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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先分等再排名就是了,因为除了前五名外,本身排名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其中,岳飞被选在了第三等靠前位置,也就是六百人中一百多名的样子,算是取了一个靠前的进士出身;而曲端却是入了第二等后半截,得了一个进士及第……
赵玖大约一看,便晓得是怎么回事了,这跟内容无关,却是跟文章引经据典,是否紧扣儒家经义有系。
在这方面,岳飞虽然天赋异禀,文学上进步极大,但毕竟半路出家,跟曲端这种很早便有文名,知道做官样文章是怎么回事的人相比,却未免吃了亏。
不过也无所谓了,赵玖又不是真要给岳飞个状元,甚至这个排名反而正好让曲大去给岳鹏举当挡箭牌。
所以只是一看,赵官家便不再理会了。
而接下来,赵官家照例是要排列一下一甲顺序,并给二甲点个头名才能退场的,但此时他兴趣已失,便也只是随意排列了一下。
前五个人,第五名胡铨不提,其余四人,一个唤做李易,一个唤做王大宝,一个唤做赵伯药,最后一个唤做虞允文。
其中,虞允文年纪最小,看名录只有二十岁,如此年纪,若样子若长得不差,便应该今科两位探花郎之一了,被赵玖直接摆在第四。
而其余三人,也就是一个状元俩榜眼,赵官家原本觉得王大宝这名字亲切,准备点为状元的,却被朱胜非提醒,那位赵伯药居然是宗室子弟,乃是太祖皇帝次子赵德昭那一支。
不过,这么提醒,却不知道是想让赵玖特殊照顾以展示团结宗室的理念,还是提醒这位官家,千万别把赵家人点成了状元?
可不管如何,反正人家赵玖赵官家是按照第一种想法来的,其人当众将这位宗室胡乱排到了第一,又将那王大宝排了第二,所谓李易做了第三。
一甲排定,接下来便是点二甲头名了……这也是一个彩头问题,而此时,本已经兴趣乏乏的赵官家却倒是稍微起了一点心思:
“朕曾赐胡安国次子胡宏为太学生,应该也有殿试资格,可曾来考?”
众人赶紧去寻,却果然找到了,却居然在第五甲中……也是惊世骇俗!
须知道,这次是大恩科,六百人内,是有相当一部分得力吏员、年轻军功者、赎买河北流民者……所谓出身驳杂之人,这些人的水平摆在那里,第五等是不缺人的。
然而,胡宏堂堂大儒亲子,中丞之弟,又已经二十七八,文名早就传开,落到第五等,这算什么?总不可能在文章里直接了写了赵匡胤三个字吗?
不过,出乎意料,赵官家也好、几位宰执也罢,全都不动声色,似乎并不以为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几人心知肚明,此人落到这个位置,根本不可能是因为他的文章水平,十之八九是因为他的学说与其父一脉相通,太过明显,然后里面什么气不气的引起了审卷大臣的不满,给专门黜落到了此处。
实际上,赵官家看了一遍胡宏的文章,稍显犹豫,却最终没有做出更改,只是点了原定的第六名晁公武依旧为二甲第一……便再不过问。
就这样,只隔了一日,八月十二,这一次仓促举行的建炎三年大恩科便正式放榜。
东西华门处,虽然繁华不再,却也一时摩肩继踵。
到了晚间,杨沂中来报,诸大臣榜下捉婿,胡铨没人理会且不提,状元赵伯药为枢相汪伯彦所捉,左榜眼王大宝为礼部尚书朱胜非替自家侄女所揽,右榜眼李易为留在京中的宇文夫人遣仆从所围……
不过,一件引起轰动和议论的事情在于,公认的探花人选虞允文,居然被节度使张荣亲自带人绑至了大相国寺。
据说,张头领家里是有个女儿的。
赵玖愕然一时,却又不顾天色已晚,亲自往大相国寺而去……没办法,他是怕去晚了,这个新科进士愣头青为了拒婚说出什么不妥言语出来,直接伤了他心腹头领的心。
那还了得?





