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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由不得耶律余睹如此,毕竟,虽然云哥给他开了个口子,可这口子却几乎还是相当于一条绝路……他之前为什么要投靠西夏,还不是早就已经想到了,既然耶律大石西征,还带走了十八部亲善契丹的部落,那可敦城周边现在肯定是被蒙兀人占领。而蒙兀人虽然有个汗王,可核心控制区却在偏东的位置,所以可敦城周边必然只会乱做一团,自己这两百多人,凑上去,怕是要被人直接吞了。
更何况,还有千里沙漠。
这个沙漠可不是西夏与大宋之间区区几百里瀚海能比的,自古以来,漠南漠北,便是以此为论,乃是对中原而言,最正经的那个大沙漠。
耶律大石去年才从可敦城动身西征,再往前数年却都是以此为根据地骚扰金人的,却又因为这个沙漠根本没法有效出兵,外加蒙兀人渐渐崛起,这才转而西征。而粘罕之前几次想去征讨,也都在这个沙漠面前停下。
很难说蒙兀人合不勒汗最终对金人反叛,包括粘罕一直不愿意将许诺给西夏人的漠南之地交出来,是不是跟耶律大石以及这个沙漠有直接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是耶律余睹此时该想的,他该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没有西夏人的向导和补给,他该如何穿越那个大漠?甚至只在横山以北,不许进城,他又该如何控制部众不离散?出了横山,又该如何应在追兵必然张网以待的情状下成功渡河向北?
平心而论,余睹自己都觉得,别说可敦城了,怕是黄河没过就要被人弄死在路上。
但是,不去可敦城,不去找耶律大石,又能去哪里呢?便是去找云内节度使、同族的耶律奴哥,不也得去北面吗?
恍恍惚惚之间,日落已至,西夏人遵照约定,直接离开了山口,而耶律余睹也强行收起心思,下来汇集部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复又砸在了他的头上。
“将军……”负责清点人数的心腹侍卫上前汇报,嘴唇直接哆嗦了起来。“少了十个人整!太师奴那一整什的人全都不见了。”
耶律余睹恍恍惚惚,本能便往横山山口里逃,后续心腹匆匆跟上,然而,过了横山山口,心腹再度清点人数,却发现居然又少了十来个人,恐怕根本就没跟过来。
到此为止,契丹人士气愈发低落,可以想见,如果耶律余睹再不鼓起士气,这支队伍马上就要分崩离析了。
“将军!”
事情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太阳还没有彻底落山呢,横山山口北侧,迎着明显要冷上一筹的寒风,有人主动质询起了余睹,而这一次领头的赫然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名中高层军官。“俺们家眷都在河东,稀里糊涂便随你至此……”
耶律余睹借着余晖怔怔盯着此人,却并不言语。
那人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便放下此节,继续言道:“但此事不怪你,那日耶律马五的心腹在渡口所言,俺在当面是知道的,怪只怪俺们命不好。唯独此去可敦城寻大石大王,那般远,中间那么宽的沙漠,西夏人又不给借道,如何去得?况且,太师奴十之八九是直接去寻女真人高密了,咱们哪来的时机往东北走?怕是到黄河边上就被女真人直接堵上了吧?”
这话问到了要害,耶律余睹回过神来,辩无可辩,也只能避而不谈:“撒八,你到底是何意?坦荡一些不行吗?”
