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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篁/墨竹
“非要是亲生的,才能算作兄弟姐妹吗?”秋蓝玉不耐烦的说:“什么狗屁道理!”
晏海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一桩事来。
“您的小名,莫不是叫做……豆儿?”
秋蓝玉嘴里“嘁”的一声,不甚情愿的说:“我们乡下都叫豆儿果儿的,就是讨个吉利。”
但是被小辈知道堂堂秋三爷的原名叫做秋豆,还是让他觉得太没有面子了。
晏海的心里十分吃惊。
他娘的确跟他提起过有这么个人的。
那还是在韶华坊的时候,有一个叫做豆儿的孩子与她特别亲近,后来还认作了姐弟。他本以为不过就是仆役小厮之流,却没有想过,那个“豆儿”居然会是名伶秋蓝玉……
他重新倒了杯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敬给了秋蓝玉,嘴里说道:“给舅舅敬茶。”
“行了行了,起来吧!”秋蓝玉扬起嘴角,接着他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晏海。“我们那儿但凡第一次见小辈,都要给个红包压压岁,这是补给你的。”
晏海嘴角抽动了一下,口中称谢接了过来。
“你长得和你娘真像!”秋蓝玉看着他的脸:“我第一次在承王府听到你唱的那首曲子……就是那首《游湖上》,那是教你娘唱曲的师父临死前写的,也没什么别的人会了。后来我看到了你的样子,觉得你就是姐姐的孩子。”
“这样啊!”晏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和我娘……”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秋蓝玉叹了口:“谢家也不知道有什么本领,生下来的孩子多少都长得像他们家的人,还好老天有眼,没让你长得像那个薄情无耻之徒!”
他说完之后,看到晏海面露怔忡,顿时觉得不太对劲。
“难道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的。”晏海平静的接了下去:“我是谢芝兰的儿子。”
“啊?”
晏海看向秋蓝玉。
“不是啊!”秋蓝玉疑惑的说:“生你的那个不是谢芝兰,是谢满庭。”
“什么?”晏海这下子才是真的愣住了。
谢满庭是谢家上一辈的幺儿,谢芝兰的亲叔叔。
据说他文采风流武艺不凡,尤其长得俊美非常,当年在上京城里风头无两,是无数女子的春闺梦中人。
只可惜这样的人物,喝了酒服了散还纵马狂奔,掉进碧波湖里溺死,尸首找到时都快烂了……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
“死得好!”秋蓝玉冷笑了一声:“活着也只懂祸害别人,还不如死了干净!就是这种死法,也便宜了他!”
“可是我以为……”
“你怎么会以为自己是谢芝兰的儿子?谢芝兰那个人性情古板,对风花雪月不感兴趣,虽然那时候韶华坊还归他管,他本人却不常来。”秋蓝玉摇了摇头,露出了几分不满:“那时候也没有几个姑娘不被谢满庭迷住的,他那个时候经常跑来坊里听曲,总夸你娘唱得好,说什么秀外慧中,瑕不掩瑜,一来二去的你娘就真以为他对自己有意,见天的想着念着,我怎么劝她都不管用。”
“我娘没有怨他。”
“我怨他!”秋蓝玉拍了一下桌子:“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他心里头根本不是喜欢你娘,只是你娘的声音像极了那个云霓公主,谢满庭痴恋云霓公主,可惜公主对他无意,他不过就是在你娘这里寻个慰藉罢了!”
“你说什么?”晏海皱起眉头:“什么云霓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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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公主不是云寂的……
“都是报应!那个云霓公主,也是死的活该!若不是她从中作梗,当年谢满庭把你娘带回去做妾,也总算是能给你们娘两一个容身之处,又怎么会让姐姐怀着你离开上京,最后死在了外头?”
“可你不是说,云霓公主对谢满庭无意,怎么又会说她从中作梗……”
“我以前也不懂,不过后来倒是想明白了。”秋蓝玉冷冷说道:“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她可以不喜欢你,但是不会愿意看到你同别的人在一起。”
“你……做了什么?”
“我不过是个伶人,能对一个公主做什么?”秋蓝玉笑了一声:“我只是让人去找了最好的神仙散,献给了这位公主,换了些赏钱罢了!”
厢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看我,说着说着就说歪了。”秋蓝玉先打破了沉默:“我不该刚跟你见面,就提这些糟心的事情,你快同我说说,你和你娘离开上京以后过得怎么样?我后来派人去她的家乡很多次,却一点音信也没有。这些年我一想起来,就觉得胸口闷得慌。”
“其实也没什么。”晏海很简略的说:“我娘在回乡的路上被人给骗了,他们把我娘卖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就是在那个地方出生的,后来我和她就一直住在那里,直到她生病去世。”
“你们一定吃了很多苦。”秋蓝玉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是在那里做苦工吗?有没有被人欺负?”