绍宋 第三十六章 弥合(上)
张荣很明显是误解了什么叫做‘榜下捉婿’。
这种‘榜下捉婿’其实分为两种。
其中一种便是这种说法得名的缘由所在,乃是京城富豪家的仆人们事先等在东西华门前,待到贴榜,一旦见到有进士现身,便一拥而上,只要此人没结婚,便直接许出大量钱财、嫁妆,很多进士原本出身寒门,恍恍惚惚间半推半着就被捉去了成亲。
因为这个过程一般比较激烈,而且行事普遍急迫仓促,所以非要说‘捉’绝对是没问题的。
而且,这种一旦中榜便金钱美人送上门的情况极具戏剧性,真真是验证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之语,所以也传播极广。
可必须要强调的是,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没有政治地位的京城富商家庭和排名中下且出身寒门的进士之间,双方有本质上的互补需求。
不然,这种事情也不会一年年延续下来了。
至于真到了进士及第这一层,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便政治前途极大的俊秀人物,所谓榜下捉婿就只是宰执们大臣和真正名门的特权了,而且到了这个层次,那些真正前途远大且有本事有定力的进士及第们本身也多有主见,经常会因为对方的政治立场、个人道德选择婉拒,乃至于严肃拒绝。
而碍于官场的传统与规矩,这个时候处于弱势的反而是宰执们,最起码从表面上是如此……新科进士婉拒宰执岳父的戏码并不少见。
都是捉婿,下面是真捉,上面是假捉。
所以,事情挪到张荣这里明显是闹出了个笑话,出身水泊渔民的他只知道可以捉进士女婿,却不晓得这是高阶文官与候补高阶文官们之间的内部游戏。
唯独笑话归笑话,此事一个处置不好是要造成很坏影响的……不管结果是张荣强行绑了一个最年轻有为的进士逼迫人家成亲,还是一个新科进士在反抗中公然表达出了看不起一个节度使的明确姿态,都不是什么可以接受的事情……前者说不得会让文官们兔死狐悲,产生五代残唐那种末世重降世间的应激反应,后者说不得会让眼下身份最敏感的一个方面帅臣产生挫败感与离心力。
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有概率进一步恶化,最后导致大敌当前,文武斗争再起,平白破坏了抗金大局。
故此,杨沂中专门将此事严肃汇报,而赵玖也几乎是不顾一切,打着灯笼就往大相国寺而去。
不过,等到心急如焚的赵官家来到大相国寺,直入张荣所居院中,却愕然发现,此处并无什么本届最靓探花郎,只有新科进士岳飞虽张荣一起出迎。
而且,二人见到官家此时亲至,都有讪讪之意。
对此,赵玖也是心中暗暗一叹。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必然是岳鹏举闻得讯息,又因为与张荣有数年交情外加几次并肩作战的经历,所以不顾嫌疑专门来提醒,却不料刚刚处置了此事,他这个官家就直接捉贼拿双了……文武分裂是大忌讳,可防区相邻的帅臣如此亲密就没说法了吗?
当然没说法!
回到眼前,赵官家松了一口气,入得院内,随意一坐,便开门见山:“朕此番唤张太尉入京,本意是想让太尉过来见识一番,却不料出了这等事……”
张荣愈发讪讪,连坐都没坐,便立在那里尴尬而言:“俺也是乡下人不知趣,不知道人家捉女婿的都文官,平白惹出来这种事,让官家和岳太尉为难了。”
听其言语,固然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也听了劝,还有点歉意,但也明显有些郁郁……这是理所当然的。
赵玖见状心中无奈,便继续追问:“那虞允文可有什么失礼之处?”
张荣这才微微敛容:“人家年轻进士老老实实,只是说他父母都在蜀地,不好擅自结亲,倒没什么其他言语,岳太尉进来跟俺说了后放他走,他也没忘了认真行礼……相较下来,还是俺失了礼貌。”
赵玖缓缓颔首,没闹出事端来就好。
不过,即便如此,赵官家也还是有些无奈,却又忽然嗤笑:“说不得这事还怨朕,可能是那虞允文看到张太尉在东京连个宅子都没有,现在还寄居在大相国寺,所以不乐意……”
虽说这几日头脑热起来,但今晚一盆凉水浇下来,做了多少年大当家的张荣也是恢复了冷静,甚至可以称之为恢复了清明,自然晓得官家是在说笑话,于是勉力来笑,却又笑不出来。
“且听朕说。”赵玖见状摆手叹道,却是难得露出一丝疲态来。“其实以朕对诸位帅臣的看顾,怎么可能会忘掉赐下一栋宅子?尤其是东京如今尚显空荡,其余几位帅臣在东京又都有定制的宅邸……不瞒张太尉,朕对你原本是存了一些用心的,乃是听人说你以簪花为美,然后那日在此处又亲耳听你说什么中了进士才是好汉,便存了明日琼林宴后再大大表彰你一番的心思……届时,不光是赐宅邸,还准备让新科进士骑马簪花走东华门游街,你张太尉和岳太尉,还有此番东平有功的杨沂中他们,骑马簪花走西华门游街……说不得能成一场美谈。”
岳飞和张荣几乎是齐齐怔住,跟来的杨沂中也是一时愕然。
而片刻之后,张荣愈发惭愧起来:“官家一片用心,着实义气,俺真没想到一时胡闹,不但自讨没趣,还毁了官家安排……俺本该知道的,一个渔民、水匪,如何能与那么俊秀的人物结亲?”
