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城哑人
朝堂死寂。
方明珏惊怒交加,猛地攥紧了扶手,冷冷地瞪视着常太师,从喉咙里压出一句:“太师……慎言。”
常太师捋着胡子笑了笑,又慢悠悠挪了回去。
文武百官没人再敢吭声,常太师平时看着跟个闷葫芦似的,但一开口便是逆天的心思。
杨晋不在,武官也无人敢怼,文官更是马首是瞻,就算常太师说龙椅上坐的是只□□,他们也照跪不误。
除了一根木头椽子不打弯的曾御史,最后还要补上一刀:“那陛下,世子入军之事……”
“便依爱卿所言。”方明珏漠然道。
下朝了。
又是一次小皇帝自取其辱的早朝,这样的结果让屡屡取得胜利的杨派和常派都甚感无趣。也幸得有彼此牵制,还能一来二去耍点阴谋诡计,不然脑仁都该长蠹虫了。
这回方明珏的大胆并未超出常太师的预料,毕竟他之前连军营都敢乱闯,让杨晋的人给胖揍了一顿。动点念头在方泽颢身上,也算正常。
只是今日之事,总令他感觉不对。马车驶出去一段路,又停下了。
“太师,您叫我?”曾子墨掀开车帘。
常太师撩了下眼皮,将这声变了的称呼入耳中,面上却无多大变化,仍是严师般肃容道:“今日之事,你看如何?”
“贼心不死,恐有动作。”曾子墨眼神一沉,低声道。
常太师凝视着他,琢磨着这个“贼”字。若是以往,必然指的是杨晋,而今日,在他在朝堂上说过那番话后,这个字,便又有了另一层含义。
“你还年轻,”常太师回目光,“年轻气盛。为师也有过这个时候,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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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引了太多人的心思,身处漩涡,若再不抽身,恐怕便是为师也拉不了你。”
曾子墨淡漠的神情微微一软,似乎仍是禁不住被常太师的话打动了。
“那老师的意思是……”
常太师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曾子墨,“江南盐引,有些异样。你领个钦差的职,巡查三月,避一避风头,也给为师揪一揪杨小贼的钉子。”
曾子墨虽耿直,但却并不是个愣头青了。
他迟疑地望着常太师:“老师,弟子恐难胜任。”
常太师不满地看他一眼,佯装怒道:“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曾逢砚吗?”
曾子墨眼神一动,苦笑了下。
常太师缓和了语气:“为师知你禀性,此次出巡,既定了你是钦差,便不会再有人拘着你。果断点,该动就动,该杀就杀。为师离开江南太久了,久到有些人都忘了,江南三郡究竟姓什么。”
轻描淡写,却又杀气腾腾。
曾子墨的眉眼也舒展开,颔首道:“弟子明白。”
“此外,”常太师又道,“此番前去江南,你带一人,言传身教,算是为师替你的弟子。望他有这个悟性,你与他二人,有这个缘分。”
曾子墨眉心微皱,却并无异议。
时隔数日,师徒二人再次共乘一辆马车,马车先将曾子墨放到了巷子口,再掉头,送常太师回府。
常太师轻轻敲着膝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车厢叹了一声:“可惜,可惜。”
可惜师徒一场,终究要对你痛下杀手。
“老耿,派人去给肖弈送封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门外车夫应了一声,声音微小,几近于无。
也不知肖弈做了何事,次日午后,安昌侯府的胡夫人抹了新开盒的胭脂,花枝招展地递牌子进宫。
这烫手的牌子自然是被霖铃送到了方明珏手上。
小皇帝也头疼。
若是大臣,面见皇后本就不妥,挡了也无人有异议,更何况他早朝来了那么一出,将皇后剔了个干净,再纠缠便说不过去。若是寻常命妇,皇后说不见便不见,有人嚼舌根,但也无可指摘。
但这人偏偏是皇后名义上的母亲,胡夫人。
拒了说不孝,病了更要见。寻常法子根本拦不住。
方明珏捏着牌子转了两圈,脑海里忽然闪过萧乾贱兮兮的笑脸,牙一咬,憋出个贱招。
“霖铃,你去找徐慕怀,”方明珏道,“让他拦住胡夫人,无论什么法子,只要不让他到凤仪宫便好。事成,我应他出宫一次。”
凭着探子的回报,方明珏断定徐慕怀日日弹着思恋忧愁的曲子,绝对是放荡不羁想自由了。真的自由做不到,但一次出宫,也能让此人出回力了。
霖铃领命,轻车熟路到了凤仪宫偏殿。
院门刚一迈进去,便听见那凄凄惨惨戚戚的琴音一变,甜腻腻得令人牙疼。然而外表与内心都万分糙汉的霖铃并不能听出有何不同。
她往院子里一戳,原封不动转达了方明珏的意思。
徐慕怀一身水色衣裳,弱柳扶风似的,起身走过来,脸红红地瞥了霖铃一眼,嘟囔道:“你……你亲我下,亲我下我便去。”
霖铃险些被他这大姑娘样给惊掉眼珠子。
她虽然对这个觊觎他家主子男人的小白脸没什么好感,但好歹这么漂亮一美男子,身子骨看着都比她纤细,亲一下总觉着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本就没什么好在意的,霖铃一捏徐慕怀下巴,吧唧一声亲了口,又揽着他的腰往前一送,“赶紧的,去吧。”
徐慕怀回头看她一眼,捂着脸跑了。
霖铃:“……”这人什么毛病?
