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孤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三娘
阿竹心里一惊,吓的魂都没有了,忙道:“小姐,你别过来。”苏一和小顾努力将她拖起来架在中间。
眼看唐白泥水一身,还要过来,阿竹大喊:“没了奴婢拖累,他们两个就能好好保护小姐周全,小姐不必管我了。”阿竹的声音零散的,夹杂在风雨中被打落。
“不行!”唐白试图去抓她:“要死一起死。”
阿竹在山壁上抓着一棵斜长出来的小树干喘气:“小姐快走,不必等我。过了这座山,到了山坳可能有山洞避雨了。”
“不行,万一雨太大,上头有石头滚下来……”唐白看着阿竹疲力尽的模样,松了苏一的胳膊,示意苏一去拉阿竹。
阿竹却执意不动,紧紧攀附着那棵小树,吼苏一:“苏侍卫,阿竹求你护得我家小姐周全,阿竹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小树干咔嚓一声,阿竹瞬间被风卷走,往来时的山坡下滚去,苏一立时飞身扑起,扯住树枝的另外一头,跟着阿竹一齐滚落。
唐白凄厉的叫了一声:“阿竹……”
她想要返回去看看,山壁上原本还算清澈的雨水,突然如注般倾泻下来,从被扯断的小树坑里,混着黄浊浊的泥水,濯濯往山路上流,顺坡而下,漫过唐白脚面,靴子里全是水,截断了唐白脚下的路。
“是泥流。”小顾拉着唐白往前急行几步,避开刚才被阿竹扯断的小树那一段,立时那水中不仅有泥土,还有小石头,小树枝之类,全都混着一同噼里啪啦落下,水流了下去,石头和树枝却堆积了起来。
“阿竹……”唐白扯着嗓子又往对面喊去,只求老天爷垂怜,不要夺了阿竹的性命。
“公子……”那面突然从风雨中传来一点微弱的声音,唐白敏锐的捕捉到,忙对小顾道:“你听见没有……他们还在,他们没事……”
说话间一棵有手臂粗的小树从山壁上被水流带来下,叠在那一堆石头上,高的几乎让唐白都看不见对面的情形,只感觉脚下厚厚的洪流,没过脚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着阿竹他们滑下去的方向。
小顾没有吭声。苏一还活着,不代表阿竹也好好的。
只是他不敢说,只一个劲儿的扯唐白往前走,避开这段路:“我瞧前面都还好好的,想必没有塌方,相比之下,咱们这一段更危险……”
唐白不肯走,大声对苏一问:“阿竹,阿竹还好吗?”
苏一有声音传来,唐白听不真切。
“走啊。”小顾看那塌方的一段,慢慢的越来越大,水中搀着的石头和泥土越来越多,朝他们这边蔓延开来,心急如焚,拖着唐白往前爬:“再不走,阿竹没事,咱们两个就要被埋在这里了。”
唐白心里牵挂,语无伦次:“我要回去……回去救阿竹……”
“有苏一在。”小顾理智回来,绝不放手:“他功夫比你好,救阿竹没问题……”
退路已经被阻断,她再也过不去,唯有迎头向前。
唐白听明白小顾的话,只存了一线希望,对那边大喊:“去德州许家,德州许家……”她卯足了力气:“德州……许家……”
那是外祖和舅舅的家,是娘亲的娘家。
也是此行的终极目标。
唐白既然决心已下,就不会再拖拖拉拉,她将力量集中在一处,跟小顾两个人风雨中搂成一团,携手并进。
闭着眼睛,迎难而上,任凭疾风劲雨打在脸上身上,任凭石头泥水没过鞋面脚踝,只憋着一口气,硬撑着不住往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唐白已经筋疲力尽,只凭着一口不想死,不敢死的劲头,双腿木然抬脚,一步又一步。
待双腿一空,一个趔趄摔倒时,唐白惊喜的发觉,她们已经开始走下山路了,风雨从背后吹来,人不用多大的劲,全被推着走。
她的腰肢和后背,被小顾死死抱住,他像阿竹一样,弯着腰斜身挡在她面前,尽可能让她受到最小的伤害。
第37章不要管我你快走
“好了,走下坡路了。”所有的来自暴风暴雨的冲击力,全在后背上,而那是整个身体,最厚实有力的地方。
“好了,你不用挡着了。”唐白将小顾身体扶正:“雨小了,下山也轻松了。我能自己好好走……”
话没说完,小顾突然身子一软,直直向下摔去,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还是止不住下滑趋势。
唐白下意识伸手去拉没拉住,眼睁睁看着他滑到山崖那一边,心提到嗓子眼,眼瞅着底下是深渊,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她捂住嘴不忍去看,忽然听得小顾闷哼一声,天可怜见。小顾的长腿卡在崖边两块石头间,才得以扼住身躯没有栽下去。