赵玖摇头不止,继续言道:“今日的事情不是因为你张太尉出身渔民,本朝再是可笑,却也没了唐时的几姓几望,百家姓一字排开,固然有先后,却也算是一张纸上的文字了。所以,你既做了节度使,成了一方太尉,那门第便真不是问题……今日的关节在于文武之分。”
有宋一朝,文贵武贱,莫说岳飞、杨沂中久在军中厮混,心里清楚,便是张荣听到这里,也大约醒悟。
“文武相隔。”赵玖有意避开了贵贱二字,但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五代残唐时军头滥杀滥为后,本朝刻意压制,矫枉过正上百年弄出来的传统,如今虽然是交战之时,虽然武将日益贵重已不可阻挡,却依然难改百年人心……明日之事,既是觉得尴尬,不成便不成罢了,反正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唯独今日既然来见张太尉,总是要说一说朕的本意的,省的张太尉误会……百年传统,实在是难以更改,但朕心里,殊无贵贱!”
说到最后,到底还是用了贵贱二字,因为本就是这个问题。
听得此言,岳飞带头,连着张荣一起拱手,而门前杨沂中微微一怔后却忽然出门去了。
当然了,事到如此,言至于此,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院中不免一阵沉默……因为说到底,还是那句话,相忍为国。
但忍来忍去,总是很憋屈的。
尤其是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人做错,最多只是个误会罢了,但却因为牵扯到文武体制问题,反而使得一些人无端受委屈。
那么为了避免这些有用的人生出怨气,他赵官家不免要抢着和大家一起来做这个受气包。
然而,就在院中一时沉寂之中,杨沂中匆匆折返,却是当庭来报——那新科进士及第虞允文居然去而复返。
“唤他进来。”
赵玖满肚子无力和憋屈,却不好对张荣来撒,听见另一个当事人回来,反而来气……按照他想的,若是此人答应了,岂不两全其美?
浑不知,人家凭什么要无缘无故当这个女婿?
名门之后,二十岁的进士及第,糊里糊涂被水贼出身的节度使遣人捆过来,便要你娶他家女儿……也不晓得是黑是白,是俊是丑……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会拒绝才对。
但是,谁让他虞允文只是个二十岁的空头书生呢?
如何能与坐拥数万兵马,替国家镇守一方的张大头领相提并论?
道理归道理,眼下是要讲用处的,对国家的用处,不是对官家个人的用处!你既然无用,自然该受气。
“新科进士何必去而复返?”面对着身材高大的年轻进士,院中端坐吹风的赵官家微笑相对。“一场误会罢了,前有岳太尉,后有朕,都亲自过来与张太尉说了……不如早些回太学休息,明日琼林宴后,怕是还要簪花游街呢!”
虞允文茫茫然俯首行礼,心中却已经混沌起来。
话说,他刚刚被岳飞解救,只顾狼狈而逃,跑了半路上却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反而让人家张太尉难堪……毕竟,对方作为官家爱将,自己作为新科进士,若是这般狼狈回去,待事情传扬出去,恐怕要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的,不是说自己酸儒轻视当朝帅臣,便是说这些武夫不把朝廷栋梁当回事。
孰料,官家居然在此,而这也验证了他刚刚的想法。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臣……臣此时回去,怕是要起风言风语。”算是第二次面圣,但实际上是第一次的虞允文想了半日,却是说了心中实话。“所以回来,省的张太尉难堪。”
“不至于此。”赵玖好言相对。“此事只是误会,便是有一二不妥当,如何能怪到你头上?”