徐慕怀不傻,其实还像是萧乾所判断的,很机智。所以他不偏不倚,正好在离凤仪宫不远不近的一处月洞门截住了胡夫人。
他与之前判若两人。
手里转着递上去的牌子,眼角还抹了两点红,风情妖娆地往门边一靠,在胡夫人迈过来时,把手里的牌子往地上一扔,正好砸在胡夫人脚上。
“哎呀,哪里不懂规矩的下人,把本宫的牌子都撞掉了,”徐慕怀南越戏学府杰出弟子,演个妖艳贱货演得入木三分,“这可是废后娘家的牌子,虽说算不上什么了,但也不是你可以冲撞的,还不给本宫捡起来?”
在见识过萧大戏之后,本以为世间再无如此贱人的胡夫人,再次震惊了。
她头一回觉着自己灵活的舌头都打了八十个结,还个个都是死结。
“你你你……你是何人?后宫之地,男子怎可随意出入!”
徐慕怀心里叹息,觉着这种战五渣着实让他无法酣畅淋漓地对战:“本宫自然是凤仪宫的主人。”
胡夫人心里不知有何底气,很快恢复战斗力,冷笑:“你想诓我,本夫人却并不是这般好骗。既然你说你是凤仪宫主人,那便与我一同入宫,等见了圣上,见了皇后,看你还有何说辞!”
徐慕怀吃惊:“您还做着入宫的美梦呢?醒醒吧,肖棋在冷宫都能晒蘑菇了,您怕是还不晓得吧。”
“你一面之词,怎可听信,今日本夫人偏要入宫,倒要看看你个小蹄子如何拦我!”
胡夫人突然出乎意料地强硬,直接冲上去一把撞开徐慕怀,拎起裙子来便往里跑。
徐慕怀也被这一下搞懵了。说好的文斗呢,怎么还动手了?
他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起来便赶紧追。
然而虽说胡夫人虚胖,跑不动,但徐慕怀更是虚弱,更跑不动。
俩人一追一赶,等冲到凤仪宫时,全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往门上一趴,跟下一刻便要断气了似的。
“你……你个……小贱人……”胡夫人翻着白眼。
“老……老野鸡……”徐公子不甘示弱。
胡夫人拼着一口气,愣是门一推,迈了进去。徐慕怀拉扯不急,眼睁睁看着她进了门。
门内落叶满地,霖铃正拿着扫帚和几个宫人扫着。
不远处,寒光冷冽三尺雪,墨发黑衣。察觉到这边来人,剑光一顿,停了下来。
萧乾剑还鞘,眉眼上挑,唇角一弯,染着一身寒气走过来:“怎么着,二位还比上了?谁胜谁负啊?”