“俺的意思是,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不如一拍两散,容俺们自去寻西夏人投奔,反正西夏人顾忌的是将军你,却不是俺们这些底下人,俺们自是骑兵好手,西夏人如何不许俺做个铁鹞子,吃口军饭?”撒八一边说一边环顾身后。
而看到撒八示意,他的十几个同伙一起鼓噪不说,慢慢的,居然有七八十人渐次呼应,然后站到了撒八身后,与余睹身后部众直接对峙。
光线渐渐暗淡,双方都担心天黑之后局势难明,所以气氛渐渐不安,居然开始有人拔刀,继而辱骂,两侧直接白刃相对,气氛紧张不安。
耶律余睹立在两队人中间,想了一想,忽然长叹一声,却是抬手制止了自己心腹,然后双手空空,上前直接对那扶刀的撒八言道:“既如此,你们走吧!从平戎寨中带出来的补给也拿走一半……但请念在我们多年相处,直接向北去洪州州城,不要窥我们路线,也不要说破我们行程。”
撒八等叛离士卒本只想活命而言,闻言反而有些惊愕,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既然余睹许诺,不用火并,又如何会留?于是几名叛离头领商量了一阵,到底只取了少数补给,复又远远朝余睹恭敬一拜,便聚众百八十人,向正北走了。
非止如此,接下来,余睹枯坐山口不动,干脆不点篝火,只是任由其余部属仿效撒八等人逃散,一直到半夜两三更时分,方才有心腹来告,说是只剩二三十骑了,而且已经许久没人逃散了……乃是要请将军定夺,是否可以点篝火,暂且安眠的意思,否则只是山北寒风逼人,怕是都要冻出病来。
余睹仿佛此时才活过来,终于在夜幕中迎风应声:“事到如今,谈何定夺?蒲答,不要点篝火,让大家聚拢起来,外面围马,里面围人,就说我有事要与诸位手足兄弟商量。”
心腹听到余睹说的严重,不敢怠慢,赶紧将剩下人聚拢起来,而人马围起来以后,余睹方才再度出声:“一直到此时,还有如此多兄弟不离不弃,余睹感激涕零,便是原本该一死了之的,此时也要拼了命为诸位兄弟求个安身之所才能去死……而且,咱们确实没到山穷水尽之地。”
这话有些突兀,饶是剩余之人对余睹个个忠心无二,周围一圈也有些骚动之态。
“诸位兄弟,我从过了黄河一直是惊惧交加,一直到刚刚局势无解才放开了心思,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你们说,耶律马五老早就因为兵权之事对我厌恶至极,且又对女真人忠心耿耿,如何会好心送我过河,劝我来投西夏?”
周围轰然一片,那蒲答也忍不住当场相询:“是耶律马五诈我们?四太子不想杀我们?”
“是也不是。”余睹声音低缓,却渐渐有力。“耶律马五一人如何有这个胆子这般陷害我?莫忘了,这些年在河东,咱们日常居住都是要被监视的,先是希尹,然后是拔离速……若只是马五使诈要害我,如何瞒得过拔离速那里?太原方面如何能让我打着劳军旗号堂而皇之过河而不加询问、阻拦?”
周围都是低级军官,哪里懂这些事情,此时闻言,一面觉得有道理,一面却又只觉得脑中浆糊一般混乱,还是弄不清其中利害。
而余睹此时着实是要剖心挖腹了,却是毫不犹疑,继续在寒风中坦荡以对:“具体为何,我也一时想不出来,但能指示拔离速与马五的,想来只有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太原的完颜兀术而已,而完颜兀术多次一举,或许是要那我当个问路石对西夏或者活女投石问路,或许只是想名正言顺逼走我……也全都无所谓了,因为他自燕京而来,半路上发出指示,却是不可能尽数知道此间内情的,所以必然不能想到咱们刚刚得了大石大王在西夏西面立足的具体讯息。”
“咱们知道又如何?”蒲答依然不解,却不耽误他主动为自家将主递话。
“咱们知道了这个讯息,便有向宋人交涉的资本了,因为若是这般的话,从宋人河湟那里也能通往大石大王所在了。”耶律余睹缓缓而对,声音之中再无之前半日的惶恐之态。“不管完颜兀术是不是要拿我试探西夏,咱们都一口咬定他就是此意,而且根本上是准备引西夏加入延安战局,届时以宋人与西夏之百年血仇,他们不信也得信;然后咱们再以兀术不知大石大王立业之事为要害,告诉宋人,咱们可以替宋人做使者往西面出河湟去哈密力见大石大王,约契丹大军东来,夹击西夏,乃至金人!宋人必然允诺!”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但明显有几人呼吸粗重,显然是少数聪明人意识到此举从逻辑上与理论上的确有一定可行性。
毕竟嘛,就眼下这个山穷水尽的局面,哪怕只是一线希望,在此时都是值得去赌的!
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
“将军,前方宋金交战厉害,又有太师奴去告了密,咱们如何能轻易越过前线寻到宋人?又如何能保证寻到妥帖知机的宋人?还有西夏人,咱们在横山这边,若是平戎寨的女真人赶到,直接寻西夏人要人,届时西夏人顶不住,复要背约拿我们又如何?”
“这就要赌命了。”余睹语气铿锵。“我记得保安军栲栳寨那里乃是西军将种郭浩所在,我赌他没被活女拿下!也赌他是个知道我身份、晓得国家大局的!然后咱们人少,现在弃了辎重上马,趁着西夏人和女真人都以为我们在横山北面,赶紧牽马顺原路返回,从横山南面向西、向南去栲栳寨!”