张荣也赶紧出言来劝。
虞允文听到,几乎感激落泪,只觉得这官家也是好官家,太尉也是好太尉,个个知书达理,和气过人,如何就像胡铨兄长说的那般不妥当?
若说不妥当,那种文章能排第五才叫不妥当。
一念至此,这新科进士,复又再三作揖不停。
ps:追完了……保证不犯错了……感谢大家包容……磕头了……也怪我,犹犹豫豫总觉得能码出来,一直没请假……砰砰砰!




绍宋 第三十七章 弥合(下)
赵玖终究还是没朝着新科进士发脾气,他最骨子里和最表面上还是讲道理的……而且,他自己也刚刚跟岳飞、张荣推心置腹,说清楚此事虽发端于捉婿,内里有可能诱发矛盾的隐患却是在于文武分制。
如何就能迁怒一个难得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
这么一看,赵官家似乎还是懂的轻重的。
所以,虞允文非但没有挨喷,也没有被推出大相国寺斩首,反而得以在一位实权统制官把门的情形下与官家、两位节度使一起在院中吹风,还喝到了大相国寺研发的一款新饮品,官家称之为冰糖雪梨润喉茶的东西,趁机说了些闲话。
这时候,因为有个官家在这里,大家说话多少小心一些,唯独这个新科进士,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出蜀地,还是第一次跟官家喝冰糖雪梨,言语中倒显得格外激动和坦诚,基本上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只能说,此人到底年轻。
不过,沟通还是必要和很有效果的,既然双方都这么识大体,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最后,在官家再三的暗示和盘问之下,确定了这个新科进士所谓‘父母之命’并非推辞,好像确实是个妈宝的样子后,便干脆议定,留此人在此处过夜,明日在大相国寺门口演一出有礼有节的戏码,然后便各自离去,再不纠缠。
而赵官家也没有多留,只是让大相国寺的师傅们准备了一点‘冰糖雪梨’捎带入宫后便也直接告辞。
当日无话,翌日,因为虞允文的‘全身而退’,事情似乎也无波澜,不过是给今年这场极为圆满的大恩科添上一点笑料而已,还没有胡铨的那篇文章来的惊天动地。
但也就是这一日,年轻的官家居然称病,未出现在本该他做东的琼林宴上。
一开始的时候,几位宰执还不以为意,只当是官家又犯病了……当然,这个病指的是心病,之前祭祀洛阳八陵的时候就犯过一回了,属于老毛病。
毕竟嘛,赵官家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什么时候不开心了,跟臣子们闹点别扭也顺寻常,过几天好了不久行了?
然而,又过了一日,八月十四,新科进士大授官,赵官家依然躲在延福宫不出,只是着大押班蓝珪递出两张条子。
一张是让各路帅臣过完中秋节便各自回防区,小心防秋……这倒是题中应有之义了;另一张却是特旨以胡铨为枢密院编修,虞允文、胡宏为起居郎……竟是连状元和两位榜眼的授官都没干涉。
而此时,都省和枢密院的宰执重臣们方才从蓝珪口中,赵官家居然是真病了,连着两日都恹恹,便是射箭与习字都罢了。
这下子,宰执们方才一慌……皇嗣既去,赵官家毕竟是独苗一根,虽说只是小病,但万一有个迁延又如何?更何况这恩科一过,帅臣们都已经要各自各位,明日八月十五中秋一走,便是所谓秋后了,正该小心防秋,以备金人,如何能不做提防?
于是乎,首相吕好问以下,三位宰执只是在宣德楼斜对面的都省大院内稍作商议,便即刻联名奏上,以战时防秋为理由,以南阳事为成例,希望恢复昔日宰执入宫守夜定制。
赵玖收到札子,当时便从宫中遣蓝珪再度出来回话,说三位宰执既要处置都省、枢密院军国之事,又要三日一值夜,未免过于辛苦……若有不妥,不妨以六部尚书轮流入宫值守。
这话说的就有些荒唐了!
政治传统和政治权力阶级摆在那里,宰执毕竟是宰执,而尚书只是尚书,真有要紧事,莫说什么尚书了,便是六个尚书外加一个御史中丞一起上也没有一个宰相有用啊?
