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施法者伯里斯阁下及家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matthia
进入宅邸后,兰托亲王先发觉了不对劲。
高墙边有几个仆妇在忙活着洗衣服。平时这个时间仆人应该休息了,今天她们怎么如此勤劳?
还有,守在大门口的卫兵恭敬地对亲王行礼,看都没看黑松一眼,这也相当不正常……灵法师坐着骨头椅子飘在半空,城门守卫和街上巡逻的士兵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连那些从前见过他的骑士都不禁侧目……宅邸前的卫兵怎么会如此淡定?
亲王随便找了一个人,询问他的姓名和所属小队。其实亲王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士兵,他只是想看看这人的反应是否正常。卫兵回答得很有礼貌,似乎没什么不妥,跟在亲王身边的一名骑士却大惊失色,立刻拔出了剑。
“殿下!这人不是第八小队的弗利!弗利是我姐夫的妹妹的男朋友的表哥!我见过他!这人是假冒的!”
冒充者一开始还狡辩了几句,眼看糊弄不过去,就干脆也拔出了武器。不仅他一人,附近的卫兵、更夫、洗衣工全都拿着武器围了过来。他们拿的都是标准军用武器,应该是从真正的守卫那里抢夺来的。
黑松定神分辨了一下,果然这些人都是复活的死尸。他想夺走尸体的控制权,正在心里默默盘算方法,这时,距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突然爆出火光。
黑松尖叫了起来。尸体们一个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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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地开始燃烧,火焰一直蔓延到它们手中的武器上,它们慢慢缩小包围圈,停在距离亲王和手下们几步远的地方,用令人窒息的热浪炙烤着活着的人们。
宅邸大门慢慢打开,两个互相依偎的身影走了出来。诺拉德神情呆滞地望着外面,手里搀扶着一个身形纤细的红发少年。
其他人没有见过那张脸,只有兰托亲王对其印象深刻。
“难道你已经死了……”亲王喃喃着,“你是人是鬼……你变成亡灵了吗?”
“我还活着,殿下。”罗赛格林推开诺拉德,向前走了几步,后者恋恋不舍地用目光追随着他。
“殿下,我们就不绕弯子寒暄了,”罗赛说,“我是来和你讲条件的。如果我们谈得拢,这些尸体会离开你的宅邸,你的城堡也不会再受打扰。”
“他们还活着?”亲王指的是那些被替换掉的活人。
“他们当然还活着。不然我用什么跟你做交易?他们很听话,几乎没有反抗……”说着,罗赛勾勾手指,诺拉德立刻迷恋地跟上来,从背后抱住罗赛,“因为我有诺拉德爵士,他们不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你想要什么?”亲王问。
罗赛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要你用自己换这个年轻人。”
“什么?”
“你跟我走,从此离开银隼堡,”罗赛说,“我会放了你的儿子,他的心智也会恢复正常。反正你也一把年纪了,不如就让你的长子继承领主之位吧?只要你跟我走,你的属下和孩子都会很安全的。”
术士的眼睛映着火光,让人想起山间小屋前像怒放的花丛。
“或者,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走,我也可以带走诺拉德……反正他喜欢我。不管你信不信,没被法术影响之前他就喜欢我。你也别为难了,这是最简单的一种选择,你点点头,我立刻带着诺拉德消失,城堡内所有复生尸体都会紧跟着撤离,然后你们会慢慢在各处找到被我抓住的士兵、仆人……怎么样?殿下,你会祝福我和诺拉德吗?”
