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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位兴宁军节度使绝对是有资格在其余所有宋军面前维持他这种傲慢姿态的。
而对张荣部属的升迁、表彰一阵啧啧之后,李彦仙勉强收拾心情复又去看那些政事文书记录,盯着其中几个占据了极大版面的信息看的连连摇头不说,其人翻最后两张,却又不禁愕然。
原来,从这时开始,邸报上居然全都是些与时政无关的东西。
譬如倒数第二张上面有一篇大儒胡安国的什么‘气论’;有一篇什么胡编修写的关于新邸报章程的说明;还有一篇以吕相公口吻,代官家发的什么新年祝辞;还有一篇陈枢相写的关于为什么东京城固若金汤的讨论……
而最后一张,更是荒诞。
这张纸上,一半是些狗屁不通的诗词文赋……这倒也罢了,另外一半却是一篇话本一般,然并无署名的故事。
说的乃是淮河水神张永珍,前多少世竟是太古洪荒人物,炎黄部中正经出身,却如何遇得仙人,得授仙法,然后做起战来,如何轻易便能化出法相高二十丈,又如何斩妖除魔无数,以至于集破灭妖魔兵刃,造出一把十四丈大刀来。最后,刀成之日,此人又如何随黄帝与九黎蚩尤战于涿鹿,阵中斩杀蚩尤兄弟八十一人之五,功莫大焉,所以战后被封淮河云云。
如此荒诞不堪故事,居然放在邸报之上,文武双全的李彦仙当然不屑一顾,但还是忍不住连续看了两三遍,又在心里对着城墙比划了一下十四丈大刀到底有多长,这才意犹未尽收起邸报,并交予身侧幕属,让他们抄录几份,分发给下属各路文武官员。
不过,到此为止,城下涌入城中的军队、辎重、百姓还是连绵不绝,李彦仙便只好继续端坐城头,然后继续与身侧枯站了许久的平陆守将邵云交谈。
“太尉,报上可有啥说法?”邵云当然不免有此一问。
“并无多少大事,也就是官家这几日连续巡视了太学、相国寺军坊、慰藉了东京父老之事。”李彦仙继续坐不动,只是轻描淡写,笑对自己身侧心腹大将。“除此之外,就是又表彰了一番那些梁山泊贼寇的功劳……算是跟上次致谢那群贵人借钱接上了。”
邵云连连颔首:“官家辛苦……可俺还是觉得借钱那事荒唐,问了好几遍身边的幕佐才信的。”
李彦仙摇了摇头,却是随口反问:“你是觉得官家借人家钱荒唐,还是觉得这群贵人居然借钱给官家充军费荒唐?”
“都有。”邵云恳切而对。
“我倒是觉得都不荒唐。”李彦仙坦诚笑对。“官家虽年轻,行事也有些轻佻,但抗金之意却是坚定决然的,平素里也颇有卧薪尝胆之态,为了筹军费,宫中几乎停了进项……我几次出入宫禁,看的清楚,情知是做不得假……而如今东京渐渐有起色,富贵人家带着钱回来,他如何拉不下脸来去借贷?”
“官家确是好官家。”听到这里,邵云扶刀一声感慨。“俺常常想,官家跟太尉其实挺像的……”
“这是什么话?”李彦仙难得愕然:“且不说君臣之间如何能擅做比较,便是不说这些虚的,官家与我,年纪、经历、习性皆不相同……”
“俺不是那个意思。”邵云当即认真解释。“只是觉得太尉和官家一般,非但抗金的事情从不含糊,对下属也都是极好的……河阴结义后,官家许了统制官札子直接送入宫内,俺和大哥(绍隆)一起商量着,便是写不得几个字,也该给官家每月请个安,结果官家每次回复都极细致,问俺军中可缺钱,缺军械?士卒家眷可有安顿地方?俺家里人如何?几个孩子可曾嫁娶?不管公私,有没有啥发愁的事?这些都跟太尉你平时一般无二。”
李彦仙微微颔首,却又再笑:“既然你晓得官家是个好官家,如何却又觉得他去借钱有些荒唐呢?”
