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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不是说学问,而是说为政、为相,大苏学士是立言,而王相公是立功兼立言。”赵玖继续笑道。“若非旧党反复,早去西夏痼疾,哪里有今日之祸?至于蔡京等贼,伪托新党,表面上行的是新政,实际上是残民掠夺,这种人,在旧党也是要害人的,跟王舒王又有什么关系?朕虽年少,却也分得清是非根源……所以,朕今日直言好了,旧党朕可赦可用,但想要朕贬斥新党,尊崇旧党,来定什么是非,朕决计不从!”

    吕好问闭眼叹气,许景衡满眼不解。

    “官家!”

    就在这时,一个许久没吭声的忽然扬声提醒。“官家!你可是元祐太后所立!”

    听到此言,不知道多少人齐齐抽了一口冷气,却又在心中异口同声起来——终于有人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要知道,若非为这句话,赵官家的那些心腹早就跳出来围殴许相公了,哪里会让局面恶化到这份上?

    “终于有人把这话说出来了。”赵官家听到叶梦得此言,居然不气。“朕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明明当日流离之时朕还将提议削除王安石王爵的人撵去岭南,可你们都还前赴后继……不就是觉得朕乃是元佑太后所立,而元佑太后是仁宣太后(高滔滔)所立。所以,你们便觉得朕迟早会想通,若不能一脉相承、推崇旧党,朕便是悖逆,朕便不足以当国……是这样吗?”

    “臣绝无此意。”叶梦得奋力一击,却没有收获预想的成果,本已慌乱,此时听到官家话重,更是赶紧脱掉软帽,俯首以对。

    “什么绝无此意?”赵玖闻声再笑。“吕相公和许相公今日只是不给朕面子,而叶尚书是将朕脸皮给扒了,哪里还无此意?”

    “叶尚书一时口不择言……”吕好问勉力求情。

    “让叶尚书去做扬州知府吧。”赵玖不以为然道。“让扬州知府吕颐浩来这里做工部尚书……等叶尚书到了扬州,不妨当面问问太后,朕不尊崇旧党,是不是可以废掉?”

    叶梦得面色煞白,连站都不能再站,只能俯身叩首,而吕好问也只能学着身侧许景衡一般脱掉软帽,以作姿态。

    而赵官家却继续说了下去:“你们以为,朕为什么要推崇王舒王?为什么不能将旧党架出来?!还是不是因为朕要抗金?!按着你们的意思,尊崇司马光和苏轼……是尊崇司马光将西夏地盘还回去,还是尊崇苏轼‘卫青奴才’?”

    “官家。”许景衡也面色煞白起来,却是河堤上最后一个尽力之人了。“大苏学士不是在嘲讽卫青,他是在嘲讽彼时幸进之人。”

    “朕知道!”赵玖嗤笑相对。“而且朕以为,以大苏学士的仁心,若能亲眼见到靖康之耻,再重活一会,说不得便要做个武臣去河湟开边呢!可他不是没见到靖康之耻吗?不是不能重活吗?朕若是大大尊崇了苏轼,将他追赠个太师什么的,到时候韩世忠那些人看到‘卫青奴才’,会不会想,官家表面上称他们是心腹腰胆,实际上是把他们看成奴才?!许相公,你们要朕说多少次,当今天下事,抗金为一……朕不要你们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只要你们顺之者起逆之者伏,你们却居然不能做到!”

    “臣等也是看到金人稍退,方才借机论述此事,绝无歹意……”许景衡已经有气无力了。“旧党、洛学,也没有愚蠢到刻意忽视兵备,贬斥武略之意。”

    “你们确无歹意,也非愚蠢,只是习惯成自然罢了。”赵玖失笑而言。“朕再教你们一件事情……靖康元年,金人第一次南下,二月撤兵,朝中二圣旋起争端,结果金人八月复来;第二年四月,金人掳走二圣,朕六月于南京登基,黄潜善与李纲再起争端,结果十月金人第三次南下;如今乃是建炎二年,京东、京西、关中尽溃,金人也是四月退却……我只问诸位相公、学士、尚书,你们觉得他们今年何时会来?你们在这个时候非要闹事,到底图的什么?”

