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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城哑人
他眼见着萧乾撩开纱幔往前走了几步,却忽然不动了,登时心中一寒,手指盖在宽大的袖子底下,指节都掐得青白了。
殿外的寒气被萧乾裹挟进来,如霜盖头,覆冰溅雪般让方明珏浑浑噩噩的冲动与魔怔冷了下来。
他垂下眼,长睫密不透风地遮住眼瞳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心想着,无论一会这人说出多难听的话来,他都能端得住脸面。
然而下一刻,他却浑身一震,脸上好不容易一层一层覆上去的银盔铁甲刹那便四分五裂。
犹沾着些寒凉气的胸膛贴上他的脸颊,却隔过来一股融融的暖意。手臂一条揽腰一条环住肩背,方明珏被牢牢抱住,耳垂被恨恨地咬了一口,听有人哑着嗓子低骂:“小兔崽子……”
这一声就像面惊雷鼓,轰的一下砸进心口。
方明珏淡色的唇瓣微微颤抖了下,“这是……辱没君王……”
“那陛下赶快喊人,把我拖出去,最好乱棍打死,”萧乾松开他,淡声道,“如此你便能心安理得守着寡,过下半辈子。”
方明珏如一口冷水噎在嗓子,眼角都红了,“肖棋,朕……我……我没想……”
萧乾的手指忽然从肩背向下,摸到腰间,拆了腰封。
方明珏身体一僵,喉咙里的话也像是断了气般,一番翻滚,咽了回去。
萧乾拉开方明珏身上稍显宽大的衣襟,除去繁复华丽的外衣,解开裤带。
方明珏直愣愣地坐着,任由这双手为所欲为。
但萧乾并未做出什么事来,他将小皇帝剥得只剩一身单薄中衣后,蓦然停了手,转而将叠放在旁边矮几上的皇帝常服拿了过来,一件一件,给方明珏穿上。
他给方明珏整理过许多回皇帝常服,却从未有一回像如今这般,不调笑不戏弄,像描一副严谨细的工笔画般,一举一动,端谨工整。
方明珏静静地看着他。
最后,把外袍的衣襟合拢,萧乾伸手正了正小皇帝头顶歪掉的发冠,单膝跪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似笑似叹,缓声道:“我更喜欢看你穿龙袍的模样。记着点,你可是皇帝。”
方明珏的眼神猛地一颤,望着萧乾,唇瓣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里湿气重,你睡着伤身子,我送你回去。”萧乾神色仍是淡淡的温和,他把方明珏拉起来,抖开披风裹上,在领口利落地打了个结,却忽然被攥住了手腕。
萧乾抬眼。
方明珏垂着眼,抿了抿唇,“我……不走。”
萧乾从那张清冷的脸上硬是刮出了几分可怜巴巴的委屈,冷淡的神色终于维持不住了,嘴一咧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抱着人就不撒手:“行了行了,就会撒娇,不想走就留下,我让霖铃给你端碗热汤,手脚跟冰疙瘩似的。”
方明珏见他真是云开雾散放晴了,心里头也不知怎么神思一恍,抬手把两只冷冰冰的爪子塞进了萧乾微敞的衣领。
这一下,冰得萧大将军一激灵,差点跳起来。
然而冷归冷,却手一伸,将那双反应过来要往外抽的手按住了,“来让相公给你暖暖……”
方明珏嘴角一僵,手用力一拔,终于抽了回来。
皇帝陛下冷静地坐到外间的桌边,双手放到膝盖上,滚烫的胸膛带来的余温灼手似的,让他指尖火烧火燎的。
萧乾让霖铃端了碗热汤,又拾了个小炭盆出来,没一会儿就将里间给熏得暖乎乎的。
方明珏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看萧乾忙来忙去,在他去偏殿沐浴时便脱了外衣,钻进了被子里。
他本是沐浴后过来的,刚才一惊一吓,惴惴之下,又出了层薄汗,身上有点滑腻,躺在有些潮冷的被子里,湿意渗骨。
也不知他这几日是如何忍下的。方明珏怔怔地想。
萧乾的战斗澡洗得很快,他披着外衣熄了烛火,便看见一把乌黑如鸦羽的长发,散在床榻上。
心头呼啦窜起个小火苗,萧乾跟个急色鬼似的踢了鞋钻进被子,将缩成一团的人往自己怀里扒拉。
小皇帝背对着他,没挣扎没反抗,意外的乖顺令萧乾讶异地挑了挑眉。
隔着薄薄的单衣搂着人,萧乾道:“冷不冷?不然我还是送你回颂阳殿。我不走,陪着你。”
方明珏不说话,萧乾等了会儿,翻身起来,却被抓住胳膊。
“睡吧,”方明珏半合着眼睛,偏过头来,“时辰不早了,明日还有早朝。”
萧乾看了他一眼,又躺下,将人细细密密地抱住,一点都不客气地亲了口发顶。
方明珏僵了僵,忽然道:“你夜里睡这儿,不冷吗?”
