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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道行清浅郑二
佟西言对上父母关切的眼神,动动嘴唇,说:“我不知道。”
佟母一听:“啊?!你还不知道,连你都不知道谁知道?”
佟父拉老太婆:“啊呀你别嚷嚷个没完,这又不是什么光事儿!”
佟母转移怒火攻击老头子:“都怪你!说什么靠得住靠得住!就这么个东西还靠个屁!”
佟西言放了筷子站起来:“我饱了。”走到门口换鞋子。
“哪儿去啊?!”佟母追问。
佟西言说:“我出去走走。”
佟早早滋溜一下滑下椅子:“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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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早早牵着爸爸的小拇指跟着不紧不慢走,本来她不准备打扰爸爸的沉思的,可她实在忍不住了:“爸爸,我们为什么要一直绕圈啊?”
佟西言啊了一声,才发现已经牵着女儿在小区公园里绕了好几圈了,连忙把女儿抱起来说:“对不起啊早早,爸爸走神了,你想去哪儿?”
佟早早歪着头想了想,问:“爸爸,大爸爸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早早?”
佟西言勉强笑了一下,说:“你想他了?”
佟早早点点头,说:“他还没有给我买模型呢。”
佟西言说:“爸爸给你买。”
看时间商场应该还没有关门,赶紧的开车赶去,父女俩直接杀到儿童专柜,佟西言正撅着屁股在那儿挑着呢,听到女儿很欢乐的叫:“大爸爸!”接着小手就挣脱了他的手心。
他猛一回头,眼神与刑墨雷撞了个正着,也同时看到了挽着他手臂的柳青,两个人如同夫妻饭后散步一样亲密得体。
想失礼装没看见,来不及了,佟早早同学已经屁颠屁颠跑过去抱人家大腿了。
柳青先打招呼:“佟主任。”
佟西言笑了一下,想去拉女儿,刑墨雷已经先他一步把她抱了起来,嘬了一下她的小脸问:“宝贝儿,买什么呢?”
佟早早一个指头戳他的胸口控诉:“你忘记给我买模型了!”
刑墨雷恍然若悟:“啊,对不起对不起!大爸爸老啦,记性不好啦,大爸爸现在就给你买!”
边说着边抱孩子走到里面去了,剩柳青跟佟西言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佟西言脸皮薄,尴尬极了,不想说什么就要跟进去,倒是柳青叫住了他:“佟主任您等一下。”
她今天穿了一件韩式的高腰线衫,脸上化了一点淡妆,还未显出孕态来,看上去年轻漂亮,刑墨雷的眼光确实不差。
她说:“您心里是不是特别怨恨我?其实那天晚上,刑主任是喝醉了,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起先我没听明白,后来我才知道‘西西’是您的小名。他大概是把我当成您了。”
佟西言默不作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大一小,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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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骂老王八蛋。
“我很嫉妒您,医院里同事都说,刑主任跟别人都是玩玩的,就是跟您是认真的,见了你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我也不愿意插到你们中间来,可是您能理解吗?刑主任他说他喜欢我,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我现在很需要他……”剩下的话哽在眼泪里了。
佟西言看着动了恻隐心,医院里这段时间的流言蜚语漫天盖地的,她年纪轻轻就毁了名声了,还摊上那么个东西,谁道不可怜。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谁付出的多,谁就输得惨。
他险些要给她递手帕,后知后觉的刑墨雷这时出来了,问:“怎么不进去?”