    吕好问、许景衡等人齐齐胸中一闷。

    “朕今日直接说了,不许辞职,不许无故挂冠而去,不许擅自称病,也不许擅自乞休,更不许再论新旧之争……”赵玖难得板起脸来相对。“这是因为国事艰难,金宋尚在交战之中,指不定两个月后金人就要南下了。而朕今日费劲周章,最后还被迫说了这些难听的话,那谁要是这个时候再惹是非,在朕眼里便是和刘光世一般负国了。谁若不服,请去寻叶知府,和他一起联名让太后废了朕,皆是自可施展手脚,如此而已!”

    吕好问、许景衡相对一眼,各自羞惭之中戴上了软帽,而叶梦得却是彻底瘫倒。

    “官家,臣请以叶梦得擅言废立事,黜琼州临高安置。”就在这时,一直没吭声的胡寅忽然出列弹劾。

    听得此言,吕、许、汪、宇文四人,外加御史中丞张浚,还有不少其余大臣,齐齐反应过来,然后几乎是一起从堤上跳起身相对,表示赞同。

    赵玖看了看胡寅,又看了看难得一致的诸位臣子,忽然失笑:“那就这样吧!”

    叶梦得闻言,彻底释然之余不免对胡寅感激涕零……若是没有胡寅,他唯一的出路便是今夜跳百河自杀了。

    天色渐黑,众人各怀心思散去。

    且不提那些臣子们如何做想,赵官家难得没有骑马,而是与吴夫人一起乘车归城。中途,吴夫人眼见着官家眉头紧锁,有心开解,却又不好触及政事,思来想去,却是忽然倚着对方肩膀笑问:

    “官家,你之前说若大苏学士直到今日,然后重活,说不得要去河湟开边?”

    “不错。”

    “那若你为神宗,又该如何安置大苏学士?”吴夫人好奇相对。“也会让他河湟开边吗?”

    “当然不会。”正在想事情的赵玖脱口而出。“而是要将他早几年贬出去……所谓文章憎命达,若非是被贬了半辈子,他哪做的如此好文章与好诗词?至于让他去开边,说不得上阵便死了。”

    吴夫人一时愕然。

    “停车。”

    赵官家没有再与吴夫人多言,而是忽然下令,待车子停到路中,更是直接下车,然后让人打开那《前赤壁赋》的卷轴。

    吴夫人会意,即刻帮忙举灯,冯益也赶紧上前奉上笔墨。

    赵玖接过笔墨,借着灯火之光直接在《前赤壁赋》的北面提笔写了一段话。

    “交给后面许相公,让他替我赏赐给张悫张相公的家人。”赵玖写完这段话,直接掷笔于地,只是对冯益吩咐了一声,就直接上车去了。

    冯益不敢怠慢,小心捧着这珍贵卷轴来到就在官家车架身后不远的许相公车前,并做了说明。

    许景衡本是满腹心事,但闻得此事,也是稍稍振作,然后亲自下车来接,并替张悫谢恩。

    而周围吕、汪、宇文,还有张浚四人车架都挨得近,闻得官家给张悫赐下《后赤壁赋》,而且有题字后,也是赶紧过来,并各自提灯来看官家题字内容。

    然而,几人依次看过,却又依次沉默,非只如此,官家车架已远,后来无数学士、尚书、舍人依次来看,也多无言。

    原来,这几行小字字迹清晰,正是官家所学的苏体,但内容却是来自今日争论极大的王舒王(王安石)的名篇《游褒禅山记》。

    正所谓:

    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ps:诸位晚安……我尽力了。




第三十一章 来不及了
    五月盛夏,万物生长。

    这个月中,大宋流亡小朝廷以一种放在往年东京绝对让人瞠目结舌的效率依次做下了许多事情:

    首先自然是数次临时举行的选才殿试……甭管其中有多少滥竽充数之辈,但经过分批次举行的殿试,南阳小朝廷到底选拔和任命了大批官吏充实中枢;

    其次,军器监在官家亲自往汉水南岸监督的情况下成功出铁,这件事其实并不重要,因为赵官家一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本地出铁固然很有战略意义,但眼下却可以通过长江源源不断获得江南各处官营冶炼坊现成的铁锭,关键还是工匠;

