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了之
脸长得好看,通身的龙章凤姿,泥巴色也压不住。
魏尝看她这神情,便与她想到了一处:“我去抹点泥巴。”说罢抬脚就走。
“算了。”薛璎喊住他,“就这样,走吧。”
他“哦”一声,心道她也发现他好看得令人发指了吧,于是心情愉悦地出了府,跟她上到一辆青帷安车。车只一辆,虽然里头还有孙杏儿,但他已非常满意,全然不再记得傅洗尘那茬。
然而下一瞬,他那股高兴劲便微微一滞,因听见薛璎向外道:“去卫府。”
前两天,魏尝从宗耀处得知,三十年间,卫国王权更替相当频繁,如今这位卫王虽瞧上去胆小谄媚,却是个有脑袋的,一上任就为巩固地位而讨好朝廷,将嫡亲的儿子送来长安当质子。而先帝为彰显君恩,曾赐下一座府邸给卫小公子。
魏尝当然不认为,这里还有第二座劳动得了薛璎前往的卫府,心里一虚便回忆起来。
他记得,他在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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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年做足了准备,为被后世当成怪物,已将与自己及薛璎相关的物件通通销毁,尤其俩人的画像。
那么照理说,当年才两岁的卫冶,以及卫冶那个如今才十五的儿子,都不可能认得他。
他底气渐足,坐在薛璎对头,慢慢挺直了脊梁。
安车辘辘向前驶去,薛璎见他似乎有些亢奋,想了想问:“还学字吗?”
魏尝点头:“学。”
她便取了几片木简,跟一旁孙杏儿说:“磨墨。”
行车无事,她没捎带沉重的简牍,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动动手指就能叫魏尝高兴,又何乐而不为。
说不准他心情一好,病就大好了。
她提笔蘸墨,问:“学什么字?”
“我的名字。”
薛璎便摁腕一笔一划写了下去。
魏尝目不转睛地盯着。
其实他并未全然说谎,先前书简上的字,他确实有不少不认得。
前朝末期,各国皆有自己的度量衡与文字,除卫外,他大致还通晓陈、薛、宋三国的。但陈统一天下后,并未直接使用原先的文字,而是在那基础上作了简化与修改。
这就导致他如今真成了半个文盲。
薛璎几笔书成,将木简递给他。
他瞧着她细白的手指微一愣神,才接过来,也取了一片空白的木简与一支笔,比照着描画起来。
薛璎因此发现,他是用左手执笔的。早在雪山初遇,她便注意到他惯于左手使剑,不料写字也是。
“左撇子?”她确认道。
魏尝作为失忆之人自然不可迅速答应,看了眼自己的手才说:“不晓得,就是觉得这边顺手些。”
“但你是右手拿筷。”
“长公主怎么知道?”他作一副懵懂神态明知故问。
薛璎倒也没为监视他这事而遮掩,实话道:“有刀告诉我的。”
魏尝“哦”一声:“好像是需要使力的动作,都惯用左手。”
“嗯,写吧。”
他便重新低头,照葫芦画瓢地一笔笔描起来,薛璎一看,唇角微微弯起。
这字丑得,可真不太好入眼。
魏尝因不熟悉字形,第一遍纯粹是涂画,自己也觉歪歪斜斜,抬眼看看面露笑意的薛璎,又换了片木简,再写了一遍。
如此练完高高一摞木简后,原先的功底便显露出来,落笔入木三分不说,一撇一捺侧锋犀利,笔势更是矫若游龙。
这字迹,让人无端记起他运剑的模样。
薛璎的眼色渐渐变了。显然魏尝并非不懂字,只是不记得笔划而已。这人失忆归失忆,脑袋却似乎灵光得有点危险。
魏尝搁下笔说“学好了”,又问薛璎的名字该如何写。孙杏儿脸色微变,张嘴便欲叱责他僭越,薛璎却抬手止住她。
对待病患,能顺则顺,得他犯病把这安车当街拆了。
她说“无妨”,提笔在木简上写下“冯薛璎”三个字递给他。
魏尝接过木简继续学。这边薛璎却稍稍出了神。
其实她本不叫“冯薛璎”,而和其余姐妹一样是单名,叫“冯璎”。是幼时有一年感染风寒,大病一场后,阿爹才给添了个“薛”字。
阿爹说,在她病中,朝中太仆替她算了一卦,卦象示她命格薄,易遭邪火入体,此番高烧不退,当务之急便是以驱魔辟邪的赖蒿作法,待她病好,也宜常年在床头悬挂一串赖蒿草。
因她确是这样痊愈的,阿爹对此深信不疑,知了赖蒿好处,便想将它融入她名中,好压压邪火。但她总不好叫“冯赖蒿”,便取赖蒿简称“薛”字,添在了“璎”之前。
当初这事不知怎么就在长安城里传开了去,以至谁家孩子高烧,都要去采几株赖蒿来驱驱邪。
想到这里,薛璎回过神,恰听魏尝说“写好了”。她垂眼看了看他递来的木简。平心而论,下笔遒劲,落墨淋漓,相当好看。
她说:“挺好的。还想学什么?”
