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施阳子
高高的阁楼之上,黑衣人静静的站立着,乌黑的长发在雨中轻轻飞扬,视线穿过重重雨幕,透过浓浓的黑夜,看着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道:“在她把心法练到第九层的时候,我以为她会回去。”
长庚站在他身后,看着眼前的背影,感觉很奇怪分明他们站在相同的高度,分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一丈,却感觉他站在很高的地方,离自己很远,离这个尘世也很远,孤高而寒冷。
他说:“她一直都很想念你。”
听到这句话,乌炎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他转身看他,微微皱眉,声音有些冷,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回一趟闲云岛,陪我喝一杯酒,问我一句,我不会告诉你们吗?跟我低个头有那么难?你们不想留下,谁敢强留我乌炎的弟子?”
长庚听着这番训斥,愣了一瞬,转眼却是笑了。
乌炎斜了他一眼,转身,“若是她不愿醒来,你会如何?”
长庚沉默了会儿,道:“等。”
乌炎微微仰头,“若是要等很久呢?”
长庚道:“放不下,只能一直等下去。”
乌炎轻笑了一声,“既如此,你来这里做什么?”
乌炎这句话带着几分恼火,长庚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良久,抬眼看他,认真道:“很多事,或许没有对错,却总要有个了结。”
乌炎微微偏头,看向了东边的暗夜,突然问道:“雨什么时候停?”
长庚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淡淡的笑了,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黎明自会降临。”
“哈哈哈……”乌炎不知为何大笑起来,衣袖飞扬,黑影如魅,“乌炎的弟子,怎么可能那般软弱?她会醒的。”
黑色的影子消失在雨中,长庚往前走了一步,看向黑影消失的方向,对着虚空道:“你不去看看她吗?”
没有人回答他,黑夜寂静,雨水冰凉,皇城之中有巡守的御林军走过,踢踏的脚步肃杀而整齐……
第四百五十八章雨夜
巡视的御林军离得很远,水镜月预料得不错,那夜在星祭阁发生的事虽然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但随后发生的那些事,比水镜月想象中的更加震撼,足以转移所有人的视线。
这次,无论大理寺还是金陵府,都没有接到调查星祭阁的命令。除了将皇城的安全视作自己的生命的重筝将军,没有人在意一个江湖人的来去匆匆。然而,今夜,即便是重筝将军,也不得不远离这座阁楼……
阁楼附近很安静,没有守卫。有人越过了灵兽石柱,不是从门楼进来的,传说中的五芒星阵不知是真是假,并没有启动,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雨似乎更冷了些。
“那就是阿月的师父?果然是谪仙……呵,应该是如神明一般的人。”
一把红色的大伞落在了那座麒麟石柱之上,阁楼上方的雨水似乎停了一瞬,但来人似乎毫无所觉,白皙而纤长的手指握着手柄转了几个圈,巨大的伞面旋转着,雨水飞溅而出……
伞下的女子抬眼看着飞射而出的雨滴,挑了挑眉,笑声中透着几分小女孩找到好玩的玩具时的欢快和喜悦,问道:“像不像焰火?”
红伞下,女子一身如血的红衣,在雨夜中显得有些黯淡,仿若沉积千年的血。那把伞很大,但她的衣摆还是湿了,滴着水,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又或许,是像此刻这般,玩了很长时间的雨。
站在屋顶上的白衣男子没有回答,没有转身,视线所及,仍旧是东方的夜空,仿若在等待清晨的到来。
血衣女子没有听见回答,也不介意,伞柄微微倾斜,靠在肩头,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戏谑,眼中却透出几分怀念和忧伤。她看着斜对面那座青龙石柱,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嘴角的笑容扩散,“她曾说过,若是我死了,会在荆山上放一整夜的焰火。”
白衣人终于转身,静静的看了她很久,缓缓摇头,道:“或许,死的会是我。”
红衣人掩嘴而笑,似乎很开心,道:“江湖传闻,月姑娘身边的白衣公子比月姑娘本人更难对付。本姑娘听后嗤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却不曾想,长庚公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只是啊,我杀人的本事虽比你高明。但你若死了,她必定会伤心。而我又不想她伤心,更不想她有一天也会来杀我,所以,我自然不会杀你。
可你的内力比我高太多,若是不抱着杀死你的信念,我必定赢不了你。如此,最后输的仍旧会是我。长庚公子,若是我输了,你会不会杀死我呢?”
