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之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haiwuya
“没事,翔宇,你回广州去吧,这些事我们大人想就好!”姨妈早已泣不成声,“你妈是我的亲姐姐,我不会看着事情变成那样的!一定不会的!”
我不能不被李翔宇缜密的思维所折服,他居然能从别人的言语、神态推知真相,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柯南。不,或许只是他太了解自己的家人了吧,就好像他的家人了解他一样。他的妈妈一定知道,一旦他知道真相,哪怕辍了学、借了高利贷也要救她一样。
我身在富足之中,从不曾这样被金钱煎熬着。爸爸之前说,这个世界是险恶的,如今我才开始有点了解了。
我从钱包里掏出爸爸给的那张中国银行卡,递到姨爹面前:“我爸知道婶婶生病,临出门前给的,让我应急用!里面有六万,姨爹先拿去应急吧!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说姨爹你借的!生了病,总得治的!”
姨妈诧异地望着我,她或许想不到我会随身带着好几万的卡吧!是的,她们出身工人阶级,一个月拼死拼活也就二千多,怎么会想到这些?又或者,她是在怀疑我的动机吧。六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陌生人怎肯可能轻易地拿出来?
姨妈的手有些抖,缓缓地移向那张银行卡,终于捏住了!
“密码是翔宇的生日,这卡原本就是我爸给翔宇的,只是他没要而已!”是的,这卡是圣诞节之后,我爸送给李翔宇的礼物,让他买买衣服之类,只是他没有接受罢了。
姨爹迅速摁住了姨妈的手,朝她摇了摇头:“不能拿,你姐会恨你一辈子的!”
“拿着吧,就当是刘磊他爸借给你的!刘磊他爸在我家开的工厂里上班,你可以说成是刘磊他爸预支了一年的工资,先借给你们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也绝对不会拿这件事要挟你们,让你们接受我的!婶婶生病是一回事,我和翔宇谈恋爱是另一回事,我一定会把这两件事分开来的!”我怕他们不肯接受,忙为他们支招,并信誓旦旦地做出了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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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正说话间,小妈来电话了,询问这边的情况。
“是我妈,问这边怎么样了,你接个电话吧!”
李翔宇拿了电话,默默地走到一旁。
姨爹扫了扫李翔宇的背影:“是你妈?”
我点了点头。
“你爸妈知道你们的事?”
我点了点头。
“他们不反对?”
我点了点头。
姨爹有些懵了,自我解嘲地说:“城里人真是开放,怎么就接受了?难道他们不是中国人,不受中国的法律和道德约束吗?这样乱搞,可是犯了流氓罪,要被抓,要坐牢的呀!”
“法律已经改了!1997年,新《刑法》就取消了第6章第160条的流氓罪。新《刑法》都已经实行快十年了!”原来他们的文明仅停留在1997年,怪不得他们无法认同。
“你爸不想抱孙子?”姨爹甚是好奇,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想呀,可是总不能为了要孙子,就逼我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吧。”
“你没孩子,那老了怎么办?”
“国家已经推行社保制度,‘老有所依’,而且城里建了那么多老人福利院,可以去福利院养老的。”
“可是,到底还是需要一两个至亲呀,福利院的人哪比得上自己的孩子!”
“也是,所以我弟他说将来生了孩子,要过继一个给我!”想到我那年幼的弟弟居然能说出这等话,我不禁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哦!”姨爹有些失望,或许是因为没有问倒我吧。在他的世界里,同性恋必然是罪恶的。忽然,他眼冒光,问道,“那别人有没有瞧不起你爸?男人和男人那样,这应该是很丢脸的事吧?”