兰托亲王攥紧双拳:“你可以怨恨我,但不该牵累到我的孩子!他可从没有伤害过你!别忘了……他也是丝妮格的孩子。”
“你竟然还敢提起她?”罗赛冷冷地说,“如果不是你们照看不当,现在她应该像我一样强大而自由,而不是被自己的力量折磨至死!我们的交易和她无关,就像你们当年幸福也都和我无关一样。”
火圈里的骑士们拎着兵器不敢出声,只能面面相觑。话题突然提到了故去的王妃,而且听起来完全是私人恩怨,他们有幸旁听了亲王的隐私……这就让人有点尴尬了。
“法师阁下,您倒是做点什么啊?”距骨头椅子最近的骑士小声说。
黑松确实在偷偷施法,但这需要时间。他盯着其中一具尸体,双手拢在袖子里,火焰噼啪作响的声音掩盖住了轻如呵气的咒语。
红秃鹫变得年轻貌美,但他的施法习惯应该没怎么改变。在落月山脉战役中,黑松对这个术士印象很深,他身上有很多典型的术士特征,比如:默认所有敌人害怕火,所以动不动就点火;遇到不怕火的敌人,就用元素汇聚成冲击力怼上去,认为必须让敌人跌倒或飞出去才算成功;施法时倾向于选择模糊范围,而不是准的路径;经常集中力气大量施展效果相似的法术,遇到变故后却已经透支了体力,无法进行应变……
当然,术士也是有一些优势的,黑松只是不太记得他们的优势都有什么。
你不是喜欢放火吗,那我帮帮你。黑松挑起嘴角,已经完成了咒语。
尸体突然开始摇摆,它们身上的火烧得更深、更猛烈,火舌却并不蹿高,不会影响被它们包围的活人。罗赛格林刚察觉到不对头,已经有一具尸体倒下去摔了个粉碎,其它几具也开始失去支撑,身体裂成碎屑,一点点剥落碳化。
快速焚尸是死灵师的常用技法。它很少被用于战斗,因为先决条件是尸体上必须先燃起明火。法术会加速焚烧过程,而且不会烧着别的东西,整个焚尸过程安全而迅速。
法师解决掉火墙之后,领地骑士们立刻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包围了门前的术士。林赛立刻抬起手画了一个符印,但法术的冲击力既不是对着骑士,也不是对着亲王,竟然是向着黑松而去的。
这又是一个属于术士的特色,特别是那些出身山野、没怎么读过书的术士:战斗时不管自己身边情况如何,也要一心搞死让自己吃过亏的人……
黑松从骨头椅子上滚了下来,椅子被炸了个稀烂。他恨恨地站起来,思考着还有什么法术能克制罗赛,又不伤及亲王之子。
骑士们已经包围了罗赛,却不敢轻举妄动,虽然罗赛手无寸铁,但诺拉德用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罗赛轻轻扶着诺拉德的手腕,解开他的袖扣。诺拉德的手腕上刻着一枚带血的徽记,正是出自将死人十三天后化为傀儡的那个法术。
“看来我只好带他走了,”罗赛冷笑着环视所有人,“我不会随便杀掉他的,我要他活着陪我。这枚徽记只是最后的手段。如果我需要他死,他会静静地死在某处,你们翻遍落月山脉也找不到他的坟墓。等他醒过来,他就会主动回到我身边。”
说着,术士念动咒语并打了个响指,他与诺拉德身体周围的空气像水纹一样晃动了起来。
“他要逃走了!”黑松大叫一声,他想操纵椅子碎片飞过去干扰术士,可是这么简单的法术竟然没有成功……
不只是他,罗赛的传送法术也没有成功。
空气荡漾了几秒钟,然后一切恢复如初,什么都没发生。
罗赛惊讶地看着黑松,还以为是这个灵做了什么,这时,伯里斯的声音从城堡大门处传来……但声音并不威严,还有点气喘吁吁的。
“现在没人能使用魔法了。”
伯里斯小跑着来到亲王身边,这个出场方式真的很平庸,他应该用短途传送直接嗖地一下出现,但现在的他做不到。
“我花了一点时间,在城堡周围布置了七十二枚干扰石。在两枚干扰石的对角线之中,一切奥术都会失效,我让七十二枚干扰石尽可能平均地分部开,这样一来,城堡里就出现了一张压制所有奥术的网。”
亲王、领地骑士、罗赛都一脸懵然,只有黑松大惊失色:奥术干扰石是人工制品,只有珍珠大小,每颗的价格大约可以买下来一间农场……这么多干扰石要多少钱?导师伯里斯可真舍得给儿子花钱!
