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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品贵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亘古一梦
李氏望着夏日猎猎骄阳,喃喃自语,“不会的,刘大夫说过,不用半个时辰就能醒来的。”
她在屋里坐不住,来到院子里,捏着衣角不停地走着。一边走,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采薇正切着刚摘下的葫芦瓜,隔着一道篱笆墙,把李氏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她一颗心也不禁提起来,看这样子,铁牛还没醒?
其实有些话她不敢说,照她给铁牛诊脉来看,分明是内里有问题。那大夫说一贴膏药就能好,贴在外面的膏药又不是灵丹妙药,哪能这么容易治疗内症?
但李氏信着那位大夫,自己会医术这事儿李氏又信不着,她也很为难,只能干着急。
等采薇贴了一锅黑面饼子,打算炒那葫芦瓜时,就听李氏嚎啕大哭起来,“天杀的刘一贴,我可怜的儿……”
她走出偏屋,抬头望望天,已是正午时分了。
陆瑛在她后面幽幽问道,“她信不过你吗?”
采薇转身,苦笑,“我一个乡下丫头,以前又蠢又笨,谁能信得过?”
恐怕连穆寡妇都不会相信她无师自通吧?
听见李氏的惨嚎,左邻右舍都出来了。
也就采薇家离得最近,但现在采薇倒不好过去了。
就看前后院子几个大娘大婶子都围过来安慰李氏,“她婶子,先别慌,再想想法子。”
山里人多半朴实热情,哪家有个事情,都愿意围上来帮一把。
李氏被众人开导了几句,心情稳了许多,抹一把泪,道,“铁牛一向好好地,怎么忽然就病倒了?那刘一贴是镇上最有名的大夫,他的膏药都不管用,还有谁能治得了?”
众人一听,也都唉声叹气,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
也是,他们李家村离桃山镇十几里山路,坐着牛车来回也得大半日,请个大夫来可不容易。
除了镇上刘一贴,他们可没听过还有别的大夫。
寻常有个头疼脑热,也就找个偏方挖点儿药草吃,谁有那个闲钱去请大夫?
也就铁牛娘细致,眼前一根独苗,金贵得很。
大家听说她把压箱底的嫁妆都给了刘一贴,纷纷觉得不值。
可即使这样,也没人怀疑刘一贴的医术,只觉得铁牛时运不济,摊上这么倒霉的事儿。李氏命不好,早年死了夫婿,眼下儿子又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众人沉默了一阵,后院的张大娘就戳了戳李氏的胳膊,神秘兮兮问,“铁牛不会撞客着什么了吧?听说河那边牛家村的牛神婆会叫魂,怎么不请她来看看?”
此话一出,顿时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那牛神婆怎么怎么厉害,谁家谁家不足周岁的孩子掉了魂,也是高烧不退,硬是被她给叫好了。
李氏听了,眼神就活泛起来,瞅一眼屋里,嗫嚅着张嘴,“请来看看倒好,就是我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拿手的东西了。”
值钱的家伙事儿可都被刘一贴给坑走了,她还有什么?
前院的王大婶听了这话,眼睛就在铁牛家院子里扫了一圈,忽然一拍大腿笑道,“那牛神婆为人最是厚道,你家这不还有几只鸡吗?给她两只就行。”
“是啊,上次老二家那孩子好了,就送了牛神婆一只大鹅呢,牛神婆也没说什么。”
“那这样敢情好。”李氏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忙去央那两个腿脚快的毛头小子,“大毛,二毛,帮婶子一个忙,去河对岸把牛神婆请来,治好了你铁牛哥哥,婶子忘不了你们。”
“婶子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我们平时就和铁牛哥哥好,这不算什么。”大毛和二毛两个倒是爽快,赶紧就朝村外跑去。
一时,众人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样,都等在铁牛家的院里,专候着牛神婆前来。
采薇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见众人都七嘴八舌安慰着李大娘,她也就进了屋。
给穆寡妇送了饭,又给陆瑛递了,自己则端着饭碗坐在门槛看着对面院子吃起来。
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大毛和二毛就背着那个牛神婆来了。
牛神婆看样子岁数不小,头发都白了,穿一领大红镶金边的袍子,伏在大毛背上,也看不清脸面。
众人一见她来,忙上前簇拥着她进了铁牛家院子。
二毛手里提着一个大箱子,大热天儿,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进了院子,就开始摆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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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神婆从大毛背上下来,理也没理众人,站那儿指点着二毛铺设香案,摆上供果,点上香。
之后,众人退避三舍,她则一抖那大红金边的袍子,手里拈着香,围着那香案就飞快地转起来。
那大红的袍子衣角翻飞,金边亮闪闪的,随着牛神婆的走动,翻出一朵朵金色的花来,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采薇看得一头劲儿,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牛神婆。
她身板又宽又厚,坐在偏屋的门槛上,跟一尊门神一样,生生地堵住了陆瑛的视线。
“哎,你让下。”
听见陆瑛的声音,采薇霍然回头,盯着他看了一阵子,方慢吞吞问他,“怎么?你也喜欢看热闹?”