柳青连忙扭头擦眼泪。
佟早早走过来牵爸爸的衣角,好奇的看着柳青。
佟西言把手帕交给女儿,示意她给柳青。
佟早早走了过去,举起手把手帕递上去:“阿姨给你。”
柳青说了声谢谢,接了过去擦了眼泪,牵起她的小手跟师徒俩说:“不好意思,进去吧。”
刑墨雷贴着佟西言说悄悄话:“别生闷气,过了这一阵我再从头到尾跟你详细解释,到时候你要打要骂,我保证无条件接受。”
佟西言冷漠的说:“您不用跟我解释,您自己心里坦荡就可以。”不想听这老家伙再说什么,加快了脚步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了。
刑墨雷在后面苦笑,他不能接受不能原谅,可这事儿总得解决。回头再跟他道歉赔罪吧。
佟西言走最前面,柳青一直牵着佟早早的小手慢慢走中间,问她一些问题,起初早早都老实回答了,后来发现这个阿姨专门就是问她大爸爸的事,她警觉的闭了嘴,干嘛,她不要大后妈。
刑墨雷夹着两个模型礼盒走在最后面,隔着几米远看小徒弟的背影,算起来真的有很长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话了,他都有点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其它几个科室的老狐狸们都偷偷跟他说,你这徒弟不得了,要夺你的权啦,说话做事不要太有气势哦。
确实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从前很难见他大声说话或者不耐烦的样子,现在在科室里,那些个小的都对他惟命是从的,自己在狱中的两个月时间能让他变得这样强硬,这是好事,总比被人欺负了还软软不作声要好的多。只是能不能对他再多一次宽容,就这最后一次,他也已经累了,只想两个人安安稳稳的过点日子,再不想折腾了。
柳青问了几声不见早早答应,便低头说:“早早,阿姨问你话呢。”
佟早早说:“这个我不知道的。”
柳青觉得好笑,说:“那阿姨换个问题,你大爸爸是喜欢你多一点,还是喜欢你小哥多一点啊?”
这个问题要紧吗。佟早早琢磨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总是问大爸爸的事?”
柳青说:“因为阿姨要跟他结婚啊。”
佟早早同学立马就走不了了,一个急刹车,着急说:“不行,你不能跟他结婚!”
柳青问:“为什么呀?”
佟早早说:“他不喜欢你,他喜欢我,喜欢我爸爸!”说完了,一甩小手气呼呼往刑墨雷方向跑。
她的动作太突然,前面两个少年溜着滑轮鞋直直飚过来,刹不住车了,佟西言吓得来不及叫出来就狂奔过去抱她。
两个少年情急之下生硬的转了方向,一个砸进了旁边的专柜,一个眼看要撞到了后面的柳青。
柳青下意识的后退,忘记了身后是往下半层去的八九阶楼梯,脚下一踩空便在惊叫声中掉了下去。
佟西言刚抱起女儿就看到这一幕,没等他有反应,刑墨雷早已扔了东西跑下去抱人:“青青?!”
佟西言把女儿的脸压在怀里,掏手机打120急救电话。
柳青痛苦的呻吟声刺激着佟西言的耳膜,他看她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痛哭流涕,不住的叫:“孩子,我的孩子……”厚厚的呢群下摆早已被血染红。
刑墨雷冲他吼:“别愣着!叫救护车!”
佟西言木木说:“叫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柳青的目光好像不单单是快要失去孩子的绝望,这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刑墨雷并没有多加理会他们父女,很快就抱着柳青上车去往医院了。
佟西言犹豫着要不要跟去,但是女儿已经受了惊吓,窝在他怀里惶恐的叫:“爸爸……”
他拍拍她的背,抱得更紧了些,还是决定先回家。
回家安置了女儿,他前思后想睡不踏实,不好在这个时候打刑墨雷电话,索性又爬起来去医院看情况。
急诊没人,一问,说已经住入院了,就住肿瘤外科的高级病房。
佟西言谨慎问小护士:“她的孩子呢?”
小护士说:“孩子?哦,妇产科主任来刮过宫了,孩子流掉了。”
佟西言心跳猛烈,血气直往脸上涌,到了科室一看,都是快深夜了,还热热闹闹的,柳文浩在那里放肆的叫,几个保安吃力的维持秩序,也有其他房间的病人家属出来抗议,走廊吵得像菜场。
梁悦坐在护士站喝水,睡眼惺忪,见他来了,打着哈欠招呼说:“来,坐会儿。”
佟西言说:“怎么把你也叫来了?”
梁悦无奈说:“你以为我愿意,老孙头陪着我值班,我不过来他又要上我爸床前哭,一天哭三次,烦死了。”
“……柳青怎么样了?”
“一点软组织挫伤。”
孙副拿了个档案袋过来,递给梁悦:“是不是这个?”
