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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天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嗯,气色不错,只是似乎瘦了啊,没好好吃饭么?
他略略蹙眉,向她缓缓走来。
“哎,阿念将军在看你,不打个招呼似乎不好。”杨如玉低声说。同时,她也充满疑惑:妹妹向来很懂礼数,这一次与故人重逢,却是失了礼数。
江承紫原本就莫名紧张,这又听到杨如玉的话,顿时就觉得心乱了节奏,呼吸也乱了。
“是呢,打个招呼才是。”杨清让也低声提醒。
江承紫没回答,只是努力抬起头看向他。
三月午后的日光从嫩芽新发的高大树木洒下来,周遭是嫩绿的花木。他一袭戎装银质面具在日光下泛出颇有质感的光泽。缓缓而来,目不斜视,只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他唇边略勾起弧度。她知道他笑了,也想得出那一张面具下绝美的容颜。
他是有着倾世容颜的男子,难怪即便是一向严谨的史书也要为这个庶出的悲剧皇子加上对容颜的寥寥几笔描述。放眼大唐,怕再也找不出他这样惊艳之姿的男子了。
江承紫只与他对视一眼,就不由得低了头。
杨氏夫妇已率先向阿念行礼,道:“原是阿念将军,当日还没来及好好多谢救命之恩。”
“六爷与六夫人莫要客套,我与阿芝本就是旧友,再者拔刀相助,举手之劳。”阿念回答。
杨清让与杨如玉也一并谢过了他,一直在汇报情况的张司直看此情况,觉得自己现在继续说下去很不合时宜,于是就闭嘴不说。
阿念虽与杨氏夫妇客套,又回应了杨氏姐弟,但目光始终落在江承紫这边,脚步也不曾停下。
“阿芝。”他走到她身边喊。
“嗯,阿念将军好。”江承紫慌乱地回答。
“你今日有些恍惚,可是这春寒料峭,生病了?”阿念皱了眉头。
江承紫摇摇头,说:“没有。”
“你平时可不是这样恍惚迟钝。难道是旅途太累?”阿念又问,心里却是十分纳闷:这丫头到底怎么了?若说她像是害羞,但在蜀中,他抱着她,也没见她有这般慌乱啊。
“是有些累。”她回答。
阿念点点头,说:“晋原县到这里道阻且长,确实很累,昨晚才到,今日也没好好睡觉,就起身。”
周围的丫鬟婆子忍不住在内心狂吐槽:晋原县到这里确实很遥远,可是六房走了足足一个月好不?能累到哪里去?方才这九姑娘对付芳姑姑的时候,可是生龙活虎的呀。
“九姑娘还可能被吓着了。”张司直狗腿地说了一句。
“吓着?”阿念不明所以。
张司直就说了先前有歹人要杀六夫人,幸亏六房护卫出手。
“那歹人一击毙命,血呈喷射状,甚为可怖。想必九姑娘是吓着了。”张司直回答。其实,他说这话他自己都觉得牵强。阿念将军没来之前,这九姑娘可是句句话都戳中要害,丝毫没看出被死人吓到了。
“可是吓着了?”阿念关切地问。其实他自己都想笑:别人不知,他能不知?这丫头在那个时空是国家合格的女刺客,执行各种最危险的任务,杀人如麻。就是方才那歹人被灭,应该是她的手笔了。他之所以这样问她,是有着他的盘算。
这问题真不好回答。若说不是,那是当场打人张司直的脸,让人面子挂不住;要说是,显然大家都会觉得她假。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难道不知?
江承紫抬眸瞧着眼前的戎装少年,只疑惑了片刻,便明白他的盘算:他是想她离开这众目睽睽的地方,想结束这一场审判。
“我,我没事,就是闻着这血腥味,过了午饭时间,饥肠辘辘,觉得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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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适。”她缓缓回答,神情语气都故意装得疲惫不堪。
“还没吃午饭?”他蹙了眉,便问张司直,“张司直,这边调查可完了?”