    当然,还有火药坊的设立……这一点官家很看重,但其余人却觉的无足轻重,因为火药这玩意对大宋而言真不是什么秘密武器,倒有点是像是为了官家个人好恶才专门抬到了这个高度。

    除此之外,南阳、方城,这两座城池也在新任兵部尚书陈规的指导下与巡视下率先进行了修葺、加固。而更远处,以颍昌府的郾城为核心,加上临颍、长社、襄城、舞阳、西平、叶县,一共七城,也有大量军资粮秣以及从流民中收纳的民夫被发送过去,俨然是要在这个南阳的东北大缺口上打造一条坚实防线。

    总体来说,赵官家那种一切为了抗战,抗战就是一切的表态似乎还是落到了实处的。

    除此之外,整个五月份,南阳之外,除了张悫张相公的病逝,似乎也多是好事频传。

    当先一个,五月中旬,韩世忠成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他联合大翟小翟、闾勍,在邙山一带堵住了杨进,将后者枭首示众,然后又专门往已经成了白地的洛阳城走了一遭,最后才打着成功收复西京的旗号,回身淮西休整。

    而就在此事后不久,扬州李纲李相公那里便也有数封文书送到,却是说江浙福建一带的几处叛军都已经招抚的招抚、扑灭的扑灭,并顺势提出了一系列的东南-南阳-两淮-京东的财政分配方案,还要求扩充御营后军,以夯实两淮守备。

    至于官家的私信,李公相却是丝毫未提,好像根本就没收到一般。

    总之,自从官家进入南阳以来,整个大宋的局势到目前为止,都是整体向好的,甚至好的超出所有人预料。

    而等到六月份,随着泾源路统制官曲端,先以逃兵之论杀同级别的统制官刘希亮,再和下属吴玠一起,趁着长安有一股义军和叛军交战,分别突袭,兼并两路兵马之余收复长安,关中动乱也渐渐平息。

    此时,更是有一个通过殿试成功授官到枢密院的太学生,唤做万俟卨的,迫不及待的提出了南阳中兴这个口号,并公开将赵官家与光武帝刘秀相提并论!

    据说,这万俟卨因为殿试表现出色,被赵官家当着几位相公的面在名字上画了好几个圈,才得以破格与军略第一的胡闳休一起出任正八品的枢密院编修官,并以枢密院属官的身份参赞军务。

    而万俟卨也正是因为这份殊遇,才会对官家的名号如此上心。

    不过,万俟卨这份媚眼注定是对瞎子抛了,赵官家莫说对他置若罔闻,近来就连殿上都很少去,只是每日留他的条子,然后隔几日收下条子,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军营、火药坊、城防工程上消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来到六月,随着选才告一段落,各处叛乱也渐渐平息,中枢的核心工作忽然变成了财政问题,而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赵官家才陡然发现了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那就是大宋财政的发达与弊病严重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而在大宋财政这个问题上,赵玖比面对之前的大宋官制还苦手……官制他还可以以官家的身份强行改,还能大略理解,只是偶尔闹点笑话,但经济和财政他是真不懂。

    所以,这些事情基本上就是中枢以都省(四省合一后的称呼)为核心进行讨论,然后他听取最终意见,并懵懵懂懂的赞成大多数那边。

    然后,自然是要发挥工科狗的出色能力,让大宋跑步进入四个现代化了。

    “陈卿去年便自己做出过管状火器,称为火枪,还用在了军中?”

    火药坊中,赵官家望着自己新得的‘宝藏大臣’陈规,一时居然有些慌乱……盗版盗到祖师爷跟前,能不慌乱吗?

    “是。”一身紫袍,今年已经五十八岁的陈规捻须从容做答。“以坚实细竹筒为管,外箍铁线,再将火药塞到尾部,等到交战,敌人快冲到跟前时,从尾部点火,火药便能从前方喷出,能射几丈远,然后竹筒上事先还绑着矛头,士卒还可以趁着敌人慌乱时以竹筒为矛进行冲锋……臣便是用这个法子击破贼人李横的。”

    竟然还是后装,还自带刺刀?