晏海张了几次嘴,最后挑了实话说:“那些欺负我和我娘的人,都被我杀了。”
“杀得好。”秋蓝玉居然半点也没有惊讶畏惧,反而大声叫好:“我最恨人家说什么以德报怨,都是蠢人蠢语,可笑之极!”
晏海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豆儿舅舅!”他对秋蓝玉说:“我其实,一直都希望长得像我娘的。”
“挺像的啊!”
“我长得像她,她也会高兴吧!她那时候是没有办法……其实心里头应该不喜欢我长得像谢家的人……”
“男儿丈夫讲的是胸襟气魄,靠的是才华本领,长相有什么要紧?何况长得好不好,也不是你能选的!不过……”他有些不太情愿的说:“舅舅就舅舅,其他就不用加了吧!”
“我娘总说豆儿舅舅,我听惯了。”晏海笑着说。
“姐姐她……还记得我啊!”秋蓝玉低下头。“是我没用,这些年让你们受苦了……我听说你在朝暮阁里待了很多年,为什么你不来上京找我,居然要去那种地方做下人?”
他本来语气低落,但是转眼又生起了气。
“不是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晏海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但是开口骗他却也是不太愿意的:“云寂待我很好……”
“云寂?”秋蓝玉跳了起来:“他不是云霓公主的儿子吗?”
“是啊!”晏海疑惑地看着他:“不过这也没什么关联吧!”
“什么没关系?我刚刚说的你没听到?”
“云寂和他母亲并不亲近……”
“你懂什么?这是亲不亲近的问题吗?”秋蓝玉斜睨了他一眼,笑得颇有几分恶意:“他也许有些本事,别人看他也觉得超凡脱俗,可他那样的人,从生下来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会是……你不知道吧!他其实是云霓公主和……”
“说够了吗?”
二人转头看向门外。
不知什么时候,那里站了一个人。
他穿了一身黑衣,挡住了门后洒满阳光的庭院。
整个屋子里,顿时幽暗了下来。
第98章
“云寂?”晏海声音都变了。
“云寂?”秋蓝玉比他叫的更大声。“什么云寂?”
“你怎么会在这里?”晏海脸色刷白。
云寂并没有回答,而是跨进了厢房里来。
晏海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了秋蓝玉身上。
“怎么回事?”秋蓝玉伸手扶住他。“你为什么要叫他云寂?”
叫他云寂当然是因为他就是云寂。
“舅舅。”晏海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位是朝暮阁的云阁主。”
秋蓝玉瞪大了眼睛,把这个脸生的人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印象里的云寂联系在一起。
早几年他去过朝暮阁,和云寂也见过几次,就是个端着架子的虚伪之辈,不过样貌倒是十分出众。
“乔装过了?”他本身也擅于此道,云寂又只是改变了面容,自然很快看出了一些违和之处。“这手法……天衣无缝啊!”
晏海现下可没有心情和秋蓝玉讨论这些,他一看到云寂,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因为自从见到静婵的那日之后,云寂就一直不曾回来小院,结合之前的只言片语,似乎是朝暮阁里出了事情,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选定了今日前来此地寻人,却怎么也想不到云寂竟然尾随在后……
“你这些天,其实一直在我左右?”
“不然呢?让你再把我弄晕,然后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或者来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云寂走到了他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他被秋蓝玉抓住的胳膊:“上次的教训我已经受了,你不过是表面乖巧,不看着你就要闯祸。”
“你误会了,他是我的……”
“云阁主这是什么意思?”秋蓝玉一把将晏海拉到自己身后:“我家晏海与你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对他说这些话?”
“他投身于朝暮阁已有多年,我对自己的人说话,怎么就没有资格了?”
“就算是死契也有权买赎而出,不如阁主说个价钱,我就权当感谢这些年朝暮阁对我外甥的照顾了。”秋蓝玉冷笑着说:“我秋蓝玉的身家虽然比不上朝暮阁,但只要阁主不是故意为难,多少我都是能拿得出来的。”
云寂比他高了大半个头,此时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竟然隐约有嘲讽之意。
至少秋蓝玉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怎么?”秋蓝玉怒极。“阁主觉得我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舅舅……”晏海在后头拉他的袖子:“你怎么突然生起气来了?”
“我这辈子见多了他这样的人。”秋蓝玉甩开了他:“他们嘴里说秉持道德维护礼仪,私底下不知有多么龌龊下作,比任何人都要肮脏许多,你可千万不能被那些表面功夫给骗了!”