“怎么,终于知道心疼了?”萧乾低声笑,没皮没脸地道,“我血气旺,体热,不怕这些。更何况,我也没睡过多久。颂阳殿可一点也不冷,就是总有个小冰疙瘩往怀里凑。”
调戏意味十分浓厚。
然而被调戏的小冰疙瘩却没有一如既往地十动然拒,而是含糊了声:“那明日还回颂阳殿吧。”
萧大将军的狼尾巴差点把房顶捅穿,高兴地左摇右摆了一番,面上还要十分正人君子:“嗯,再议吧。明日下朝想吃什么?听说城西新开了家饺子馆……”
小皇帝贴着人体暖炉自动自发地找着了离他而去好几天的睡意,合着眼睛道:“我想吃小笼包……要蟹黄的……还要烤鸭……”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萧乾等了一会儿,慢慢将鼻子拱进了小皇帝的颈窝,说不清是无奈还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一个心有隐瞒,一个粉饰太平,冰山上的裂缝填了层雪,完完满满。
然而终究会有莺飞草长,春来雪融。
第19章边关冬衣
一场冷战翻了篇儿,日子该如何过,还是要如何过。
萧乾次日照例巡视完宫外的领土,缴获了大批美食,溜溜达达回了宫,便边用膳边与方明珏提起一桩事来。
这桩事说来也巧,恰好是前几日他与顾战戚碰头,传的密信所言。
密信中讲了件含含糊糊的小事,说的是顾战戚当年上战场勾搭了个小兵,俩人臭味相投,一杯两杯三杯下肚,就成了个结拜兄弟。
顾战戚这位小弟弟混得不如他的老哥哥,战事平息后被留在了辽西府,天天啃冰疙瘩喝冷风,别提有多惨。
辽西本就在南越最北,入冬早,十月初便一场大雪落了下来。然而快到了十月底,辽西的小兵们还没看见一件新棉衣。冻得实在受不住了,便哆哆嗦嗦把去年的烂棉花抠出来,往衣服里塞,聊胜于无地安抚自己冰冷的小胸膛。
小弟弟聪慧过人,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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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靠烂棉花过冬,直接一封信辗转小半个月,送到了京城,让升官发财的顾战戚给他寄点棉袄。
本来这事不该他这个小人物管,在寄完棉袄之后打住那便是最聪明的决定。
然而事有凑巧,顾战戚一日横行街头,毫无形象地蹲在巷子口与几个醉鬼称兄道弟,牛皮吹到天南海北,便不能套出点消息。
“辽西府疯了个县官?”方明珏被萧乾捞到贵妃榻上,咬着嘴里的米糕道。
萧乾给他倒了杯茶,道:“后来顾战戚又找来往商队打探了下,确有此事。这县官白日里脱了官服,在雪地里撒泼打滚,破口大骂。”
方明珏接道:“骂什么?”
萧乾神色阴沉道:“辽西府太守贪污军饷,致使辽西冻死将士数百。”
曾为一军主帅,萧乾最恨的莫过于贪污军饷之人。他领军十几年,砍过不知多少看不清形势乱伸爪子的贪官污吏,一度让大晋朝纲为之一清。
愤怒的神色同样在方明珏脸上一闪而过,但他除了需要发挥演技的时候,素来隐忍,勉强定着心绪道:“可有证据?”
萧乾答非所问:“辽西太守姓常。”
一个大写的无可奈何狠狠砸到方明珏脑门上,饶是他已习惯这般憋屈,仍是面色苍白。
“不过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萧乾看小皇帝白着脸,心疼地摸了摸,柔软美好的触感让他心头的阴云刹那便散了许多,“不是针对你,别多想。是那个常太守被人当猴耍了。”
方明珏本想拍开脸上的狼爪子,却从萧乾的语气里难得地听出一丝温柔安慰,手指一顿,僵在了萧乾的手背上。
萧大没脸极其自然地反手捏住方明珏的手,亲了口指尖。
在小皇帝被烫了般缩回手后,他压了压自己偷鸡似的奸笑,若无其事道:“他也是个蠢蛋,也不想想几万人的过冬衣物贪下来何止那么点。他一个小小太守,能在主将在营时贪下这份饷银,若不是关节疏通得好,便是有人故意给他漏了指头缝。”
方明珏恍然,眉头微皱:“边关有人坐庄?”