    赵官家听完叙述,沉默了许久方才试探性笑问道:“陈卿有没有想过,用铁筒代替竹筒?你看啊,若以铁制,便可在尾部装药的地方将药室与引火的地方分开,前面还可以塞入弹丸、箭头,便是铁筒本身加上矛头,不也是一个正经的长矛吗?”

    “臣想过。”陈规的回答一如既往让赵官家觉得自惭形秽。“但是不可取……”

    “因为炸膛吗?”自惭形秽的赵官家几乎是脱口而出。

    “正是此意。”陈规微微一怔,明显是消化掉炸膛两个字的意思后,方才接口应声。“如臣所用火枪,之所以外面用铁丝箍住,便是因为一开始用竹筒时,十个有八个会在燃火后炸裂,也就是官家所言炸膛,而彼时臣便想过用铁管代替。但真用了铁管,细的、薄的铁管因为火药力猛,依旧炸裂频频,粗的铁管,却让药子失了烈性,厚的铁管,更是过于沉重……”

    赵玖连连颔首,这倒是不出所料,因为这正是管型火器发展道路上一个非常明显的拦路虎,也就是高质量枪管的锻冶技术问题。

    而陈规眼见着官家似乎并不心甘的样子,却是忍不住拢手规劝一二:“官家,恕老臣直言,火药当然是个好东西,守城有大用,但眼下还是单独用来引火,或者辅助于弓弩为佳,强用来做火枪,其实并无大用……臣的火枪也只是临阵威吓对面没有见识的贼兵,不指望杀伤的,而臣从破了李横以后,德安府两万众,也只留了区区一队六十人的火枪队,共用二十杆竹火枪……所谓铁管,其实并不缺这点铁,但靖康之后,工匠流散,有这个人手,也该尽量打造甲片、制成刀枪,才算是人尽其用。”

    这就是来自于时代顶峰的专业劝退了,权威现身说法,搞火枪死路一条,趁早换专业。

    且说,赵玖心中当然知道什么是王道。但问题在于,陈规这种宝藏老男孩已经将创意发挥到极致了,他赵官家肚子里那二两水根本不顶用……至于说眼下的冶炼水平这个拦路虎,他又一窍不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亲自上马搞技术攻关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人家陈规说的很对头,眼下根本也没时间搞这个,从战事的角度来说,从效率上来看,有那个工匠还是认认真真敲几副盔甲最合适。

    一句话,权威的话到底是要听的,早换专业早托生。

    一念至此,赵官家自然是从善如流,当即就表示了赞同,然后便扔下此事,直接带着南阳公认的‘官家五月新欢’陈尚书去看火药实验……相比较于想想就一头雾水的冶炼、钢管之类的东西,黑火药配方最优化绝对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科技创新。

    尽量去杂质,尽量调整配比,然后一个个裹在粗布里面弄严实了,就塞进土堆里试呗!

    然而,就在火药坊外的野地里今日份的闷雷声刚刚结束,硝烟尚在弥漫之时,之前消失了片刻的杨沂中却忽然出现,并引着两个年轻的枢密院编修来到官家身前,而两个枢密院参赞军务的年轻人,一个唤做万俟卨,一个唤做胡闳休,居然都是官家‘钦点’的人物。

    “辛什么宗?”可能之前耳朵被震的有点聋,赵官家回身听汇报时不免有些发怔。

    “辛企宗。”一脸正气,年轻有为的万俟卨朝着一身红袍的官家拱手相对,顺便提高了音量。“好教官家知道,此人在辛氏兄弟中排行第二,仅次于大辛防御……”

    “是二辛啊。”赵玖当即恍然,继而拢手冷笑。“他从洋州(今汉中东部)来南阳了,还带着五六千西军?这是从关西绕了上千里路逃回来了?”

    “是。”万俟卨赶紧再对。“枢密院宇文相公总揽关西事宜,特意遣臣来问官家,该如何处置?”

    赵玖沉默了片刻,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惩处此人……因为,若按照时间推算,此人从关西撤退的时候,应该还没接到他赵官家不许后退的命令;而若按照方位来算,一个荒诞的事实是,此人从关中经过汉中再来到南阳,逃了上千里,却还是全程都在他赵官家‘身前’而非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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