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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但是还好,只能说昨日和今早千叮嘱万嘱咐的还是起了作用的,二人好歹知道身前这穿着棉布衣服的是官家,直接老老实实行了礼、报了姓名……杨再兴没敢去试试官家是不是真好汉,郭进也没敢说自己心善,看不得官家受苦,都只是插手肃立,有一问方有一答。
不过,人的性格摆在那里,赵玖仔细问了两句,还是明显察觉到了杨再兴的野性、郭进的憨厚,最后问完一些闲话之后,也是不禁在座中摇头失笑:“听人说,郭药师那贼子现在被罢了兵权,在锦州做知州,若有一日要去捉此贼,一定要让你们二人去做才行。”
岳飞当即领着二人俯首称是:“若有一日直捣黄龙,臣一定以此二人为先锋。”
赵玖情知所有人都听不懂他的笑话,便干笑一声,微微颔首,一面让岳飞、田师中、张宪三人入座,一面又让等了许久的武学学子王中孚将杏山上刚摘下的杏奉上,以作招待。
气氛稍缓,这位官家却又盯住了才十三岁的岳云:“鹏举是十六岁得了这孩子?”
“是。”岳飞瞥了正襟危坐、连杏都不敢吃一个的长子,正色做答。“这孩子有些愚钝,看的书也少,马上功夫也刚练,毅力也差了些,实在是不行……”
“当爹的哪里能整日说自家孩子不行?”赵玖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极为妥当……这方面你当爹太早,未免有些不对路。”
岳飞心中无语,也不知道这位官家哪来的当爹经验,但却只能颔首。
“韩世忠也不行。”赵玖愈发摇头。“原本想让他留下等等你的,但梁夫人眼见着应该快要生了,却是不敢耽误,直接求归了……四十岁才得了一个儿女,临行前根本就是乱了方寸,又是寻朕帮着起名,又是请朕恩荫官职,跟你就反过来了。”
这话岳飞更不好接口了。
“最后,不是两位贵妃正好都有孕吗?朕便当面许诺了他,若是凑巧,便当为儿女姻亲,他才作罢。”言至此处,赵玖没用理会恍然大悟的岳飞、田师中二人,而是以手指向了岳云。“小子,你祖母是信佛还是信神多些?”
正偷偷打量旁边王中孚粗大骨节的岳云猛然一怔,俨然是不懂其中含义的,便脱口而出:“回禀官家,俺祖母佛祖和神仙都信!”
“那可不行。”赵玖瞬间严肃了起来。“神佛之间会打架的,只能挑一个。”





绍宋 第四十五章 好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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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话说的这般透彻,岳飞早就醒悟,此时更是赶紧拽着自家傻儿子避席起身,然后在亭中拱手相对:“官家,这小子粗鲁愚钝,哪里配得上公主?”
听得此言,田师中、杨沂中各自面不改色,俨然也早就醒悟,但张宪却是明显一怔,然后方才醒悟过来,而杨再兴、郭进这二人一直到此时都有些茫然,并不比岳云的反应要好……只能说,在特定领域中,人跟人的差距还是有一些的。
“无妨。”赵玖对此言似乎也早有预料一般,直接捏起一枚杏子对道。“且不说本朝早有皇家与勋臣结亲的成例,便是有些关碍你也不必在意,因为绍兴事后,朕就下定决心,要重立一番规矩的,娶了公主不碍着他以后正经升迁做事。”
岳飞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忧虑:“外面总是不免议论……”
“若是议论有用,金人早就没了,朕也早该被雷劈了。”赵玖单手摩挲着那颗红杏,依然随意。“倒是岳卿,你这般推来推去,莫不是觉得朕名声不好,不愿跟朕有什么牵扯?”
岳飞怔了一怔,这次轮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了。
“国家失了半壁江山,长江以南的百姓只把朕当成盘剥过度的昏君,绍兴事后又恶了许多士大夫,京城本地的名声也不太好,又隐隐有暴君之名……”赵玖神色轻松道。“如此局面,若是再不抓住你们这些帅臣,掌住兵权,朕怕是连皇位都拿不稳当了,这才赶紧求着与你跟韩太尉结个姻亲。”
岳飞情知这位官家是在开玩笑,但这种玩笑也不是他能承受住的,却只能尴尬俯首:“臣绝无此意,如若官家确实看上了这小子,臣也只能受此隆恩了。”
“这话说的,还似不情不愿一般。”赵玖继续笑道。“莫非真以为朕的女儿愁嫁?”