魏尝似乎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了,朝她摇摇头。
薛璎便捻开车帘一角,看了一眼外头:“也快到了。”
两炷香后,安车在卫府偏门停下,孙杏儿当先下去,递给门房一张名帖。门房一见上头名号,腿软得险些没能站稳,慌忙奔到里头通禀。
卫冶此前入都上贡,现下尚未归国,也居于此。片刻后,便与儿子一道急匆匆迎了出来。
薛璎戴好帷帽,叫孙杏儿留下,捎上魏尝,下去见了父子俩,掀开纱帘一角,朝他们微微一笑。
卫冶瞧见她面目,眼睛一直:“高……”
他话未说完,便听身后响起儿子恭敬万分的声音:“参见长公主。”
卫冶胡须一抖,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眼正弯身揖礼的儿子,又听薛璎说:“不必多礼,我与你父亲有事相商,你先下去吧。”
眉清目秀的少年再向她长揖一礼,颔首退了下去。
卫冶脑袋里霎时一阵轰鸣,耳朵也嗡嗡作响起来。儿子自幼生在长安,没道理错认长公主,而门房通禀所言也绝对无误。
那么错的人,只能是他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顿感天旋地转,眼前都黑了一刹,所幸被薛璎的声音拉回神志:“卫王身体不适?”
卫冶忙颤巍巍地摇头:“劳长公主关切,臣无事。”
“那便借一步说话了。”薛璎笑着继续道。
他忙半回身退到一旁,伸手朝内一引:“长公主请。”
卫冶一边抖着个腿引薛璎入里,一边将当初入都情形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将要入堂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是门房又来了,说得了个急信。
再急的事,能急得过眼下这位大贵人吗?卫冶忙叱他退下,却见薛璎停下来回头一笑:“让他说吧。”
门房得令,急声道:“王上,圣上召您入宫,说……说是傅中郎将抓到了刺杀朝廷特使的嫌犯,嫌犯招供,称此举为受您指使……”
卫冶腿一软朝后仰倒了去,幸而被门房一把扶住:“王上!”
他勉力镇定下来,站直了看向薛璎,一瞬想了个通透。原来当初是有人意图谋刺长公主,而长公主则伪装了身份,借他之力躲避杀手。
既然如此,她一定知道,真凶不是他。
薛璎瞧出他眼底求救之意,指着堂屋淡淡一笑:“那么卫王,还不请吗?”说罢回头与身后魏尝道,“你半柱香后再进来。”
魏尝没问原因,点点头留在了原地。
卫冶则挥退四面下人,抬脚随她入里,而后阖上了门。
薛璎到了里头,也没坐上一坐,负着手开门见山道:“卫王着急应召入宫,我便长话短说。”
卫冶点头如捣蒜:“长公主明察秋毫,乐善好施,还请……”
“我并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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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好施,”薛璎打断他,“能救你的也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臣愚钝,请长公主明示。”
“卫王身在此位,在国中可有死敌?”
他一愣,听她继续道:“你说,倘使有那么一个人,欲拉你下马,置你于死地,那么,派人刺杀朝廷特使,继而将此挑战皇权的罪责栽赃于你,是不是个好办法?”
卫冶一双眼瞪得核桃大,如遭醍醐灌顶:“您的意思是,臣若想自保,便该将这罪责嫁祸给臣在国中的死敌?”
