人。弹琴时的热情和痴迷,是我从没在别人身上见过的。但他从2014年底就不再发新视频,我非常不安,也逐渐意识到对他就是认真的喜欢。”
“打住,我不想听你的动情历史。我再问你,去年在上海你也是特意去看他的吧,只不过这人一演完就跑了玩失踪,你没找着,然后就急着回美国考试去了?那会儿是美国考试季吧?”
“是的。一个实验做了八个月,我最后必须回去答辩。”
“还有上半年李枳给乐队写的那张ep,还有去年他参与录制的专辑,亚马逊和淘宝突然全被买空了,全寄澳门,也是你干的吧?”
“是的。给你们造成困扰了?”
“不是。李枳一直不相信这事儿,觉得是人家网店吞单子了……我就确认一下。”
黄煜斐点点头:“这些事请你先不要告诉他。我怕他被吓到。如果像你一样说我是变态,我可能会感觉很糟。”
“放心我不说。你俩的事我也不想乱管,就是有点情况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家伙前两年被一臭狗屎人渣伤得很惨,正好那会儿他家里也发生了不少事儿,挺可怜的。”
“前任?”
“他十六七岁碰上的,也就2014年初吧,菩萨果以前的主音吉他。那人以前是我兄弟,可能因为我老是带李枳去现场玩,他俩才认识的。我没想到那家伙是个大渣滓,所以这事儿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吧。”
“怎么伤的他?身心都有?”
“可能因为发现李枳不怎么待见他吧,那狗玩意喜欢打人,”宋千顿了顿,垂下眼,“其他的我还是没立场跟你瞎描述,可能得等李枳愿意了,让他自己跟你说。虽然恐怕很难。其实他跟那东西连恋爱也算不上,很快就拜拜了,但他就是被折腾得很惨,这两年除了跟我还有乐队里几个朋友比较熟,基本不怎么跟其他人交流,成天板着个脸心不在焉,可能确实有点心理阴影了。他怕人。不过他对你好像很有好感,我都没想到你俩能聊得那么顺。”
“……明白了。”黄煜斐听得专心致志,若有所思,“那个渣滓也是大眼睛单眼皮吗。”他问得很坦荡。
“这是重点?”宋千表情皱成一团,回想道,“厚内双,细长眼,满意啦?”
“嗯。”黄煜斐点头,带着种理所当然的心高气傲。
“你不发表一下感想?”
黄煜斐笑了笑,一心一意地看着李枳:“已经比我想的顺利。总比只喜欢女生好。你其实是在鼓励我吗?”
“真服了你了,我的意思是,再被骗一次他可能就不只是怀疑人类更他妈要怀疑人生了,你如果喜欢他,愿意跟他在一块,那就想清楚了再下手。也别抱着什么玩玩的心态,李枳这个人特别认死理,又特别单纯,经不起玩的。和你以前在国外交的那些男女朋友可不一样。”
“我不是想玩他。我是做好长久打算的,并且一定会成功。”黄煜斐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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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会的话,那个人渣也不会好过。”
“……那就好。”
“太晚了,吵到他睡觉,”黄煜斐把目光从李枳身上挪开,“改天再聊?”
“成,你先走吧,我猜这家伙醒来之后肯定忍不住会找你。”宋千疲惫地笑笑,“总之,但愿他能够爱上你,黄大少爷。”
黄煜斐回头,又看了熟睡的李枳一眼,平静道:“他会的。”
那夜宋千果然一语成谶,李枳半夜不睡,客客气气地跟黄煜斐聊了半天语音,正襟危坐地在那儿一个人傻乐。宋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李枳像那样为了某个人兴奋忐忑,所以也觉得挺神奇。他隐约看见先前那个懒得和任何人交流的、自闭又自傲的李枳正在远去,不禁自问:黄煜斐真就这么有魅力,一晚上就能把人迷住?还是说李枳确实太过单纯,也太孤单了?