“官家。”岳飞实在是听不下来,只能抬头正色相谏。“这种话实在是不要再说了……此时说来,臣当然知道官家是在玩笑,但若有脑子不通畅的混账听了去,真以为官家有了难处,臣等可以欺压到皇室,说不得要起歹心的……三人成虎、曾子杀人,流言还是要稍止一止的。”
赵玖带笑颔首,旁边张宪等人这才醒悟,官家是在开玩笑。
玩笑归玩笑,事情还是得定下来的,所以赵玖颔首之后,张口再问:“佛佑神佑今年都八岁,总是要选一个的,唯独八岁女儿,真真是黄毛丫头,带出来也没个看头,你这个做公公的就盲选一个吧!”
话虽如此,岳飞如何能盲选?
或者说,虽然两个公主都是八岁,但毕竟是有先后的,他怎么可能越过长公主去选二公主呢?而且年龄上当然也要越近越好。
于是,其人当即按着岳云的脑袋俯首:“承蒙官家厚爱,愿为犬子求佛佑长公主垂青……”
赵玖连连颔首,便让冯益冯二官将岳云带去见两位太后与两位贵妃,说是让太后做决断,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婚约已经成了……两位深居简出的太后是疯了掺和这种事?
而婚约既成,众人又情知以公主的年纪怕是要等个七八年后才能真正谈婚论嫁,再加上官家在前,也就是田师中起身朝岳飞不咸不淡的拱拱手,以作祝贺罢了。随即,官家也不多言此事,而是借着刚刚岳飞的劝谏又随口说了几句京中流言之事。
“本是为京东战局刻意放纵一些的,如今战事这般顺利,确系可以收敛一些了。”赵玖坦诚言道。“不过京东平复,本就冲淡了之前的流言,倒也不必过于担心……邸报这个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而且,朕还有别的准备。”
这事本不该武臣多嘴的,只是被迫开口,而官家既然应声,岳飞便俯首称是,不再多提。
但也就是此时,御营右军副都统田师中眼见着是要说正事了,却是毫不犹豫,瞅准时机起身行礼:“官家,臣有话说。”
“说来。”赵玖终于将手里的杏子给咬了一口,不得不说,这大红杏偏甜少酸,汁水饱满,着实可口,但这种杏子很适合泡酒,却不好做杏干果脯,恐怕得趁着秋季正经到来之前速速收了贩卖出去才行,不然就只好取杏仁了。
“臣弹劾御营前军都统岳飞行事私心作祟,以友军为壑,淄川-笼水一战,只因臣部为外军,便将臣部突向最前,以至于臣部苦战最久、伤亡最大……”田师中言辞沉稳,和他札子中一样,并未有多余激烈言语,除了一些弹劾过程中免不了的诛心之论,反而有些实事求是的味道。
“朕看过你的札子了,你部确系伤亡最重,那一战的位置也处在最前。”赵玖微微点头,扔下杏核,便直接看向了岳飞。“岳卿怎么说?人家在御前当面弹劾你,你要做出交代的。”
岳飞沉默了一下,也只能再度拱手:“田副都统所领御营右军所部,确系此战伤亡最重、功劳第一,但臣那日举止,一则,以节度使之身临战,有正经权责调度御营右军等部;二则,臣以田将军部步战战力最强,当为全军之先,所以发为斜阵第一,却不是从私心出发。”
赵玖点了点头,复又看向田师中:“听到了吗?”
“是。”
“有何话说?”