“我没那么说。”薛璎眨眨眼笑起来。
卫冶忙颔首道:“是,是……长公主没那么说,是臣的主意。”
薛璎“嗯”了声,点点头一副颇为赞赏的模样:“卫王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既可自保,又可一举拿下国中死敌。本宫倒愿意与你这样的聪明人交个朋友。”
听出她话里相帮之意,卫冶背上登时淋淋漓漓下了层冷汗,长吁一口气,松下心弦,将头埋得更低:“谢长公主恩典。”
薛璎笑笑:“那卫王便入宫去吧,恐怕得先受点委屈了。”
卫冶说“是”,伸手朝外一引:“臣先送长公主出府。”
薛璎却似乎并不打算立刻走人,环顾一圈堂屋内的摆设,目光往正中一面剑架上的澄卢剑一落,继而指着旁侧一张黄花梨长条案说:“卫王这张几案不错。”
卫冶一愣,一头雾水地道:“长公主若喜欢,臣可差人将它送去您那儿,或打一张一模一样的给您。”
“不必劳动你,我截半张几案走,瞧瞧材质花样,自己照着打一张就是了。”
“……”
卫冶不太明白贵人多此一举的用意,但当下这有求于人的节骨眼,又怎会吝啬一张几案,忙说:“您截,您尽管截,随便怎么截。”
他话音刚落,外头魏尝一把推门而入。
卫冶一骇,随即听这羽林卫扮相的男子与薛璎道:“长公主,半柱香到了。”
薛璎点点头:“来得正好,替我砍张几案。”说罢一指一旁长条案。
魏尝是空手来的,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说:“徒……徒手吗?”
薛璎冲他一笑:“怎么出门也不带把剑?”说着看向卫冶,“我的人忘了带剑,可否借卫王佩剑一用?”
卫冶瞧得一愣一愣的,忙说“可以”,然后毕恭毕敬呈上澄卢剑。
魏尝微一迟疑,双手接过剑,看了薛璎一眼,见她淡淡一笑,道:“砍吧。”
作者有话要说:魏尝(搓搓手):都闪开,我来了。
第15章
他想,他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魏尝垂下眼,张开五指,缓缓扣紧剑柄,继而拔剑出鞘,微摆弓步压低身板,轻吸一口气。
薛璎与卫冶齐齐紧盯住他,只见剑光一闪,随即迸出“铿”一声闷响。
再看几案,它依旧屹立在那处,完好无损,稳如泰山。
场面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魏尝轻咳一声,松开手,舒展了一番被震得发麻的虎口,呵呵一笑:“这几案,好硬。”
见薛璎面色微沉,一言不发,卫冶道她是在不高兴手下人丢了自己脸,忙打圆场道:“小兄弟这功夫差点火候啊!”
魏尝黑着脸看他一眼。
谁是他小兄弟?他是他老祖宗!
卫冶冷不防被这一眼瞥得脊背发凉,该摆的架子也作不出底气了,捏着把手汗道:“不过无妨,无妨,你再来一次。”说罢目露鼓励之色。
魏尝瞅瞅一句话不说,似作默许的薛璎,再次提剑,这回没添多余动作,直直劈砍而下。
“啪”一下,长条案从正中破开,生生断成了两截。
薛璎神情和缓下来,蹲身看了眼几案的断口,说:“是挺硬的。”而后抬眼示意魏尝将它扛走,自己则当先起身离开。
魏尝将剑还给卫冶,扛起半张几案跟上她,待随她入到安车,便见她吩咐孙杏儿,从车内药箱翻出一只元青色的瓷瓶来。
她将瓷瓶递给他,说:“擦擦虎口。”
魏尝心底一阵动容,面上却装出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疼,没事。”
却不料薛璎看也没看他,只道:“好好上药,等会儿还有一剑,你得使出一样大的力来。”
他悻悻然“哦”一声,接过瓷瓶给自己抹药,又听她道:“卫王不懂武,方才那两剑,与你功夫火候无关。”
是与他身手无关,而和剑有关。
那几案厚实且质硬,一般的剑确实未必轻易劈开。薛璎看出来了,他第二次并未改变招式,不过将力气增了一倍而已。也就是说,几案是他硬生生斩断的,这其中,剑本身并未添多大助力。
待回到公主府,魏尝也就明白了薛璎的“还有一剑”是什么意思。她派人从宫中取来了他的佩剑,让他对着那半截几案再砍一剑,使与先前第一次同样的力。
她眼光太毒,魏尝没法作伪,唯有照做。一剑下去,如他所料,半截几案直接碎成了好几块。
薛璎弯身捡起其中一块,摩挲了一下断口处,弯唇笑了起来,说:“好剑。”
魏尝瞧着她手上动作,忍不住道:“小心扎手。”
她看他一眼,搁下碎木,算是领情了,转而问:“魏公子不想问些什么?”
