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言至此处,吕好问只是盯着张浚缓缓以对:“而如今,主和也好主守也罢,被尽数去除,民间骂也骂了,群臣清也清了,补入的诸要害差遣则多为之前风波中持战的年轻官员……”
话到这里,人群中,李光忍不住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至交好友陈公辅,而后者却只是面色严肃,束手去听。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吕好问继续凛凛相对张浚。“张相公,我今日主要还是想告诉你,你为主战派魁首,若是以为就此得计,从此不顾国家生计,任由那些年轻人跟帅臣们勾连一起,然后在军事上喧嚣起来,便其实是犯了与之前赵相公和我一般无二的错……不过是弄反了方向,又将官家一片苦心倾倒而已!”
张浚一时苦笑,只能摊手:“吕公相,你所言极有道理,但我什么都没做吧?”
“待到事情冒头就晚了。”吕好问正色叹道。“有些话迟早要说,不如早说而已……张相公!”
“在呢!”张浚无奈应声。
“你须记住,你是堂堂枢相,怎么数都数不出国家前三的重臣,凡事当从国家大局考虑,上体君心,下解矛盾,以调理阴阳,使国家稳妥运行为上,然后才能去想什么功业、成什么名望。又或者说,只要你将身上职责弄妥当了,将来国家但有成就,怎么可能少了你一份殊荣呢?天子将国家托付给你们,恰如原学中最近讨论的力与速度一般,忽然不知何处有个加速度,可能是正的,可能是歪的,可能是向后的,可能是向前的,你们该做的,就是不要等这个速度涨起来,便施加反力,将其抵消。”
张浚听了半晌,一时无可辩驳,但终究是年轻,却是忍不住相对:“吕相公……你今日言语,与八公山上言语,如何差了这么多?是你变了,还是官家变了?”
吕好问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摇头相对:“若说变,这么长时间,谁不变?但就你我所言之事,官家未变,老夫也未变,只是时局变了、位置变了!彼时国家危殆,官家欲殊死一搏,而老夫历靖康之事,心灰意冷,更兼有李纲李公相在扬州托后,当然会有那番失态言语。如今国家稳住了大局,官家矢志北伐,重整九州,而老夫也经历八公山、南阳,还有去年此门托孤之事至此,以这般年纪留于朝中,无外乎是要帮官家稳住步伐罢了……当然会自责于之前数月的失职!倒是张相公,我昔日可以托付你理学文稿,却不知今日你能否再记住我刚刚说的原学道理?”
张德远张口无言,只能俯首称是,说回去一定研习最近的原学章节。
而吕好问教训了两个实权相公,却兀自转身继续踱步而去了,众人慌忙跟上。待出宜佑门,这位公相却没有去更南方的崇文院、都堂、秘阁什么的意思,而是直接转东华门,独自出宫去了。
就这样,暂时不说诸位宰执回去都是什么思索,只说宫中这里,夜上三更的时候,景福宫内例行点着一根蜡烛,而独守空房的赵官家却难得没有早睡,只是卧在榻上,听着外面的虫鸣等人。
杨沂中辛苦折返,情知躲不过这一遭,却到底是小心翼翼来报。
“如何?”赵玖见到杨沂中进来,未等对方行礼便脱口而出。
“回禀官家。”杨沂中恳切回复。“此事若想查探清楚,非十天半月不可,倒是中秋大祭早就过了。而若是要辨别清楚其中义民亲属,怕是要等到这次推后的抡才大典以后也说不定。”
“朕既然今日等你在此时,便不是要问这般细致的,总有一些大略数据吧?”披着一件袍子的赵玖在烛光之下束手相对。“朕只要一些大略情况,和大略比例即可……这些总能轻易问到吧?”
“是。”杨沂中情知无可避免,便直接上前报上。“好让官家知道,依律,凡妓女当入官登记,而臣所查探,入官籍者五百七十八人,多是去年、今年新增的,比之靖康之前近万人的名册相差太多。”
“若是相差不多,朕不如再跳一回井了。”
杨沂中假装没听见这句话,只是继续在榻前阴影中立身介绍:“但实际上,据臣所知,除了官册之外,城东夜市、酒楼汇集之处,城南蔡河一带,各有一些不入册的私妓,具体与官册比例说法不同,臣着几名下属出面,以盘查金人奸细的名义,黑着脸分开问了二三十个正店管事,大约平均了一下说法,在城东繁华之地,应该是一比一不足,也就是每店少则十来人,多则二三十,按正店生意兴隆大小来分;而在城南市井之中,不好统计,但公认的是偏多了些……大约与官籍相比是一比二三的样子。”
“是为了逃税?城南更穷?”