陆瑛坦然对上她的目光,只觉这丑丫头一双眸子亮得发光,莫名带了些悸动,“我哪里喜欢?我就是想看看隔壁那小子怎么被折腾死?”
采薇瞪他一眼,“乌鸦嘴!”
隔壁继续热闹着,牛神婆大热天儿穿着那么一领厚厚的大红袍子,这会子又跳又转的,也不知道热成什么样儿了。
反正采薇就看着她拈香的手时不时地抖一抖,可还是极力忍着不去擦脸上的汗。
倒是个敬业的!
足足折腾了一刻钟,牛神婆才听下来,把手里的香插到香炉里,嘴里念念有词,扯得调儿都歪了,抖着声儿狂喊,“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
喊了有三遍,牛神婆忽然就跟定住了一般,眼珠子鼓凸,腮边的肉急剧抖动,身子更是颤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围观的人顿时七嘴八舌说开了,“瞧瞧,神仙显灵了。”
“这下可好了,铁牛有救了。”
“我瞧着像鬼附体!”身后的陆瑛忽然来了一句。
“噗嗤!”采薇憋不住笑出声,回头数落他,“你这人,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陆瑛嗤笑,“还不是跟你学的。”
采薇白他一眼,聚会神又去看牛神婆神仙显灵。
她倒不是多想看热闹,她现在最关注的是,不管用什么办法,把铁牛救回来。
铁牛的症候,虽然她还断定不了到底是什么,但看样子挺凶险的。
她不信这神婆捣鼓两下,就能好了?
眼见着牛神婆浑身抽搐得越来越剧烈,众人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李氏也绞着衣角,来回不停地走着,急得脸色煞白。
牛神婆足足抽搐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屋内,忽然“噗”地一声,李氏一听,急忙奔进去,众人也都呼啦啦往里头挤。
牛神婆见众人都去看铁牛去,松了一口气,瘫在地上爬不起来,扯开领口直抖索。
采薇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想笑又笑不出,真是难为这老太婆了。
这么热的天儿,也亏得她身子骨棒,竟然没中暑!
第33章时疫
采薇听见隔壁李大娘喊了声“我的儿”之后,就没了声息,吓得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直觉告诉他,铁牛这病没那么容易好,很像是染了时疫的样子。
不然,这么棒的身子,怎么会忽然就倒下了?
她情不自禁迈步就要去看看,可刚走一步,陆瑛就喊住她,“你这个时候先别过去,得又招人烦!”
采薇很不爱听这话,弄得她是个事儿一样!
瞪了陆瑛一眼,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去。
陆瑛说得对,这个当口往上凑,只会让李大娘更烦。
像李大娘这样的人,除非没人能治铁牛,可能她才会愿意让她尝试一把。
既然这样,那她就沉住气等着吧。
总不能硬治吧?
再说,李大娘也不让她插手啊!
隔壁院里,众人挤不进那狭窄的茅草屋,只好伸长了脖子围在门口看。
只是看了一会子,就一惊一乍地嚷嚷开了,“醒是醒了,怎么吐血了?”