“够了舅舅。”晏海站到了他的面前,阻止他再说云寂的坏话:“我不喜欢别人说他的不是,他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话音刚落,他感觉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往后揽进了云寂的怀里。
“你真的知道吗?”云寂紧了手臂,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也许,我也不是你想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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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晏海扭过头诧异的看着他。
秋蓝玉眼见着这二人靠得实在太近,姿势又暧昧得紧,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们……”
“舅舅,这其中缘故,我日后与你细说。”晏海突然按住了额头,一副忍痛的模样。
“怎么了?”之前的惨烈之状让云寂心有余悸,故而晏海一有什么不对劲的,他立即就察觉到了。
“没什么。”晏海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有些晕眩,不碍事的。”
“对,我都忘了,我听说你受了伤的。”秋蓝玉凑上前,想要把他从云寂怀里拉出来:“你跟舅舅回韶华坊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云寂伸出手指在他腕间轻轻一拂,他半边身体突然就麻了。
“不劳秋三爷心,我自会照顾好他。”云寂声音极为冷淡的说道:“三爷虽然如今和承王感情甚笃,但依他的性子,你解释起来恐怕要一番口舌,不然也不会选在此处与晏海相见。若是将晏海带回韶华坊,承王那边就更不好交代,不如就此算了吧!”
他说得如此直白,秋蓝玉一时之间无言反驳。
晏海听得云里雾里,但如今也不是他能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
“云寂。”他拽住了云寂的衣袖,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云寂将他打横抱起,转身就往厢房外走去。
晏海靠在云寂怀里,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本是存了几分刻意,但此时头颅之中真的开始隐隐作痛。
云寂见他眉头紧蹙,生怕绕路耽搁时间,一个纵身上了墙头。
可不曾想,他刚刚踏足墙上,正巧和往这里过来的一名女冠,远远的打了个照面。
云寂脚下一滑,直直的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虽然他并未真的摔倒,但依然抱着晏海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显得十分狼狈。
以他的武功,这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位善人,请等一下!”隔着一道围墙,那女冠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寂听到了这个声音,身形愈发的僵硬。
他怀里的晏海叹了口气。
“我应该知道,该来的总是逃不脱。”晏海居然还笑了几声,对他说道:“云寂,你放开我吧!”
晏海刚刚站好,那名女冠已经跑到了月洞门前。
她生得十分美貌,眉淡且含情,目沉似秋水,未施脂粉也盈盈动人。尤其那双杏眼顾盼生光,让人生出灿若春华之感。可能因为参加斋醮的缘故,她头上戴着莲花金冠,身披着金丝法衣,衣袂飘摇之中映着红颜如玉……一眼望去,翩若惊鸿。
许是因为跑得急了,她莹白的脸上染了一抹绯红,愈发添了几分娇羞美态。
云寂怔怔的看着她。
那女冠正站在门前向这边看了一会,脸上先是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但转眼变作了欢欣,又举步朝这边跑了过来。
云寂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几乎是要伸出去了。
“云寂,你这是怎么了?”站在他身后的晏海,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是这位女道长太好看,你看呆了不成?”
这话听着很是奇怪,但如今的云寂心中乱作了一团,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其他。
那女冠已经跑到了二人的面前。
云寂与她如此之近,近到能够看清楚她眼中溢出的泪水,正浸润了眼角那颗微小的泪痣。
他瞳孔紧缩,直直地盯着这张说不清熟悉亦或是陌生的面孔。
他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对这个人这张脸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感觉。
但是为什么……竟然如此心神摇曳……
“你……”他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那女冠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说话,也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径直的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阿海哥哥!”她用那个曾经不止一次在他梦中出现过的声音,这样喊道:“是你吗?”