魏尝摇摇头:“我没什么要问的。这两柄剑看上去很像,但使过就知道,卫王手中那柄逊色太多,长公主这么做,应该就是想辨明这一点。”
薛璎点点头。既然无法凭表象分辨,便只有用一用才知道,而最适合“用”它的人,当然是魏尝。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恰好解答她心头萦绕已久的疑问。
“卫王那柄是假剑,但你知不知道,这柄真剑是谁的?”
“不是长公主的吗?”魏尝理所当然道。
“是你的。”
她说完便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神情,见他微一讶异,继而皱了皱眉,一副想不太通的模样,指着自己的鼻尖,疑道:“我的?”
薛璎平静地“嗯”了一声,心底却有一刹倾江倒海。
剑是沧海珠,人为何间玉?此刻一脸迷茫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究竟是谁?这样一个人物,是当真没有过去,还是他的过去,被谁人刻意掩盖了?而这一路以来,从卫地到长安,他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到底又有几分可信?
剑易分真伪,人难辨虚实。她想了想,终究道:“还是物归原主吧,这剑还给你。”
魏尝捧着手里的剑,双眉紧蹙:“但真正的剑主人是卫王……这是不是我之前偷来的?”
薛璎笑了笑:“不知道。偷就偷吧,好剑应该落在会使的人手里。”
“那卫王岂不有些可怜?长公主这样做,好像不太道义。”
她冒险替他瞒天过海,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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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指责她?
薛璎面露不可思议:“道义?”
魏尝当然不是在指责她,而是为了试探她对卫冶,乃至卫国的态度。
他故作天真道:“方才卫王听了门房回报,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但长公主与他说了半柱香的话,他便松了气。这说明你替他解决了大麻烦,那么你们应是朋友。”
薛璎像听见什么好笑的话,说:“我哪会有朋友?”说完看了眼天边渐渐西沉的太阳,“天色不早,我回宫了。”
见她说走便走,魏尝忙上前一步喊住她:“长公主什么时候再来?”
薛璎回过头:“怎么,有事?”
他摇摇头,说:“我力气多得用不完,你要是还想砍几案,可以找我帮忙。”
薛璎脸上惯是那等虚情假意的皮笑肉不笑,这下却难得真被逗笑,莹莹贝齿在夕阳下微微一晃,瞧得魏尝险些眩晕失神。
她保持着半回身的姿势道:“看心情吧。”
魏尝像舍不得她走似的,继续追问:“那你心情好会来,还是心情不好会来?”
薛璎被他问烦了,干脆道:“七日后及笄大典完了就来。”
她说完便不再停留,不料回身刚走几步,却听后头传来一阵异响,停步扭头,就见魏尝攥着澄卢剑,一个人在原地兴奋狂跳,一蹦三尺高。
“……”
她想,不管魏尝是否对她有所欺瞒,至少他有病这一点,绝对假不了。
*
薛璎走后,魏尝便开始“结绳记事”,日日清早都在床头帐帘绕个绳结,示意距离见她又近一天。
因四下都是眼线,他没法跟魏迟太过亲近,所以干脆认真学字,几天下来,倒也差不多将惯用的一些熟络了一遍。
宗耀照旧来给他施针,却迫于林有刀的阴魂不散,少有机会与他独处,只好将听来的朝堂消息记在绢条上,趁他因针灸之故脱穿衣裳的时机,偷偷塞入他衣袖。
魏尝也便大致知道了,朝廷这几天在忙特使遇刺的事。
据说嫌犯指认卫王后,皇帝当堂勃然大怒,急召其入宫,可卫王却抵死不认,以头抢地,大呼冤枉,称愿全力配合朝廷严查此事,必自证清白。几天后,案子真生出个反转卫王竟是给封国内的异母王弟栽赃诬陷的。
也就是说,这事最初并非诸侯王与朝廷的矛盾,而是卫国的内乱。
长公主闻讯召集群臣议事,问该如何处置此事。
朝中因此分成了两派。一派表示,此事起因虽为卫国内乱,但卫王治国不当,难辞其咎,当往严了办,削王为侯,以示君威。