“主犯从犯皆已抓起来,正送往大牢。”张司直回答。
“既是如此,老夫人可有说三皇子妃一事?”阿念询问。
张司直摇头,道:“此事,下官还未曾整理。”
“糊涂。此事为案件缘由,再者,蜀王与皇上如此重视此案,也是因为事关三皇子妃。”阿念不悦地呵斥。
张司直耷拉着脑袋,在他看来,这杨氏元淑是假的,夺了九姑娘的生辰贴。如今,拨乱反正,三皇子妃理应就是这九姑娘啊,哪里还有格外处理的必要。
“那,那请老夫人再来商议?”张司直战战兢兢地询问。
阿念摆摆手,说:“我命人送信给蜀王,让他到杨氏一趟,与老夫人谈,你尽快押解犯人回长安复命。”
张司直如梦大赦,立马领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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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火力全开
张司直离去,杨王氏就对周围的丫鬟婆子小厮训话,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作派。
丫鬟婆子们刚经历了可怖事情,又见识了六房的厉害手段,这会儿六夫人训诫,全都磕头如捣蒜,连连称是。
“大家心如明镜,既是如此,就各自散去吧。”杨王氏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又吩咐管家请仙者到秋枫苑打扫一番,莫要让不干净东西惊扰了太夫人。
吩咐好一切,杨舒越已热情邀请阿念将军去六房用饭。
阿念也不客气,立马就说自己一直马不停蹄要查清此案,又去杨士贵家里查探杨氏元淑的事,实在没顾得上吃饭,饥肠辘辘呢。
“再者,我听闻杨氏六房新菜层出不穷。如今,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他说,那眸光扫过来。
江承紫装作没瞧见,只对萧玲玲说:“嫂子,你今日也一并在六房用饭呗。”
“是呢,原本打算请大伯母一起,但如今老夫人情况不好,也不敢去惊扰。只得等两日再请大伯母了。”杨如玉也插话。
萧玲玲原本还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但从今日早上开始到现在,她都觉得恍若在梦里啊。
芳姑姑一向厉害,她平时说话处事都要让这婆子几分。就是自己的婆婆也对这芳姑姑不曾硬气过。这婆子不仅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还深得杨氏长老会赞赏,处事利落,又有自己的势力。
原本,她还苦恼以后要掌权了,如何拾这婆子,看那婆子硬朗得不知要活多少年。
可从六房与芳姑姑对阵到芳姑姑伏法,这不过半日的时间。那样厉害,让人忌惮,掌控杨氏多少人生杀权的芳姑姑
就这样,就这样被灭了?而且从始至终,六房都处于上风,一点亏都没吃过呀。
萧玲玲恍若在梦里,有些迷茫,面对六房邀请吃午饭,她怔了怔,不知该不该去。
“嫂子,你怎了?”杨如玉问。
萧玲玲摇摇头,说:“只是有些累。”
“大嫂为我们回祖宅,一直在操劳,今日又起得早,定是累坏了。”杨王氏亲昵地拉着萧玲玲的手说,“孩子们不懂事,你却莫要为难,且回去休息。待明日,我命人备办晚宴,还请你们一家光临。”
“是,六婶。”萧玲玲盈盈一拜,“玲玲这就回去与夫君和婆婆说一说。”
“去吧。”杨王氏一脸慈爱的笑,仿若方才与芳姑姑的针锋相对咄咄逼人都是别人的幻觉。有目睹全程的丫鬟婆子觉得背脊发凉。
芳姑姑的事处理完毕,杨氏六房也不再去打扰老夫人。原本是起床去给老夫人请安,却不料请安未果,却弄出这么一件大事。一时之间,杨氏各房都感受到厉害六房的可怖,人人自危,不得不关起门来讨论如何对待六房。
而六房则是从秋枫苑径直回六房宅子。