“干嘛要告诉别人?自己家的事,家里人知道就好,没有必要和外人说!当然,压力是会有点的!人就这样,对别人的事总喜欢说三道四,这就是民族的劣根性。如今这年代,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又不被人说?我爸说了,别人爱怎么说说去,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哦,城里人真是挺怪的!反正我是……我是接受不了的!”姨爹怅然若失。
第六十三章噩梦
姨爹到底还是不能接受我,他说不能留我在他家过夜,我便只好去酒店投宿。李翔宇觉得让我单独外宿,心里过意不去,便跟了出来。姨爹倒是信守诺言,一路跟着我们,到了酒店,还抢着给我们买了单。我们原本打算开一间双人房的,姨爹却执意开了两间。或许是他觉得我们两个住一块,有些怪怪的吧。
洗完澡,穿上睡衣,正准备把衣服塞进行礼箱,打包回去给小妈当“礼物”,手不禁碰到了那管软膏,耳际又回想起翔宇爸临走时的那句关照。是的,我还没给李翔宇上药呢。
敲开李翔宇的房门,只见他正在上网查阅心脏手术的相关资料。他的两颊已经渐渐褪红,但依然有些微肿,指印仍若隐若现。
我轻轻地摸了摸,直疼得他跳了起来。他牙咧嘴,眉峰微蹙:“你成心的吧!疼死了!”
“被打的时候也没见你吭哧吭哧,现在倒在我面前装起可怜了!”我拧开盖子,挤了点药膏,涂在他脸上,轻轻打着圈,以便渗入肌肤。
“没事,就当让姨爹解解气吧!不让他解解气,他会跟我死杠很久的。现在解气了,对我的态度会慢慢好起来,虽然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疼我了。老婆,我可是为你付出了血的代价,你可要好好记着,以后要好好疼我!”他故意嘟着嘴,装着可爱。其实,我更喜欢他成熟的样子。
“什么叫为了我?说到流血,我才是为你付出了血的代价,以后可不许辜负我,”说着,我挺了挺那受伤的鼻子。
他歉然一笑:“也是,你可真傻,干嘛挡上来!”
“你姨爹那么暴躁,怕你被打死呀!你如果被打死了,我可就要守寡了!”
“我就说那么多俊男靓女,我都不喜欢,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你?原来是有理由的。你这么心疼我,我想不爱你都难呀!阿鸿,我爱的不是男人你知道我的意思么?别的男的站在我面前,我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唯独你我爱的是你!我不能确认我是不是同性恋,但我知道,我很爱你”。他盯着我的眼睛,说出了他这辈子说得最动听的情话。他是如此的羞赧,要说出这种话,该是耗了很多勇气吧。
我只是莞尔一笑:“把脸别过来,该这边了!”
两人沉默无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
突然,有人敲门,我以为姨爹又折回来了,忙躲到浴室。门开了,透过浴室玻璃门的缝隙,我看见了来人,是一个妖媚冶艳的年轻女人,看年龄约摸二十五六吧。
她一头紫红的头发像紫藤萝,绾了个时尚的韩式发髻,编织得甚是致。髻上顶着一个奇小无比的装饰小黑帽,帽边别着一朵假的玫瑰。自帽沿而来,垂下一方细细地半透明黑纱,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庞,使她那张脸显得异常清瘦。她戴着长长的假睫毛,俏皮而可爱。那涂了口红的嘴如同野兽的血盆大口,彰显着野性之美。
她穿着极度暴露,一对巨峰几乎要挣脱束缚,跳了出来。那旗袍也开口极长,几乎都要开到骨盆了。她走起路来一扭一扭,随着旗袍的开阖动荡,里面的黑丝袜若隐若现。随之若隐若现的还有她那黑色的蕾丝边内裤。
她,显然是一个风尘女子。
虽无言语,动作却是绰约,风姿万千,媚态尽妍。
“小姐,你走错房了吧?”
那女人左腿一屈,高跟鞋朝门一顶,门便被锁上了:“这是308吧?”
“是呀,怎么了?”
“那就没错了!”那女的径自走到李翔宇的身边,用手尖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翔了一阵,“不错呀,长得挺俊俏的,怎么会落到要花钱买春的地步?这小嘴一勾搭,估计会很有很多少女投怀送抱的。”
“买春?”李翔宇眉头皱了起来。
闻得此言,我几乎笑出声来。这姨爹可真搞笑,居然给他叫了女人。我忍住不笑出声来,索性躲在里面,看她如何调戏李翔宇。
那女人环住他的脖子,一张血盆大口凑到了他耳际:“是哟!五百!”言语间,手已经在他身上四处游走。
李翔宇忙闪开,脸蓦地红了:“我没有叫,你肯定是认错了,你快走吧!”