“因为俺素来把官家跟太尉想的极像,而俺也知道,若是太尉这里,却是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去找那些大官贵人借钱的,因为太尉是个傲上的人,越是官大的贵人越要甩脸子……”
“……”
李彦仙既然沉默,邵云也只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不敢多言,故此,城楼上一时寂静,只有些许南面微风鼓动,外加脚下嘈杂如故。
而过了片刻,这位节度使方才再三失笑:“说不得是你邵统制眼睛更毒些……我与官家还真有些相像,只是那些贵人对我来讲是贵人,在官家眼里却只是闲人,所以官家这才满不在乎,随意去借。”
邵云一时并未听明白,只是点头而已。
而李彦仙也继续感慨起来:“至于说那些贵人如何肯为国家效力,其实也还是在官家,因为官家毕竟是官家,下面人都要盯着他的……官家要抗金,下面人便不是想抗金,慢慢的也要去抗金;官家重军事,下面的人看不起军官士卒,慢慢也要看的起军官士卒……此番出钱,也是情理之中。”
邵云更是点头不及:“这个道理俺是晓得的……就像是娶浑家一般,那浑家进了家门是一个性子,可慢慢的,最后性子却是看家里当家的婆婆和自家丈夫脾性,才能最后定下来。”
李彦仙一时茫然,但稍作思索后却还是连连点头,因为邵云这比方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人是会变的,耳濡目染也罢,违心奉承也好,都会不自觉的改变。何况,他们说的是官家,是天子……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官家要抗金,满朝自然皆‘义士’!
就这样,二人叹了一阵,说了一阵,稍微放下邸报之事,但最终却还是回到了军事之上。
“太尉,俺之前便想问,若是梁山泊的人真在黄河上安了家,那小吴埽的功劳又没作假,往后河上岂不是便无忧了?”邵云先问一事。“咱们陕州这边也能安泰一些?”
李彦仙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区区三十艘轮船、百来艘小船,能把控多少河面?无外乎保住东京正面那片河段罢了,便是想支援,也难过三门峡……而且你莫忘了,河中府的蒲津浮桥一直在金人手中,来支援也没用。”
邵云略显失望。
“非止这般。”李彦仙盯着远处已经显露的队伍尾巴,复又幽幽一叹。“你想过没有,若东京当面大河为张荣所制,金军失此进军通道,反而要从两侧出击,咱们这边说不得反而要受金人重兵当面来攻……而一旦来攻,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完颜娄室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邵云微微一怔,复又将目光投向城下队伍,这才小声相对:“所以太尉才不顾年节,不惜弃了北面许多城镇,也要下急令让大家伙尽量后撤吗?”
“不错,我始终以为金人还是要南下,最起码完颜娄室一定回来。”李彦仙终于从城头上起身,却是负手背风望北。“今日过年,咱们就暂缓一缓,但也只是今日,明日我便要亲自带着老弱妇孺与部分兵马直接回河南……此处,我给你留五足千人与足量粮草,届时金军来攻,你在平陆,我在陕州州城,咱们尽量夹河而立,这般最好;但若金军势大,你也不必忌讳,能守便守,不能守渡河回河南也好,转入中条山也罢,都是一条路!”
邵云沉默片刻,郑重在城上行礼。
就这般,由于当日年节,作为御营军中唯一一个没有编制限制,并自由支配三万定额钱粮的节帅,李彦仙自是做主,下令发下赏赐与粮食以抚慰城内外诸多后撤军民,平陆周边难得热闹欢腾,算是动乱中过了一个还算安稳的年节。
然而,当夜四更时分,在州府守岁的李彦仙却是忽然接到斥候急报——金军主力数万,兵分多路,昨日晚间至夜间忽然大举南下急袭。
其中,完颜撒八以偏师五千攻破陕州河北部分东侧重镇集津不提,完颜娄室本人的旗帜却是忽然出现在了陕州河南部分最西侧的潼关之地。
完颜娄室攻破潼关不算什么军事奇迹,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攻破潼关了,而且潼关也早就在数次宋金交战中被破坏、损毁了好几次,再不是那个以一当十的无懈雄关,纯粹算是个有防御功能的要害据点罢了。
甚至,李彦仙都可以想象到完颜娄室此番具体进军路线,无外乎是蒲津渡河,然后急袭南下。
唯独这位金国西路军真正的军事统帅如此处心积虑,专候年节亲自率骑兵行此突袭……俨然有备而来,怕是不好对付。
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金人要来,没有战略主动权的宋军又能如何?何况李彦仙早就猜到此人会来。
非要感慨的话,只能说不管如何,大战还是重新开始了,而且金人此番抢在建炎四年到来之前一日发动如此突袭,却也算是维持了他们每年都要南下侵攻的军事传统。
消息传开,建炎四年的正月,河南、关西全线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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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个~是牛尾巴吗?





