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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但终究不敢。
纸条上来自赵宋官家的威胁是那么直白,他不敢想象自己把事情遮掩下去,结果有朝一日此事出现在大宋邸报上,弄得天下知晓,届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这件事情说到底,其实在于靖康之后的大宋再怎么破破烂烂,再怎么乌七八糟,可尧山战后,这个偌大的国家依然重新站起来了,依然还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国,于是这大宋的官家依然还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那个人……真的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北面还是三兄弟一起执政呢,南面就这一个说话算数的。
而这么一个人弄出来的事情,哪怕再荒唐,他这个外邦小国的使臣都得当成一件天大的事情慎之又慎来对待。
于是乎,在一夜未眠之后,翌日一早,这位西夏使臣终究还是唤来自己的代笔,先小心翼翼写了一封奏疏,大约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算是给自家国主做了个缓冲。然后,却是着人将这封羞辱意味浓厚的便条外加那本《史记》一起封装到一个严密的匣子里,随着代笔的奏疏一起,快马加急,冲出了建炎五年秋日的东京雨幕。
乃是老老实实的遵照了赵宋官家的意思。
当然了,即便如此,也几乎可以想象,等消息送到西夏的时候,恐怕已经是秋末时分了。
所以,与其期待那位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位宋辽皇帝的西夏国主做出反应,倒不如把心思暂且放在今年延期到秋末的太学大比与殿试之上,放在预备在动机铺开的一揽子财政改革方案上。便是从军国角度来考虑事情,似乎也是金人的动向更值得注意一些。
这不是议和不成,然后又到了秋后吗?按往日习俗,金人也该来了。
果然。
也只能说果然,就在西夏使臣的心腹快马加鞭,只为传递一张便条穿越上千里路的时候,宋金之间却在一个预料之中的时间于一个预料之中的地方爆发了一场预料之中的冲突……御营后军副都统吴璘负责驻防的鄜州忽然遭遇北面延安府金军的突袭,金军延安行军司都统完颜活女亲自率部南下,他本人的大旗也出现在了前线。
当然了,既然是预料之中的攻势,早有准备的吴璘当然不会吃亏,他在雕阴山口仗着早在曲端时代就经营起来的雕阴山大营,成功阻拦住了完颜活女的攻势,双方在猝然爆发的两日激战之后,迅速转化为了战术对峙。
不过有意思的事情在于,接下来,就在宋金在雕阴山对峙期间,已经大大提高警惕的丹州地区(鄜州东侧)却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接战,反倒是鄜州西北面的保安军、庆州一带遭遇到了金军突袭。
金军偏师明显是逆北洛水而上,沿途攻城略寨。
而猝不及防之下,庆州北部、保安军核心地区被金军连夺数寨,就连保安军主城栲栳寨(后世志丹县一带)都被隔绝消息,驻扎彼处的御营后军统制官郭浩和他的三千野战精锐一时失去音讯。
消息传到鄜州南侧的坊州,在彼处坐镇的御营后军都统吴玠一时震动,却又恍惚难名,一时居然不敢擅自派兵去救郭浩,只是连番向身后长安的宇文虚中、韩世忠、胡寅三名大员发出请示。
相对而言,作为一再得到赵官家授权保证的关西大本营,长安方面给出的反应非常直接和迅速,宇文虚中以宰执身份发出署令,要求吴玠即刻亲自派兵经鄜州转向庆州方向以求解救郭浩;与此同时,关西五路转运使胡寅亲自北上坊州,接管坊州之余在彼处总督后勤;而延安郡王韩世忠则即刻动员部分兵马亲临同州,以作呼应。
这里必须要多说一句,吴玠的迟疑与恍惚并非是他无能,而是他的思维被军人身份给限制住了,这才被完颜活女给一时打懵了。
要知道,从大的战略上而言,金军是没有理由攻击保安军的,因为即便是占领了保安军,想要转向南下也要面对复杂的地形,和之前大宋与西夏近百年战争中林立起来的城寨……而保安军这种穷乡僻壤,甚至不能给完颜活女那两万多金军主力带来一点后勤补给上的缓和。