“钱,我已经了,有人给就行。哎哟,居然脸红了,看来还是个雏儿!放轻松点,怎么会比高中生还不济事?你放心,姐会好好教你的!”她将李翔宇一拉一甩,居然把李翔宇甩到了床上。
李翔宇哪见过这阵势,待在床上傻眼了:“高中生?高中生的生意你也做?”
那女人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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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过两单,可惜那两个高中生长得都不怎么样,还是你帅气!我刚洗过澡了,干净得很。你是我今天的第一单,就不用再洗了吧?我今儿打算只做你这一单了,不走了。”听这意思,她是对李翔宇有意思喽。感情不是李翔宇叫鸡了,反倒是李翔宇被占了便宜。
“等等!”李翔宇坐起来,从床的另一侧起身,“我真的没有叫,也不需要这种服务。钱,你也不用你退了,你看,你今天就走了吧!”
“这怎么行,我们做生意很讲诚信的。姐很干净,你放心。就当练技术呗,以后谈了女朋友,也能轻车熟路。”这女的已经脱了大件,正欲脱小件。李翔宇羞得忙转过身去。
平时能说会道的李翔宇,此刻倒有些木讷了,半晌却来了句:“你快穿好衣服,不然我……我喊‘非礼’了。”
不仅是那女郎,连我都被李翔宇的话逗乐了,忍不住叫出声来。这时只好从浴室走出来。那女的见有人走出来,并未惊慌失色,感觉像是见过大风大浪之辈。
“怎么会有两个人?”那女人见了我,不躲反迎了上来,打量了一阵,“这个长得也还不错哟!我就说我开五百,他怎么也同意了,原来是藏着两个人呀。两个人,五百块,我有点亏了。不过看在你们都长得帅的份上,姐今儿就做了这亏本生意吧。”
好在我没有戴眼镜,不然眼镜肯定要跌下来。她这口味好重,好open呀!
“弟呀,你不是说你们这尽是美女吗?怎么都是这等货色?”我无奈地摇摇头,“本来想打点野味,没想到反惹了一身膻。美女,你可以走了!凭空赚了五百块,你应该觉得庆幸才对。快穿了衣服走人吧!”拾起她的衣服,丢给她。
她有些悻悻地走了,许是垂涎李翔宇的美色吧。
那女人一走后,李翔宇马上关了门,打了反锁,似是心有余悸。
“公子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引无数少女投怀送抱,芳心暗许,真不愧‘少女杀手’呀!此等良技,张某佩服之至,不知公子能否垂怜,授之一二?”我故意取笑于他。这两日,他忧心忡忡,食之无味,寝不成眠,正好借此调剂调剂。
他一把勾过我的脖子,把我压在床上:“贱婢,今日就由你来侍寝吧。”
两人打闹一阵,熄灯就寝。许是困倦,李翔宇居然酣然入眠,鼾声不绝于耳。二更时分,我也终于熬不住,混混沌沌地睡去。
睡梦中,我看见一片迷雾。那迷雾如同火箭升空时腾起的蘑菇云,向四周弥漫开去。除了黑,还是黑,看不见一切。我在迷雾中跑呀跑,跑呀跑,跌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踩着的不知是石头还是水泥,触碰到的不知是荆棘还是铁丝,我只觉得伤口隐隐作痛,血液如泉水潺潺,无从止息。
烟雾的尽头,一轮红日冉冉而升,红日之下,烟雾渐渐散去,晨露消弭。我看见一片竹林,葱绿的竹子随风摇曳,沙沙作响。竹林之中,一个少女着一袭白衣,绑着白色发带,抡着锄头,挖着春笋。她唱着两情相悦的情歌,好似等着情郎来相会。
我一步一步靠近,她却总是缥缈不定,一会儿忽东,一会儿忽西,好似学了凌婆微步的神仙姐姐。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她,跌跌撞撞地追着她,直追到一座墓前,她突然消失了。墓是由黄土堆积而成,不似我们广东广西以砖石围边。那墓有一米来高,周围堆着层层叠叠的白布。坟前插着三支香烛,却并无墓碑。
恍惚间,那女的坐在坟头,背对着我,那白色发带随风飘呀飘。
她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走的时候就走,该抱的时候就抱。孩子呀,我们缘浅哪。”说罢,隐隐而去,不复出现。
我骤然醒来,坐了起来。那梦是那么真切,那坟是那么熟悉。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究竟是哪里的记忆呢?我仔细回想,一切豁然开朗。那竹林不就是李翔宇家附近的那片竹林么,那座坟不就是刘磊母亲的坟么?