而另一个近来占据了他所有心思的人,居然还应了一声。
“小五。”他应道。
“小五”冲到了“阿海哥哥”的面前,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云寂回过头去,正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第99章
晏海与云寂遥相对视。
纵使事实上,他们离得并不是很远。
但是晏海觉得,他们之间就像是突然隔出了很远的距离……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一旦往坏处去想,那最后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最坏的结局。
他和云寂,他们之间所阻隔的东西,终于显出了真正的形状。
晏海垂下眼帘,望着自己怀里的人。
莲花冠下绿鬓娇颜,与记忆之中别无二致……
“这又怎么了……”秋蓝玉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当看见刚找回来的外甥又和一个女冠搂抱在了一起。
等再看清楚那个女冠居然是谢梦非,他顿时目瞪口呆。
“阿海哥哥。”谢梦非抬起头来看着晏海,目光之中百感交集:“我做梦也不敢想,我们这辈子居然有能够再见的一天。”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晏海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开了一些。
“我找了你好久,我以为你被那些山匪给杀了……”说到后来,谢梦非的声音又有些哽咽:“没想到你居然还活在世上。”
“我回去没见到你,屋子又全部烧了个光,也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晏海用指尖帮她抹去腮边的泪珠:“那些人说火起之后没见有人能逃出来,我还以为……”
他只当是那些流兵所为,一怒之下就上山将他们全都杀了,也就是在下山的时候,一时不慎……
“那时候是我大哥派人将我接回上京,屋子应该是他让人烧了的。”谢梦非握住了他微凉的手:“你让我不要和别人说,我那时候胆子又很小……后来我忍不住告诉了奶娘,奶娘也不许我告诉任何人……”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在屋里藏一个男人藏了三个月,要是被传了出去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她的奶娘李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晓得其中的利害,软硬兼施的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
“你没事就好。”相对于她的喜形于色,晏海的回应都是疏离而冷淡的。
“我这些年每日都在道观里修行祈求,希望你能平安无事,结果竟然真的能再见到你,这真是太好了!”偏偏谢梦非却一径沉浸于再次重逢的喜悦之中,忍不住又一次热泪盈眶的想要扑进他的怀里。
但这一回,她却被人阻拦住了。
一只手从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似乎只是轻轻的搭放,但她立刻丝毫动弹不得。
谢梦非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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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
方才她远远的惊鸿一瞥,看到的应当是这个人,她就当是阿海哥哥所以才出声喊话,但后来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人长得太高了。
阿海哥哥曾经告诉过她,人的骨骼关节可以略微缩,然后让身体变得矮一些,但是想要变高却只能依靠外物,他又很讨厌踩着垫高的鞋子,所以从来都不愿意装扮成很高的人,而且这个人……
她皱了皱眉,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有某种让自己很不舒服的东西。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云寂的目光里,有太多复杂而沉重的感情:“你可……认得我?”
谢梦非立刻就摇了摇头。
她从未见过这人,又何谈认识?
“不!不对!”云寂醒悟过来:“我不是这模样,我其实……”
“她不认得你。”
云寂抬起头,看着晏海。
晏海伸出手来,按到了他的手背上。
“你……也不认得她……”他笑着说道:“你认识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那笑容,却是极苦极涩,明明已经是夏日,他的手心却一片冰凉。
云寂慢慢的回了自己的手。
谢梦非觉得自己在他暗沉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红芒。
这种诡异的变化衬着他阴沉的面色,显得愈发人,谢梦非不由生出惧意,整个人缩进了晏海的怀里。
秋蓝玉也走到了近前,瞧见他这样子,心里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不过比起这个似乎性情古怪的朝暮阁主,他倒更在意另一边的两个人。
他咳了一声,故意问道:“晏海,你和谢女冠是认识的吗?”
虽然能算得上是堂兄妹,但到了这样的年岁,还搂搂抱抱的也太不像样子了。
“秋先生。”谢梦非也是认得他的,急忙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些同他打了个圆揖。“我方才没看见先生,实在失礼了。”
“女冠客气了。”秋蓝玉随意拱了下手,然后问道:“不知女冠和我外甥晏海……”
“他是……我多年前的故友。”谢梦非脸颊之上一片红晕,明艳不可方物:“乍然相见,一时惊喜太过失态,还请舅舅勿要见怪。”
你故友就故友,见个故友脸红个什么劲?还喊我舅舅是什么意思?
秋蓝玉隐隐觉得不好,他连忙看向晏海。
但晏海此时怎么还有余裕之心管这些?
“你,再说一遍。”云寂看着晏海,专注之极,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与目光里,寻找出一些说谎的痕迹。“你方才说了什么?”
晏海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了云寂的面前。
“你还记得吗?”他说:“在菰城的高塔上,我们喝了些酒,你吃了好多的栗糕,后来我睡着了,你把衣服披在我的身上。我醒来的时候,弄掉了这个,你捡起来对我说……”
那是一件十分美的发饰,上部用翠羽装饰而成,下方用金线缀着数颗指头大小的光润明珠,在阳光之中熠熠生辉。
云寂愣愣的看着。
他当然记得。
怎么可能会忘得了?
在那座高塔上,自己将这发饰递给了那人,然后开口求了亲。
那个时候他想,只有对方答应了,不论要求什么贵重之物作为聘礼,自己都能够做到。
这人世间最贵重的是什么?
他自小生于富贵权柄之地,觉得那理应是人人皆想要得到的至尊之位。
所以他才说“天下为聘”……
结果……她不是“她”。
她是……晏海?
怎么可能是晏海?
“怎么不可能?”
他听到晏海的声音,才知道自己问了出来。
“对我来说,不是再简单不过的吗?”晏海声调突然一变:“不过是变个声音,换一张脸罢了。”
他说前半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后面这半句话听起来……就和谢梦非的声音语调,一模一样。
第100章
在场的人里,只有谢梦非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多年之前,她就听到过晏海用这样的声音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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