当然了,整个陕北都是穷乡僻壤,完颜活女的后勤一直以来都是金军从本国西京(大同)一带转运过来的。
但无论如何,从军事角度来说,完颜活女去打保安军就是在打保安军,真的没有什么战略价值可言。
相对来说,挨着黄河、位于鄜州东面、延安府东南的丹州才应该是被真正关注的地方,金军但凡有南下的意图,不论是占领扩展河西的地盘,还是学之前娄室顺河而下直取关中,都该从此处入手才对。
实际上,去年尧山之战中,娄室率主力沿北洛水南下的同时,正是此时盘踞延安府的完颜活女率偏师沿黄河进军丹州的。
而且大获成功。
所以,从吴玠这个前敌指挥的角度来说,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活女不来丹州,反而去打保安军。
然而,活女就是没有攻击丹州,就是打了毫无战略意义的保安军。
至于长安那里反应迅速,却不是宇文虚中、胡寅什么的依然完全不知兵瞎指挥,也不是他们忽然就成了知兵名臣,而是说他们身为文臣,结合着金国内乱、粘罕身死的那些讯息,结合着完颜活女引不恰当的兵力配置屯驻延安府的情境,早早就猜到了活女的微妙心态与处境。
这次金军秋后南下,从时间角度来说倒算是一如既往,但却很有可能是完颜活女擅自出兵。
而如果是这样,活女攻打保安军就反过来显得合情合理起来……因为如果没有河东金军大股主力配合的话,活女是不可能真正南下的,也根本就不可能形成什么战略目标,反而是挑起边衅之余顺势吞保安军自肥更现实一些。
接下来的情况验证了这个猜想……整个八月底到九月初,随着活女发动攻势,宋军关西大本营匆匆应对,位于陕州的李彦仙也不停传递消息,却都重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河东金军确系没有大规模呼应举动。
待到吴玠亲自率一万御营后军精锐进入庆州,并重新开始向北与金军争夺坞堡以后,活女用兵的困顿与乏力更是彰显无疑,完全可以说,到此为止,此人擅自出兵一事彻底坐实。
当然了,话还得说回来,被活女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的,却绝不可能只是宋人。
“活女!”
九月中旬,活女擅自出兵的消息传到燕京尚书台,当场便有实权大人物愤而作色,甚至直接将奏疏给掷到了地上。
然而,此人非是别人,却居然是向来脾气就很好,如今更是笃信起佛教的三太子讹里朵,也就是眼下的晋王领都省首相了。
这种反差,不免让尚书台议事的金国文武齐齐侧目……唯独有些人是真惊,有些人却是稍一思索便即刻醒悟,讹里朵对活女最为敏感才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里就不得不插句闲话,说一说此时金国的最高权力分布了。
话说,自开国太祖阿骨打死后,因为政治传统、军队配置、血缘关系、皇位更迭、建国功勋等等缘故,金国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形成了三大政治派系鼎足而立的局势,分别是前国主吴乞买派系,阿骨打诸子派系,以及代表了远支宗室利益的粘罕派系。
但是,尧山一战改变了一切,内部矛盾激化之下,前任国主吴乞买忽然中风,然后粘罕顺势囚禁吴乞买诸子,再加上之前他无意间在大名府刚刚夺取挞懒兵权的巧合,却是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忽然间便全面压制住了吴乞买派系,实际控制了朝政。
不过正所谓花无百日红,成为实际上掌握朝政权臣的粘罕虽然刻意拉拢分划了阿骨打诸子,却还是忽略了完颜氏近支在政治利益上的诉求统一性,并高看了自己一个偏支宗室对朝政的把握能力,以至于阿骨打诸子忽然发动尚书台之变,复又将他杀死,夺取政权。
尚书台之变以后,粘罕派系在中枢彻底烟消云散,粘罕父子被从肉体上直接消灭,其有力部众,如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被收买、控制、兼并;吴乞买派系也因为与阿骨打诸子在最基本的皇位问题上有争端没有被重新启用,吴乞买依然被软禁,诸子形同流放,倒是挞懒、乌野兄弟,还有蒲家奴等人在新皇登基以后被留用在朝。
换言之,此时的金国中枢,小皇帝年纪尚小且不提,却是阿骨打三个大儿子实际掌权,并在废除其余两大派系核心首脑之余,收录了两大派系的部分核心人物,以求完成政治平衡。同时,为了完成基本的政治改革,金国中枢还大量启用了辽地汉臣与新降的南方汉臣,以作政治补充。