干扰石一般不用在战斗上,因为它只能在有一定长度的对角线内起效,战斗中敌人不可能站着不动。它常见于特殊建筑中,比如一些神殿里。还有王都真理塔的涉密区域,也藏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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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石织出的禁魔之网。施法者携带它们时,会将它们装在特制的小袋子里,这样就不会意外干扰到自己和别人了。
黑松推测,之所以这个小法师带着这么多干扰石,是因为他自己的施法能力不足。如果是导师伯里斯本人,他可以直接在外面施展一片区域巨大的禁魔力场,虽然施法也很慢,但怎么也比算着角度埋石头快多了。
“等等……这么一来,我也不能施法啦?”黑松不小心说了出来。
伯里斯心想:但是我能。埋石头的时候我在地形的基础上算好了角度,现在我可以根据推算结果选择不受干扰的位置……不过他没这样说:“没关系,我们不用施法。银隼堡的领地骑士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锐勇士,他们完全可以掌控局面,不需要法师的帮助。”
这话让骑士们听得心里暖呼呼的,从前法师黑松可不是这样,他特别爱强调“我的魔法帮了你们多少多少”……
诺拉德稍微清醒了一些,握着匕首的手放松了下来,旁边的骑士立刻夺下匕首,将他带离罗赛身边。而没有魔法的罗赛也很快被骑士们制服了,整个过程只用了几秒钟,兰托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身后传来了鼓掌声,是洛特开开心心跑了进来:“外面的尸体都解决掉了。”他站到伯里斯身边,伯里斯又拿了条湿手绢让他擦手,“我把它们按照六个一组摆好了,方便你们拾。这些尸体可不是闯进来的,它们藏在城市里有一段时间了,估计大家都不知道它们是死人!”
领地骑士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怪不得城门未遭冲击,城堡却不知不觉被红秃鹫控制了。
洛特又说:“还有,我发现有很多活人被绑在磨坊地下室里,不过我觉得他们不重要,所以就没救他们。你们谁有时间的去救一下好了。”
亲王嘴角一抽,安排了几名骑士前去处理。他走到罗赛格林面前,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诺拉德彻底清醒了,他看着父亲,看着被反剪着双手、被剑刃抵住脖子的罗赛,一时哑口无言。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直到洛特打破寂静:“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你们要不要把这个术士关起来呀?如果你们要审讯他,我能申请旁观吗?我还从没见过审犯人呢!”
伯里斯已经越来越习惯这种“有洛特就有尴尬”的局面了。他走到亲王身边,递上一对锈灰色镣铐,镣铐本身很细很轻,真正起作用的是上面的咒文。
“殿下,如果你们要押他,先用这个吧。离开干扰石范围后,他还是很危险的,戴上它,他就不能施法了。”
亲王很感谢这个年轻学徒,看来法师伯里斯没有选错继承人。给罗赛戴上镣铐后,亲王犹豫了很久也无法决定如何处置他,只好先命令骑士把他押去了牢房。
被带走时,罗赛一直低头不语。没有咒骂,更没有辩解。兰托亲王不敢看他,诺拉德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门廊里。
第38章
后来席格还是被人看到了。洛特让他藏在林间,他却出于愧疚而去探望了塔琳娜。
塔琳娜身上仍然流窜着异界元素,所以她隔着老远就感觉到了席格。
她再次发了疯一样地跑出去,夏尔和一群领地骑士紧张地追在她身边。她拨开树丛,走进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跟在她身边的人们惊讶得屏住了呼吸空地上竟然站着一头银白色的独角兽!