“是!”
“总数大约两千左近?”
“是……”
“为什么朕反而觉得有点少?”赵玖有些不解。“战乱频仍,背井离乡的百姓何止百万、千万?东京又是天下最大城市……”
“官家。”杨沂中认真相对。“臣问过了,大多数是被直接买卖到富户家中去了,官家还曾下令在河南、两淮一带赎过一回……不过,很多都是卖在淮河以南,所以这个数字就实在是难以查询清楚。至于京城这里,臣在一些人那里也听来一些别的言语,说是官家尚简朴,恶太上道君皇帝昔日游乐举止,下面的人便不敢轻易寻欢作乐,大户人家回来,多也只是在外地购买女婢以避耳目,一时宴饮,都是叫了外卖,或者请了名厨,在私宅宴饮寻乐。”
赵玖醒悟之余,心中微动,却又再问:“那这两千人中,确系是被金人兵祸牵累破产的人,比例是多少?”
“……”
“为何不说话?”
“臣怕说了官家不信。”
“……”
“臣先着人问了二三十个正店管事,其中给出比例最高的,不过四一之数,最低的不过十一之数,大约平均下来,也不过是八一之数。后来臣又连夜去蔡河夜市,同样问了二三十个酒店管事,也都如此。”杨沂中认真相对。“官家……建炎三年之前,地方军贼土匪比金人为害更重,建炎三年之后,金人祸害所致多在河北流民身上,但官府在黄河各处渡口多有接收安置,反倒是京东流民更散乱一些,而京东流民如何也只能算是刘豫、李成的祸害。”
赵玖心中早已经信了,甚至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觉,但面上却沉默不语,半晌方才开口,却又似乎直接越过了此事一般:“正甫……”
“臣在。”
“还记得八公山上咱们二人私下的言语吗?”
杨沂中心下一慌,赶紧肃容俯首:“臣不知是哪句言语?”
“若金人过河了,就替朕了断那句言语……朕都忘了是怎么说的了。”
“臣也忘了。”杨沂中硬着头皮小心相对,这不是该记着的东西,最起码是不能说自己还记着的言语。
“还有一句话……对刘光世说的,你总该记得吗?”赵玖继续询问不停。“朕宁亡国什么的……”
“这个臣自然记得。”
“还有绍兴那件事情,朕明明可以更妥帖一些,但为何明知道会激起舆论,却还是要那般决绝呢?”赵玖在榻上斜卧,若有所思。“凡此种种,不止是一件两件,你说……朕为什么要说那些不着调的话、做那些不着调的事呢?”
不待杨沂中开口,这位官家便自言自语给出了答案:“归根到底,是因为朕觉得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有些事情则是根本无法忍的,所以什么代价都无所谓,至于言语,反而只是表面罢了……譬如让朕降了金人,受那种侮辱,朕是万般不能忍的,所以宁可去死;让朕为了皇位稳妥,留着刘光世、范琼、杜充那种人,朕也是万般不能忍的;还有绍兴那一回,无论是让朕给二圣一点好脸色,还是让朕允诺议和,断了这口气,都是从一开始不能忍的……今日的事情也大略如此!杨沂中,建炎三年以来,你在东京安家后,家里多了多少女婢?”
杨沂中惶恐抬头,脱口而出:“三十几个……臣万死!”