平心而论,这个结果对于刚刚脱离部落联盟,势必转入汉行体制的金国而言,已经算是了不得的政治大和谐了。
尤其是其中实际上主谋了尚书台之变的阿骨打四子完颜兀术,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为了大局付出了巨大的政治牺牲,放弃了大量原本唾手可得的政治利益,这才建立起了一个还算稳定的政治架构。
不过,金国的立国根本摆在那里,无论如何搞政治架构,有些核心问题却是不容讨论的。
比如说实际掌权的三兄弟,大太子、辽王领平章军国重事完颜斡本,从小到大就一直在阿骨打中军活动,后来做勃极烈参与朝政,一直没有野战兵权,却在中枢贵族那里有巨大威望……政变前后,又因为女真风俗,对新皇帝有一定名义上的抚养权力,所以核心利益正在部落联盟式的女真中枢贵族圈子。
而三太子讹里朵与四太子完颜兀术就更简单直接一些,二人一个都省宰相一个枢相,实际上分别接手了金国西路军与东路军的控制权。
在大金这里,军权才是根本。
然而,这个控制权却不是三兄弟在那里一坐,说一句废了都元帅府,大哥抓总,西路军与你,东路军归我就可以的。
军中盘根错节,牵扯到最基本最核心的政治利益……兀术需要面对大名府那个东路军宿将云集的麻烦疙瘩,需要面对河北金军迅速堕落腐化的现实问题,而讹里朵既然接手了西路军,也需要面对西路军那里两个最麻烦的军头——太原的完颜拔离速与延安的完颜活女。
拔离速还好,尤其是兀术三兄弟无师自通,在政变之后将做了叛徒晚节不保的银术可直接闲置,却给了握有兵权的拔离速太原留守、西路军前线行军司都统等实权安排……这使得拔离速毫不犹豫扔下了自己大哥,直接成为了仅次于三兄弟的国内实权军头。
可与此同时,活女却是个天大麻烦,因为活女的问题牵扯的太多了。
首先当然是活女亲父完颜娄室在西路军内部给他儿子留下了巨大的军事、人事遗泽。
娄室虽然战死,虽然被枭首示众,以至于现在尸首都还在尧山那里放着,但是上过战场的金军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任何一个金国军人会否认娄室的战功、资历,以及他本人的强悍与伟大。
否认娄室,便是否认金国起兵以来的所有英勇事迹与堂皇战功!
即便是导致了宋金大局逆转的尧山一战,战役本身的正确性与及时性也没有人否认,现在所有金国贵人说起那一战都只会恨没有早点听娄室的建议,没有给娄室更多的兵马。实际上,早在粘罕还活着的时候,吴乞买没被气中风的时候,金国内部就已经统一了口径,娄室之所以身死,尧山之所以战败,是因为完颜娄室本身旧伤复发,自己在战场上丧失了指挥能力与作战能力而已。
所谓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这才让赵宋官家跟韩世忠、曲端、吴玠那些人捡了便宜。
便是宋人,经历了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之后,都没有恶意贬低娄室的意思,这点从战役一结束,赵宋官家便给反对出兵的刘子羽升了官这件事情上面可见一斑。
其次,却是粘罕死后,西路军上下对中枢的普遍不信任感。
这点没什么好说的……粘罕是西路军的缔造者,忽然死了,西路军没有反应才是最奇怪的。想想就知道了,活女之所以能在延安府维持这么大一票金军主力不动弹,肯定也有粘罕的因素。便是拔离速能趁机一跃而起,不也是占了这个便宜吗?
而再次,却又牵扯到了金国基本国策问题。
兀术发动政变,一面是寻求派系的政治利益,但另一面却是他早早察觉到了金军的极速堕落与腐化,察觉到了宋金力量对比极速逆转的现实,有心借此掌权,进行内部改革的缘故。
且这个理由得到了包括三太子讹里朵、完颜挞懒,以及很多汉臣的积极认可的……尽管这些人认可的根本缘由各有不同,但整体上是支持兀术这种基本政治诉求的。
而这么做,就意味着要放弃军事进攻与掠夺的国策,停止扩张。换言之,这次政变本身就有改攻为守,弃战言和的政治色彩。
但是,所以说但是,南面的赵宋官家根本就不像是个赵宋官家的样子,几乎耍无赖一般拒绝了议和,还偷袭京东成功……当然了,京东一战同时出乎了南北最高层的预料,战场上的事情不是任何远在庙堂的人可以控制的……但无论如何,这也给了金国内部主战势力一个借口。
你们说议和……议和了吗?宋人给你们脸了吗?京东大败怎么说?