长庚沉默着,眼神平静,长袖下的手指却不由紧。
红衣女子敛了笑容,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会是你。”
长庚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你。”
红衣女子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长庚想了想,道:“若是八年前那件事,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不愿相信。若是血墨的身份……三天前,在梧凰院见到你的时候,就明白了。”
红衣女子恍然的点头,问道:“那她呢?”
长庚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八年前那夜,她看到只有江南二十四水帮。等她回来的时候,血墨已经解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红衣女子笑了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抬眼看他,认真道:“那件事,与水镜宫无关。”
长庚点头,“我知道。”
红衣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气,道:“你不用手下留情,这是我欠你的。她从前不知道是我,今后更加不会知道。不过,有个人……他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请你放过他?”
长庚抬眼看了眼遥远的南方,道:“听说南边起了战事。”
红衣女子笑了,“多谢。”
长庚转眼看她,道:“上一代血墨死了,你虽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弟子,但我知道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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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罪过都归责在你身上很不公平……甚至,把那桩罪孽算在血墨身上也很不公平。可是,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他说着,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我很抱歉。”
“读书人终究是不一样。江湖哪有那么多道理,杀人偿命,父债子偿,这就是道理。”红衣女子笑了笑,明白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道:“你是让我也不用手下留情?”
长庚道:“我大概打不过你,但没那么容易死。”
红衣女子有些不解,问道:“你知道自己杀不了我,为什么还要约战?这不是你的风格。若是我没有死,你的仇又该找谁报?”
长庚抬眼,视线越过朝午门前的街道,看向淹没在夜色中的屋顶,仿若能看到那张犹自安睡的脸,淡淡的笑了,“从前,有人跟我说,若是她经历了跟我相同的事,一定很想报仇,却不会如我一般被仇恨困扰。我一直在想,若是她,会用什么方法来复仇。”
红衣女子微微愣了愣,随即笑了,眼睛眯成了月牙,道:“的确是她的风格。所以,打完这一架,一切就了结了吗?”
长庚道:“或许……能了结一部分。”
红衣女子没有再问下去了,“开始吧,放心,今夜,无论动静多大,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如此,最好。”
秋风起,雨未歇,巨大的红伞随风飘远,飘向东方,仿若划过夜色的火焰,又如同流淌在雨水中的血迹……
夜色更深,雨水更冷。
阁楼上的战斗很激烈,周围却很安静。数百位黑衣蒙面的血墨杀手守卫在远处,感受到身后激荡的空气和雨水,眼神平静,仿若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皇城之中,金陵城中,很多人都关注着这场战斗,很多人认出了战斗的双方,却更加困惑,不知道这场战斗为何而起。然而,所有赶来看热闹的人都止步在二十丈之外,没有人敢靠近这一方天地……
直到很久之后,那方波动的天空终于平静,远远的观看的人似乎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虽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却不由心惊……
而在不远处,昭明宫的屋顶,重筝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挑眉笑了。
身旁的红袍银枪的男子见到那个笑容,眨了眨眼,问道:“谁赢了?”
重筝道:“看不清,不知道。”
“那你笑什么?”
“她生气了。”
“为什么?”