梁悦点了个头,站起来说:“行了。”
“是什么?”佟西言敏感的多问了一句。
梁悦说:“这老家伙,活这么大年纪了这点经络没有,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玩过来的,是不是他那一代的人都比较老实?这是dna鉴定报告,柳青肚子里那个,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佟西言惊讶之余一把拉住了他:“等等!”
梁悦跟孙副一同看他。
佟西言说:“我去把他叫过来。”别给油锅里滴水。
刑墨雷在听到这一真相后,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佟西言有种暴力冲动。
“怎么会没有意义。”孙副说:“你看看柳文浩。”
刑墨雷叹了口气,说:“小姑娘认真读书到大学毕业,找份好工作,刚要开始走自己的人生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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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知道她那个好爸爸,只把她当成摇钱树。她在医院里那会儿我连个人面儿都没怎么记住,有天晚上我跟陈若去场子里玩儿,正撞上她跟人拉拉扯扯,我看着眼熟,顺手就拦下来问了几句,才知道是她父亲拿她抵高利贷呢。跟她说散伙那会儿,她一直求着我她做干女儿,我没答应,这回出事,我是怀疑那不是我的孩子,可后来一想,没那必要去查了,是我的我不要,不是我的,只当是赔她的神损失,柳文浩没了这笔钱,还不定把她卖给谁。”
三个人听完,梁悦先说话了:“那没什么事儿,我先去睡了。”
孙副说:“啊呀闹成这样怎么场!”
刑墨雷说:“东西给我,我去跟柳文浩说。”要转身走,冲着佟西言又叮嘱了一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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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俩这还是几个月以来头一遭坐在主任办公室里喝茶聊天,时间已经午夜,外面的杂事也已经处理完毕,两个人靠着桌子坐,这一刻的安静,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他们俩了。
刑墨雷默默烧烟,佟西言手里握着他的大茶杯,八宝茶冒着热气。
刑墨雷说:“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别总是闷着,把自己闷坏了。”
佟西言说:“没什么不痛快的。”
刑墨雷说:“没什么不痛快,干嘛摆这种脸色我看?”
佟西言说:“什么脸色?我不想笑更不想哭,难道连平静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刑墨雷说:“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我认识你十年了你一点儿变化没有,是个男人,就什么都说出来,别跟大姑娘似的闷在心里,你这性格别不别扭,你干脆的扇我两下,那不痛快了吗?”
佟西言说:“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坦白跟你讲我真的不生气,我连生气的劲儿就没有了,十年了,我没变,你也没变,我想以后也不会再变了。”
“那又怎么了,如果你一开始就受不了我这样你这十年难道一直就是熬着的吗?”
佟西言说:“是。”
刑墨雷给噎得一时间说不上话了,烦躁不过,把剩下那点烟屁股摁灭在刺猬一样的烟灰缸里,紧接着又抽了一根塞嘴里。
佟西言问:“那你呢,你拿我当什么?”
刑墨雷说:“我是错了,我道歉,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行不行?”
佟西言问:“你把我当什么?知己?你有一大堆知己,爱人?你真的知道怎么爱人吗?你几时做事是把我放在同一高度来考虑的?你只把我当成是你的东西,一件东西。”
“放屁!”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佟西言冷静的像是个律师。
刑墨雷说:“我是真搞不明白了,一个柳青,你就这么在意?”
佟西言说:“其实我根本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喜欢的是梁悦,我喜欢梁悦。”
刑墨雷跟盯鬼一样盯了他几秒钟,说:“不可能。”
“你不相信我喜欢梁悦,可我相信你是真喜欢柳青,就像你喜欢护士长,你喜欢她们是吗?”
刑墨雷说:“这跟你想的不是同一种喜欢。”
佟西言觉得滑稽,说:“那你说说看,是什么喜欢?你敢说那不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喜欢吗?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可我不是唯一,我一直以为在你心里我应该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你会敛,会改变。”
“除柳青以外,这一年我没碰过别人,就是你。”
“你真的那么喜欢我?你爱我?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把给我的爱又分出一份来给柳青的?”