绍宋 第四十八章 疑云
军报送到东京,赵玖初时颇有一块石头落了地的感触,因为真就如他所强调的那般,今金军果然还是来了。但很快,随着军情汇总起来,他却又陷入到了某种不解和疑虑之中。
这种不解和疑虑是双重的。
首先是大的一方面,交战这么久,金军野战大军东西分野的情况已经是常识了,但此番开战,他只收到了西路军的军情,却没有收到东路军的军情汇报……照理说,小吴埽之战,这一刀应该是毫无疑问捅到了东路军的身上,但为何东路军一直毫无动静?
而且,太行山持续传来的情报也有点不对路,那就是大部分被金国安置在河北平原中南部地区的猛安谋克,似乎并没有大举动员的迹象……这就很奇怪了,因为河北平原上的猛安谋克,本身就是东路军的主力组成部分,也有一小部分属于西路军序列。
如果说,西路军为了达成突袭效果,故意没有全面动员,只是集中精锐骑兵的话,那当然可以理解,而且领兵的毕竟是完颜娄室,这位几乎堪称不败的金国大将用起兵来,宋金两国,还没人有资格去质疑。
但东路军到底怎么回事,不准备参战了吗?
当然了,东路军也有可能是后续才会重新动员起来,也有可能是部分精锐正在从河北东部复杂的黄河水道中经过,准备绕行京东作战……这些都有可能。
然而,具体到西路军那边的详细军情,眼下也是疑云重重。
照理说,完颜娄室突然出兵,本该继续顺着上次战果,攻取延安府南边的鄜州、丹州才对,但为何南下潼关?
而且打下了潼关之后,他又会往何处去?
是会往东来打陕州,还是会往西去打长安?照理说应该打长安,以图自南面包抄鄜州、丹州,但若如此,为何反而出偏师钳制陕州?
偏偏潼关既断,长安方向通讯得从洛水绕行,不免又迟了几日,着实让人惊疑。
总之,种种疑惑,充斥赵玖脑内,也让枢密院职方司上下难出定论,继而又引发大宋中枢最高层的疑虑与不决。
唯独军情严肃,一刻不能耽误,朝廷却是在大年初四晚间,也就是得到消息后第二日,随着关西方面传来消息,赵玖不顾天色已晚,临时在文德殿召开朝议……四位宰执、枢密院职方司诸参军、六部尚书、诸学士舍人等近臣,外加在京御营统制官以上皆在列,却又未曾召唤其他人,乃是求一个决断并做出快速反应。
“金军军情不明,张俊、岳飞、张荣这三处当谨守防区,不能擅动!”朝议开始后,汪伯彦代替枢密院先行提出了一个基本的应对前提。
而这个前提,也事实上得到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因为这三处都直面敌占区,而且背后正是大宋要害腹心所在,张俊背后是淮南、东南;岳飞和张荣背后是东京、南京,是去年遭遇过大面积侵攻后刚刚有些起色的河南腹心之地。
“御营中军的沿河兵马、东京城内的兵马也不该擅动。”议论继续,很快便有人提出了新的意见。
“可否调度御营后军来援?”
“当发韩世忠往西京洛阳观望局势,以备不测……”
“韩世忠必然要发,其部在淮西养精蓄锐,钱粮物资全是最优供给,本就是让他机动应援……但我以为未必当发西京洛阳,而当先往南阳,待局势清楚,再做进发!”
“往南阳自然是要从武关援护关西,但关西已然传讯,说是未曾……”
“虽说关西已经传讯,未遭急袭,但从大局来看,一旦关西受袭,东京这边反而鞭长莫及,所以,若韩太尉真是去了西京怕反而是中了金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可若如此,完颜娄室真全力来攻陕州又如何?以陕州之重,一旦有失,那才是真正的东西隔绝……”
“不能发八字军去援吗?说到底,陕州总是跟中原近一些的,交通方便,若完颜娄室真来攻陕州,御营二十万大军,哪里不能抽调兵力去援护?”
不得不说,朝议还是有效果的,最起码能让不知兵的大臣们稍微弄懂一些局势。
但与此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朝议反而使得一些战略选择的两难清晰无误的展现了出来,譬如最大的机动兵团,也就是韩世忠部去长安还是去洛阳?此时要不要发御营后军来援?王彦的八字军可否适当调度,向西援护?