唐白急忙朝小顾跑去,看着那石头摇摇欲坠的要跌落山崖,吓得声音卡在嗓子眼里,不敢喊出来。
她慢慢靠近小顾,一点一点的挪,生怕惊动了那石头,保不住小顾。
唐白在前半生的日子里,从未这样紧张过。她的心悬在半空,上不上下不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看见小顾冲她张嘴,也不敢发出声音,辩口型是三个字,她隐约听见轻飘飘的气声,从他喉腔发出,他似乎说了一个“不”字。
“不要管我。”小顾见她蹙眉,猜她大约没听懂,重复一遍又一遍。
唐白反复听了三次,他也说了三次。他说:“不要管我。”
唐白听见了,她摇头摆手,喊着哭腔:“你别说话,不要动,我来拉你。”
风吹石动,小顾卡在山崖边上摇摇欲坠,好在还有半边身子在山上,人要轻松些。
唐白心里漏跳一拍,紧张地不行,她止住脚步,生怕惊动了山崖边,蠢蠢欲动的泥土,撑不起小顾的身体,让他坠下去。
“快走。”小顾小声重复,雨势越小,唐白渐渐听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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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
“别动!”小顾突然厉喝一声,与此同时,两块石头中的一块松动一下,吓得唐白立刻蹲在地上。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唐白双腿发麻,站都站不起来。
风渐渐小了,雨也停下来,整座山如水洗一般,青葱郁绿,干净清爽,碧空如炼。
除了地上还在滚滚流动的浑浊的雨水,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小灾难。
唐白终于敢动,没有了风,那两块石头老实起来,虽然还是摇摇欲坠,但是看着不似方才脆弱。
唐白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够小顾的胳膊,逮住使劲一拉,这一下,她倾尽全力,运上了轻功。
随着咔嚓一声,小顾被她强行拉了出来,石头滚落下去。
唐白跌坐在地,心有余悸,不停大喘气。
小顾挣扎着想站起,却发觉根本不能,小腿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忍不住开始呻吟。
唐白爬过来看,发觉右小腿血迹斑斑,皮肤擦了很深的伤口,忙撕了衣裳将他的腿包扎起来。
她搀着小顾,将他的重量悉数压在自己身上,一步三停的往山下挪去。
不知道跌了多少跤,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待看见山坳里,一户农家屋顶,升起袅袅炊烟时,唐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第一次如此感谢老天爷的不杀之恩。
将小顾托付给农人安顿好,唐白疲力竭,倒下去就睡着了。
待醒来时,天色已经傍晚,她急忙起身,再次上山。
她要去找找阿竹和苏一。
那堆树枝和石头垒成的断路处,有几个农人在清理,只是效果甚微,整个路还是大面积被堵住,唐白艰难的翻过去,发觉下山的路已经到处是碎石、树枝和残壁。
她在山崖边上捡到苏一配刀上的穗子,忙抓住几个经过的人问他们上山过来时,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下山去。
那些人纷纷摇头,表示没看见。
唐白心里一滞,鼻子一酸,难受极了。强忍住悲痛,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尸首。
那些人面面相觑,看着面前虽然满脸泥巴,仍然掩不住漂亮脸蛋的姑娘,她满脸泪痕,伤心欲绝,互相交换了信息,其中一人笃定道:“姑娘不必伤心,我们来时也没看到尸体。这山坡势平,山脚下是茶园,即便是滚落下去,只要不掉下山崖,生还的可能性很大的。”
唐白就是怕他们二人被风吹雨打,滑落山崖,忙驻足往下望去,却只见泥土块被她踩得纷纷下落,连个声响都听不见。
下面是嶙峋的石头和葱郁的树木,什么也看不见。
唐白抹了一把眼泪,心如死灰的重新下山。
小顾已经醒来,见她哭得悲恸,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忙问道:“可找到了?”