正如同人在漆黑隧道里走,突然看到亮光,会短暂性失明。
不过,无论如何,宋千真心希望黄煜斐就是能让李枳过得幸福一点的那个人,也希望他像自己描述的那样渴望得到李枳。他是衷心祝福。
毕竟青春期过得那么悲剧的一个小孩,性格还生得那么执拗倔强,加上查出那种不让人好好睡觉的毛病,天天合不上眼担心猝死在床上,靠着看《阿甘妙世界》一类的肥皂动画来逗自己发笑,于是笑点越来越怪。这本身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词条解释:
sleepapnea:睡眠呼吸暂停。全名“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是一种病因不明的睡眠呼吸疾病,临床表现有夜间呼吸暂停和白天嗜睡。严重者甚至可能出现夜间猝死。
摘编自网络
关于这个病,其实不用担心,能治,并肯定治好。
况且黄老九是那种治坏了他我要你全家陪葬的类型(。
本身就是个互相拯救的故事~黄在什么方面需要拯救也会慢慢浮出水面的~
第06章
李枳端着一杯橙汁,站在红木圆桌旁和一群端着香槟的“社交名流”一同举杯,然后看着黄煜斐弯下腰,分两次吹灭巨大蛋糕上的23根蜡烛。
现在2016年12月19日还剩下最后1小时37分。
他感觉十分的魔幻现实主义。
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中确实不太相同。
起初这趟出行就显露出了诡异的端倪黄煜斐开车时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足以让李枳心事重重。什么“摸自己”,还有什么“喜欢的人”,简直快把他呛出毛病。
实际上如果心理没贼,那就不会这么心虚,可惜他白天确实摸了自己。
李枳下午洗完澡,浑浑噩噩地套上了自己的那件黑色高领毛衣没错,他也有一件,跟黄煜斐的类似。然后他魔怔了似的站在酒店镜前,缓慢地触摸身体,一寸一寸。他在回忆昨天被虚搂,被安抚,被拥抱的地方。
摸不到的部位,他就想象一只手的温度与重量。
虽然说起来很羞耻,可他当时确实在想黄煜斐,并且起了很大的反应,牛仔裤把他勒得挺难受。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对那几次短暂触碰这么在意,于是站在镜前呆了很久,琢磨要不要把这件越看越色情的衣裳换下来。
后来被吃完午饭回来的宋千撞见,他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表面上就是在照镜子,宋千不可能看出他脑子里的诡异想法。可是再后来,被黄煜斐不经意地问住,李枳却有种扒光衣服游街的感觉。
他想:难不成黄煜斐猜到我会做那种事,这是在套我话?那也太狡猾了吧。可知道这事儿的也没有别人,难道是宋千投敌卖友跟他说了?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没道理啊?
李枳很后悔白天做了那样的傻事,导致现如今做贼心虚。可只要再多看两眼黄煜斐,看他线条流畅的手臂、骨节分明的十指,以及真丝衬衫袖口的那枚玳瑁纽扣,李枳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期待这个人的再次触碰,渴望那双手覆在脊背上带来的妥帖。
这是清醒的、与酒无关的渴望。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来认识它,接受它。
可他不敢再想太多那人过于轻松自如的态度让李枳心里的火苗忽明忽灭,就像蜡烛被洒上几滴热水,噼里啪啦地响,将熄却又不太甘心。什么叫“喜欢的人”,黄煜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话吗?也许就是一时兴起罢了。如果真的喜欢,是不可能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况且,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值得“真心喜欢”的地方?关于这点李枳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总而言之,李枳心里一团乱麻,明明出门前还想着一定可以得体自如地应对这顿晚餐,甚至好好地交个朋友,结果一看到黄煜斐,他果然就瞬间破功。
毕竟是你性幻想的对象嘛,才刚认识一天,你就惦记着被人脱光了像安慰猫狗一样地摸,李枳嘲讽自己,你真是够可以的,人家知道了指不定觉得你有多恶心呢。
这导致他后来在热火朝天的大排档枯坐,吃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周围喧哗非常,碰杯声混着厨房的沸腾叮咣声不绝于耳,李枳眼神空洞地剥着水汆基围虾,手一抖,虾壳在食指上戳了个血洞。
李枳下意识把手指含进嘴里,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黄煜斐。
他想:妈的太丢人了,我要不直接跑吧?可是吉他还在他车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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