要知道,宰执是有议政权的,关键时刻是能下决断的,而且宫廷内外,国家上下也都认可宰执们这份决断,相对而言,御史中丞只是因为有一定的批驳权和对宰执的钳制作用才被称之为‘半相’,六部尚书就更胡扯了。
事关重大,于是乎,三位宰执赶紧再度联名递上一个临时写好的札子,直接了当的指出了官家的谬误,请蓝大官递回。
而赵官家也知错就改,当即再让蓝大官跑回来,却是同意了宰执轮流入宫值守的建议,但同时官家也指出来,可以适当补上一个枢密副使,以减轻负担。
这一次,他因为在病中,就不直接指名委任了,而是请宰执们连同都省、枢密院重臣们即刻议论出一个妥当人选……但要快,因为明日便是中秋,然后就是‘秋后’了。
闻得此言,几位宰执如何还不明白,这官家便是真有些恹恹,那也是真病假病凑一起了。
然而,明白归明白,这三位却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的……因为,这可是在推介宰执。
政治既人事,而这是最高等级的人事问题,公也罢、私也好,事关根本。
唯独此事终究得赵官家拍板,却是须尽力从自己夹袋中推介一个能让官家认可,或者说在官家夹袋内寻找一个自己最认可的人选才行。
总之,就是那个意思。
“可惜了。”
明日便是八月中秋佳节,枢相汪伯彦却枯坐书房,对着空白的札子文案一晚上难得动弹,连累着他刚刚定下的小女婿赵伯药和儿子汪忆一起干坐半日,不曾享用半点家常。
“若相公实在是没有人选,何妨做个顺水人情,又或者寻个官家最中意之人荐上去?”已经定了汝州通判的赵伯药犹豫片刻,小心相对,而由于尚未真正成礼,只是说定,所以这位新科状元也只是尊称未来岳父为相公。
“不是这个意思。”
汪伯彦幽幽一叹。“老夫经康履黄潜善一案,能久居枢密之位,已经是圣宠恩渥了,事到如今,又怎么会一意图什么自家羽翼以至于恶了官家与诸位同僚呢?唯独此时忽然想起一人,实在可惜,所以感叹……”
赵伯药自然不明所以,但汪忆却心中微动,继而醒悟:“父亲可是在可惜师兄?”
“是啊,你师兄若在,资历、学问、能耐、人品俱是抬举宰相的好契机……”汪伯彦微微颔首,继而捻须摇头。“老夫尚且记得,当日年轻,家境贫寒,蒙家乡王知县看中,他在县中筑英才馆,专门让备考的老夫去做馆,好让老夫补贴家用,你师兄恰好是王知县外甥,所以专门接到小馆随老夫进学,当时便有人感慨,这一栋小院子,将来要出两个宰相……如今老夫固然成了宰相,可你师兄却依然在北地迁延,不知道要受何等苦楚?”
赵伯药一时不解,便向自家大舅子看去。
而汪忆倒也干脆:“此人正是当日靖康中的主战领袖,御史中丞秦桧秦会之……靖康之变,他为守臣节,被金军一并掳去。”
言至此处,汪忆稍微一顿,复又加了一句:“别的不清楚,最起码去年我被父亲遣人赎回时,他和当日随二圣北狩的诸多大臣、贵戚子弟一起,皆是不知音讯的。”
赵伯药早已经肃然起敬。
这是当然的……要知道,靖康之耻,北狩的可不只是二圣和宗室男女,许多东京贵戚子弟,诸多大臣,当时也多被金人一并掳走。
而这些,都是被默认为守节榜样的。
不然呢?
难道要把人家当成宋奸来对待?
话说,这些被掳大臣,激烈一点的,知道金人是个什么形状,早早了结的固然有,比如枢密院都承旨刘子羽父亲刘韐;先前保有一丝希望,进了金营发现被骗,选择激烈殉国的也肯定有,比如翰林学士李若朴兄长李若水;但固守臣节,低头随二圣一起北狩的,也毫无疑问是忠臣啊!
这要是不算忠臣,那被掳后死在白沟的张叔夜算什么?怎么定性?
难道说出国家边界线前死掉的才算是忠烈大臣,过去了才死的,或者一直没死的就是宋奸?
留下来的人,是没这个脸说这个话的。
更何况,人家秦桧走前是公认的主战派领袖,当日金军要求割地,宰执议论不下,渊圣便要京中百官聚集公议,秦桧为首的三十多人坚决反对,反倒是如今在安然端坐京中,而且前途似乎远大的中书舍人范宗尹为首七十多人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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