“不用万死,一死都不用。”赵玖哂笑以对。“不然朕就要把满朝文武杀光了……便是两位太后回来以后,不也新招募了许多宫人吗?朕只是问问罢了。再说了,朕刚刚看了一些律法文书,本朝到底是比唐时开明许多,唐时良贱不得通婚,奴婢如牛马,本朝只许雇佣而已,所谓奴婢虽遭歧视,但法律上到底是良民……这是本朝大大的荣光!朕都觉得长脸!只是朕也觉得,这般好的律法,不能因为战乱就让它事实上倒车回转罢了……不然那何谈绍宋?你安心吧,这事没有生死刀兵的说法。”
杨沂中松了一口气,刚要再表态,却见那官家直接在榻上扔了外套,钻入被中,然后翻身以背相对:“就这么办吧,朕乏了,出去吧。”
杨沂中浑浑噩噩,赶紧告辞,待转出景福宫后殿,来到院中,却又望着满天繁星一时失神。且说,如今日这等刺激言语,他似乎也都见惯不惯了。
时日流转,中秋佳节终于到了,这日一早,赵官家辞别两位太后,率群臣百官、勋贵名儒、太学生、武学学生,以及那些匆匆汇集而来的数百僧道,堂而皇之,全服仪仗,出城向西,并在中午之前抵达距离城池不远的岳台。
满城百姓,蜂拥而出,而这一次,吸取上次阅兵教训,却是早早划分了各处区域。
官家与文武百官、勋贵名儒,自然是居于岳台之上,而数百僧道则一分为二,左道右僧,自岳台两侧,层层铺下,左面道人,号称三清封神逍遥大阵;右侧僧人,则号称佛陀往生极乐大阵。
而岳台对面却是早早分划区域,留出观礼区域,数百太学生与武学学子一起分列各处,引导分流观礼民众,与开封府的官吏、部分军士一起维持秩序,使数万人一起观礼,不服管教者,直接驱除到斜对面岳台大营中关押……用那些说话好听的太学生们自己的话来说,这太学生与武学学生有点像是汉室郎官一般值钱了,倒也不赖。
当然了,其中部分太学生,还有给邸报写稿子的任务在身,就不多言了。
然而,到了中午时分,所谓吉时已到,围观民众虽然按照约定各自归于各处区域中,却始终有些躁动和不解……无他,他们还没看到所谓的祭坛、牌位、香炉之物。
“那就开始吧!”赵玖见到枢相陈规出列问询,只是端坐抬上,随意颔首。
而陈规得了口谕,只是传令下去,说是要放号炮以作礼炮,让所有人无须惊疑,旨意自台上传下,复又传入民众那里……民众只是哄笑,自诩烟花爆竹、金军砲车,什么动静没听过,如何会乱?何况数十架砲车就摆在岳台西南旷野,一望而知,他们哪里会惊?
偏偏朝廷行动迟缓,不过是几十架石砲而已,这边不断重复了十数遍,又等了好一阵子,那边砲车下方才有旗帜摇动回应,然后早有众人包括一些文武重臣都有些不耐起来。
但很快,眼瞅着一个砲车忽然发射,然后弹丸落入旷野区域之时,却忽然炸裂土地,声音剧烈,宛如一声闷雷响起,真真是晴空霹雳,震撼原野。离得近的岳台之上,不少官员、权贵、和尚、道士差点惊的直接站起来,唯独肉眼可见,是砲车动静,而且人人皆知朝廷在做火药包,所以虽然惊疑这火药包做的弹丸威力,却也只是愕然。
对面观礼民众也是一般无二,各自被这砲车动静惊动,一时失了神思。
而砲车连发十八架、响了十八次以后,众人尚在发懵的时候,却闻得马蹄声滚滚,有军马自岳台大营中出……引得所有人再度惊疑……不是祭奠吗?如何又要阅兵?
但很快,便有呼喊喝彩声从观礼区域响起。
原来,这些兵马分列向前,皆不持兵刃在手,反而拿着一些残破器具装备在手中炫耀展示,毫无疑问,这是缴获的金军器具……而最先来的御营士卒,全都持一些有刀斧痕迹的头盔,至岳台一侧的和尚堆旁前将头盔抛下,便转身而去。
须臾之中,一座破旧头盔的小山便在越来疯狂的气氛中被垒起,宛若京观一般骇人,也宛若京观一般让人震动和疯狂。
当然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与一旁几百位和尚们的光头形成了鲜明对比……但说实话,真不是故意的。
就这样,盔甲之后,则是残破的兵刃、架了木架撑开的旗帜、撕裂的甲胄军衣,四座小山很快随着骑兵的川流不息在岳台两侧依次堆叠成山。
山对面,东京百姓早已经沸腾,声音隆隆,根本不可能凭空让他们安静下来了,而小山中间、岳台上下,和尚与道士们早已经目瞪口呆了,便是知道有这一茬的文武官僚都没想过这种视觉效果会如此惊人。
经此一遭,任何在现场的人,在看过这些御营各部匆匆送来的东西后,都只会承认一件事实,那就是金人着实可以战而胜之!