六房的下人早就开始准备午饭,午饭的规格还是沿袭晋原县时规格制度。因是豪门贵胄,规矩也不能废。平素都是分食制,每人一桌,各种菜式一人一盘一碗一碟一小锅等。
一干人等回了六房,下人们早就摆放好桌椅案几,餐具也洗净烫好。杨舒越命人为阿念置办一席,便吩咐人开饭。
吃了饭,照例是品茗饮酒时间。杨舒越、杨清让以及江承紫经常要读书写字,没有午睡的习惯,就会在午饭后泡茶论议天下大事,或者仁者之道。而杨王氏、杨如玉以及秀红母女都要午睡养颜,午饭后便是饮酒。但这酒却非酒肆里那种寡淡的酒,而是江承紫亲自酿造的各类果酒调配的鸡尾酒。
本来是她夏日里闲来无事,看晋原县盛产各类水果,就采摘些许做果酒尝鲜,却不料深受女眷喜欢,她就带着杨如玉、云珠、周嬷嬷和秀红母女做一些。至于做法,绝对不能外传。
“为啥?”秀红生的大女儿问。
“二姐姐,所谓秘方就是不传之法。这果酒制作就是杨氏六房女眷的傍身秘法之一,若是将来需求,也能成为谋生手段。”江承紫说。
几个姐姐听这话,一脸不明所以。谋生什么的,对于名门里生活的娇小姐们来说真是很遥远的事。
倒是落魄过的杨王氏、周嬷嬷,以及在祖宅艰难当家的秀红,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阿芝考虑周详,看得长远。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倚。这盛景也要预防衰败。很好,很好。”杨王氏一番感叹。
秀红也不住点头,说:“这果酒鲜美安神,又不至于伤身,真乃琼浆玉露。此类秘方,便是六房至宝,六房女儿家日后出嫁,莫说落魄谋生,就风光之时,在夫家宴席拿出来,也是长脸的。”
周嬷嬷也因九姑娘能将这样的秘方告知她而激动不已。
江承紫也不说是因为自己嘴馋才做的果酒。既然这果酒的价值已上升到六房秘方的高度,那就必须是秘方了。
“可,茶叶,为何不能成为秘方呀?”杨如玉忽然想到已经风靡长安、洛阳、扬州等各大城市的饮茶之风。这可是出自杨氏六房,是杨氏六房引领,益州达官贵族的夫人们宴席必备。
“如何不是秘方啊?他们制得出来吗?”江承紫反问。
杨如玉沉默,莫说是别人,就是江承紫手把手教她,她也没学会。她觉得采茶是下等农人的活计,名门贵女不屑于此;而制茶的火候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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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的,她觉得比弹琴与刺绣难多了。因此,她只学了优雅的茶道。因为在她看来,那是极其优雅的事,能将真正的名门修养发挥到极致。
杨如玉沉默,江承紫便继续说:“这吃茶之风汉初便有,魏晋风流,上流士族都推崇吃茶。传言三国孙皓更是每每以茶赐臣下。再者,少数民族对茶的需求却是巨大。”
“不明白。”杨如玉摇摇头。
“这汉武帝之所以能击败匈奴,霍去病、卫青的骑兵功不可没。但论马匹,还得是西域名马。长姐长在深闺,自是不知,这边贸之中,茶叶却是紧俏之货,即便是胡人拿高头大马来换,他们亦是愿意。”江承紫说。
杨如玉“哦”了一声,其实她还是不太明白,只是不想继续说下去。从前,她觉得自己天资聪颖,就是族学里的老师也夸她。但自从阿娘与弟弟妹妹回来后,她觉得自己是这六房最平凡的人,常常觉得惶恐与自卑。
“阿玉。琴棋书画,学一学即可。日后,还得看看史书,总归是有莫大好处。”杨王氏建议。
“是,阿娘。”杨如玉乖巧回答。
江承紫又说:“这茶叶,胡人极其喜欢,朝廷迟早要正是纳入贸易。与其到时候六房的茶叶制作工艺被编,还不如现在就用作格物院的研究,也为父亲与大兄入朝为官增加分量。再说,即便是这茶叶制作广泛传播,但谁又能制出杨氏六房这等上品?更何况,即便是将来的青史,提到茶叶,也得说是我杨氏六房的工艺呢。”