刑墨雷招架不住,沉默了。
佟西言无奈的笑,说:“其实这十年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你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排解寂寞的对象,一个随叫随到乖巧听话的下属,一个备胎。可是我是真的爱你,这就是你我的区别,我已经,受够了。”
刑墨雷说:“你别说这种让我坐不住的话。”
佟西言沉默了一会儿,说:“医院有个送医下乡的名额,我已经跟梁悦说了我去。”
“不行!”刑墨雷大了声音,他没辙了,他现在才知道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徒弟其实口才了得,他几乎没找到什么空隙推翻他的话,最后他下意识的摆出了师父的姿态来,说:“不行!你不能去!”
佟西言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刑墨雷有一种站在悬崖上的感觉,他好像非得把话在今天说清楚了,否则他会失去他,他一团混乱,比上最大最难的手术还要紧张,甚至开口时都有些结巴:“可能我是、是不会爱人,但是我对你是真的,那会儿你刚来,你叫我一声‘刑老师’,我就管不住自己了,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体验过,那样下去要出大事,所以我给你介绍人家,看你结婚,我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可完全没有用,我没有一天不在嫉妒压抑,直到你妻子去世,我才如释重负。我这半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这样过,你好像站在我的心尖上,你开心,我也开心,你不开心,我比你还火大,可能是我引诱了你,你才会一次次不怕死的来点火,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闹我,我都想把你压在墙上,狠狠强暴你,可我做不出来,你真是我的克星。”
“我希望每一天都能有新鲜的人事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跟不同的女人吃饭,甚至上床,我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不过幸好,陈若给了我一个借口,他成全了我。那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一下子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什么压力都没有了,尤其是,你父母能同意,想想真是别无所求了。”
“也是那时我跟柳青说明白了,我很抱歉拿她当试验品。我真的做错了,她太年轻太当真。有时她看我的目光跟你有点像,这或许我一直下不了狠心的原因,我说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可爱单纯,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让我彻底把她抹了个干净。”
“在里面这两个月,我想了很多,我想这是老天爷给我教训,它在跟我说,做人不能这么张扬,你觉得你在得到,其实你一直在失去。人与人能相逢就是缘份,倒不如平平淡淡去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我想的最多的还是你我,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荒唐,想到你总是万般隐忍的模样,想到你自以为聪明的勾引,我觉得这些年,特别是这十年,自己是白活了。你应该有脾气,应该更大声的骂我,在我头昏的时候给我一巴掌,你早就应该这样做。”
佟西言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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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笑,说:“我们真的不合适,兜兜圈圈十年,你为我想,我为你想,可为什么没能想到一块儿去?”
刑墨雷把他搂紧怀里,紧紧抱着,说:“对不起。”
两个人抱头哭了一会儿,渐渐又静下来,佟西言又说:“也许我们应该分开得久一些,想想更明白。”
刑墨雷心里一片惨淡,说:“如果真的要分开,该走的人,是我,不是你。”
梁悦说:“行啊,那就刑墨雷吧。”
佟西言说:“你不是说肿瘤外科不能再缺人了?”
梁悦说:“缺你不行,他就无所谓了。”
于是当即确定了送医下乡的人员就是主任医师刑墨雷同志。
梁悦让成向东去看了看柳青,回来时成向东说,她有很不好的记忆自己下意识的做了修正,估计没错的话她应该遭遇过强暴,或许孩子就是这么来的。就在刑墨雷抛弃她的时候,她遇到了这种事,自己就逃避了,刻意遗忘,连自己都欺骗了。
梁悦说:“这世道,幸亏我是个爷们儿。”
成向东说:“院长你离爷们儿还差一点。”
梁悦说:“差哪儿?”