独角兽向女孩低下头,像是躬身行礼,又像是低头致歉。塔琳娜踉跄着走过去,把头靠在独角兽的身体上,独角兽缓慢地伏低身体,卧在草地上,让女孩放松地趴在自己颈边。
被问及这一段时,夏尔回忆道:塔琳娜和独角兽的身周泛着光斑,在用某种他听不懂的方式交谈,独角兽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当泪水滴在塔琳娜额上时,塔琳娜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缓,脸色也从苍白转为红润……
再站起来时,塔琳娜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健康神采。她对独角兽行了个屈膝礼,脚步轻巧地回到夏尔身边。
独角兽也站了起来,用人类的语言和声音说:“很高兴看到你们平安无事,可爱的孩子们。我要对你们道歉,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我没法弥补那些伤害,我会为此终生忏悔。”
说完,他调转脚步钻进了丛林深处。有几个骑士好奇地跟上去拨开树叶,却找不到他离去的背影。
大家都搞不懂独角兽说的“弥补伤害”和“忏悔”是什么意思。这一带从古时候就有山林守护者的传闻,也许独角兽是个过于认真负责的山神?也许他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这片区域,所以为此流泪道歉?到头来也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到银隼堡后,塔琳娜突然感到饥肠辘辘,这几天她太虚弱,一路都没吃什么东西。东方天空刚刚泛白,还没到早餐时间,想吃东西只好去厨房拿,塔琳娜不想麻烦已经相当疲劳的侍女,决定自己亲自去找点吃的。夏尔不放心让刚恢复健康的妹妹独自乱跑,就执意跟了上去。
此时,洛特坐在厨房的长桌边,哼着歌吃着蘸鲜奶油的热松饼。塔琳娜推开门时,长桌尽头的一支蜡烛被开门的冷风吹熄,屋子顿时一片漆黑,女孩动了动手指,火光顿时又旺了起来。
洛特嘴里叼着松饼,吃惊地看向她,跟在她身边的夏尔也吓了一跳。塔琳娜脸红着请他们保守秘密,她也是刚刚才学会这样做的。
独角兽先生传授了她一些小技巧,帮她将病痛转化为了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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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里斯睡得正熟,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
木门被人一脚踢开,插销和门框一起脱落了下来。洛特僵硬地站在门口,身体维持着一种仿佛在火场救人的姿态。幸好天已经亮了,伯里斯一歪头就看清了来者,不然他差点要施法自卫了。
“您这是干什么?”法师坐起来披上衣服,抚着胸口深呼吸了几次,“幸好我是二十岁……如果我还是八十四岁,刚才肯定已经心脏病发作了……”
洛特毫不客气地跨过木门的尸体,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伯里斯床边:“我路过你的房间,听到你在说梦话,还夹杂着很不舒服的呻吟。你肯定是做噩梦了。我敲了几下门,你没听见,还在继续哼哼唧唧,于是我就……”
“大人,您带给我的惊吓比噩梦严重。”伯里斯靠在床头上,还没缓过来。
洛特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伯里斯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在等着你继续睡啊,”洛特露齿而笑,“我知道你还没休息够,快继续睡吧。这次我守在这,你不会再做噩梦的。”
“大人,您把我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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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摧毁了我房间的门,还坐在旁边盯着我,我怎么可能继续睡?”
“你得学会习惯,”洛特坦然敌说,“当然不是习惯被吓醒……这一点是我不对,我会反省的。我是说,你得学会习惯被我盯着。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多,将来的日子里我肯定还会盯着你,你不习惯怎么行。”
伯里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又暂时下降了。他愣愣地看着洛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的语言能力似乎和木门一起被摧毁了。
看法师没有继续睡的意思,洛特就顺势聊起了天:“你梦到什么了?”
“我说了什么梦话?”
“大多数我都没听懂,好像有‘房顶’什么的吧?反正听起来很不舒服。”
伯里斯回忆了一下,被吓醒前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龙卷风……
他捏了捏眉心:“好像是梦到希尔达教院了,我年轻时在那里当教师。教院出过一起事故,是术士引起的……可能因为现在又遇到了关于术士的麻烦,所以我才梦到了教院吧。”
“术士?”洛特问,“那个教院不是法师学校吗?”
“他们偶尔也和一些术士合作,帮助学生们研究元素之类的。有一次,一个术士失手掀翻了大礼堂的房顶,导师们及时保护了学生,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这件事的后续相当令人头疼……有个学生受伤了,偏偏她是珊德尼亚王国的王子未婚妻。于是这事越发展越麻烦,教院、教院所在地的城主、国家使节,还有那术士本人以及他老师……大家都有各自的委屈,都在不断指责其他人,教院的正常教学秩序被严重影响……那段日子我心烦意乱,天天失眠。”
洛特最爱听这种事了:“后来呢?”
“珊德尼亚人想给那术士判刑,城主想借机削减教院的权利,术士认为法师们应该负更多责任,法师们觉得城主软弱无能……总之就是一团乱麻。不过,最后事情还是慢慢解决了。解决的方法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靠一次次的交涉而已。在这过程中,有些法师借机提出建议,希望术士们也像法师一样建起一个自律体系,方便同僚间交流经验,也可以借此得到外界的信任和理解……术士们当然会反对,他们很鄙视这种体系。他们认为施法者就该自由自在,而不是被官僚和世俗制约。用他们的话说,法师们是在用尊严换利益,卖了自己人还不够,还要打术士的主意……”
洛特点点头:“确实,术士都爱独来独往,而且比法师还遭人排斥……这事听起来是很麻烦。不过当时你还不是校董吧?你只要看热闹就好了,为什么会天天失眠?”