靖康时的惶恐与不安全感,将彻底烟消云散。
至于为什么可以战而胜之,当然是因为有官家……当然是因为有那些为国捐躯的义烈之辈了……四座小山堆叠完毕,御营兵马却依旧继续从岳台大营出入循环不停,这一次,却是全副披挂,每一队百人,护送一面牌位,往岳台上供奉不停。
当先一个,乃是一个巨大的无字牌位。
其后乃是城镇名字打头的所谓某某城/镇/村众义民牌位……这又有些不合礼制了,因为自古以来,就没人给无名之人集众立牌祭祀的。
何况,这些牌位居然在那些早已经被封赏的名臣义烈之前就出现,还堂而皇之以那个无名牌位为首,摆在正中首位之上。
虽然未必懂什么叫心理暗示,但所有人都明白,如此安排,就是代表了官家和朝廷在这里对天下人说,这个国家能活下来,咱们这些人能活下来,咱们能赢金人几回,能在秋收后在这里做祭祀,就是靠这些无名之辈!
他们的功劳最大!
有些人未必心服。
唯独两侧四个小山立着,没有任何人敢有任何质疑……甚至,他们只能随赵官家一起去席肃立。





绍宋 第四十九章 祭祀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绍宋最新章节!
无名牌位之后是规制稍小的牌位,大约是由三人一组护送而来,张叔夜、李若水、刘韐、种师道、王禀等靖康中知名义烈的名字开始出现,但行列没有半点停顿,因为牌位太多了,而且很快就是单人抱着的巴掌宽的木牌了。
到此为止,前几十个牌位还能是知名人士的姓名,但后面的名字不止何时开始就变的有些怪诞了……张宝、王进、韩相、桑吉……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只怕跟什么名士大臣是不沾边的,很可能就是一些记录在案的寻常士卒、曾经反抗过的寻常百姓。
而且,随着牌位越来越多,重名的也开始出现,光是跟御营海军统制官李宝重名的,恍惚间就出现了三五次。
但很意外的一点是,现场开始渐渐有‘肃穆’这个气氛了。
坦诚一点,那个空白大木牌出现的时候,岳台之上的君臣显贵,大约还是能够理解一点其中政治含义的,再加上礼制的缘故,当难得穿了一身十二章衮冕的赵官家撤座肃立后,整个岳台上的人立即很有职业精神的肃立了起来。
等到了一些人的名字出现后,台上许多人大概是因为认识或者干脆有亲缘关系的缘故,还有人一度戚容难遮。
但是,下面围观的东京百姓却并没有这个觉悟,他们依然在看热闹,依然在喧哗……他们并不知道那个无名大木牌是指代他们曾认识的人,对于那些以地名形式出现的地方虽稍有感慨,却只是说那些地方现在都被河北流民占了,上好的田地都被官府收了回去云云。
等到了种师道那些人的名字出现以后,话题则转变为若当年二圣听从老种经略相公的言语,则金人未必得手;李学士如何气势恢宏,敢面斥粘罕;张龙图咽气那一刻正是车子正好驶过宋辽旧界,估计成了彼处土地神云云。
但是,等到那些绝大部分是从尧山战役牺牲名册中复制过来的姓名木牌出现后,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的骚动与喧哗居然渐渐平息,议论声仍然在,但却压不住御营中军甲士行走不停中的振甲之声了。
“两位小舍人。”
气氛渐渐奇怪的观礼区,一名戴帷帽的年轻女子忽然走到观礼隔离带边上,喊住了两名正负手交谈的年轻人,恰是一名太学生与一名武学学生。
两个学生齐齐回头去望,只见对方虽然带着帷帽,却遮不住面容俏丽、身形婀娜,何况对方衣料之贵重、配饰之精巧、发型之新潮,俱是显眼,更不用说身上香料味道在一群市井民户中如何突出了。甚至看她身后,尚有两个健壮小厮、一个年少使女相随。
二人也是瞬间醒悟,这十之八九是城东某家正店的‘花魁’。
而两人又都只是气血旺盛的少年,只耳中听此一言,便当即有些心浮气躁,其中那武学学子更是当即满脸通红,正色拱手相对:“小娘子有何言语?”
“见过小王舍人。”那女子瞥了一眼对方胸牌上的王中孚三字,匆匆一福,明显有些急躁,却不耽误她又朝那个年少太学生胸前看了一眼,复又朝这个几乎算是少年、唤做吴益的太学生微微一礼。“见过小吴舍人……妾身唐突,能否让妾身过到那边去?”
王中孚本想直接应了,但在吴益跟前又如何能做这种事情,于是当即亮出一张巨掌来,虚推对方:“依今日规矩,不可以!”