每个动作,都有它的利弊,但必须要做出动作,否则便是贻误军机,而这个时候,就需要大略听明白利弊的官家和宰执们一起来一锤定音了。
当然了,毕竟是经历了两三年的战事磨砺,赵官家还是有些经验和决断的,他稍作思索,便先在心中有了大略有了定论:
首先,军事上的事情发生争执,还是该听专家的,所以这些争执应该以刘子羽、胡闳休等参军,王渊、曲端、王德、王彦等将官们的意见为主;
其次,赵玖本人总觉得完颜娄室这次出兵有些奇怪,显得云里雾里,但这种云里雾里的表现配合着完颜娄室的名声却让人大意不得……所以,一面需要在全局战略上留足余地,一面却又该针对完颜娄室全力以赴。
“朕意已决。”
稍作犹豫之后,赵玖便于御座中凛然出声。
而随着烛火摇曳,殿上二三十人也一时严肃静听。
“韩世忠出南阳,走武关,去长安。”赵玖当先而言。
“臣附议。”吕好问立于殿中阶下,当先做答,其余三位宰执也齐齐拱手行礼,表示附议。
当然附议!
这本就是二选一的事情,本就是要赵官家当场选择一个出来,然后宰执们附议,来达成一个合法程序的过程。
所以一言既出,便无人再争论此事,旁边相侯的小林学士等近臣,也已经按照昔日淮上八公山旧例,当场开始拟旨了。
官家决断,宰执赞同,内制发诏,便是一道代表了帝国最高权威、不可置疑的军国政令。
“官家。”
赵官家刚要继续说下去,御营都统制王渊忽然出列,当众提醒了一件小事:“武关守将辛兴宗与韩太尉仇怨人尽皆知,军国重事,须做提防,莫要生无端之变。”
赵玖心下恍然,面上醒悟,却是当场扭头对正在书写旨意的近臣下令:“翰林学士林景默。”
“臣在!”林景默心下一突,但身形不急不缓。
“旨意完备,你便亲自送去,然后朕再与你一面金牌,务必随韩世忠进发长安,保证沿途不生事端。”
林景默平静俯首称命,然后继续低头书写旨意。
“非只如此。”得到提醒的赵玖复又连连吩咐。“翰林学士李若朴去陕州寻李彦仙,殿中侍御史万俟卨去济州寻岳飞,中书舍人范宗尹去徐州寻张俊……起居郎虞允文去白马津寻张荣……此去军中,皆有金牌代朕权威,但不许干涉军事,是要你们协调各军矛盾,和缓地方与军中不妥。”
被点到名的,有李若朴、范宗尹在场,当时称命。
但户部尚书林杞复又提出,虞允文既是张荣女婿,便该避嫌,且其人资历过浅,当不得此任……关键是,张荣那里局势正常,没必要将女婿送过去以示诚意,这样,非但显得局势过于紧张,也显得不够信任张荣翁婿。
本就对这个任命有些迟疑的赵玖即刻醒悟,复又更改人选,乃是让一位监察御史唤做李若虚的,也就是李若水和李若朴的另一个兄弟,出白马津以作协调。
此时既罢,赵玖复又决断,御营后军不发,依旧坐镇东南,虽有波澜,但还是在宰执们的拥护下一并从容通过。
“至于陕州方面,朕想过了。”
终于来到最后一个关键问题,赵玖却是彻底平静下来。“当发御营中军左右副都统(王彦王德)一并西进,以作支援。”
“则东京如何?”礼部尚书朱胜非忍不住出言询问。
“若有兵马来取东京,却是不可能从天而降。”赵玖坦然相对。“要么从北面渡河过来,要么从东面京东过来,要么便是从西面陕州过来……而无论是哪种,从何处来,只要咱们调度妥当,便总能来得及调兵应对。反倒是因为完颜娄室的忽然出现,失了方寸,这个不敢,那个不能,才正中金人下怀。”
朱胜非当即不语。
“而且朕想过了。”赵玖越说越冷静。“完颜娄室此番南下,虽诡异极多,但无论如何,在他增兵之前,他的兵力就摆在那里,依照李彦仙来报,就是大略四五万,依照河北太行山的情报,河北诸猛安谋克未动,他西路军还要分守太原、延安、河中府等重镇,那他一时能动的兵马也就是这四五万……而这般兵力,他若攻长安,则陕州不可顾;若攻陕州,则长安不可顾;若两面并取,则两面不可得!”