想到苏一对小顾的忠心,唐白努力振作,扯个谎骗他:“有人看到他们在茶园那边出现过。”
小顾不疑有他,只躺下闭上眼睛休息。
唐白扭过头去,泪流满面。
小顾从她背后凝视着她,看她肩膀抑制不住的一耸一耸,便知道苏一和阿竹只怕凶多吉少。
这里离德州已然不远,若是骑马或者驾车,有两三日的功夫便足够了。
他不想作无谓的纠缠,只由着唐白骗他。
翌日腿上的皮外伤结痂,小顾问农人哪里有马卖,农人想了半天,摇头:“山路上哪里跑马?没有地方买哦。”
不得已,只好买了他家的牛车,两个人零零碎碎凑了七八两银子,唐白连手腕上的银镯子都给了。
之前银子都在苏一手上保管,唐白怕他们叛变,留了一点阿竹身上。他二人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买东西找零的一些,随意着。
“我想再留两天,要是阿竹她们找过来……”唐白低着头用脚在地上画圈。
“你说了,德州许家,苏一机灵,会带着阿竹过去的。”小顾劝道。这也是他不戳破唐白谎言的原因。
唐白为了圆谎,一定不敢说实话,也不好坚持逗留,只能快马加鞭往德州去。
将她送到了,他再回来找苏一和阿竹的尸首,好好送他们一程。
果然,唐白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套了车,唐白坐在前面赶车,小顾坐在后面养伤。
牛车比步行稍微好些,但是慢吞吞的要到德州,只怕得走上五天。
没有银子,就意味着没有吃的。
牛好说,抬头啃啃树叶,低头吃吃草,慢慢悠悠的走,倒是不愁。
唐白也好说,摘两个野果子,挖两颗地瓜,也能裹腹。
唯独小顾,唐白担心他腿上的伤,总得想办法给他弄点补的东西吃,让伤口快些愈合。
于是,小顾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轻功去抓野鸡,还是一个女人。
平心而论,其实唐白的轻功不怎么样,不过是比寻常人多些灵活的身形和步法,自保没问题,要想带人走,可就难了。
这也是唐白从不以身犯险的缘故。
第38章姑娘真是伶牙俐齿
“你来。”唐白将抓到的野鸡扔给小顾,拔毛杀鸡这些,她可不敢。
小顾坐在山脚溪流边的石头上,正认命的拔鸡毛。
他曾经抗议过,他不需要这么辛苦去改善伙食,某人眼泪汪汪:“可是我想吃肉。”
鸡肉烤熟,香气四溢。
唐白喜滋滋的咬掉一大块,将一只鸡腿递给小顾:“快些吃吧。别客气。”
小顾暗想,她才是真的不客气。
吃饱喝足,整装上路。
如今他二人已经没什么行李,在农人家里弄了几套旧衣服,唐白毫不废话的换上,倒是让他暗暗称奇。
这个女子,他永远看不透,总是那么新鲜。
你看见她穿着男装一路躲躲藏藏,机灵敏捷吧,她马上要换女装,露出一副娇气大小姐的做派。
待你适应了她的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之后,她又能面不改色,对前来侵犯的土匪们杀气腾腾,受了伤一声不吭。
好,你说她是个彪悍的女人吧,偏又对自己的容貌,衣裳格外爱惜,自恃美貌不肯吃苦,还撒娇要他背要他抱。
你说她不能吃苦吧,遇到泥流失了侍女,她又能一力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风餐露宿,任劳任怨,却仍旧笑意盈盈,一路嗦的话都没有。
似乎这一切的苦楚,本该她经历,她也完全能应付,云淡风轻,月朗星明。
除了阿竹出事,和自己轻薄冒犯,她失过两次态。
除此之外,无论怎么失势,她也再无失态之举。
大概是身强体壮的缘故,伤口好的很快,待到了济宁之后,小顾已经可以下车自己走了。
再有一日,就能到德州了。
“我们把牛卖了吧。”唐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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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吃顿饱饭,不日就可到了。”
牵着头牛去许家也是怪异。
一旁有人听见,立即过来询价,唐白对对方开价二两银子,委实不愿意。
街头已经有轿子抬过来,领头的穿着打扮像个管家模样,一路道:“让让,让一让……”直直朝牛车冲过来。
唐白还未反应过来,那管家已经定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您没看见轿子吗?冲撞了你可担不起!”