众人这才醒悟,为何余睹一直坐在寒风料峭的山口不动,又为何一直不愿举火,还放任所有人散去,原来是要隐藏行踪,以小股部队折返回去。
况且,也只有小股人马,才会被宋人城寨接纳!
就这样,耶律余睹既然说明一切,又有一线生机,这最后二三十人又着实可靠,便都不再耽搁,他们先是将带着补给的牲畜尽数驱赶散开,然后以绳索连结剩余所有人与剩余所有战马,继而便不顾一切,于夜间步行穿山口南返。
可能是天意不绝此人,一行人摸黑回转,中途居然只有一人崴脚,却还能小心骑马随行……算是被他们成功反穿了山口。
而反穿山口之后,一行人依然不敢怠慢,还是不敢点火,只是上马顺山势微微轻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尚未明晰之时,终于闻得前方水声大作……众人情知是到了混州川,这才下马稍歇,用了些干粮与河水,不过一会,天色稍明,复又迫不及待,寻得浅水渡过此川。
一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歇下半口气来,因为天色已明,又有一条河阻碍追兵,接下来,只要奋力疾驰往栲栳寨便可。
更何况,他们如此小心,应该是没有暴露踪迹,那么无论是谁,恐怕都还以为他们尚在横山以北呢。
众人整顿完毕,各自上马。
唯独耶律余睹刚要扬鞭,却终究是忍耐不住,复又勒马掉头,面朝东北,看了一看。
旁边心腹蒲答醒悟,便要众人一起立誓,以报今日太师奴那些背叛者之仇。
然而,众人刚刚拔出匕首来,余睹却喟然摇头:“今日有二十三个兄弟不离不弃,我余睹当然没齿难忘,至于太师奴那些人为情势所迫,我却称不上愤恨。便是拔离速、马五也只是依令行事,我竟然也恨不起来。”
这下子,蒲答几人面面相觑,俨然都有些搞不懂了。
“两个人!”余睹也拔出匕首来。“一则完颜兀术,将我做问路石子,轻易抛出;二则正是今日那嵬名云哥,肆意羞辱于我,将我视为粪土……余睹肉体凡心,却是分毫不敢相忘!今日立誓,总有一日,须让今日兄弟们得享富贵,也让这二人悔恨对我视若无物!”
言罢,余睹操起匕首,在另一侧手心划出血道来,然后不等那二十三个随从一一仿效,便不再多言,只快马加鞭,当先往西南而去。
十月初二。
中午时分,余睹率二十三骑直趋包围并不紧密的栲栳寨下,赤手临门,于神臂弓弩矢之下自报姓名,且自称郭浩先父郭成故人,而郭浩登城面询后,闻得是昔日辽国东路都统、金国元帅右都监耶律余睹,果然力排众议,纳余睹入城。





绍宋 第五十八章表决(2合1)
秋末初冬,一则秋后马肥粮足,二则凛冬未至,所以素来是用兵之时。
然而,自十八年前阿骨打正式起兵反辽算起,凡十八载全面战争,今年的秋后初冬似乎是东亚这个世界文明高坡地最安稳的一次战争窗口期了。
原因再简单不过,习惯于秋后出兵南下的大金国那连续十八年的扩张战争终于就此打住。
尽管陕北还有战事,尽管之前爆发了淄水之战,但是相较于之前十八年金人的气吞万里如虎狼,其他国家的僵尸百里似乱麻,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而在很多人看来,这一年秋后由活女发动的所谓大金国秋后攻势,更是如小儿游戏一般可笑。
口号如山响,结果正面战线寸步未前,好不容易从侧翼靠突袭夺了保安军那边几个寨子,却始终没有攻下最重要与核心的栲栳寨,如今随着大宋御营后军都统吴玠亲自领兵去援助,那些外围寨子更是被一个个重新拔了回来,眼瞅着保安军那里也要陷入僵局。
反正闹呗。
实际上,就在耶律余睹逃入栲栳寨的这个时间点,刚刚结束了殿试的赵官家虽然对陕北战局保持了一定关注,却依然在东京城内安坐,并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即将推行的一揽子财政改革上;而关西的使相宇文虚中依然坐镇长安未动;韩世忠也只是在同州象征性的坐镇;胡寅也只是在坊州;便是活女与吴璘也只是在雕阴山口对峙;而河东金军也未曾有半点调度配合。
当然了,金国四太子也才刚刚抵达太原,并在十几日后才知晓了耶律余睹消失不见的消息。
坦诚的说,知道具体消息以后这位四太子也并未有太多反应。
因为一来,他并不知道什么耶律余睹要串联大宋与耶律大石的事情,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对一个相隔数千里的金国手下败将有太多想法,这是视角限制,兀术不可能对自己未知的蛮荒之地与不熟悉的对象有什么看法,秦桧也是。
二来,其实这位四太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事情的真相就像耶律余睹猜度的那般残酷,这次出奔事件,从头到尾只是完颜兀术的一次投石问路,耶律余睹这个榨干了一切利用价值的前风云人物在兀术眼睛里根本就是一个工具,一颗石子。
之前粘罕就想把余睹当工具人杀了来立威了,只是没来得及而已,而兀术则是要借这个石子试探西夏对金国的真实态度……是依然像之前皇后、太子思念过度死掉那般畏惧,还是真有了一定逆反之心?