“杨晋的人捞这把好处,定是想私吞,”萧乾道,“但又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便只好拉人顶缸。主将王谦是个游手好闲的胆小鬼,做不来,十有八.九是杨晋那个小舅子干的。”
方明珏已然明白其中关节:“军中暗自平息,地方官府暗中压制,不过是死些人,此事很快便会不了了之。”
萧乾二郎腿一翘,笑得意味深长:“但此事既然已经捅到了这里,便不会不了了之。况且……狗咬狗,也是时候再添把火了。”
五日后,茶楼。
“却说这大晋游寇,万分猖獗,竟公然于将军府,行刺当今皇后!当时乌云压顶,飞沙走石,一口寒刀当头劈落!”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在座的小老百姓都吓得一激灵。有的还缩了缩脖子,仿佛真有口大刀劈到头顶般。
萧乾坐在二楼,边磕花生米边听得津津有味。
这间茶楼不大,比起其它雅致楼阁,甚至颇为简陋。二楼不设雅间,只有一扇扇屏风将各桌隔开,勉强算是个清净地方。
底下大堂里三教九流,各个行当的人都有,不附庸风雅,只当有个歇脚闲乐的去处。
萧乾坐了没多久,小二便引着两个人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一见两人,萧乾心中顿时感慨无限,心酸无比。这俩人本来都是他在大晋的暗部,一个是战场上捡来的小白菜,一个是隔壁没落将府的混小子,都甚是亲厚。
大晋的日子逍遥,他二人如今却远走南越,一个杨晋绝非能做到如此,恐怕还是朱昆念不到半点情分,想要赶尽杀绝。
往事纷繁过眼,萧乾慢吞吞低头喝了口茶,掩饰刹那失态的神色。
“兄台久等了。”
当先一人穿着身青色长袍,斯文俊秀,眉目间却又似乎染着点森寒血气。行走间不疾不徐,含着温和淡笑,对着萧乾拱了拱手。
后面跟的是那日堵巷子的汉子,换了身劲装,头上还戴个玉冠,面目却没半点温润如玉,一脸凶神恶煞,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他见青袍男子说话,便一撇嘴:“让他等着是应该的,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萧乾眼神一动,情绪敛地不露分毫,面上却是奚落笑道:“哟,不晓得是谁让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给揍得满地找牙。”
“你小子!”汉子捏着拳头就要冲过来,却被青袍男子拦住。
“三弟!”青袍男子斥了一声,对萧乾点头一笑,“舍弟近日身体不适,还望见谅。”
萧乾十分大度地摆摆手:“无妨,脑子有病就赶紧治,莫要总放出来害人。”
汉子瞬间就原地爆炸了,捋起袖子就上:“奶奶的!老子今天不揍得他不知道萧家大门往哪边开,他不知道老子厉害!”
青袍男子连忙阻拦,但却慢了一步,只得高喊:“兄台小心!”
萧乾屁股长了钉子似的,坐着不动,任由那汉子拳头砸来,偏头躲过,接着宽袖一扬,直接将那拳头扣进了手心的茶碗里。
汉子一怔,还未待换招,便见萧乾腕上用力,不知怎的轻轻一震,整个茶碗倏忽炸开,碎瓷飞溅。
汉子急退,但手上仍是被扎破了几处,火辣辣的疼。
“你……”
汉子看了一眼流血的手背,满面怒色竟熄了一半,与青袍男子对视一眼,俱都神色复杂地看向萧乾。
萧乾距离比汉子还近,耍了手帅,也是一手血肉模糊。
他心里龇牙咧嘴地咒这俩狗玩意儿生得儿子没唧唧,面上却很是风轻云淡地甩了甩手,利落地把扎进肉里的碎瓷一拔,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来一裹,便算处理完了伤口。
桌边静了片刻。
青袍男子上前坐了下来,正色道:“在下孙长逸,这位是舍弟左蒙青,敢问兄台身份?”