第30章心如明镜
胡夫人见着萧乾,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怒。
萧乾看在眼里,抬手一招:“来人,请本宫的老娘去本宫如今的住处坐一坐,喝口茶,缓缓气。”
胡夫人一愣,心思一转,正冷笑肖棋软弱可欺,上回一码事过,还想着讨好她,便见两名侍卫过来,一左一右拽住她胳膊,架着她便往外走。
“你们这是干什么?!”胡夫人一惊。
萧乾笑得无辜:“夫人,本宫如今不住凤仪宫,而在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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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想必徐公子已经告诉您了。既然您执意要陪陪本宫,那本宫也不是不领情。冷宫湿冷,您多担待。”
“肖……皇后娘娘!你不能这么对本夫人!”胡夫人挣扎喊叫。
萧乾掏了掏耳朵,瞟过去一眼,两名侍卫立刻知情识趣,十分熟练地掏出团抹布塞进胡夫人嘴里,架着人快步走了。
“皇后……娘娘……”徐慕怀气若游丝,趴在门上软得跟滩烂泥似的。
萧乾看他一眼,对霖铃招手:“抬回去。”
徐慕怀露出一个又羞涩又幸福的笑容,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
处理完这边的事,萧大将军走出凤仪宫,溜达到颂阳殿。
时已寒冬,颂阳殿只开了一扇窗子,两盆腊梅俏生生倚在窗边,衬着窗里人一张净白如玉的脸平白多了几分旖旎艳色。
那人似乎闻见这边动静,抬眼望过来,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当真如同画中人。
萧乾昼夜不休,只身闯天险,惶惶赶回,寒风满身,却唯有此刻,心头火热。
“站风口上,不冷?”
萧乾走到窗边,隔着窗台伸手去摸方明珏的脸,快要碰到,才想起自己手冷得厉害,下意识地倾身,用自己的脸碰了碰方明珏的脸。
小皇帝被冰得缩了缩脖子,脸色通红。
“哟,不冷,这是热啊。”萧乾挑眉笑。
方明珏看了他冻得青筋毕露的手背一眼,“你不冷,还不进来?”
“冷啊,冷得厉害,”萧乾单手一撑,直接翻窗进来了,“得陛下暖暖被窝,才能缓过来呢。”
方明珏充耳不闻,坐回矮榻看奏折。
然而心不在焉看了会儿,却见萧乾没来闹他,反而反手关了窗,只留缝隙,然后径直转身去了屏风后。
奏折被捏皱了一页。
错亿的萧大将军此时并不知道小皇帝空虚寂寞冷的内心状态,他正感动得痛哭流涕,脱了衣服泡进温热的水里,心想着也没白付一番心思,这小白眼狼也知道心疼心疼他,提前备着热水了。
寒意驱散,直至水冷,萧乾才出来。
冬日昼短,此时天色已暗,颂阳殿早早点了灯。
萧乾出来,便见方明珏靠在矮榻上睡着了,手里松松握着奏折,摇摇欲坠。
他把奏折抽出来,微微一动,方明珏立时便醒了,眼神清明,寒意如星,刹那盯了过来。看清人,却又缓缓一松,耷拉下眼皮。
“去床上睡。”萧乾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含着点沙哑,温柔得一塌糊涂。
许是这温柔太过,睡意又太盛,方明珏睡眼惺忪地瞥他一眼,抬起一只手,勾住了萧乾的脖子。
娘的。
萧老流氓暗骂了声,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袋,一颗心都要爆了。
怕小皇帝清醒后出尔反尔,萧大将军十分迅捷地揽腰抱腿,稳稳将人抱进怀里。
“你……”
被这动作一惊,方明珏眼睛猛地睁开,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羞惭地将头埋进了萧乾的胸口。
薄衣透温,方明珏细白的半截脖颈也全红了。
萧乾将人送到床上,裹进暖乎乎的被子里,摸着瘦成细细一把的腰,笑道:“喂了不少时日出来的几两肉,全给白眼狼吃了?”
方明珏不答反问:“贡品之事如何?”
问到正事,萧乾神色一正,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除了与何人行动隐瞒了外,无一错漏。末了,又嬉笑一句:“办得如何,陛下可有奖赏?”
“你说你两天一夜,便赶回来了?”方明珏漠然道,“朕怎么不知辽东离京城如此之近?”
萧大将军兴许一路冻坏了脑子,脱口便道:“那自然是百刃山一线天那一路……”脑袋里晃荡的水声惊醒了萧将军,他上嘴唇碰下嘴唇,闭紧了嘴。
瞄了眼方明珏神色,又佯装自然地笑道:“自然是唬你的,事情早便办完,我舍不得你,便赶紧回来了。”
方明珏掀唇一笑:“皇后,说一句假的,朕亲手给你净身。”
萧乾怔了下,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心里惊恐万分地想,这么个冷血多疑的狠毒玩意儿,自己还真就没辙了?