顺便,也有试探活女是否还把延安以及他那两万人当成是金国一部分的意思?
结果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西夏内里依然是对大金畏惧的,依然分得清轻重,这一点在嵬名云哥当场拒绝了余睹,并在余睹失踪后主动请罪上显露无疑。而且也可以继续推导下去,西夏其实内里还是想跟大金国结盟,对抗赵宋的。
毕竟嘛,西夏立国百年,基本上就是跟大宋的百年战争史,一切假想敌与一直以来的战略威胁就是大宋。
而忧的是,活女依然暧昧……余睹从他的地盘中穿过,去接触西夏人,又消失不见,而他四太子也抵达了太原,结果活女却只是在雕阴山不动。
当然了,跟随活女留在延安的完颜撒离喝倒是主动往太原这里致意,并主动检讨了余睹的事情。但与此同时,撒离喝却又主动告状,说河东这里不顾陕北金军生死,居然在陕北金军前线鏖战的时候不发军资,以至于前线顿挫,希望四太子秉公处置。
至于太原城这边,完颜拔离速、完颜突合速、完颜折合、耶律马五、夹谷吾里补等将却也纷纷向兀术抱怨,乃是说活女那边一旦开战,河东这边又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所以军资储备、物资粮草如流水一般送了过去……但是朝廷既无旨意开战,活女也断然不许河东兵马去陕北,更没有事先提醒,这就导致了河东这里根本没法配合,战役本身也根本没有前途可言,所以他们只好供给基本的军资,却不可能真的将宝贵的粮食储备完全砸过去。
须知道,此时时代不同了,单纯靠劫掠补充大量军资的事情早就没有了,而别的军资倒也罢了,唯独军粮最为宝贵,如今河东这里的粮食也是辛辛苦苦地里长出来的,难道要平白给活女拿过去抛洒?
坦诚说,事情复杂到根本没有出乎兀术的预料。
故此,完颜兀术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还是决定分主次、按步骤依次去做……乃是一面安抚太原诸将,一面亲自发函给完颜活女,要求对方停止注定无用的战事,将延安交给完颜撒离喝,将前线军队交给蒲查胡盏,然后亲自来太原见他一面。
这还不算,兀术同时发函给北面新任的大金西京(大同)留守,自己六弟完颜讹鲁观,让后者从北面去寻西夏人说话,做些暗示。
倒也算是尽力而为了。
且说,这年头的讯息传递实在是个麻烦事,理论上,宋也好金也罢,最快的通讯方式都应该是一日夜五百里,但实际上怎么可能做得到?