“不知道。”
这位大昭朝的大内第一高手是此刻笑得很开心。他不知道那个血衣女子为什么生气,但是她不高兴,他自然就该高兴。
此刻的他不会知道,等到黎明降临,他站在那座高高的阁楼之上,看到那座阁楼上的状况,明白前一晚的雨夜发生了什么事之时,会不会比血衣女子更加生气,会不会后悔在这个雨夜让御林军撤离了那座阁楼……
第四百五十九章黎明
黎明降临的时候,这场秋雨终于停了。
一袭白衣走出了这座还未苏醒的城市,站在飘摇的小船之上,回头看了一眼水雾迷蒙之后的天空……与此同时,沉睡中的女子仿若感应到什么一般,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疏忽间睁开了眼睑,漆黑的瞳仁很大,却没有焦点……
房间里很安静,她微微偏头,一团光映入眼中,温暖的橘黄色,轻轻摇晃一张墨迹点点的纸张……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没有穿鞋,没有穿外套,也没有去看那张纸上写了什么,打开房门
一阵寒风吹过,凌乱的长发飞扬着,白色里衣晃荡着,单薄而清冷。房间里的烛光黯淡了,却又在房门关上之后再次升起……
她越过了小院,穿过刚刚苏醒的城市,一路往东,直到看到天边的那道光,才停了下来……初升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红彤彤的朝阳映在她的眼睛里,金色的晨光散开了白色的水雾,洒在她身上……可惜,并不温暖。
她觉得有些冷。
晨风穿过山谷,长发飞舞着,遮住了面容,挡住了前方的阳光。她抬手,拂开乱发,在唇边做了个圆筒,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刚刚升起的太阳大喊着
“长庚,你个笨蛋!笨蛋!!笨蛋!!!”
喊完了之后,她似乎觉得仍嫌不够,抬脚,用力踢出一颗石子,仿若想将那颗红日射下来似的
“嘶”
她刚刚踢完,才意识到自己出来的时候没穿鞋,刚刚也忘了用内力,太阳没射下来,倒是踢得她脚趾头生疼。不过,她那一声抽气声还未落地,就听见山下传来一阵喊声
“哎哟!疼死了!”
那颗石子没射下太阳,倒是打中了一个人。
她听到这个声音,意识到是自己那颗石子惹的祸,心道一声不妙,转身就想逃,却不料,一个声音从山下飘上来
“是月姑娘吗?”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也很熟悉。
水镜月站住了,抬眼看过去,有些意外,“君莫笑?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的确是君莫笑,身旁还有几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捂着脑袋好奇的看过来,想必是刚刚那石子的受害者。
君莫笑看到水镜月的时候,比她更加惊讶,不过,那惊讶只在眼中一闪而过,便化作了担忧。他三两步上了山,走过来之时已经解开了外套,披在她肩头,站立的位置刚好挡在了风口,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问她怎么会如此狼狈,抬手指了指,道:“那边是君子学院,这座山就在微雨湖的东边,我带学生来晨练,正准备回学院。”
水镜月看了看山下的学生,又看了看山林掩映中的学院,才意识到自己一大早的居然跑了这么远……她摸了摸鼻子,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来看日出。”
山下的少年听得惊奇,看着她那双白玉般的赤脚,转头看了看天边红彤彤的太阳,只觉得这位传说中的月姑娘……真的很不同寻常……
君莫笑道:“吃过早饭了吗?学院的伙食不大好,一碗热粥还是有的,可以暖暖身子。”
水镜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衣衫不整的,挠了挠脑袋,道:“我这样进去,会不会不大好?”
君莫笑道:“无妨。学院里有不少女先生,应该能找一套合适的衣服。”
他说得这般自然,水镜月心中那股羞赧之意也不自觉的消散了些,想了想,觉得这么回去也挺狼狈的,便点头答应了。
君子学院的伙食自然比不上悦来客栈的早膳,也并没有太糟糕,至少,热粥熬得不错,暖暖的。
不过,到了学院之后,水镜月才发现,君莫笑请她来这里,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喝一碗热粥。
她在学院的食堂里见到了赤脚大夫,汪晓春。
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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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晓春和元战等人走出紫霞山之后,才发现郭青不在。于是,元战回去找郭青,谢仪行带着其他人进了君子学院。这几天一直下雨,其他人都是江湖人,冒着风雨就离开了,汪晓春却是留了下来。
汪晓春见到水镜月的时候,没有提那晚的事,自然也没有提元战或者郭青。如今,他看到水镜月的时候也没有最初那般失态了,端了碗热粥,坐在她对面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着在梧凰院的事,说自己是如何被抓的,那些人抓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想要做什么事,而后他又是如何缓解太后的病情,如何取得石君禄的信任,如何救下元战等人……
他说得很琐碎,时不时还插几句医学方面的知识,骂几句不知所谓……水镜月的热粥喝完了,却感觉更饿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便又要了两个馒头,慢慢的啃着,听着对面的赤脚大夫碎碎念……
食堂里的学生很多,对学院里的这位客人很好奇,尤其在知道她是月姑娘之后,不过,都只远远打量着,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阿月,我刚刚遇到一个人。”汪晓春的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讲完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水镜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道:“刚刚?”