还有人很是乐观地笑着,“吐血不怕,脏东西排出来,就好了。”
他们所说的脏东西,估计指的是撞客着的东西。
牛神婆歇了半日,听见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脸上喜得冒光,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就往屋里挤,“都让让,神佛的东西可不是你们能懂的。”
有了先前替孩童成功叫魂的先例,村民们对她都很恭敬,忙让开一条道,让牛神婆进了屋。
炕上,铁牛面色赤红,刚吐了好几口艳红的血,这会子正喘着粗气。
李氏面色惊惧地看着儿子,不知所措。
牛神婆挤上前,瞅了眼铁牛,心里也直发突突,这半大小子症状看样子不轻啊,不像是丢了魂魄那种。
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却依然堆满了笑,看着李氏,“这孩子成日上山打猎砍柴的,怕是惹怒了山神了。如今我已经求神仙饶恕过,在家里歇几日也就好了。”
李氏一听牛神婆这般说,联想到头天铁牛上山打了两只土拨鼠宰了,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说不定那土拨鼠就是山神变的呢。
她忙躬身道谢,“谢谢神婆,我儿能逢凶化吉,全靠神婆了。”
“小意思,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什么谢不谢的!”牛神婆大咧咧地摆摆手,见李氏千恩万谢的,眼珠子就在铁牛家屋里滴溜溜转了一圈。
见屋内除了一盘大炕,一张吃饭的桌子和两条断腿的凳子之外,就是靠北墙一个剥了漆皮的五斗橱。
除此之外,并无值钱的家伙。
早在来的路上,她就听快嘴的大毛、二毛说了,李家值钱的物事都被刘一贴给坑走,到她这儿还能有什么?
见李氏谢过她之后光忙着照顾铁牛,好似忘了她的诊金一样,牛神婆急得身上出了一层黏糊糊的汗,搓着两只湿漉漉的手,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大妹子,这孩子你好好照看着,天热,我就不在这儿叨扰你了。”
说完,她却站那儿不动,眼睛紧盯着李氏。
李氏擦拭干净铁牛嘴角的血渍,回过身来忙赔笑,“大热天儿,还让神婆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好说好说。你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咱们娘儿们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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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牛神婆也是个见过不少世面的人,这场面上的话一说一套,听得众人连连点头,暗自宾服。
李氏见这客套话都说完了,牛神婆还扎煞着两只手站那儿不走,心里恍惚了一下,旋即想起来还没给人家诊金呢。
她是个朴实人,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十分不好意思起来,“您看,我给忘了,大热天儿,连杯水都没给您倒。”
“呵呵,没事没事,我不渴。”牛神婆虽然笑着,但神色已经有些不自然了。
李氏也看出来了,忙道,“家里还有几只鸡,神婆若是不嫌弃,我给您逮两只。”
“啊,不嫌弃不嫌弃。”牛神婆一听这话,脸上又笑成了一朵大菊花,“我去帮你逮,这就去吧?”
说罢,还不等李氏答应,她就先抬脚朝篱笆墙边的鸡圈走去。
李氏忙跟着,前后院几个婶子大娘的也都相帮着,一炷香的功夫就逮了两只肥肥的老母鸡。
捆了腿,李氏把那两只母鸡递到牛神婆手里。
牛神婆提着,笑得满脸褶子,指挥着大毛、二毛给她拾行装,她则腾出一只手撮了把香灰递给李氏,“把这个兑一碗井水,凉凉的给孩子喝下,明日就好了。”
李氏小心翼翼地接过,用衣襟兜着,看着大毛二毛一个背着牛神婆,一个提着大木箱子和两只鸡出了巷子,方才回转过来。
众人听牛神婆说得那般靠谱,和李氏拉了几句,就都回家了。
铁牛家没有井,采薇家倒是有一口辘轳井,还不知道哪辈的先人留下来的。
李氏先把那香灰从衣襟里刮下来,放在一个黑粗瓷碗里,端着那碗就去了采薇家取井水。
采薇不等李氏叫她,忙提了木桶打了一桶凉津津的井水。
李氏神色疲惫,眼神暗淡无光,看着采薇拿葫芦瓢给她拿黑粗瓷碗里添水,神情痴痴呆呆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大娘,这些够吗?”看着那香灰被井水融化,黑乎乎地一大碗,采薇很是小心地问李氏。
李氏这才回转过神来,见那碗水七八分满,就道,“行了。”
采薇放下瓢,担忧地看了眼李氏,“大娘,这就给铁牛哥哥喝吗?”
李氏不由苦笑,“不给他喝还能怎么着?眼睁睁看着他没命吗?”