殿中一时气氛稍缓,便是刘子羽、胡闳休、王渊等殿中知兵之人也都缓缓颔首,以示赞同。
“不光是这样,”赵玖继续讲到。“其实不管他取哪里,只要不能一击得手,而咱们都可以妥善布置,让东西两面大军从容夹击,将他逼退。”
殿中几分愈发释然,几名一直没资格吭声的军将也都趁机叫嚷。
当然,还是有人忍不住表达了一点反对意见:“官家,各军自成派系,如李彦仙部号李家军,韩世忠部号韩家军,西军又独立成军上百年,凭什么让他们妥善布置,耗费兵马钱粮,去救别人?”
说话之人,乃是曲端,但出乎意料,此言既出,上下赞同颇多。
而赵玖却似乎早有所料,便也干脆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想法:“所以,朕要去洛阳坐镇……非朕临前线,无人能把控韩世忠、李彦仙、西军、御营中军各部合力为之……诸卿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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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第四十九章 亲征
赵官家最后的提议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反对意见。
原因很多了。
比如军事上缺乏权威的宰执们在军事问题上面对赵官家时天然气短;比如赵官家也不是第一次御驾亲征了;比如什么最高指挥者上前线也是有一番道理的,譬如此时敌情不明,却只有摸清敌情才能做出及时绝断云云……
但实际上,两个最重要的缘由在于,一则正如曲大和赵官家那番对答所示,前线被占据潼关的完颜娄室一分为二,想要确保两面多方独立部队一起奋勇作战,没什么比赵官家往前线挨一挨更有效果了;二则,眼下形势终究与往日不同,数载辛苦,多少有了一些兵马和防御措施,而赵官家此行乃是要去洛阳坐镇,洛阳虽然被烧成白地,但到底是位于防御圈内的陪都……军事上很安全、政治上也不会引起太大波澜。
故此,宰执们与六部尚书、枢密院职方司、京中诸将稍作议论,最终还是在赵官家的目下原则上同意了官家的提议。
当然了,免不了一番劝谏和叮嘱,大约是让赵官家不许往陕州城下,同时,小心防备金军骑兵突袭,然后严辞警告御前班直统制官杨沂中,不得陷官家于险地云云。
不过,饶是如此,赵玖依然遭遇到了一层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阻碍……当夜,赵玖宿在了潘贵妃处,而夜间却为哭泣声所惊醒。
醒来之后,夜色之中,赵玖本想起身宽慰,但思索许久,他却选择翻了个身,睁大眼睛侧身而卧,一声不吭,佯作不知。
话说,赵玖当然明白潘贵妃这是唱哪一出……大方点说这是后宫哭谏,小气点讲就是儿女情长。
而不管是后宫哭谏还是儿女情长,这件事怎么说呢?最起码赵玖的选择是毋庸置疑的……袁绍和曹操在天上看着呢!
时局如此,要么学袁绍儿女情长在先,最后满门被灭,被所有人都看不起,要么学曹操一辈子枭雄姿态,临死了儿女情长,让苏东坡看不起。
当然,苏东坡谁都看不起……不然也不至于被贬了半辈子。
所以,曹操和袁绍怎么选,还用说吗?
赵玖不可能不去前线的。
而回到眼下,赵玖虽然决心已下,但后宫之内,鸳鸯暖衾之下,感受着对方体温,闻着对方身上香气,听着毫不掩饰的啜泣之声,他却也无法起身呵斥对方的不妥……因为从一个同塌而眠,有着肌肤之亲的人的角度来说,他很理解潘妃的忧惧,甚至有些怜惜对方。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把他这个官家视为绝对依靠,她的惊惧是经历了那么多颠沛流离后理所当然的反应。
而对着这么一个人,赵玖是说不出那种大义凛然之语来的。
于是乎,被惊醒之后,赵玖干脆侧身不语,一动不动。而潘贵妃在察觉到身侧之人醒来翻身后,又哭了许久,眼见着对方一声不吭,终于也是渐渐销声。
且不提这种连第三人都不大可能得知的插曲,诸事大约有定,翌日,正月初五,没有丝毫耽搁,赵官家便打起他那面金吾纛旓,在数以千计,马步俱全的御前班直簇拥之下,直接西出东京城,往洛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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