他摸到方明珏的手,凉冰冰的。
握在手里捂着,萧乾道:“百刃山,一线天,烽连谷,这一路俱是天险。并且南越没有任何兵力布防。若真有一支奇兵,训练有素,哪怕只有一二十人,也足以从大晋边境长驱直入,直取皇城。”
“这是南越地形最大的薄弱处。若要破解,除了布防兵力,便只有炸毁一线天悬空石道,彻底断了这条路。但若大晋无人知晓,这便又是京城失守,逃得生天的一条退路。”
萧乾说完,又补上一句,“此事此时,唯你我二人知晓。陛下放心。”
方明珏的脸色微白。
不知是萧乾一语中的,说中了他叵测的心思,还是萧乾太过生分,竟怀疑他的关切。
他的手指缩了缩,从萧乾的手掌里抽出来,轻声道:“你累了,先睡吧。朕还要再批些奏折。”
萧大将军瞪眼睛:“怎么着,我都交代了,你就拿这搪塞我?”
说着,一扣方明珏的腰,直接将人按进怀里,压实了被子,牙尖咬着耳垂厮磨了阵,只觉着心里再冷,也都被这冰疙瘩给塞得满满的了。
“嗯……别……”方明珏突然浑身一震,咬着唇低喘了声。
萧乾松开,鼻尖顺着耳廓蹭下去,滑过瓷玉般的脖颈,没进衣领里,“陛下……你好小啊……”
话音刚落,萧大将军被一脚踹了下去,摔落在地,屁股都裂成了八瓣。
“滚!”
方明珏整个人在被子里缩成一个团子,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毫无威慑力。
萧大将军低头与萧小将军对视了眼,揉着屁股起身,在小德子难以置信三观粉碎的注视下,挪出了颂阳殿。
偏殿冷清,床还硬。
霖铃拨弄着火盆,到底没忍住,问:“公子,这些日子,陛下吃得少,也睡不好。夜里抱着您的衣物才能勉强合眼,依奴婢看……”
“那又如何?”萧乾舒展身体躺着,满面倦容,笑了下。
霖铃抬头。
“这般的讨好,我宁肯不要啊。”
第31章萧大厨师
胡夫人在冷宫冻了一宿,翌日哆哆嗦嗦回了安昌侯府,缩在被子里把萧乾骂得从头臭到脚。
她想招坑了娘的肖弈过来教训一番,却发现这个对她毕恭毕敬的大儿子,竟不知何时入了御史大夫的眼。她入宫的当日,便被带着离了京,前往江南,一时三刻是绝回不来了。
这便更是憋闷,旧病添新恼,当日便卧床不起,到了年下,还病怏怏的。
宫里来了几道消息,请萧乾回去探病。
萧大将军头回见着这么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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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的玩意儿,自觉不能被比下去,便用美盒子包了几块臭豆腐,敲锣打鼓地给送过去,将自己的不要脸神功又抬了一个台阶。
年下,大晋传来消息,贡品有惊无险,顺顺当当入了皇城。
萧乾一桩心事放下,正打算好好享受几日,便见霖铃领着大小宫人满后宫乱窜,晃得他脑仁儿疼。
“停停停!”萧乾长腿一伸,将人都拦住,“大清早的,鸡都没起呢,你们就先起舞了?”
霖铃手里抄着鸡毛掸子,忙得满头汗:“公子,今日便是除夕了,不急怎行?宫内人手不够,从腊月打扫至今也未曾完,总不能年都过了,宫室还蒙着尘。那不像样儿!”
说着,霖铃忙又带着身后一大串宫女太监奔走了。
萧乾一个哈欠被卡在嗓子眼:“除夕?”
他眉头一皱,恍惚想起南越的先帝,也就是方明珏的父亲,便是在除夕夜一场大雪里驾崩的。自此之后,南越的宫宴便被挪到了大年初一,而非除夕饮宴。
怪不得这几日宫内冷冷清清,除了霖铃这一波人,再无半点年节热闹。难道小皇帝每年都这般清寂,在黑漆漆的御书房里,孤身过这万家灯火的日子?
萧大将军挠着下巴,心头有些发闷。
他背着手漫无目的地溜达着,等回过神来,一抬眼,竟发现自己走到了御膳房。
为了养胖方明珏,萧乾与御膳房的关系可是极为紧密的,几个御厨都是他换上来的人,唯萧大将军菜谱马首是瞻,点糙米粥不给做细米粥的那种。
一见萧乾来了,都纷纷围上来。
“娘娘,早膳送去御书房了,还有什么吩咐,您说话!”缺根儿弦的邵大厨很不见外地拍着萧乾的肩膀,表示他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萧乾也拍了拍邵大厨的肩,干咳一声:“你们先退下吧,今日午膳,本宫做。”
邵大厨差点被吓趴下:“娘、娘娘……学过做菜?”