抠手大汉左蒙青也跟着坐了过来,眼神打量地看着萧乾。
萧乾早就为自己想好了身份来历,但面对这只小白菜长的黑狐狸,自然不能太直白,便道:“南越皇后肖棋,两位不是知道吗?”
“你会萧老爷子的训子鞭法,还知道‘老地方’,”孙长逸直言不讳,“刚才那一手,虽功夫不足,但却是我们与大哥初见时的场景。”
萧乾差点吐他俩一脸花生沫。
训子鞭法?那什么鬼玩意儿?老子打儿子还能整出个名堂来,也就这帮天天闲得吃饱了撑的萧家迷弟们干得出来。
真是十分一言难尽。
“啊,于是?”萧乾老神在在。
左蒙青越看这副熟悉的德行越气得牙痒痒,直接一拍桌子:“老实交代!你跟萧乾那操蛋玩意儿啥关系?”
萧乾脸一黑,但又碍于现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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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直接开打,便压着火摸摸索索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一封证明我的身份,一封是我托你们办的事。有缘再见。”
说罢,信封往桌上一扔,萧大将军没有丝毫谈判的诚意,拔腿就走。
左蒙青要拦,却被孙长逸阻止,只得在后面恨恨地咬牙:“娘的,这小子太欠了,二哥,要不安排兄弟们揍他一顿?”
孙长逸边拆信边道:“你确定是揍他一顿,不是他揍你们一顿?”
左蒙青一噎,黝黑的脸孔憋得黑里透红。
信的内容很简短,孙长逸两封都看了,神色如常,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大哥的徒弟……却不知何时有的这样一个徒弟。”
“假的?”左蒙青看了眼信。
“信是真的,”孙长逸深吸了口气,道,“萧大哥一生运筹帷幄,思虑甚远,说不准也算到了今日。有如此安排也极有可能,但究竟此人是真是假,不可轻信。”
“那这事给他办不?”左蒙青摸着胡渣,瞧第二封信,心想这小子真他娘的蔫坏。
孙长逸点头:“不仅要办,还要办得漂漂亮亮,无可指摘。”
萧大将军亲自培养的暗部水平自然毋庸置疑。
事情交代下去不过五六日,萧乾便得着了消息。
边关新棉衣遥遥无期,急得不止是士兵,还有一帮小将。
其中一名小将同主将府上的宠妾是亲兄妹,这日冻得跟根冰棍似的往主将府后门一戳,找自己妹妹要点银钱买衣裳过冬。
若说也赶巧了,本来王谦这个辽西主将当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逗圈中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但正是这一日,王谦的宝贝斗鸡生病了。他一急,便衣裳也顾不得换,拎着笼子往离着医堂近的后门跑。
后门处,小将正跟宠妾说着话,妹妹心疼他,掏了私房钱非要给他,小将不愿,便推拒回去。从王谦的角度一看,哟,这不正是一对狗男女,拉拉扯扯呢吗?
当下鸡都不管了,便冲了上去。
一通混乱之后,觉着自己头顶冒绿光的王谦才知道,自己这是误会了。
然而这一来二去,却也清楚了今冬的棉袄竟然没发,饷银还扣了,冻得将士都找老妹来救济了。
王谦玩心重,但能坐上辽西主将的位子,他自然也不是个傻狗。心念电转间,便知事有蹊跷。
着人去查,没两日来了消息,竟是被辽西太守给截了。好嘛,不仅让自己的将士冷得掉渣,还让自己没得油水捞又背锅。
一怒之下,一封封奏折和信函便快马加鞭上京了。
这□□直接在朝堂上爆了。
杨晋部下大多武将,气得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冲过去就要揍那帮喷粪洗地的言官。常太师老神在在地瞧着,却接连使出几个眼色,火力毫无保留。
方明珏等一场激烈争吵过去,才咳嗽了声,将封奏折给窦宁,示意传下去。
“诸位爱卿,不妨看完再议?”
第20章两根钉子
奏折先送到了武官一边。
兵部尚书拉开一看,面色刹那阴沉,“荒唐!”