她的口气很不好,听上去也不知道像是跟采薇有仇一样。
不过采薇很理解,铁牛病得那样,李氏着急上火也是正常。
现在的李氏,不能用常人眼光来看。
见李氏端着碗回家,采薇很想跟上去看一看,可想起陆瑛的话,她又站住了脚,只在篱笆院里竖耳听着。
李氏进了屋,过了一大会子,才出来。
只是低着头,拿手抹着眼角。
采薇知道那灰水没啥用处,就往自己篱笆门口走去,随时好去看看铁牛。
可谁料,李氏在院子里站了不过片刻,竟然晃晃悠悠地扶着脑袋,几番踉跄之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采薇吓了一跳,赶紧冲进铁牛家院里。
把李氏的头放正一看,那面色,那症状,和昨儿看的铁牛一模一样。
不好,这难道真的是时疫?
第34章有了
采薇心里觉得很是不安,她诊脉的时候,就觉得铁牛内里的症候很严重,当时还未来得及细细分辨,就被李氏给打断,如今再看李氏这样子,更加信实了自己的判断。
前世里,她跟着懂中医的外婆生活多年,虽然后来学了西医,但多年的浸淫,让她不知不觉中就掌握了很多东西。
这种症候她没见过,李氏表现得并不明显。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把李氏平放在地上,进屋去看铁牛的症状。
铁牛这会子正烦躁地在炕上乱滚,一直揪着胸口的衣襟,喉咙里跟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憋得面目涨红,全然没了往日开朗阳光的样子。
采薇心里很是着急,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她连忙又去掰开他的嘴巴看了看舌头,上面积着层厚厚的舌苔。
这症状已经很明显了:高热烦渴,咳嗽气急,胸痛,咯血或咯痰带血,面红目赤,苔黄舌红紫。
再抓了他的两只手腕诊了诊,脉滑数。
采薇没治过这样的症状,但前世儿时,曾听外婆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中世纪的欧洲人,染上了从亚洲商队传过去的瘟疫,欧洲的人口,因此少了一半。
这就是可怕又神秘的“黑死病”,也就是鼠疫,症状分为好几种,其中一种是肺鼠疫,跟铁牛目前一模一样的。
采薇眨巴了下眼,面色煞白地看着铁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昨儿铁牛打了两只土拨鼠,后来剥皮的时候,手上割了个口子。
她从没见过这玩意儿,昨儿铁牛打来,她也不认识,更没想过土拨鼠,其实就是旱獭。
这种动物属松鼠科,啮齿类哺乳动物,最大的危害是传染疫病,它们是鼠疫等病原体的自然宿主,其体外寄生虫是鼠疫的传播者,直接危害人类健康。
如今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怎么就不知道土拨鼠就是旱獭呢?
当时她想拿盐水给铁牛消毒来着,但她娘穆寡妇还没从镇上回来,家里没盐。
李氏和铁牛都没当回事儿,拿冷水冲了下就没理会。
莫非,病菌就是从那时感染了伤口?
一想到这里,采薇就捶胸跺足,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若是当时她不那么思前顾后多好!
那时,她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凭空拥有一身医术,藏着掖着的,到头来,却害得铁牛一家都染上鼠疫,命在旦夕,可怎么办?
要是当时她不怕李氏说,厚着脸皮到她家里找些盐巴兑了水,给铁牛洗一洗,许是就没这事儿了。
可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后悔药。
采薇自责了一阵之后,终还是冷静下来。
她强迫自己平复下心情,以一个医者的角度去查看铁牛。
铁牛显然非常难受,伸手在半空里胡乱抓了一通之后,忽然又张嘴喷出一股血箭,恰好溅了采薇一头一脸。
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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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顾不上找水洗,胡乱抹了一把脸,瞪着眼睛想前世外婆让她背过的药方。
肺鼠疫怎么治?
首要是清热解毒,化痰散结,凉血止血。
她手头上马齿苋、紫花地丁就可以清热解毒,大蓟小蓟能凉血止血,那什么能化痰散结呢?