“无话可说。”田师中恭谨相对。
“那就好,军中门户之见还是要少一些的,譬如此战,两位节度使各有分工,本就是御营右军向东,御营前军往西,你部恰好留在中间,被调度了也是寻常事。”
“是。”田师中听到各有分工四字,便知道自己那功劳去抵自家岳父战略误判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即释然下来。
“那就坐吧。”赵玖重新露出笑意来。
岳、田二人齐齐坐下,但下一刻,这位官家接下来的带笑言语,却又让这二人各自凛然起来。
“不过,朕也想了一下,以后的事情绝不能这么办了,毕竟朕设御营兵马,本就是要全军一体,如臂使指的,切不该再有他部、我部之论。”言至此处,赵玖稍微带笑叹道。“唯独各部皆有渊源,朕又不是没领过兵,如何不晓得?如御营后军,都是西军旧底子;如御营前军,多是东京留守司旧部;如御营右军乃是太原出来的种师道旧部为底子,然后张伯英从淮东经营出来的;又如御营左军,根本就是韩世忠从河北带回来的心腹为底子,又从淮西自己招纳的;至于张荣那边与李彦仙处,就更是白手起家,越过朝廷自己在地方上弄得班底了,一边说梁山泊的底子,一边是陕洛一带的义军……这些部队,内中根基缠绕,多只认自家帅臣,便是朕也不好轻易分拨、拆离,否则都是要闹出兵变的。”
话到此处,刚刚坐下的岳、田二人复又齐齐起身避席肃立。
而赵玖这次并没有再让他们坐下,反而是就在座中看着站起来的二人继续缓缓言道:“不过话还得说回来……如刚刚鹏举所言,朕那些玩笑话被些没脑子的混账听到会起了异心,这又反过来多想了……因为别的事情朕不敢保证,唯独各军大将,朕自问还是有些眼光的,如韩世忠,如你岳飞,如李彦仙,如张伯英,如曲端,如张荣,如吴玠,虽然性情截然不同,但一则忠心都是有的,二则朕要你们去卖命打仗,却也是都能打的,都算一时名将。所以说,仅是有你们这些人,朕便要让古往今来许多帝王羡慕了。”
岳飞和代表了张俊的田师中对视一眼,到底是由岳飞拱手:“臣等惭愧。”
“不用惭愧。”赵玖扭头看着一侧波光粼粼的鱼塘叹道。“朕是从内里感激你们这些人的……岳卿、田卿!”
“臣在。”岳飞心下一肃,当即上前半步。
“臣在。”政治上极为敏感的田师中也是心下一突,心中大约预料到了一些事情,却也是上前半步,在亭中岳飞身侧肃立。
“虽说都是一时名将,但你们可知道,这些帅臣之中,却又有些人比之他人更高上一层呢?”赵玖再度拈起一个红杏来。然后正色相询。“恰如曹刘煮酒论英雄,曹刘二人却比二袁、刘表、刘焉、孙权这些汉末群雄又高三分一般。”
田师中早就一声不吭了,岳飞也没有接这个话的意思,杨沂中一如既往的不吭声,唯独张宪与肃立在亭前的杨再兴、郭进明显来了兴趣……三国嘛,好流行的!
关云长白马斩颜良,可惜白马被改成绍兴了。
赵玖等了半晌,眼见着岳飞和田师中都不愿开口,心中明白,却是微微一笑,继而收容,干脆自己在那里捏着红杏、看着鱼塘,认真言语起来:“朕以为,天下帅臣之中,韩世忠先有拥立之功,再有数次救驾之举,淮上破兀术,长社守挞懒,尧山射娄室,多为天下先,且资历也是西军魁首,朕以为他是当今帅臣第一之人,天下无双之辈,常常倚之为腰胆……你们觉得对不对?”
“韩将军当仁不让。”岳飞赶紧拱手以对。
田师中心中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猜度,也赶紧拱手称是。
赵玖点点头,复又认真言道:
“韩世忠以外,有一个人,破家为国,屡次受朝廷轻视,却又屡次救大局于危难。其人起于陕州,从无到有,横跨大河内外,并联崤关东西,寸步不让,使形势最危难之时,大宋东西没有两分,金人东西没有合流,这都是他的功劳……此人在陕州,天塌不能移,地陷不能动,可谓劳苦功高,是也不是?”赵玖继续认真问到。
岳飞叹了口气,就在亭中应声:“臣常常想,李节度的功劳,根本不是斩获多少、复地多少可以计量的,官家赐他‘中流砥柱’一旗,着实恰当。”
田师中依旧拱手,却又渐渐紧张起来。
赵玖点了点头,复又对道:“还有一人,河朔出身,却南征北战、颠沛流离,凡七八载,两百余战,或败或胜,但抗金北伐之念未尝有半分顿挫。且此人治军严明,纪律天下第一;为人纯直,私德为帅臣之冠……朕常常引为同志!岳卿,事到如今,你的功劳、苦劳已不必再提,更重要的是你的德行、能力,也无人再能质疑,朕以为,卿也足以跃于诸帅之上,与韩李并列,如何?”
