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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秘闻录(寸丝不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十年
喝了汤药,由阿福用黑布条将眼睛蒙上,我跟着他坐船,晃晃悠悠离开了湖心小筑。
三天后我安然无恙回到了浮屠山,稳稳当当坐上了宫主的位子。
黎韫是四大长老之首,他主张立刻助我恢复功力,闭关半年,我们出关的时候,在山洞外见到了黎素。
他第一眼看到他爹,就知道不妙了。黎韫四十多岁的年纪,原本英姿飒爽,剑眉星目,如今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多岁,竟有一半头发都花白了。
黎素不说话,站在一边,身体瑟瑟发着抖。
不到一年,黎韫就过世了。
闭关之时,他不仅助我恢复内力,还将毕生所学的《昆仑易》传授与我。虽然只到第三重而已,但在江湖中,我已难逢对手。
他临终前告诉我,《昆仑易》并未绝迹,多年来一直为白家所有。
我厚葬了黎韫,并将黎素提为左使,但我知道,他对我从此藏了很深的偏见。
一年之内,望川宫声名鹊起,开疆拓土,武林中人人忌惮。
我日夜练功,冬天潜入结了冰渣的湖底,夏日在山顶平台上禁受烈日炙烤,无论何时何地,心里眼里全是他,几次三番差点走火入魔。
望川宫中的秘籍都被我以速成之法蚕食干净,我决定用约战八大门派的名义正式下山,实则为探听《昆仑易》的下落,顺便见一见他。
八大门派的车轮战并不难应付,但我还是输了。
输不是结果,而是目的,将他们的招式默记于心,支开了跟在身边的暗卫,我拖着残破的身躯,行了三天三夜,终于又到了湖心小筑。
他采药回来,见到了我,先是一惊,随后检查我身上的伤口,将我拖回了竹楼。
我赤身裸体躺在竹床上,他将我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给我敷药,忽然愤愤道:“你欠我一条命。”
我放低放缓了声音回应他:
“嗯。”
“不对,是两条。”
“不止两条,生生世世,我所有命,都是你的。”
我的伤稍好之后,他偶尔会带我到屋顶看月亮,一脸惬意的模样,我永远也忘不掉。
他躺下来,仰望夜空,手里一壶酒尽情倾倒挥洒,衣襟湿了一片,恨不得醉死过去。
他的眼里心里,都有我去不到的





武林秘闻录(寸丝不挂) 分卷阅读160
地方。
第二日,我先醒来,他就睡在我的身边。一整晚,我尽情听他的心跳,抚摸他皱起的眉,在他唇边窃窃私语。
为什么两次都栽在同一个人手上,我头一次这样放任自己,只要是他,任何事都可以不管不顾。凝神盯住他翕动的睫毛,在脸颊上方投下一排浓密的阴影,很快,他醒了。
“你怎么在我床上?”宿醉之后头痛欲裂,我跟他都只着亵裤,他慢慢回忆,忽然整张脸通红。
是他邀我到床上去的,他醉了之后,话就变多,把我的手臂当枕头,一点都不客气,等我意识到自己整只手酸麻难忍的时候,他脸上挂着笑,睡得熟透了。
难为他还能想的起来,我笑他:
“你记性真好。”
他也不扭捏,只是表情淡淡的,随手披上了亵衣,下床洗漱整理去了。
我的外伤渐渐好了,但却常常昏睡不醒,一天比一天更久。
他替我把脉,只觉得奇怪,这症状闻所未闻,起初只以为我累了,便对我道:“本来你该走了,但如今这样子,暂且再休养一阵子。”
后来,我整个人都不似自己的,白日浑身发烫,潜入水下,黑夜如坠冰窟,周身生起火炉,但一日比一日过得更艰难。
他神色愈发凝重,与我同吃同睡十天,日夜记录,最后才开口:“你中了毒,无药可解。”
我中了毒,是五毒教主白昕亲自调制的,自然无人可解。