这种军中内部泛起的不满情绪,也简介让活女掌握了一定的政治话语权。而这一次,被讹里朵扔到地上的文书中,活女就是扯着京东大败,从陕北为大金夺回士气的幌子来膈应人的。
最后,则是活女与拔离速在娄室死后争夺西路军指挥权中的私人恩怨了。
从讹里朵的角度来说,他优先拉拢兵力更足、官职上更名正言顺,且控制了太原,对西京(大同)、河中府也有部分影响力的拔离速,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反过来说,因此恶了活女,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唯独事情翻转又翻转,道理一层又一层相互制衡……还那句话,即便如此,活女这般不顾大局轻易出兵,依然还是打击了整个金国中枢的政治威信,重重打击了他名义上领导讹里朵个人的政治威信。
要是人人都仿效活女这般无视中枢意愿,私自出兵,岂不是要生出天大祸乱?
“活女虽然可恶,但暂时却只能应下。”
出乎意料,捡起讹里朵砸到地上文书,并说出这么一番话的人,却居然是面色发白,同样不渝的四太子兀术。“非止如此,还要让拔离速速速发援兵,以作呼应。”
“四太子所言极是。”都省副相完颜希尹在几位汉臣之前,也坦然表达了态度。“说来说去,延安府的几万兵还能不要了吗?”
“确该如此。”坐在首位的大太子完颜斡本稍作思索,也是无奈摇头。“议和是不成了,便不能向宋人露怯。”
“我自然知道这番道理。”讹里朵冷笑一声,俨然怒气难消。“可若是让活女一次次挟兵马在河西自重,到底算怎么一回事?!那些兵马自是不能撒手,我们也从无撒手的意思,后勤、军饷、赏赐可曾少了河西半点?但活女却也得弄出来个说法来,否则将来祸患更重……”
在场众人,从三位太子,到几位中枢宗室大臣,再到完颜希尹等内部改革派,包括秦桧、韩昉以及刚刚做了都省总承旨的洪涯这些降臣,几乎是齐齐颔首。
活女确实过线了,若不处置他,中枢权威何在?
若是大名府那边有样学样又如何?而且拔离速会不会以此为理由,再向中枢讨要政治报酬?
然而,刚刚便说了,活女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若是能解决,早就解决了,何至于一拖再拖到今日?当然了,真要想解决活女,也不是没办法,三太子、四太子中随便一位直接往延安走一趟,只要活女不狠下心来造反,此事便能成。
但问题在于,谁能保证活女不造反?谁能让三太子、四太子中的一位扔下这般大的权柄,去前线冒险?
“我替兄长走一遭吧!”
捏着手中的文书,完颜兀术想了一下,然后终于长叹一声。“两位兄长继续主持大局,河北猛安改制之事稍缓,我自去延安见一见活女,也顺便处置一下此番西线战事。”
其余两位太子之下,相顾一下,各自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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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第五十六章 秋雨(续)
同样是秋雨,燕京的秋雨与东京的秋雨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最起码温度上是有很大差异的。
会议结束后,三位太子按次序离开,最后一位赫然是年纪尚轻的大金魏王完颜兀术。其人一直等到两位兄长分别乘马离开,方才从尚书台中间议事大殿走出,却先在门前屋檐下从亲卫手中接过了一件白色裘袍,小心认真的穿到身上以后,又戴上了一个奇怪白皮帽子,最后才缓缓走下台阶……这幅打扮不说和之前两位太子相比了,便是和殿门前其他五大三粗的女真贵人,尤其是许多脑袋上直接露着宛如三个老鼠尾巴一般发型之人,也形成了鲜明对比。
且说,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随着兀术登上了最高权利的席位,所有人都还是重新注意到了四太子的旧伤,那应该是在与南面那位官家交手中落下的,貌似已经四五年了。
而且,如无意外的话,这个伤口应该是接近股间要害之处。
甚至有恶俗之辈带着某种恶意,说四太子当日是撅着屁股逃跑,结果被韩世忠从身后射了一箭,正中脐下四五分处,水旱两道之间,不但从此落下了畏寒、畏热、畏雨等寻常外伤病根,而且连上厕所都困难,甚至有可能伤了腰子,从此不能人道,之前一段时间四太子不蓄胡子便是如此缘故。
不过后者明显是诽谤,因为四太子近来又重新开始蓄胡子了。更合理的猜测是,这位四太子股下的伤早就渐渐好了,但尧山一战中他狼狈逃回,乘‘木龙’渡河,浸泡了太久,却又重新染了病,落下了一些导致身体虚弱的其他病根。
但不管如何了,在这个粘罕被锤杀的地方,无论四太子是什么形状姿态,都没有人敢真表露不屑之态的,否则那就真的是昏了头。
雨水淅淅沥沥,时停时现,大事既然已经议论妥当,几位太子又先行散去,那其余文武不论女真奚汉也都一并散去,唯独秋雨这般抛洒,到底有些寒气,虽说不至于都学着四太子这般早把裘衣穿上,可早早回去喝口羊肉汤暖暖身子却也是极好的。
“四太子。”
随着一声如今难得听到的称呼在身后响起,披着裘袍的兀术回过头来,却不由在雨中微微一笑,继而稍微驻马相侯,原来,身后居然是枢密院副使秦桧亲自打马而来。
而等到秦桧来到身前,兀术方才笑对:“会之,如今他人都喊俺魏王殿下,怎么只你偏偏喊四太子?俺侄子都做了国主,俺哪里还能是太子?”