“的确没有。”唐白见管家说话还算和气,压低声音应答一声,只是却理直气壮。
管家本是好涵养,此刻对这人的理直气壮却颇为光火:“那现在看见了,快让开!”
说完狠狠踢了那破旧的牛车一脚,牛却受了惊,使劲想要挣脱后脊背上的桎梏。
唐白拉了两下没拉住,正要叫小顾帮忙,回头一看却不见人影,不由得生气,使劲抱着牛头,也不嫌脏,也不嫌烦:“不要怕,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的。”
这头牛跟他们从泰安来到济宁,一路吃了多少苦,即便要卖,唐白也想卖个好人家,更遑论被这陌生人惊吓。
“还不让开!”管家推一把唐白,被唐白闪身躲开,盛怒之间,不想再压低声音说话,清脆的女声响起,如黄莺般亮嗓:“路又不是你家的?你们就不能让让?”
周围的人这才发觉眼前几乎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原来竟是个有着天籁嗓音的女子,一时惊讶,先前出二两银子的中年大叔笑了:“你这牛二两最多,若是姑娘肯一起去我家的话,我能出到二十两。”他以为不过是附近住的农家女儿,家里生计不行,来集市上卖牛的。
“我出三十两……”一旁有人附议。
管家见没人理他,反倒是都去向着这丫头去了,气得回过身拔出随行侍卫的刀,亮在唐白眼前:“牵着你的牛车快滚!”
唐白本身并不想惹事,见集市因为她热闹起来,反而来了兴致,装作听不见管家说什么:“我可不卖,牛我都有点舍不得呢。”
管家终于忍不住出手,过来想把看起来瘦小的唐白拎开,唐白缩着脖子笑眯眯的大喊:“仗势欺人啦,你们认识这谁家的轿子呀,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快帮我报官……”
管家怒不可遏,轿子旁边的侍卫传了一句话:“主子说行了,赶路要紧。”
管家一听,浑身竖起的汗毛又乖顺的倒下去,示意轿夫们改道绕到一边。
轿子本来停在后方,与牛车擦肩而过时,轿窗突然掀开,一竖着金冠的男子探出头来,看到唐白,冲她和蔼的笑笑:“姑娘真是伶牙俐齿。”
“不及大人宽阔胸怀!”唐白忙拱手示意,诚恳的说上这么一句。
金冠男子心情大好,笑笑得放下轿窗前去。
小顾不知道何时回来,站在唐白身后,对那金冠男子,闪过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他听到那人只出二两银子买牛时,心里蓦地有了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二两银子,唐白何曾会放在眼里?如今却因为这一点钱,在大街上与人争论。
她不该是这样市斤下作的生活方式。
想到苏一说的“令在人在,令失人亡”的使命,小顾突然之间,没那么多顾忌了。
唐白一个女人,都能活得恣意潇洒,他为何要战战兢兢,前怕狼后怕虎的。
将令牌拿去当铺当了,小县的掌柜,虽然识字,只怕也不知道督密院三个字意味着什么,验来验去见是真的,爽快了付了二百两银子。
小顾揣着有可能是用命换来的银子,给唐白买了两身衣裳,一些胭脂水粉,又给自己买了一套新的行装,打扮成侍卫模样。
“换上吧。”轿子走后,唐白还是按照原计划在卖牛车,想换些银子吃顿饱饭,这几日饥一顿饱一顿的,她脸色都不好了,刚卖了五两银子呢,小顾不知道何时又回来了。
看见新衣裳,唐白欣喜若狂:“你哪来的银子?”