汪晓春笑了,道:“重点在这里吗?比刚刚更早一点,太阳还没升起来,天色微明的时候。”
水镜月撕着馒头,慢悠悠的吃着,点头,“嗯。”
汪晓春叹了口气,道:“听说你一直在找我,想让我回杭州接手你父亲的位置。若是没发生这件事,若是早几天,早两个时辰,我估计不会答应你。”
水镜月笑了笑,“所以,师叔,你现在是答应我了?”
汪晓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的笑着,“是。不过,你不用叫我师叔,叫叔叔吧。”
水镜月笑着点头,“嗯,谢谢叔叔。你什么时候回去?今日就出发?我送你。”
汪晓春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我写了信给天枢。阿月,你不用管我,去做你该做的事。”
水镜月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汪晓春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在门口遇到君莫笑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水镜月,道:“最终,她也没问我遇到的是什么人。”
君莫笑靠在一棵树下,淡淡的笑着,道:“她知道。”
汪晓春却摇头,“知不知道是一回事,问不问是另一回事。唉,年轻人的感情事,老人家还是不插手了。君先生,那个人呢?他知道阿月来了吗?”
君莫笑点头,道:“刚刚让小桥去告诉他了。这会儿还没来,应该是不会来了。”
汪晓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在学院估计也不好过。你帮我问问看,看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杭州。”
君莫笑笑着点头,“多谢。”
汪晓春摆了摆手,“那小子别误会就成。院长呢?前两天才答应留下来当教习,这会儿要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君莫笑道:“在书房,刚刚小兰送了早饭过去。”
水镜月吃完了早饭,出来时汪晓春已经离开了,君莫笑问她:“要转转吗?学院的风景不错。”
水镜月摇了摇头,道:“家里还有人等。”
第四百六十章何恨
君莫笑送出了学院,看着她下了山,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没有回头,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似是安慰。
“君先生,她在这里留了这么久,是不是在等我?”站在君莫笑身边的是石昱文。他穿着学院的学生服,只是在胳膊上缠了一条白巾,看上去消瘦了些,眼底有血丝,黑眼圈有些重,也不知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君莫笑偏头看了他一眼,道:“昨晚又没睡着吗?等会儿找汪先生看看,如何?”
石昱文没有接他的话,眼睛仍旧看着山下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道:“君先生,很多人都问过我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怕她。”
君莫笑问道:“为何?”
石昱文笑了笑,道:“君先生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月姑娘是侠女呢?”
君莫笑微微皱眉,还有些不解,“你觉得她不是?”
石昱文摇了摇头,“我大概还是恨着她的。不过,我也必须承认,她的确担得起侠女的名号。”
君莫笑点头,语气平淡,却很认真:“实至名归。”
石昱文笑了,道:“君先生,江湖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啊。不只是江湖,所有有人的地方,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就事论事,名门正派做了坏事仍旧是江湖正道,贴上坏人的标签之后,做了好事也仍旧是邪魔外道。
朝堂也一样,石家是皇亲,我爹是权臣,我自出生起便注定不会是清贵之臣、寒门之子的朋友。江湖人都说月姑娘无门无派,没有背景。她是墨华楼楼主的朋友,是唐家七姑娘的朋友,是河中双凤的朋友……她的朋友很多,黑道的比白道多。为什么她却被划进了白道呢?因为她做的事吗?