“这个啊……因为后来我还是被卷进去了,”伯里斯说,“那术士说得没错,很多法师就是想借机束缚术士。他们太散漫了,法师们总觉得他们是不稳定因素……当时我也持这个观点。有一天,术士们在交涉会议上突然提起了我,他们调查出了我的身份我来自希瓦河以北,曾经是死灵师伊里尔的学徒。”
“那又怎么样?”
“那是我洗不掉的污点,”伯里斯摇摇头,“其实大家普遍认为,我根本就没想‘洗’。因为我一直在继续研究死灵学,根本没有放弃从伊里尔那里学来的知识。”
洛特悄悄挪了挪屁股,不动声色地离伯里斯越来越近:“你没有更名改姓,能自由生活,那就说明并没有人定你的罪啊。”
伯里斯说:“其实也不是……当年和您分开之后,我很多年都不敢回北方,不敢入境俄尔德,不敢靠近北星之城……直到我参与了拯救宝石森林的远征。自由城邦西西特与奥法联合会一起为我做担保,北星之城才完全撤销了对我的通缉。很多人都觉得我仍然是危险人物,认为我很有野心,认为我斡旋于权贵之间,给自己找到了几座靠山……那些术士就是这么想的。他们指出,既然教院容许我这种人任教,城市允许我这种人居留,那么城主和法师们就没有立场去监督‘危险的施法行为’。”
洛特偷偷揽住了法师的肩:“后来呢?难道他们把你辞退了?”
“没有。后来教院、城主与珊德尼亚人达成了和解,彼此做了些妥协,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到最后好像根本就没术士们什么事了……和解后的茶话会上,他们根本没邀请那两个术士。当然,他们也没请我,那时的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物。”
“呃,这么一说,术士们的指控好像也没影响到你什么啊?”
“是没有,”伯里斯说,“回忆起来,我也觉得自己的失眠很不值。但身在其中的时候,我不可能不受影响。”
洛特想了想:“我在书里看到过这么一个说法。当你为一件事而忧心不已时,通常三天之后事情就能有转机。第四天时回头一看,就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没必要。”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不一定是标准的‘三天’……”现在伯里斯的脑子似乎不太好用,他低着头,无意识地捻着斗篷扣子,竟然根本没发现洛特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肩,“不过仔细想想,这话也不对。说这话的人是善意,他想让身处忧虑中的人坚强起来,但是……只要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毫无痕迹地结束。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即使有转机出现,即使事情结束了,它还是会给你留下痕迹。你只能带着这些痕迹继续走。”
洛特很努力地琢磨伯里斯的意思。法师说话太含蓄了,就好像有话直说很丢人似的。
洛特问:“那么难道是……教院没有辞退你,但大家都因此排挤你了?”
“也不算吧,”伯里斯苦笑了一下,“您能想象这种局面吗……没有人恨你,大家都可以接受你,但其实谁都不会真正去靠近你。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只要我还是‘伯里斯格尔肖’,我就会一直都是这样。”
这话倒让洛特有点开心:“所以你现在不是伯里斯了,你的身份是柯雷夫。现在我就靠你靠得很近。”
他模仿起了法师的含蓄表达方式:“人和虫子一样有趋光性。人们能接受你,是因为你闪闪发光……我是说你的能力和成就,不是说你以前的头顶。而人们不会真正靠近你,则是因为你身上留有冰原白塔投下的阴影。他们喜欢你的光亮,讨厌你的影子,所以他们既不舍得远离你,也不愿意靠近你。”
伯里斯沉默了一会儿,问:“大人,我问句话您别生气……刚才您说的那些,是您从浪漫小说上抄下来的,还是您自己想的?”
“当然是我自己想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抄的?”
“因为……没什么,只是有点意外。”伯里斯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洛特确实一直很喜欢分析别人,但以往他的用词比较直白和不要脸,现在却突然唯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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