折子甩到周朝峰手上,周朝峰也是神色变幻,心想总算是明白刚才兵部尚书为何差点把胡子都揪掉了。
不怪别的,实在是他们这打脸甩出去的一巴掌,竟然兜兜转转,落回了自己人的脸上。
折子是御史大夫递上来的,白纸黑字一串证据。原来那位辽西太守根本只是个幌子,真正贪了大头的正是王谦眼皮子底下的副将,也就是杨晋的小舅子荣庆云。
荣庆云也不知哪儿想来的这么个机智主意,不仅能自己占了大便宜,还能找个背锅侠。
只可惜这位小舅子实在是太嫩了,也太贪了,没了杨晋遮掩,只三两下便被御史大夫掀了个底朝天,连他在哪间青楼哪个时辰招待的辽西太守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还有杨晋一派其他伸了爪子的,都给列了一水名单,选秀似的排着,一个都没放过。
御史大夫跟个斗胜了的公鸡似的往外一戳,扬起下巴道:“陛下,事情始末已然清楚,辽西太守一时糊涂,被奸人欺瞒利用,但将功折罪,愿供出其余同党,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武将一边已经传阅完奏折,各个脸色铁青,尴尬得无地自容。
“几位将军忠心耿耿,为我南越立下汗马功劳,还望陛下开恩!”
立下什么汗马功劳了?让大晋兵临城下打进京城的汗马功劳吗?这话说出来那武将自己都心虚。
“陛下!几位将军也愿将功折罪!”
“陛下切莫听信谗言,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朝堂之上一时之间一片混乱,如同菜市场。
有人欲要卖苦卖惨,有人欲要胡搅蛮缠,但一帮武官大老粗哪儿是牙尖嘴利的言官御史们的对手,很快便被怼得缴械投降,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满脸便秘地憋屈着。
终究理亏的是他们。而且自己人吃自己人的腰包,还吃出了边关数百条人命,一大半将领也是难以昧着良心忍下去的。
几层台阶之上,方明珏如置身事外般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待得双方分出胜负,才慢悠悠道:“曾爱卿所言甚是。那依曾爱卿之意,该如何处置此事才好?”
御史大夫曾子墨不避不让,直言道:“回陛下,依臣之见,名单上所列之人不论品级官职,俱要定罪,以儆效尤。所有按罪抄家之人,家产捐于军中,以补饷银军资之缺。”
方明珏半开的眼微透出一丝光来。
他不动声色地瞧了曾子墨一眼,没有立即应声,而是颇有些稚子气地望向常太师,一副征询的表情。
杨晋一派心头俱是一紧。
若真按照御史大夫这个处置办法,他们一党便是元气大伤,绝难安好。这可不同于平日的小打小闹,常太师若真允了,便是意味着这伪装了许多年的和气画皮,彻底地撕破了。
常太师淡淡地扫了御史大夫一眼,略一颔首,“子墨所言,实乃良策。”
“那便依曾爱卿所言。”方明珏像是松了口气般,微微塌下脊背,将此事迅速盖棺定论。
早朝散了,还未出凌霄殿,一帮火气大到没边儿的武将便聚在一块,怒气勃发。
一人大嗓门直接便道:“真是岂有此理!这帮疯狗,只会咬人!”
周朝峰看了那人一眼,叹了口气道:“学林慎言。此番……我们也怨不得旁人。”
其余人闻言,如兜头落了盆冷水,全都面色难看,紧咬牙关。
兵部尚书环顾一圈,神色阴冷道:“昨日我便已得到消息,还往太师府拜见,以大价钱换人顶罪,却未成想,常裕禄此等奸人,竟临阵反戈!”
周朝峰闻言惊愕:“大人,既与太师通了气,为




陛下在上 分卷阅读29
何曾子墨还跟条疯狗似的,咬着不放?”
兵部尚书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还没看出来吗?这本就是他们设的计!不然以荣庆云那等鼠胆,岂敢往重要军需上伸手!”
有人反应过来,脸膛涨红:“用一个常家远方亲戚,换十数位将军,真乃毒计!”
“谁让我们偏偏有愿意中计的人呢?”一人嗤笑了声。
像是根利针一下子扎到了痛处,人群内刹那静下来。
兵部尚书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率先迈步走了。
他心中已然生出了摇摆。
虽然如今他官居高位,无须再征战疆场,但他年轻时也曾是一位少年将军。即便后来投靠了杨晋,被荣华富贵蒙了眼,但心口热血未干,仍记得昔年同袍之谊。
绝同袍生路,发死人横财之事,尚书大人自问难以接受。
昨夜他虽然与常太师做了交易,想要压下此事,但心中难安,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今日听得如此结果,气愤之余,竟还有些庆幸。
常太师虽老奸巨猾,却仍有些正理,而杨晋如此任人唯亲,不顾是非,又是否值得继续投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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