山路蜿蜒,河流阻碍,沿途马匹补充不及时,下雨了、打雷了、滑坡了,遇到有人在路口娶媳妇了……什么都会导致消息的延缓。
那么转过身来,耶律余睹是十月初二进入的栲栳寨,然后按照自己准备好的想法向郭浩全盘托出的,十月初五,这个消息才送到了就在隔壁庆州边界大顺城的吴玠处……因为需要绕路才能躲开二者中间的金军控制区域。
等到十月初七,消息才被坊州的胡寅得知。
而十月十三这一日,长安的宇文虚中与太原的完颜兀术才一起获知了这个消息……接下来,自然是兀术按部就班去跟活女搞事情,而不敢做主的宇文虚中却又得将消息按照最高级别向东京传递。
这下子路好走了许多,顺着黄河撒丫子跑就行,可理论上不过一千多里两日多些的路程,实际上还是跑了足足四天半的时间,将将在十月十八这一天将消息传递到了东京枢密院……而这日下午赵玖方才得知讯息。
换言之,这个消息传递到太原,花了足足十一天,传递到东京,则花了足足十七天。而若是要再传递回去,恐怕也需要类似的时间。
很慢、很麻烦,意外性太多,这也是这年头很多事情没法谋定而后动的原因,说句不好听的,来一趟,十七天,往来一回一个月,冬日蹴鞠赛都踢完两轮了。
但真没办法,事情就是这么坑且无奈,赵玖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外行指导内行,所谓隔空达成战略预判,并做出战略决断。
唯一的好消息是,完颜兀术那边应该也是一回事,大郎别说二郎。
“召四位相公和李中丞一起来议事。”赵玖思索片刻,情知拖延不得,便即刻在石亭内下令。“刑部王尚书(王庶)、兵部胡尚书也唤来……稍等,御营骑军都统曲端、御营中军副都统王德、统制官张景、乔仲福,还有御营都统制官王渊、枢密院里胡闳休那些参军官,也都一并唤来。”
“官家。”随侍的刘晏正色提醒。“诸相公与枢密院参军就在前面崇文院内,御史台、各部主官也就在宣德楼外,将官却多在城外岳台大营……”
“那就去文德殿谈,稍晚一会再谈,等等武官。”赵玖一边说一边直接从亭内起身,走出两步,却又回头相顾。“去寻杨沂中,你与杨沂中也要列席备询,把胡铨、虞允文也叫来,武学中西军出身的培训军官也唤来,再将武学中的拼图沙盘给运到文德殿上!”
且说,刘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开始听到要召诸位相公与许多将官议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等听到居然要去文德殿那种地方就更是紧张,最后连自己和杨沂中也要列席备询,却是再无多余想法,直接就在亭外呼唤班直,匆匆传命。
至于赵玖,恐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随着他本人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显然内心深处已经越来越将此事看重了。
而且,其人走了几步,却又转回亭内,思索不停起来。
“耶律余睹固然是昔日辽金重臣,但如今不过是一微末逃人,丧家之犬,其言可信否?且耶律大石区区北辽余孽,虽然有些讯息与说法,却如何可用?”
傍晚时分,文德殿诸臣相会,众文武甫一到场,只看列席他人,便已经明了此事应该是事关军略大政,而相公、重臣们更是早早知晓事情原委,于是一上来蓝大官稍微介绍了一下情况后,首相赵鼎便直接发出了疑问。
而且,赵鼎一上来便直接明确了事情的要害……说白了,耶律余睹本人与他的出奔行为在两个万里大国之间屁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在于耶律余睹带来的消息,在于那个金人将陕北赠予西夏的可能性,以及耶律余睹提出的北辽余孽可以夹击西夏的方案可行性。
没错,这里必须要强调一点,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还将耶律大石和他的部队看成‘北辽余孽’,而不是什么西辽新兴国主。
“臣也以为金人未必会如此作为……”首相言语刚落,都省副相刘汲也拱手相对。“此举太过匪夷所思,此非战国之世,哪里有举数郡之地嫁祸东水之策?”
“可若真做了又如何呢?”西府副相陈规闻言立即蹙眉出列,难得当场驳斥。“这种事情本就是在两可之间,但军国大事,难道是可以赌的吗?”
“臣有一言。”枢相张浚稍作思索后也即刻表态。“便是不论陕北诸郡,连结西辽,也是正理!自古以来,两汉并北虏,都是以西域为钥,斷北虏之臂,成夹击之势,便是神宗时河湟开边,以遏西夏,也是此理。”
四位相公上来两两对立,看法截然不同,这让气氛有些凝重,但堂上聪明人差不多都明白,这只是双方的思考方向不同,立场不同导致的态度不一,而非是所谓党争。
毕竟,吕好问去位以后,赵鼎与张浚之间关系明显大大缓和,而陈规与刘汲之间又素来是公认的所谓‘南阳一派’——刘汲对陈规有举荐之恩。
而回到事情本身上,赵鼎、刘汲主理都省,天然希望陕北能够安稳,只是去按照官家之前所言那般去‘轮战’而非真正大动干戈。这样国家才能把心思放在已经开始的财政改革上,从而使国家全面兴复,并彻底解开国家脖子上那根要命的财政枷锁。可一旦西北真有大事,那什么西夏卷入、北辽归来,说不得就会起大战,导致国家好不容易攒的一点钱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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