“阿芝所言极是,将来这是要名垂青史呢。”秀红自从归顺六房,就极少说话,这番也是出言赞同。
“莫说将来,就是现在,你瞧着益州多少贵夫人与咱们结交,明里暗里想要这茶叶工艺呢。再者,看各大城市,都风靡阿芝的泡茶法呢。”周嬷嬷异常激动。
江承紫看大家颇为激动,只是嘿嘿笑笑,说:“你们且放心,以后,格物院建立起来。这世间还有更多的稀罕物呢。”
“呀,那是极好的。”六房女眷们笑逐颜开。
也是从那时起,杨氏六房之人,在午饭后,若要继续处理事务者,则会焚香饮茶,随意闲聊。若是要午休之人,则会饮果酒一杯,安然入睡。
今日,六房一大早就起身,又经历了这么一番斗智斗勇,每个人都乏了。
只是六房回到祖宅,如今算是衣锦还乡,杨氏别房定然要有所动作,这午睡怕是睡不得。但杨王氏在回来路上就表示困了乏了,今日也不想招呼不相干的人,尤其是那些妯娌,她要午睡。
杨舒越爱妻,当下就说女眷都休息,只让了杨清让与他一并招呼客人。当然,这会儿又有阿念将军在做客,于是午饭后,就催促一干女眷去休息,请了阿念将军移步花厅,命了丫鬟烧水泡茶。
泡茶的丫鬟名叫明青,是江承紫亲自挑选训练,举手投足皆如画。杨氏父子与阿念将军刚落座,江承紫就提着裙子跟过来。
“阿芝,可有别的事?”杨舒越惊讶地问。
江承紫摇摇头,说:“我下午也不能睡,有许多事要处理。”
“昨晚睡得迟,今日起得早,这又折腾了一上午,你方才也是疲乏得很呀。”杨舒越甚为心疼自己的女儿。
“父亲,我无妨。”江承紫说。
“这下午各房来人,我与你大兄应酬便是。你的事,不须见客,便可挪一挪,养蓄锐才是。”杨舒越继续劝说。在他看来,阿芝再聪颖,也不过实打实的十岁,今日上午的变故就是成人也未必能承受。再者,她方才的脸色似乎就不太好,反应能力也不如以前快。
“父亲,我无妨。今日,实在不想午休。再者,你也清楚,我并没有午休的习惯。”江承紫一边说,一边搬了软垫子在末席坐下。
杨舒越还想继续劝说,杨清让却是笑道:“父亲,你就随阿芝去。她自有分寸呀,再说,阿念将军与她是旧友,自是要叙叙旧。讲一讲长安的,逸、闻、趣、事。”
杨清让最后一句一字一顿,全然是在打趣她这番留下来,不过是想探听李恪的消息。
虽然,作为兄长,杨清让并不喜欢自己的妹妹跟着一个锋芒毕露、每一步都可能是祸端的庶出皇子。但平心而论,李恪英武不凡、举手投足尽显风流,才华横溢、文武双全。杨清让很是欣赏,也暗暗觉得这世间怕也只得这个人能配得上阿芝。
因此,对于李恪,杨清让的态度与心情都是很复杂的。
杨舒越原本没想到这一层,儿子一提点,顿时一愣,随即就明了,然后笑笑,道:“罢了,罢了,你也许久没与父兄饮茶。再说,阿念将军与你是旧识,正好正好,我们就闲聊一番,打发一下时光。”
“多谢父亲。”江承紫端坐,脸却因父兄方才的打趣热起来,她便只顾喝茶。
杨舒越却是打开话匣子,询问阿念将军北地旱情。
“北地旱情,颇为严重。自土地封冻以来,未曾下雨。土地干裂,未曾播种,越冬麦苗亦枯萎。各大村寨皆诚惶诚恐。”阿念回答。
“呀,这样严重?”杨清让颇为惊讶。
他去年就听妹妹与李恪闲聊说看今年这气候,怕明年开春就是大旱,得早做准备。蜀王还煞有介事地说,李淳风算出明年大旱,朝廷已在作准备。
杨清让虽半信半疑,但李淳风是能人异士,天下皆知。再者,蜀王前日里去往青城山,拜访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临邛道士袁天罡,也是透露明年大旱。
所以,对于今年这场旱灾,杨清让也是早就知晓。可他没想到会这样严重,波及了大江南北。只是南边到底富庶,水源丰富,还下下毛毛雨,远远不及北地严重。
阿念对于他的疑惑,郑重地点点头。杨舒越也是蹙眉,问:“这要是久旱不雨,民众不安,怕社稷有所动荡。阿念将军,我听闻朝廷早有准备,不知这准备能撑几时?李淳风道长可算出何时可天降甘露?”