只是,我和刘磊素来没有什么交往,干嘛托梦于我呢?
李翔宇的呼吸有些沉重,我侧目一望,只见他额头上尽是汗水。显然,他也正做着噩梦。我为他拭去汗水,小心地抚摸着他微微蹙起的眉,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第六十四章 肝癌晚期
李翔宇从梦中惊醒,抱着我嘤嘤啜泣,我知道他一定是做噩梦了。刚他那满头的大汗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紧紧地搂着我,哽咽着:“我的感觉很不好!刚梦到妈妈,她被车撞了,可是她居然还朝我笑。你知道么,她满脸是血,居然还朝我笑?”
“梦是反的,梦死得生!翔宇,没事的妈妈一定会没事的!”我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曾几何时,每当我做噩梦的时候,我妈也这样安慰着我。只是此去经年,物是人非,情安在?
两人聊了一阵,觉得有点头疼,又抱着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两人忙吃了早餐,准备再去医院。姨爹却来电话了,问我们在哪,说是要给我们买车票。李翔宇仍想见母亲一面,我们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说已买了票,不信就让他发车时来送。他闻言,只好作罢。
回羊城的车一般在下午发班,经过一宿,凌晨三四点到达。故此,我们还有些时间。
李翔宇直奔医院,去找了医生。他既然已经知道母亲住哪号房,问起来也便简单,只是那主治医师好像受了父亲的委托,怎么也不肯向李翔宇告之实情,只让他去问自己的父亲。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李翔宇好似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怔怔地靠着墙壁,半晌无语。
“阿鸿,我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
“没事,可能是那医生不相应你是你妈的儿子,毕竟他都没在病房中见过你一次。医生有责任替患者保密的。”
“不行,我一定要见我妈一面!”他有些冲动,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可行至病房门口,他好似中了符咒,受了拘禁般,一动不动。
“翔宇!”这时,他妈已经看见我们了,努力支撑着坐起来。
李翔宇怯怯地进了病房,我却有些左右为难,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出。正进退维谷间,一个护士过来了,将我一带,我整个人便倒进了病房。好在那护士扶了我一把,不然肯定得摔个大跟头。
病房里还有另一个病人以及家属,我想,碍于这些人的面子,她不至于在这里突然发飙,于是便了鼓勇气,吊着胆,走了过去,低低地叫了声“婶婶”。
“哎,”她应了声,并未发怒,“你是阿鸿吧,你也来了?人生在世,难道一两知己。能想着对方家人的,那肯定是很好的朋友。我家翔宇呀,平时比较呆板,不怎么带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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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回家,你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我希望你们将来就算有了各自的家庭,也还能像现在这样相互扶持。朋友,那是一辈子的!”
翔宇妈确实厉害,明明已经深知内情,却故作不知。翔宇的这份沉稳缘于何处,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妈,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我刚见了主治医师。”言语间,李翔宇泪又湿眶,那哀痛早已散入眉间,“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你这样子,让我和寰宇以后怎么做人?”
翔宇不愧是学文学的,说话的语言技巧把握得恰到好处。光听闻这一段话,就好似他已经知道全部内情一般,语言的模糊性,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就算到最后是他会错意,他也可以借以指责他们的隐瞒。
“别和寰宇说,他下学期就高考了。我没事的,还挨得到住。打算再住几天,就回乡下了。”两月不见,翔宇妈的白发更多了,脸也显得更为清瘦,指节骨都快凸了出来。
这段日子,她肯定没有吃好饭。本来就生病了,没想到我和翔宇还会在这节骨眼上给她添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姨爹已经和我们说了,不就是十万块钱么,我们能弄到的。妈,该住院就住,不要为了点钱磨磨叽叽。钱买不来命的,这要是让寰宇知道了,他还不得恨我一辈子呀。我昨晚给刘磊打电话了,干爹在一家大工司里上班,老板是湖南老乡,应该能支点钱出来。我在羊城也有兼职,一个月能赚好几千。没事的,这点钱不算啥。”李翔宇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含情脉脉。
他不肯走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说服母亲。母亲是一个如他一般犟的人,姨爹、姨妈和父亲都过于慈软,是劝不动她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干娘拼死拼活地去治了,也没熬多久,还欠下一屁股债。妈的身体妈清楚,能熬多久我也清楚。你爸呀,他一辈子就待在一个小乡村里,拿着那一点死工资,我是指望不上他了。你在羊城,好好做人,弟弟还小,一定要带带他,不能让他断了学业。如果可以的话,把这糟老头子也带出去吧就像刘磊一样。你们说的没错,这乡下是不能久待了,那几亩薄田,有什么好守的!”