白面上沾了几滴雨水的秦桧当场失笑,却是握着马缰摇头不止:“心里明白,但下官一张嘴却总是改不了!”
“无妨。”兀术摇头再笑。“国主总不至于为了这些事情就夺了俺的枢相……会之寻俺作甚?俺刚刚见你好友洪承旨去找了希尹,这般天气,你们这些有学问的凑一起喝酒作诗,然后继续学着南面邸报上的话,轮一轮‘深化改制’的事情不好吗?”
“四太子是在撵我走了?”已经跟完颜兀术并马而行的秦桧继续玩笑了一句,却又不由感慨。“其实洪承旨若是知道四太子这般和气,也早就过来了……但他也是艰难,虽说大金做事坦荡,善待齐国那几个人物,刘豫能做富家翁,刘猊和李齐兵都没了,也能继续做个统制官,他更是一来便入了中枢,但终究是有些担心的……故此,他连做了燕京留守的旧主挞懒都不好亲近,也不好来寻我,只能去寻自己上司希尹副相。”
“你且让他安心做事。”兀术当即扬声回应。“只要用心做事,无论女真契丹奚人汉人,大金国一视同仁,这是俺说的!”
秦桧等的就是这句话,却不料一开头便等到,自然忙不迭应声,然后便准备寻机离去……政变之后,局势微妙,而以秦会之的滑不溜秋,虽然之前与兀术关系妥当,却也不敢轻易在三位太子之间做个定夺的,尤其是还有一个年少聪明又完全汉化的正牌国主坐在上面。
然而,二人说了几句闲话,又一起冒雨前行了一阵子,正准备分开的时候,却不料雨势忽然间又紧密起来……这便是秋雨的麻烦之处了,停是停不下来的,最多缓和一阵子,忽然间又会发作起来,却又从不像夏雨一般激烈,只是雨势连绵,带着寒气透人心肺而已。
兀术与秦桧无奈,干脆停到路边,着人敲开了一家当街酒楼,然后也不叫什么菜肴,只是掷给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店家几枚金钱,让对方在当街的门脸内支起桌子来,将一壶酒温来,又让后厨去给侍从们煮些羊肉汤。
至于兀术与秦桧本人,则直接当街而坐,温酒看雨。
且说,秦桧原本只是想给洪涯说项几句,探探风声,并未有深谈之意,但事到如今,以二人之前的政治联系,若是不说些什么,反而显得生分了。
“四太子。”
碳炉煮水,水中浴酒,店家将酒杯摆好之后便老老实实躲开,而秦桧瞥了眼店内几个甲士,发现俱是久随兀术的眼熟之人后,到底是执壶倒酒,顺势开口了。
“嗯?”
“女真贵人之间的事情与军事上的事情下官都不大清楚,所以想问一问,此去河西,四太子可有十足的把握吗?”秦桧亲自奉上温酒,一脸恳切。
“哪里来的十足把握?”兀术接过酒来,微微一抿,也是望着前方雨帘一声长叹。“此番明摆着是去夺活女兄弟的兵权、地盘,是要取人家身家性命的倚仗,又怎么可能有十足把握?唯独活女毕竟是娄室的儿子,他若是还有心智,便该晓得,真动了俺兀术,或者作出什么不敬的事情来,他自己的势力也就烟消云散了……故此,十足把握没有,七八足还是有的。”
秦桧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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