“臣惭愧!焉能与韩李二位并列?”岳飞难得流露一分激动。
“田卿?”赵玖并没有着急与岳飞交流,而是直接看向了田师中。
“臣也以为如此。”刚刚还当面弹劾岳飞的田师中此时俨然已经有了准备,却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赵玖点点头,稍微严肃起来:“朕有些话要与你说。”
“是。”
“京东既然平定,御营右军便当弃了徐州等屯地北移至青州左近为佳,这点你也好、张卿也罢,必然早有预料……枢密院也必然已经有了一些通告。”
“臣确系有所耳闻,也早有预料。”
“而御营右军一旦北移,对上河北金军,便会与御营左军、御营水军联合作战多一些,此事不可避免,朕以为你们也该早就有所料。”
“臣与张都统等御营右军内中确实也早有所猜度。”
“还有登州海船的事情,朕早就跟张伯英说了,海船、河船截然不同,朕要在登莱一带组建一个单独的御营海军……编制不大,未必会专设都统,但也要单独行动,序列上是与水军、右军、前军并列的。”
“是,都统早早明确跟臣讲了。”
“那就好。”赵玖稍微一顿,愈发严肃起来。“朕已经跟张卿写私信了,你回去再当面告诉他一遍……他当然还是御营右军的帅臣,是一方节度,但以后御营前军与右军碰到一起作战,让他就不要再与岳卿争夺什么先后了,一律以岳卿为主!”
言至此处,赵玖稍微一顿,方才继续言道:“朕念他资历深厚,不愿专门发公文失了他面子,却要在信中、在此处与他说个明白,你一定要转达清楚无误……这是朕的意思……若是他觉得不服,须亲自过来与朕言语,清楚了吗?”
“清楚了!”田师中早猜到有这么一番言语,所以事到临头,居然有几分释然之态。
而赵玖复又看向岳飞:“鹏举,朕是知道你的心意与志向的,加几镇节度使什么的,于你而言并无多少意义,让枢密院看着来吧……而朕之所以今日一定要唤你过来当面对谈,乃是要与你有另一番言语。”
“是!”饶是岳飞性情深沉,此时严肃到极致之余却也不免有了几分激动之色。
“李彦仙居中不可动摇,而李彦仙辖区以西,自然是韩世忠统揽大局,而李彦仙以东,从今日起,中枢若无明确旨意、文书,临机决断之事,便是你来统揽……”赵玖缓缓言道。“朕会与张荣、张俊、王德、郦琼各有明确交代,让他们遇到战事以你为主,御营海军的首任统制,朕也选了你的旧部李宝……自今日起,朕的东侧,就托付给你岳鹏举了!”
这便是正式的将黄河下游的临机指挥权交给岳飞了,或者换句话说,除了韩世忠、李彦仙,在没有明确圣旨或者枢密院命令的情况下,岳飞事实上有权利临时指挥其他所有帅臣。
“臣万死不辞!”岳飞俯首相对。
赵玖点头,复又回复之前笑意,然后回头去看杨沂中,杨沂中会意,又去看身后班直,班直中立即走出一人来,却是捧着一面叠起来的旗帜。
“这是给韩良臣的,朕也是糊涂,居然才想起来,可惜没当面给他。”赵玖轻松笑道。“不过给岳卿看一眼也无妨。”
随着官家言语,旗帜被几个班直当场打开,却是绣着‘天下无双’的一面大纛,与李彦仙‘中流砥柱’一般形制……原本微微好奇的岳飞一时失声,饶是他素来不计较这些,今日又得了天大彩头,此时也难免有些艳羡之色。
而很快,旗帜便被收起,装入木匣之中,封了御笔的封皮……很显然,这是要给韩世忠送过去的意思。
不过很快,似乎是窥见了岳飞心思一般,赵官家复又招手:“还有两个事物是给岳卿的。”
岳飞赶紧去看,却见当先上来一人。
“这是张子盖,张伯英最成器的侄子,在禁中也有一年了,今日发你军中为将。”赵玖很快便揭开了谜底,俨然还是要给岳飞在资历最深的张俊身前加码。
对此,岳飞瞬间醒悟,而张子盖也在一旁田师中的复杂眼神中朝新任长官拱手大礼相对,然后便当场站到对方身后与看了半日戏的杨再兴、郭进并列而立。
“第二件物什……”
眼见着又一面旗帜被班直捧过来送到张子盖手中,岳田张等人皆是果然如此之余又满是好奇之态,而赵官家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准备卖卖关子。“本想让岳卿回去以后再打开看的,但正所谓好儿郎当东华门外唱名,有些东西拿出来便是给人看的,岳云这小子朕很喜欢,卿就不要等了,今日就打着这个大纛从宣德楼正门回去吧……只此一回,不许推辞,正甫(杨沂中字)去做,务必让岳卿放纵得意一次。”
言罢,不待岳飞再说什么,赵玖干脆直接挥手撵人。
就这样,且不提岳飞如何在宜佑门外便被杨沂中催促上马、摆出仪仗,然后怔怔盯着身后被打开的那面大纛发愣……一刻钟后,大内之中,崇文院都堂上下却也是齐齐沸腾,六部九寺五监一台官员,纷纷出门去看。
便是赵鼎、张浚、刘汲、陈规等人都一时坐不住,也出崇文院大门去看,然后各自目瞪口呆起来。
原来岳鹏举着锦衣骑马居中,左右百余班直,摆出郡王仪仗,直接耀武扬威从大内穿行……这倒也罢了……最引人瞩目的的,乃是这名御营前军都统身后立着的一面大纛,大纛形制与李彦仙的那面差不多,关键是纛上自上而下书着四个御笔大字,正是‘精忠报国’!