另一派则表示,当今天下,众诸侯看似各居其所,实则牵一发而全身动,一人削爵,旁则难生出唇亡齿寒之感。皇帝尚幼,初初继位,不该如此大展锋芒,不如只惩处罪魁祸首,而赦卫王及卫国上下,彰显圣上仁慈之心。
这样的争论持续了整整两天,最终长公主一锤定音,取折中之法,保留卫王爵位,条件是,须由卫国往北让出一线封地,归入中央,以表惩戒之意。
不少朝臣都称赞薛璎行事中正,但只有魏尝知道,这一步棋,比多数人想象得更加漂亮。
很显然,真凶跟卫国毫无关联,卫王不过是只可怜的替罪羊。而薛璎明知这点,却偏不与真凶正面交锋,反是将计就计,让卫王也找一只替罪羊来,助其自保,更助其除掉盘踞身边多年的隐患势力。
这一举动,不单维护皇权,更笼络卫王,得朝臣人心。最关键的,她以“恩赦”姿态做了件上位者轻易不敢为的事:削减诸侯封地。地少了,卫人却还要感激朝廷宽厚仁慈。
而跟这许多益处相比,捉拿真凶,早已变得不那么重要。
这样的薛璎,够聪慧果敢,却也够心狠手辣,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她,几乎判若两人。
及笄大典前夜,魏尝躺在榻上,想着旧事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听见外头一阵嘈杂。他霎时清醒过来,披衣起身,逮了个仆役问发生了什么。
仆役战战兢兢,往天上一指:“魏公子,天有异象!”
魏尝顺他所指望去,只见弯钩银月近旁现出一点耀眼的白,与月同辉,熠熠生光。
见他似乎傻住,仆役解释:“月挟太白,乃大凶之兆!”
魏尝猛一扭头就往偏院外大步走出,一眼看见林有刀,喊住他道:“带我入宫见长公主。”
林有刀正准备往宫里去,却不知他又犯了什么病,不耐道:“魏公子就别在这节骨眼添乱了,我忙着呢!”
魏尝长眉一敛,伸手揪住他衣领,直接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沉声道:“你带不带?”
作者有话要说:薛璎莹莹贝齿在夕阳下微微一晃:佳洁士3d炫白双效牙膏,用过的女孩都说好。
第16章
林有刀块头虽不大,但也不算瘦弱,双脚离地一瞬惊得眼珠都差点掉,憋红了脸道:“不带!你松手!”
魏尝右手一松搁下他,左手却顺势一把抽出他腰间长剑,掌心一翻便将刀锋抵在了他喉咙口:“带不带?”
林有刀怒极反笑,低头看一眼颈侧的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天生异象,你就是那个威胁我大陈正统的凶煞,我宁死也不可能放你入宫!”说罢还梗着脖子往剑上凑了一截。
“我凶煞你个芝麻开花!”
魏尝摁紧剑柄,往后撤了点,他真血溅当场,切齿道:“你听好了,上一次月挟太白的天象,生于你大陈先帝成年冠礼前夕,前朝皇室连夜卜筮,龟卦示‘诸侯将相谋不轨’,天子忧心忡忡,日夜惊惧,后果真一步步为陈高祖所代。所以你大陈上下对此异象极其看重,必将如前朝一般连夜问卦。”
林有刀被剑锋抵得脑内一滩浆糊,也不记得疑问他怎知这些,模模糊糊听他继续道:“如今长公主及笄在即,问卦一事,很可能遭有心人大作文章。现下你朝中太常是何人,其下负责卜筮的属官太卜可是长公主心腹?”
“你是说……”林有刀清醒过来,“太卜可能经人授意,从中作假,恶意中伤长公主?”
魏尝一脸“跟你说话好累”的表情,然后道:“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她了吗?”
因他声称有非常重要的话提醒薛璎,林有刀将信将疑之下,到底叫他换上羽林卫的赤色甲衣,捎了他与几队人一道驰马出府。
林有刀原本打算入宫,是因统领羽林卫的傅洗尘养伤在府,他担心皇宫有变,所以预备领一批锐待命于宫门附近,以备万一,但如今添了个魏尝,就意味着必须得见薛璎一面。
他这头正思量该如何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形下,将人和话带到,魏尝已经一边扬鞭一边朝他丢来一截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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