他黎明前就出门,半夜才回来,接连几天,采了一大堆草药,一碗一碗熬制,一口一口亲试,全都无用。
白望川终于认输了,他坐在岸边,光脚划开湖上波澜,我从湖心破水而出,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脚,把脸挨上去。
我已经罪大恶极,我让他为难,动摇,举棋不定。
可我却从中得到飞升一般的满足,我喜欢他为我这样,比春色更动人。
有一天清晨,他忽然走到我床边,对我低声道:
“如今只有《昆仑易》能救你。”
我没想到这么快,心都要跳出胸腔,一小半是为了即将物归原主的秘籍,更多是因为他。
他竟肯为我做到这般地步。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想因为死物害了一条性命。你有些武功底子,但这本秘籍需要悟性,我只知练至其中一重,可百毒不侵,遇至毒亦可化解,却不知究竟是哪一重。”
我怔怔看着他,他继续道:
“你练到毒性解除,即刻停手。若日后让我知道,你不知足,背着我将这魔功练到底,祸害武林,我必取你性命,还自己一个公道。”
随后,他将宣纸铺了一桌,直直垂落地上,执笔点墨,挥毫一蹴而就。一个时辰,就将一整本《昆仑易》全部默写下来,一字不差。
我在湖心小筑闭关三个月,先前已练至第三重,加上其他武功相辅相成,勉强练至顶重,但速成之法总有不妥,好在秘籍已被我记在心间,倒背如流,谁也奈何不得。
我以为练成宫里失传已久的神功,就可以守着他,永远跟他在一起。
我错了,这只是分离的开始。
第149章番外二九重云霄(四)
我练成《昆仑易》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湖心小筑,暗卫隐在我周边,随时听命,伺机而动。
我跟他出去游历了半年,南起大理,北至塞外异域,每日每夜都快活自在如游鱼和沙鸥。这半年,长老们迅速采取攻势,整个江湖被蚕食了小半。
一天夜里,他与我在床榻上,疯到情动处,忽然捧住我的脸,睁着一双潮湿中带着媚意的眼,喑哑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第一次这样问我,我笑了笑,离他更近些,抚摸他的腰,亲他的眉眼和嘴巴,告诉他:“感受我,认识我。”
他彻底仰了头,露出脖颈间好看的弧度,青丝垂下来,好像亦有了醉意。
后来与他分离的许多年,无论床上换过多少人,我都并不快乐。有时候我总陷入一种莫名的疯狂和臆想之中,觉得他根本没有离开过我,就在我身边,一呼一吸间,都有他的气息,可是我找不到他。
我怀疑他化作尘土,化作流云,化作偶然吹过我肩颈的一阵春风。一开始,我渴望他到我梦里来,跟我说话,让我再多看他一眼,但是他不肯。
后来我生了他的气,起了些报复的心思,我在床上折磨许多人,让他们欲仙欲死,也让他们生不如死。在每一个这样的瞬间,我都想象他在我身边,好奇他的反应。
我产生了一种畸形的欲念,想象他眉头紧锁,对我恨之入骨,甚至有朝一日,能冲出人群,出现在我面前,推开我身下不知名的浪货,对我拔刀相向,或者单纯问一句,“他有我好么”,然后就宽衣解带……
想象他的脸,想象这一切,才会让我快活。只有想象他就在我周遭,生气、愤怒、委屈,看着我,恨着我,不曾离开我,我才能真正高潮。
我对那些人的折磨变本加厉。他们中不乏年轻漂亮的,但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只是柔软的器皿,毫无分别,让我在至高点看到他的脸。那时候我脑中一片混沌,只有他是清晰的,愈来愈清晰,带着点泪,无助又愤恨的样子,让我更快乐。
与秦山决战于英雄峰前夕,我让宫中的心腹带人包抄了湖心小筑,送他上了缥缈峰。只要三天,只要等到我回来,我可以跟他解释,不管他原谅不原谅,我都会对他好。