萧乾抄起一把足有好几斤重的大菜刀,唰唰唰贴着手心手背转了几圈,一握刀柄,咣啷一声落下,把菜板子给拦腰断了两截。
萧大将军得意挑眉:“怎么着,有手艺吧?”
邵大厨咽口水:“有……”有砍人的手艺……
几位大厨扶着墙爬出去了,独留下萧乾一人,对着偌大的御膳房挠头。
坐在小板凳上,他先把柴塞进灶台里,点上火。这无须担心,他常年野外行军,熟练得很。
火烧起来,映着火光,萧乾在心中回想了几遍小时候他娘包饺子的手法,又重新制定了一下自己的作战计划,然后便从旮旯里扒拉出一棵马脑袋那么大的大白菜,放进木盆里,倒满水,开始搓。
洗菜,洗衣裳,都是洗,必然有共通之处。
萧大将军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将一棵马脑袋那么大的白菜硬生生搓成了一根金针菇,萧大将军终于觉着洗干净了,便又掏出第二棵白菜。
半个时辰后,萧乾将三根金针菇,不,三棵白菜,整齐地放到案板上。
邵大厨中途来过一次,眼见皇后搓白菜那如狼似虎仿佛上阵杀敌的劲儿,便吓得满肚子的话又打了个嗝咽了回去,放成一道无声无息的屁。
只留下一块猪肉,静静地等待着它残酷的余生。
对,猪肉白菜馅的饺子。
除夕便该吃饺子守岁,而萧大将军还算有一丢丢自知之明,没打算挑战什么水晶玲珑百虾饺之类的技术产品。
在案板前端详了一会儿,萧乾将猪肉和白菜拢到一块,右手一抬,刀光一闪。
一坨混杂着青白红三色的糊糊出现在案板上。
“尚可。”萧大将军皱眉点评自己的刀工,似乎在为自己的退步而叹惋。
扒窗缝的御厨们:“……这么一坨五颜六色的屎你是怎么看出来尚可的!”
萧乾根本不在意那些潜藏在窗外的不淡定的气息,他端着木盆,舀出半盆面粉来,再倒半盆水,搅和了搅和。
面稀得很,全黏他手上了。
甩不掉,萧乾皱眉,在厨房内扫视了一圈,突然灵机一动。
他得意地挑起唇角,直接摊开手掌,将稀稀拉拉的根本不成团的面团在自己手上糊上一层,然后舀一勺馅放上去,手掌一合。
省了擀皮和捏饺子,真是聪明到不行。
被自己聪明死了的萧大将军用刀片把用手掌捏好的饺子刮下来,小心地放到案板上,继续下一个。
萧乾雷厉风行,一盆面很快包完,面和馅居然都正好。
他掀开锅盖,倒进去水,再把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小饺子放进去,然后锅盖一盖,开始烧柴。
“……”
窗外的御厨们已经被皇后的创举震得扒不住窗缝了。他们头一次这么心疼被皇后宠到没边儿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在御书房里,过午也没等到自己的午膳和皇后。
“没吩咐御膳房摆膳到御书房吗?”方明珏的声音稍大些,为了将轰鸣的肚皮盖下去。
小德子为难地支吾了会儿,道:“清早皇后娘娘去了御膳房。”
方明珏翻奏折的手一顿,御笔直接撂下了,沉郁的眼角眉梢都有了点飞扬的意味,“走,去瞧瞧。”
“陛下!您快看!”
走了半晌,还没到御膳房,隔着半条宫道,小德子便突然惊呼了一声。
方明珏抬眼,便瞧见一阵滚滚浓烟升天,登时面色一紧,心头无数阴谋诡计转了一番,脚下却径直冲了出去,跑上台阶,一脚踹开御膳房院子的大门。
房屋整齐,并未走水。
一堆篝火架在院子中央,浓烟正是从那儿飘出来的。
几个御膳房大厨在墙角蹲了一排,一人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嘴里叼着筷子,一脸生无可恋地默默垂泪。
萧乾一身劲装玄衣,背对着大门口坐在篝火前,拿个大勺在架上的大锅里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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