“小娘子若想去,自从后面绕出去,转一圈便是,却不可乱了规矩。”吴益也在一旁正色提醒。
那小娘子回头瞥了眼牌位行进队列,一时焦急难耐,却是将从袖中取来一物,一面拽住王中孚的巨掌,一面将裹着手帕的一物塞入对方手中:“且请两位小舍人行行好,妾身刚才约莫看到其中有木牌写着我哥哥名字一般,眼瞅着便要过去了……”
王中孚与吴益对视一眼,却是直接单手挣脱对方,并将那裹着手帕的一个什么首饰掷给了这小娘子身后的使女,然后依旧负手而立,依旧严肃:“依着规矩,不可以。”
“确实不可以!”吴益也这般重复了一遍。
然而下一刻,就在这小娘子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吴王二人却各自后退一步,然后齐齐背过身去……王中孚还顺便揽着两个执勤士卒一起后退了半步。
小娘子见此形状,不及道谢,匆匆从二人身间穿过,便带着使女与伴当一起继续去追那牌位,而吴王二人转过身来,却又齐齐摇头。
无他,这小娘子明显是河南本地口音,而以二人的身份,却是早就知道这些名字十之八九都是关西人,多半只是重名。
只是重名。
且说,这种按照东京闲汉的说法,是赵官家在八公山或者尧山‘发明’的牌位,一共一万五千余,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用了数百位匠人,花费了赵官家足足五万贯预算才做成,以至于负责搬运牌位的御营中军副都统王德麾下部众,大部都需要回到岳台大营再搬第二茬。
密密麻麻的牌位,不断从营中搬出来,与抱着它的士卒一起,在岳台上下的人海之间形成了一条源源不断的铁流,其中视觉上的震撼,完全不亚于之前腾空而起的火焰,也不亚于堆积如山的头盔。
但和那几样东西不同的一点是,它几乎是源源不断的。
而且,这种一个军士抱着一个牌位的设定,也在提醒着所有人,那些死了的人,光是有姓名的就是这么多!就是这么多人死了以后,才能让其他人在今天这个秋收后的正节里看热闹,才能让人想着中秋后的太学大比与殿试,才能去奢谈什么主守主战。
不过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赵玖的感受可能又有些不同,甚至更加极端一些……比如说,他很清楚,那些砲车发射的其实是石弹,一边射着石弹另一边有人点燃在坑道中埋好的火药,否则哪来的这么大威力?当做宣传动画呢,投石机覆灭一切?
真要是到了这个威力,他现在就可以提兵渡河,先把大名府给轰下来。
眼下,不过是给随侍在人群中的高丽、西夏、大理使节听个响,然后鼓舞一下士气,威吓一些人而已。
战利品也有些虚,除了旗帜是真的有所保存外,绝大多数的战利品都是岳飞从京东战场缴获的,至于尧山之后的战利品,当然也不少,但其中头盔、甲胄什么的,早就修修补补发下去了,哪里能用在此时?
便是此时堆砌的这些东西,事后都要送给军器监好生利用的。
所以,对于赵玖来说,唯独这些牌位是真的,唯独这道铁流是真的。
秋高气爽,杂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风卷旗帜之声与甲士振甲之声……这道铁流尚不能做到脚步如一,但隆隆之声相合,却也足以比拟雷声了。
终于,足足花费了大半个时辰,牌位才在巨大的、梯形状的岳台中后部安置完毕。
很难想象,搬运过程如此震撼的牌位聚在一起只占了这么点面积,还没有这座从战国时期便存在的高台三分之一多。
牌位运送完毕,赵玖开始按照礼制进行祭奠……这次这位官家不需要像上次在岳台一般当场问人了,早就有礼部官员提前教会了他,并私下排练多遍。
当然了,赵官家这般兢兢业业,岳台对面的观礼百姓却不大可能看的清楚,甚至已经有这么一点微微的喧哗声再起了。倒是台上,不少人看到赵官家这般乖巧的、认真的履行着一个官家的基本责任,却几乎是老泪纵横。
毕竟,无论何时,一个至尊,愿意配合着所有人去做一件所有人想着官家该去做的事情,哪怕单个看起来并无实效,但依然是对官僚体系与儒家体系的极大配合与尊重。
而祭祀,尤其是这次同时祭祀天地与亡人,更是让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想当年,仁宗皇帝出城来求雨,虽然事后京东依然因为没下雨导致粮食绝收饿死了人,但只是仁宗端着那个胖胖的身子出城这一遭,便受到了朝野的齐齐称赞与认可。
1...215216217218219...37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