但是,我没有等到那一天。他太聪明,使了个计,就让所有人手足无措,轻轻松松逃脱了。
我负伤回到宫中,闭关之前,想见一见他,宫里的人合力骗我,说他生着气,不愿意见任何人。
出关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那天下着雪,整座浮屠山一片肃杀之色,我走了一路,都看不见他,从山顶到山底,脚印深深浅浅,鞋底湿了,慢慢又结成冰渣,鞋跟脚黏在一起,每走一步,就有种撕心裂肺的疼,血渐渐溢出来,我管不了许多,只知道一路走下去……
最后,当我倒在湖边,感受不到疼痛和心慌的时候,才明白,他可能离开我了。
我去找白家要人,他们拒不承认。
我忌惮白家,全因为他。我心里有一团火,想立刻将白家踏平,让整个武林寸草不生,我隐隐有种预感,他不大好,我可能永远也见不着他了。
一再克制心底的魔念,只是怕我跟他的隔阂更深。
后来




武林秘闻录(寸丝不挂) 分卷阅读161
,白家的老奴看不下去,他告诉我,白望川死了,他的父亲,他的大哥,只当他是白家的耻辱,不肯好好葬他,也不知把人弄到了哪里。
我心里明白,这是白家牢牢握在手里的筹码,一天找不到他的尸骨,我就不会对白家下手。
许多年过去,这些事我却记得一清二楚,一天都不能忘。
浮屠山缥缈峰一役,因为宋颜的出现,各方俱伤。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宋颜这颗棋子,既是变数,也是命数。他父母的仇,一定会报,也必定会寻个场合给他们交代。
决战缥缈峰,他非来不可,秦风已死,这是他整个人生的所有意义。
我有什么理由全身而退,为这个理由,我足足准备了三个月。
大概只有死,才能抵消他对我的恨了。
死得其所,劫后余生。宋颜的突然出现,转移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让各方势力损伤惨重,不敢再妄动。
陆一凡随后紧急调动暗卫,开启机关,众人离开之后,望川宫也从江湖上消失了,无人再议,浮屠山守卫严密,在江湖上愈发神秘。
彻底清醒之后,我叫来陆一凡,交代了几件事,便要连夜下山。
满心满眼都是他,多留片刻,就又少了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宫主,去的人都……跟丢了,只知道在幻海山附近,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我踩着月色下了山,跟若干年前寻他的境况一样,夜空又下了雪。
他这样会捉弄人,频频让我踩着一地碎冰渣去寻他,走到后来脚都麻木,疼痛全都变成呼之欲出的甘甜。等我找到他,必定要抱住他不放,直到他愿意偿还我逝去的日子为止。
我在距浮屠山百余里的江边碰到个撑着乌篷船的老汉,随即跳上船,给了他些碎银子,让他调转方向,顺流而下。
江景开阔,月色撩人,两岸俱是挺拔葱茏直入云霄的树,覆上厚厚的雪色,虽然周遭寒气入骨,但我依旧忍不住站在船头,看着船身划开江水,漾起一道又一道波纹。
我离他又更近一些了。
幻海山附近,有一座热闹集市,次日傍晚,停船靠岸,我信步走上岸,在一家客栈落了脚。
晚间向客栈小二打听了幻海山的境况,他们竟毫无察觉,只道与往常无异,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幻海山地势偏远,就算武林纷争不断,也极少染指此地。
我先前将幻海山的地形图交给了黎素,他若在此避难,又岂有阿东找不到的道理?
此地却一如既往风平浪静,究竟是阿东从未带人上山,还是未打草惊蛇,只身前往?
就在此刻,我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二,还有客房么?”