她急得直跺脚,掰着手指头一遍一遍捋自家院里采来的药草。
她那胖胖的两只手,指头都蜷不过弯来,掰来掰去,不过是点着指尖过了一遍。
等过了三遍,她忽然“啊”地大叫一声,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有了有了……”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吓得偏屋里正伸长了脖子往铁牛家院子望的陆瑛一下子缩回脖子,瞪着眼看着满脸血渍、飞一般冲进来的采薇。
“谁有了?你有了?跟谁的?”他不带歇气地连珠炮般问道,面色很是难看,紧盯着采薇那一脸疙疙瘩瘩的遍布血渍的黑脸,“跟铁牛吗?”
采薇愣头愣脑地冲进来,也没听清他问的什么,只管去找那片沾满蟾酥的布片。
陆瑛见她不答,脑子天马行空地就放开了:这丑丫头成日跟隔壁那小子混在一块儿,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在这乡野山村,又都是没爹的人,小儿小女的难奔放。
只是隔壁那小子眼看着不行了,这丑丫头才十几啊?也不知道及笄了没有,就珠胎暗结,孤儿寡母的,将来可怎么过日子?
他咂摸了一遍,心里替采薇犯愁的同时,又有些酸溜溜的。
这丫头丑则丑矣,行事爽利,言语麻辣,挺对他胃口,怎么就跟隔壁那小子有了?
那小子除了人高马大脸还看得过,哪点儿配得上她?
一时,陆瑛脑子里就跟塞满棉絮子一样,涨得难受。
“好了好了,终于找到了。”冷不防,采薇欢呼一声,把正胡思乱想的陆瑛给扯回来。
“呸呸呸,我这瞎想什么呢?”陆瑛瞅一眼正喜得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的采薇,按捺下了心头的怪异。
见采薇拿起那块布走到灶下,生了火烤热了,又拿一只粗瓷碗,就小心翼翼地从那布上刮干粉一样的蟾酥。
陆瑛看得目不暇接,刚想问问昨日还劲巴力地往上涂抹为何今儿又刮下来,就见采薇霍地跳起,脚不沾地三蹦两跳窜到院子里,在那一片晾晒的草堆里,东扒拉西扒拉一气,两手就抱了一丛草进来,洗洗切切剁碎,扔锅里就炖起来。
陆瑛看得眼花缭乱的,暗道这丑丫头伸手怎么这般麻利了?是这两天见天练功的关系吗?
他几次想开口问,都被采薇神神叨叨一会儿冒出一句话一会儿又呵呵笑两声给打了回去。
采薇嘴里一边叽里咕噜着,一边往灶下填着柴禾,一边又时不时掀开锅盖翻翻里头的草,忙得看都不看他,把他当空气一样。
这让陆瑛很是失落,心里恨恨想着:一遇到隔壁那小子有事儿,这丑丫头就神魂不定了。
不过再一想她都有了,陆瑛又是一顿吃味,只好抿着唇看着采薇在那儿忙活着。
足足熬了有一个时辰,柴禾都烧了一大堆,还剩下也就够一天用的,采薇才撤了火。
她从堂屋里翻找出一块破破烂烂的布头,舀出熬得黑乎乎的汤汁来,过滤了一遍,装了满满两大海碗。
一大碗,她放在灶台上,自己则端着另一大碗,一边走着一边吹着,端到隔壁院里去了。
陆瑛看着她手里跟托着一个婴儿一样小心紧张的样子,那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止不住蹙起来,小声嘀咕着,“哼,又去隔壁了。”
第35章含蓄
采薇端着药飞快地进了屋,先给铁牛喂上。
倒不是她不担心李氏,而是铁牛这病都发作两日了,再拖下去,怕会有性命之忧。
铁牛烧得迷迷糊糊的,也认不清人,更不懂得配合。
采薇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一勺一勺地给他灌上。
看着大半碗的药汁灌进去,她松了一口气,后背已是出了一层白毛汗。
也顾不上多待,她又端着还剩下的小半碗来到院里李氏身边,一勺一勺又给李氏灌下去。
李氏是个大个子,虽说不胖,但采薇这力气还是搬不动她,只得由着她躺在院子里,好在这大热天儿,也不至于着凉。
喂完铁牛母子,采薇又脚不沾地端着空碗进了自家院里,用井水刷洗了,就直奔偏屋,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汁咕噜噜灌下半碗,这才一抹嘴巴,把那大粗瓷碗往陆瑛手里递过去,“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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