“朝廷去年秋季囤粮,挖井蓄水,北地虽大旱,但朝廷举措得当,如今还未曾有流民。只是不知何时能雨,皇上亦为此焦心。至于李淳风道长,所语皆为天机,不是在下这等小人物可知。”阿念喝了一杯茶,缓缓回答。
“看来,我得早日起行前往长安,出微薄之力。”杨舒越颇为激动。()
第三百六十三章为所欲为
“我亦正要劝六爷早日往长安,着手格物院建立。这大半年来,格物院还为正式建立,就为大唐屡建奇功。先有马铃薯、红薯的种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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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广,产量颇高,可抵御饥荒,后有盐矿的发现与制盐法的革新,再者还有茶叶。又有由格物院提出的蓄水抗旱与预防蝗灾的方略。因此,不仅是皇上,就是朝廷上下都十分重视格物院。这格物院是越早建立越好。”阿念缓缓喝了一杯茶,又劝说。
“正是,正是。阿芝生辰贴的事处理妥帖了,明日一早去祠堂为祖先上完香,后天一早就启程。”杨舒越立马就定下了行程。
“六爷早日成行颇好,正巧我亦要前往长安复命,恰能同行,也算能护送六爷一程。”阿念笑着说,眸光不经意地扫过江承紫。今日,她颇为安静,一直就在那里埋头喝茶,若是换作往日,即便是不说话,却也不是这般安静。
肯定是累坏了吧?在他未曾出现之前,他安排在杨氏的眼线就暗地里来汇报了今早的情况。这一场拨乱反正的审判,基本就是由她与她母亲来主导。
其实关于这件案子,他只是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信上寥寥几句话,说是诛杀六房的案件大理寺择日会派人来弘农杨氏调查结案,帝之意为:弘农杨氏,千年望族,又为六房之本,不可动摇;但歪风邪气必要杀一杀。
他只是寥寥数语,并不曾告知如何操作,而她兰心蕙质,径直就大刀阔斧,拟定方案。此等大局把控的能力让他惊叹。
当然,在不知大理寺动向,只凭借这寥寥数语的情况下,敢于如此大刀阔斧,也足见其胆识与智慧。不过,她在这一场审判里,也是承了很大的压力,担了莫大的风险,所以这件事一解决,她才乏得很,何况其中还亲自动手杀了人。
“如此,甚好。”杨舒越笑道。
阿念因这句话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笑。
杨舒越正要问一问朝堂局势,却听见小厮隔了屏风在外喊:“六爷,三房与七房的老爷携了郎君们来拜会,可要见?”
“自是要见,你引他们去正厅。”杨舒越起身,对阿念很是抱歉地说,“回到祖宅,总有此等琐事,我去应酬一二,待六房到长安安顿好,还请阿念将军时常走动。”
“六爷客气,你有事就去忙,不必管我。再者,有阿芝姑娘在,可不会怠慢了我,我正好品一品六房出名的吃食与茶水。”阿念笑道。
杨舒越起身整理衣衫,便让杨清让也一同来认识一下叔伯兄弟们。
杨氏父子离开后,屋内就剩下江承紫与阿念。江承紫这才抬眸瞧他,便与他四目相对。那一双梦里千回百转的眼眸在花厅朦胧的光影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澄净。仿若是民国泛黄小说里描摹的明媚窗影。
对视片刻,她首先移开视线,回过神来,对明青说:“你且去休息。”
明青乖巧告退,江承紫便洗手焚香,取山泉烧在炉子上,从陶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珍藏的明前绿茶,为阿念亲手泡了一壶茶。
阿念先前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终觉得离她距离太远,便搬了垫子与她面对面坐下。
缭绕的茶雾里,江承紫捧上一杯茶递过去,他伸手接着,低声问:“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倒是你,从冬至后入了长安,那可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你才辛苦。”她笑着回答。
是的。拨乱反正这件事,不是他做就一定可以的。这件事事关皇家,也关乎皇上的利益,必须要皇上首肯。
但如何才能得到皇上首肯?先前,李世民找了几波钦差来试探六房,尤其是试探江承紫。并且,从李世民的态度来看,他其实很忌惮杨氏九丫头嫁给三皇子李恪。
一则是因为她太聪颖,二则是因为他太厉害,让太子以及嫡出的皇子们都黯然失色。李世民没办法估量这两人组合的能量和危害。
听柴令武所言,李世民似乎还起过召她进宫侍奉的意思。柴绍上一次握着圣旨前来,也亏得那是柴绍,向来只看事不看势,才能当机立断,她做干女儿,断了李世民那念头。
光是这几件事,就可窥见李世民对她与李恪这婚事的反对。要取得他的首肯,那是何等的困难啊。
“还好,茶叶、盐、马铃薯、红薯,你功不可没。再加上你整理出的预防蝗灾的方案以及蓄水、治水的方略,让工部都叹为观止。皇上爱才,便重视了这件案子。”阿念说得轻描淡写,尔后,一口饮下杯中茶。
江承紫笑笑,接过他手中的茶杯,又为他添了一杯新茶,施施然坐下,才无可奈何地说:“你呀,对我亦要藏着掖着么?”
“夫人,你错怪我了。”他徐徐放下茶杯,低低地说。
“谁是你夫人,别乱喊。”江承紫听得慌了。
他却哈哈一笑,又压低生意说:“你!”
短促一个“你”字让江承紫没来由地慌乱,她低了头,呼吸再度乱了,窗外清脆的鸟鸣也让她觉得惊心动魄。
“阿芝。”他见她低头不语,便低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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