“这位客官,对不住,只剩一间了,您二位凑合一晚,还是……”
第150章番外二九重云霄(五)
“一间就一间罢,真是怪事,山下从没有这样热闹过!”这声音听得我起了杀心,竟是阿北。
打听客房的人,是白望川。
我后悔当初没有一剑要了阿北的性命,他对十三,总有些不大一样。他们在我身后坐下,阿北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鱼肉各点了许多,最后终于想起来,问十三有没有添补,他自然摇头。
这顿饭吃得极不是滋味,他们二人交流不多,但阿北好似很了解十三,点的都是些他喜欢的。我赫然发现,白望川的口味跟以前不一样了。
十几年过去了,有变化亦是正常,但在望川宫里,最后相处的几个月,他从未告诉我,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回回都如顺毛大猫一样,安安静静地吃了。
我只管想尽点子变换菜色,他只管埋头吃下去,我以为他都喜欢的。
我背对他们坐着,出发之前,做了简单的易容,但我不愿化成别人,便化成了自己十多年前初遇白望川时的模样,又使了些黑炭抹脸,活脱脱一个粗糙瘦的江湖走卒,旁人认不出凌九重,白望川一定认得。
我知道,哪怕我现在一言不发背对着他,他也晓得是我。
幻海山地势偏北,腊月极寒,不过刚天黑,外头啸起雪来,不多久地上便白茫茫一片。
掌柜的赶紧关了大门,今日客满,他落了门前的灯笼,往木盆里添了炭,道:
“诸位早些休息,莫要在夜间出门。”
说完,掌柜的看了我一眼,道:
“这位英雄方才问我店里小二,幻海山可有异闻,说起来,人都相安无事,只是若道不寻常,其实有一件事。这幻海山不知何时住进一头水麒麟,凶猛异常,此地与山脚相隔百余里,一开始却能听到水麒麟咆哮,几近地动山摇,山下有人见过那神兽,蓝绿色眼睛散着幽光,龙首狮身,五丈余长,差一点给吓死了,同村里人一说,都要搬走。不过也是怪事,那夜之后,再也没听过水麒麟的声音。村民们一颗心渐渐放回肚子里,便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时候,阿北忽然在十三耳边轻声道:
“那时候我们才刚上山,几乎把幻海山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不见主人的踪影。亏得水麒麟离了浮屠山,水土不服,使起了性子,主人听到熟悉的咆哮声,以为望川宫的人找到了这里,便出来相见,他并不知道水麒麟已完全被大哥驯服。”
十三叹了一口气,道:
“阿东也总算求仁得仁了。”
阿北道:
“我刚知道大哥身份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可思议,谁知主人与他竟……后来主人见是我们,脸色立刻就变了,一句话也不说,即刻启动了机关。大哥毕竟待在他身边许久,人又绝顶聪明,他的平生绝学都摸得一清二楚,解开机关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我们在幻海山住下后,主人虽极不愿意,但大哥太过强硬,只好随他去了,两个人共住一间房。临近产期,水麒麟的啸声惹得主人寝食难安,很快被大哥教训了,后面这畜生乖乖地再也不闹,偶尔还会变着法子讨主人欢心。”
“毕竟他们俩的心结没有解开,同床异梦,所以阿东让你找我来,一是替黎素把脉问诊,开些药调理,助他顺利生产,二是将一些隐秘之事说与他听,对症下药。”
“没错,你从前的旧疾好了么,冰寒之地不宜多待。”
“不碍事,有人治好了我。幻海山隆冬极寒,但春夏又是一番景象,四季各异,景致怡人,黎素在这里长久待下去也好。”
阿北这厮,许久不说话,再开口竟问十三:
“有人治好了你?难怪……难怪你跟从前不一样了,单就气色,已好了许多。你




武林秘闻录(寸丝不挂) 分卷阅读162
从前背着十三的名字,十三的样貌过生活,终于做回了白望川,也是好事。”
“十三……有十三的过法,他是望川宫云踪阁里自由自在的一个小人物,而白望川,江湖人只会记得,他是凌九重的姘头,十二年前出卖了一整个武林,十二年后,又爬上他的床,报了仇又如何,总是不光。”
我知道他其实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
他其实一直想知道,我怎么看他。
一桌酒肉吃完,阿北找掌柜的寻了木盆,点燃木炭,踢踢踏踏上了楼,白望川跟在他身后,手捧暖炉,我目送他们进了屋,与我的客房相隔不远。
回到房间,先让店小二送水来,我仔细洗了个澡,屋里烧了炭,床和墙壁中通,其内筒瓦相扣,与灶房相接,暖意融融。
待到打更人的声音渐渐飘散在巷口,夜已深了,我穿好衣裳,出了门。
阿北似头死猪,睡得极沉,我站在房外就听到他的呼噜声。
这样也好,连迷药都省了,得被望川吸了,也一并晕过去。