“私房钱。”小顾不想解释:“本来不愿意拿出来的,只是总不好这样去找你舅舅,若是那些下人狗眼看人低,不了多一番波折。”
这是正理。
德州许家,是山东府大户,他的二舅舅在翰林院任编修,是二甲第一名进士。外祖父,封大学士,之前在宫里教几位小皇子读书,五年前爹爹从西北调任至扬州,外祖父请辞告老还乡,据说中间颇有牵扯。不然,扬州这个百官红眼的肥缺,也不会落入迂腐古板的爹爹手中。
如今二舅舅带着家人在京城上任,家中只余大舅一家。
大舅此人,不似外祖父一身风骨,也不似二舅满腹才学,反而因为屡考不中,变得斤斤计较,肤浅市侩,她自小就不大喜欢他。
若非外祖坐镇,只怕许家门风,早就破落。
思及此,唐白竟然有些不想去外祖家了。
她努力让自己忘却悲恸,尽量不去想阿竹。
第39章阿白,怎么是你
可是又盘算着,等到了德州,就叫大舅派人去找阿竹。
犹犹豫豫中,在城里盘亘了一日。
小顾见她有心逗留,也不想这么快与她分开,两个人没有明说,却默契十足。
听闻山东卷饼好吃,花了半日功夫到一家老字号排队。
小顾跟着。
听闻花灯好看,又找巧手的工匠给她做了一盏。
小顾跟着。
听闻有一种东西叫德州烤鸡,便又花了两个时辰,站在原地等师傅手工烤好,包好带走。
小顾还是跟着。
他不催,也不问,就任由唐白任性胡闹,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痕迹。
唐白拿他没有办法,逼问问不出什么,试探他是滴水不漏,死了心。
只夜里睡觉的时候,黯然神伤:只此一去,怕此生再无可见之机。
她心有遗憾,可小顾那日在茶树下,明明白白告诉她:“不喜欢你。”
她不是那种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之人。
小顾只由着她,将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他知道,阿竹不在了,她心里难受。
白日还好,到了晚上睡觉时,唐白却是一夜一夜的失眠。
她想阿竹想得紧。
她把阿竹带出来,却没本事将她带回去。
先前小顾腿有伤,她一路忙着照顾他,维持基本生存,尚能不去想。
现在歇下来,马上就要到了,她不能不想。
又是睁眼望着帐顶一整夜。
翌日天刚麻麻亮,就急忙起程去德州。
远远的就瞧见德州城门。
唐白等人的路引都是各人随身携带,用油纸包好的,正要递给守城的官兵。
城门角转出一个人来,轻轻拉了她的衣角:“小姐。”
唐白听声音浑身一震,惊喜万分转过身来,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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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竹是谁?她以为自己是做梦,忙使劲擦了擦眼睛,确认是阿竹无误,忙拉她的手转了几个圈,难以置信却又十分欣喜:“阿竹,是你吗?你没死?你没事太好了!”
她不顾阿竹破烂脏臭的衣衫,紧紧搂着她,生怕松开阿竹就不见了。
阿竹被她勒得喘不过气,却也舍不得分开,眼泪扑簌簌落在唐白肩膀上:“小姐……奴婢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唐白安慰她,环顾左右无人,心里“咯噔”一声,看一眼冷静旁观的小顾:“苏一呢?”
“他腿断了,我将他安置在一个破庙里。”阿竹提起苏一,满脸的娇羞,只可惜被唐白忽略过去。
三人绕到离城门不远的破庙里,发觉许多没有路引,暂时进不了城的人都安顿在这里,苏一满脸伤痕,结痂脱落了些,一条腿裹着夹板,倚在角落处,看见阿竹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来的路上,阿竹将经过说与唐白。
那日阿竹脱手,挂在山壁上,苏一也抓住树枝,他功夫高,便搂住阿竹,自己靠近石头那面,被风和雨打得直往下滑,后背衣裳全都破了,伤痕累累。
两个人也不知道滑了多少地,中间苏一侥幸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这才遏止了滚落山崖的趋势。
风大雨大,两个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只紧紧抱作一团。
谁知道山上突然滚落下一块大石头,眼见着要砸在阿竹身上。苏一立时松了手,却还是被那石头砸在腿上,他哀嚎一声,带着阿竹滚了几下,不小心滚下山崖。
好在两个人滑落的已经靠近山脚,地势较低,又有树枝承接,倒是摔得不重。
雨停了之后,阿竹找了树枝扎了筏子,拖着苏一出了山坳,找到有人烟的地方,请了个老大夫给他接了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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