可是,她做的那几件江湖人所共知的事,不也都有莫楼主的名字?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莫楼主是魔女?
混元派神霄宫曾是昆仑圣地之一,千岛湖的梅峰岛主从前是闻名江湖的侠医,秦岭七绝也是横行秦岭的豪侠,只是因为他们都死于月姑娘之手,便遭到质疑。
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交了什么朋友,都不会有人说她半句不是。金陵府的案卷,有墨华楼的名字,有莫风华的名字,却没有月姑娘的名字。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些月姑娘杀的人,素来公正严明的赵大人会记在莫风华身上?
这不是我认识的朝堂。君先生,这是你认识的江湖吗?”
君莫笑安静的听完了他这一长段话,沉默了很久,道:“小石,你知道我也是墨华楼的人。”
石昱文点头。
君莫笑道:“月姑娘从不曾隐瞒什么,包括金陵府记录在案的几桩案子。”
石昱文笑了,道:“君先生,我并不是在指责什么。我只是在说明,我为什么会觉得月姑娘比莫楼主更不好招惹。”
君莫笑偏头看他,也笑了,“你觉得应该恨她,却找不到恨她的理由,是不是?”
石昱文沉默了会儿,从脖子里掏出一根红线,上面挂着一颗珠子
一颗很特别的珠子,粗一看是透明的,水晶一般,细看之下,却是月白色的,仿若天空,再认真一看,才发现珠子的确是透明的,月白色是里面包裹着的颜色。
看不出珠子是什么材质,似玉,似琉璃,却又都不像。珠子里面的月白色,像是瑕疵,却看上去比外面包裹的东西更加吸引人。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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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文的手指在珠子上摩挲着,嘴角露出的笑容终于不再那么悲伤,“这是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爹给我的传家宝,说是一颗转运珠,里面装着整个星空,也装着满天神佛,能护佑我一生顺遂。
听我娘说,是他跟从前那位神相大人求来的。呵,我以前常拿这个笑话他来着,从来没想过,他为了我跟自己的死对头低声下气时受了什么屈辱……前段时间,我不小心把它弄丢了,去金陵府报了案,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三天前,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它回来了。”
君莫笑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落在宿舍了吧。”
石昱文摇头,道:“前两天,谢仪行看到这颗珠子的时候,说在梧凰院的石室里也看到过一颗一模一样的珠子。不过,不是在我爹手中,而是在一个什么护法的手中。他说,在他们逃出来的那晚,他还看到过这颗珠子。我爹跟我说过,这颗珠子独一无二,世间只此一颗。当初我丢的那颗转运珠,是被我爹拿走了。而这颗,虽然很像,但不是原来的那颗。”
君莫笑似乎明白了什么,没说什么。
石昱文笑了笑,道:“前段时间,我在金陵府跟赵大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遇到月姑娘。她问了我这颗珠子长什么模样,还特地找了笔墨画了张图,画得比衙门里找人还仔细。这颗珠子做得真的很像,里面的星辰都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若不是谢仪行那番话,我也以为这就是原本那颗,以为是她真的只是托河中双凤去黑市上找找。这颗珠子的材质很特殊,要造的如此逼真……月姑娘大概没想到,石家跟碎玉阁很熟,我还曾经请碎玉公子帮我给这颗珠子估了价。
这世上,除了碎玉公子,还有谁能制造出这颗珠子?当年我也想请碎玉公子再做一颗这珠子,他开出的价格,当初还是败家子的石家少爷都放弃了。你说,她付出了什么,才让碎玉公子在两天之内造出这么一颗珠子呢?”
君莫笑道:“碎玉公子跟月姑娘是朋友。”
“碎玉公子是商人,不是侠客。”石昱文将那颗珠子藏进衣领里,继续道:“原来那颗大概回不来了,虽然不一样,但我只剩下这么一个可以念想的东西了。君先生,那日,若不是她把我扔进这里,或许我早就死了。我知道我爹不是个好官,也不是个好人,知道他做的事天怒人怨,迟早有一天会死于非命。所以,无论是谁杀了他,我都没有理由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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