我轻轻松松开了门,黑夜里他们的屋子寂静一片,地上有水迹,我一想到望川沐浴的时候,阿北与他共处一室,把他看个光,或者还要给他添热水,递毛巾,就恨不得现在立刻剁了他,分尸喂狗。
但是我忍住了,为了他肯跟我在一起。
再靠近床边,我赫然发现阿北将整个床霸去了大半,望川侧着身子,面贴着墙壁,已经不能再蜷曲。而阿北一边磨牙,一边翻了身,换了个姿势趴着睡,手还顺势搭在他肩上。
我忍无可忍,将这厮一把拎起,封了他的穴,将他狠狠扔到我房里地上,扒了他的亵衣。
我对人从来没有这样留有余地过,换做从前,至少也要丢进冰天雪地里冻上一整夜,让雪覆盖到这个人完全消失为止。
一切都是为了白望川。
再回到他的房中,反锁了门,光是他睡梦中缓缓起伏的后背,我就目不转睛看了好久。
我不动声色爬上了床,将衣裳都脱了,抱住他轻声道:
“好了,好了,不要贴着墙睡。
但是他像一个婴孩,即使床再大再空也不稀罕,只贪恋墙壁上那一点暖意,将手脚肚子都贴上去了,脸被染得通透红润,再不肯轻易松开。
第151章 番外二:九重云霄(六)
虽然他恢复白望川的身份后,与我一张床上睡了三个月,但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放松警惕过。
即使做一些亲密事,他亦有所保留,明明快乐,却目光隐忍,几欲沉沦,偏要勉强克制。我怀疑他在我身边从没有好好睡过一晚,我半夜醒来看到他,总是规规矩矩躺在自己那一半位置,不肯越过一步。即使我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他也会默不作声回去。
他的睡姿从来都是仰面向上,从来不会赌气背对着我,或者侧过半边身子来仔细看我,冷漠到毫无生气。
有那么几回,我快要绝望了,我想,他大概真的不是什么白望川,只是一个成功的赝品。白望川不会这样对我,他那么生动有趣,怎么会被磨成了这样。
再想下去无疑是更大的酷刑,他在我身边活了十多年,始作俑者是我,而我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我想象每一天,他趴在无聊泛黄的书页上或摘抄或默写,寒夜里没有暖炉,抱着旧衾,骨头冻得咯吱作响,一次又一次遭受病痛折磨。他会不会因为饭菜简陋而食不下咽,又是如何千方百计遮掩被去势后身体上的残缺。
浮屠山下四季如春,山上严寒,冬季教众都是分批在后山的大浴池泡澡解乏,他如果刻意隐瞒身体状况,只得在住处烧水沐浴了。但那样严酷的寒冬,热水只消半柱香工夫,便已凉透,渐渐结冰。
我似乎能看到,每一次他辛苦从山林里捡来稍粗的树枝,劈成柴烧热水,小心翼翼将门窗掩实,脱了衣服,爬进浴桶的模样。
他是不是在为寻每一个能接近我,杀掉我的机会而尽心机。我不记得这些年,他见过我几次,我想知道每一次,他都抱着怎样的心绪来看我。
想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他翻了个身,我又嫉妒得死去活来,床榻狭小,如果方才那头猪没有被我扔出去,他二人岂不是亲近到面贴着面,身体相挨,手足相抵了?
我看他从耳朵根到颈项间均是绯红一片,气色确比从前好了许多,我将内力输给他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没有料到那个计划实施的如此顺利。望川宫那三个月,我把每一天都过成了最后一天。
他将脑袋枕在手臂上,嘴角微微翘起,大约做了什么好梦,露出和十多年前一样的表情,呼吸均匀。我矮下身,将脸靠近他,几乎与他鼻尖抵着鼻尖,气息相缠,才知道什么叫蛊惑人心。
他终于醒了,微微睁开眼,起初是迷茫神情,屋里黑漆漆一片,他又并非练武之人,没有练就一双好眼力,黑暗中并没有发现我。
我甚至怀疑他连与阿北同塌都不记得,他只是坐起上半身,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仿佛经历了很长的一个梦。睡得这样沉,其实是好事。
大概终于忆起旁边还睡了人,他伸手开始摸索,渐渐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旁边没了震天的呼噜声,留给他睡的地方也宽裕许多,这不是阿北。
他摸到我的手时,我内心并无太大波澜,眼底却忍不住涌上一层湿意。
十多年前,遍寻武林,都只得到一个结果,他死了。
如今在我面前的人竟变得不真切,只怕这个梦太美太长,一睁开眼。万事皆空。
谁知他只是缩回手,平静道:
“是你啊。”
“是我。”
他不问我为什么还活着,祸害众生;也不恼我,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只是四下里看了看,显然是在找阿北。
我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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