成向东指着孙副小声说:“真正的爷们儿是不需要奶妈的。”
梁悦瞪眼睛,说:“这位不是奶妈,这位是太傅大人。”
成向东哈哈大笑。
梁悦去了趟病房,跟柳青谈,医院里人多口杂环境不好,不利她养病,已经联系了外市的一家医院,转院过去,康复了,就直接在那里上班,那个医院规模没有恩慈大,但是益是不错的,院长跟梁宰平关系很好,人也很不错。梁悦特意补了一句,是个女院长。
柳青起初没有说什么,后来问,她能不能再见一次刑墨雷。
梁悦说,这个人已经不在医院上班了,我想见都还见不着呢。
这些事情处理完了,转眼的,马上就到元旦了。
医院里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年底了,院长隔三岔五的发补贴,顺利晋级的补贴,暖气补贴煤气补贴,忙季补贴元旦补贴,最少的也都发了五位数了。
孙副说:“还忘了,生日补贴。”
梁悦先是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生日要到了。每一年他的生日,梁宰平都是当节日过的,医院里每个员工都有一笔补贴,目的是小太子生日这天每个人都能笑给他看。
梁悦抓着梁宰平的鼻梁说:“叫你显摆,就你有儿子。今年生日补贴我不发了,给你发,你要开心一点长命百岁啊。”
护士长在清点今年到的锦旗数目,按每一面两百块卖给院办,又能有个两三千,够全科室人出去撮一顿了。
她记了账,欢欢喜喜去主任办公室跟佟主任汇报,敲了好几下门才把站在窗口发愣的佟西言敲回神来。
佟西言望着灰蒙蒙的天说:“好像快下雪了。”
护士长走过去并排站着看,说:“嗯,又一年春节了。刑主任回来过年吗?”
佟西言说:“我们没联系。”
护士长自知不该多问,夹着一大捆锦旗换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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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早早同学跟着父亲第五次去看外婆时,终于见到了人了,她心里一慌,下意识的往父亲背后躲。
佟西言把她拎了起来,放在身旁椅子里,命令道:“叫外婆。”
佟早早硬着头皮叫:“外、外婆……”紧张的小手死死抓椅子把手。
老太太欣慰的笑了,眼里有泪花。
佟西言说:“您别难过了。”
老太太反倒泪直流,说:“是妈对不住你……”
“哪里的话。”佟西言笑了笑,说:“早早奶奶想您能一起过个年,让我来接您。”
老太太说:“我不去啦,你谢谢你妈妈吧,我在这里认识了几个朋友,等过了年,你要是方便,就帮我们找个养老院。”
佟西言说:“您放心。”
顿了一下,佟西言还是问了:“妈,原谅我,您是不是知道爸他想不开的原因?”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点了个头,说:“那天早上,两个小护士来给他刷床,聊天聊起了你的一些事……他又想起女儿来了,哭了一通,可我是真没想到他会……”
“聊我的什么事?”
“……你跟刑主任的事。”
佟西言顿时木然,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说些乱七八糟的客套话,抱着女儿告辞了。
他跟医务科打了招呼请两天假,中层干部以及科主任离开市区之外必须要这么做,以防突然有大量急诊病人进来,院办调动人员不会扑空。
下了长途车后又辗转好些路,最后随着一辆面包车摇晃了近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本来不晕车的他,下了车都觉得有点反胃了。
这大概是全省最偏僻的乡了吧,一眼望过去全是瓦房,冬天看来尤其荒凉,他沿着机耕路往最近的一户人家走,询问门口坐着的老人,卫生站在哪里。
先用市里的方言问,察觉不妥,改用普通话,手舞足蹈半天,终于老人指了一个方向。
佟西言微笑着说谢谢,可脸上的皮肤已经干燥的没法有表情了,他朝着老人指的方向走,地势高的像是在爬了个坡,终于看到了红十字。
再走近看,四五间平房,设施实在是他见过的最简陋的医疗机构了,开着门的一间办公室里,两个乌黑油腻的药柜,两张桌子,凌乱放着听诊器钢笔书本,还有一叠市里早就淘汰不用的门诊处方,墙上贴了卫生宣传画报,靠近桌子的墙边打了两个钉子,挂着几张处方,那上面的字体再熟悉不过。
佟西言觉得身体热了起来,刚伸手想摸,突然背后有个女声警惕的叫:“你要干什么?!”
虽然是这边的方言,但语气还是听得出不客气,佟西言连忙回手转身,门口站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小姑娘,也就二十来岁年纪,眼神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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