如此煊赫仪仗、瞩目大旗,就在崇文院正门前直直穿过,然后在前方左转,转出了难得一开的宣德楼正门,却又开始奏乐鸣锣。
继而在更多东京百姓、士民、官吏的目瞪口呆中继续走马穿门、唱名御街。
和都堂的其他人一样,首相赵鼎看了半晌,一直到锣声彻底消失不见,方才捻须喟然:“自今日起,亦有宣德楼前走马的好男儿了!官家收拢这些帅臣的手段,真真是前无古人!”
枢相张浚在旁摇头:“如此这般,倒不必为京东那些流言多计较了,总是好事!”
副相刘汲本想附和,却到底想起自己只是方城山上握手言欢,不免心中有些泛酸,却是干脆第一个转回都堂办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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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第四十六章 资历
岳飞前以斧钺开道,后以大纛遮盖,左右御前班直甲骑护送,骑马穿大内出宣德楼,跨御街而归,堪称风头无二。而翌日,早有准备的邸报更是刊登了赵官家对韩、李、岳三人的评价,细数三人战功,溢美之辞毫不吝啬。
经此一事,京中舆论果然转了风头,各处议论纷纷,都只扔下什么少林寺专说此事……有人称赞,有人妒忌,有人以为官家是往重武轻文的邪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也有人觉得官家是头重脚轻,是被之前舆论逼得急了,不得已大肆拉拢帅臣以自强。
无论如何,赵官家说他能引导舆论总是没得差的。
当然了,相对于很容易被引导和控制的大众舆论,高层的帝国精英那里却也在关注此事,而且关注点却并非是那般浮于表面。极少部分顶级臣僚当然是早就心知肚明,少部分中高层官吏则是凭着自己的政治水平,敏感的意识到了一些东西……那就是,随着伪齐出乎意料的以一种弱不禁风的姿态被迅速扫荡干净,南方也彻底安定,原本就要调整的国家战略势必要被时势逼着进行更彻底和更快的调整。
而这其中,既然要跟金国保持着军事对峙的关系和最起码名义上的战争状态,那么总还是要维系先军政治的,而先军政治之下,军队的部属调整就不免要提到最优先的位置。
不说别的,从去年大约同时期的尧山战后,整整一整年,经历了许多事情,黄河一线的全面对峙彻底形成,这就造成了战线的拥挤和兵力的集中……以往的前(岳飞部)、后(吴玠吴璘部)、左(韩世忠部)、右(张俊部),外加水军(张荣部)、骑军(曲端部),以及中军事实上分成三部(李彦仙、王德、郦琼部),总体上列为九个集团军的分派就显得有些不够适应局势了。
尤其是最两侧,也就是黄河最下游以及关中地区,中枢根本不可能够得着,也不该等到战事爆发后再发个旨意说谁谁谁该听谁谁谁的……这就需要在实际操作中提前指定出几个有相机决断权责的帅臣出来。
也就是进一步明确前线指挥权的归属。
关中,主要是韩世忠所领的御营左军与吴玠所领的御营后军为主,那自然是韩世忠,也只能是韩世忠,韩世忠不仅是功劳的问题,资历也同时是眼下的西军残部第一……这个人选没有任何人有多余想法的。
至于陕州李彦仙。
坦诚说,李彦仙不可能有太大机会指挥其他各部,但他的位置太重要了,重要到连韩世忠都不应该去干涉和指挥他,连中枢都不该轻易调度他,所以必须要将他单独列出来,给与最大的名分和位置,以确保他在陕州、洛阳、河中、孟州、解州一带的绝对指挥权。
这是一个表面上存在,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集团军,依旧只是李彦仙本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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