李翔宇突然转头望向我,眼中满是泪花。妈妈这一番话,倒更像是交待后事。从这话中,我似乎体会到了什么。姨爹还是骗了我们,妈妈大概患的并不是心脏病吧。那泪水簌簌而下,他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早期还是中期?”
“肝癌晚期!”妈妈面含微笑,若无其事地说着,好像是说的并不是她一样。
可这四个字,字字如千钧,压在李翔宇的头上。他的身子倾了倾,手抖得厉害。上次衡山之行回来后,他还说过不要让他有“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痛,如今却已然成局。肝癌,还是晚期!
“中午我会去找弟弟,晚上会一起来看你。妈妈,明天我会回广州,会联系那边的医院。那边的医疗技术会比这边好很多,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不要在乎钱,你有两个儿子,这都是钱!”
“别去!”妈妈激烈地抗争着,“让他好好复习,准备高考!”
“高考有什么了不起?今年考不了,明年还可以考!明年考不了,后年还可以考。你不要拖到不行再告诉他,他会恨你一辈子的。你这并不是为了他好!调整好心态,积极地去治疗。癌症中期,积极治疗,也有人活了十多年的。我会尽一切配合你的,让我谈恋爱我就谈,让我结婚我就结。所以,振作起来!”不待妈妈回话,他已经冲出了病房。
我忙跟了过去,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我不敢问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怕他告诉我,我们的缘分尽了。我想过一千次,一万次他妈以病相威胁,让他和我分手的情景,却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是由他说出口。
或许他妈就是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吧,居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她要的或许就是这个结果吧,难道真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难道真的是为了这个,她们才会一直不把这个消息告诉翔宇?可是,她分明也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寰宇呀!
并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而是我尚未出征,李翔宇就阵前倒戈,投靠了敌人。
他在前面大步地走着,越走越快,越走越疾,最后居然变成了小跑。
我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越跟越快,最后也终于跑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
我,一语不问。
他,在一个小店坐下,叫了一碗米粉,拼命地往里面加酱辣椒,直加到碗面全是辣椒,再也见不到一根米粉,这才停了手。
我,坐在他对面,要了一碗牛肉面,一根一根地吃着,目光却落在他的身上。
他把辣椒和米粉搅了搅,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额上尽是汗珠,慢慢积蓄,终于蓄势而发,滚落在他的碗里。那汗越来越多,开始仅是滴滴嗒嗒,后来却成“哗啦啦”了。
他,哭了!无声地哭了!
我抓起餐桌上的纸巾,想为他拭去额头的汗珠,手却僵在了空中。
没有付款,他就走了。我只好善了后,尾随而去。
他冲到高三教室,大声喊着“李寰宇”。一个身形瘦弱,个子高挑的男孩站了起来。相比李翔宇,他瘦而无肉,戴着一幅眼镜,斯斯文文的,满脸的书卷气。这个男生,很难让我把他和刘磊嘴中的那个“把别人揍得要死”的男孩联系在一起。如果真有那么一回事,那也只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只有爱,才会让那人甘愿做黄盖吧。
李寰宇把李翔宇领到生物园一处僻静的地方,朝我努了努嘴:“童童说的就是这个人?”
李翔宇点了点头。
李寰宇伸手就是一巴掌,挥得霍霍生风。
我正欲前去劝解,却被他一脚踹在腿弯,整个人朝地上跪了下去。他朝我背部又是一脚,我整个人便“五体投地”了。他边踹还边骂着:“叫你招惹我哥!叫你勾引他!你恶不恶心……”
我没有抵抗,任他踢着。爸爸说过,没有办法动之以情,那就只能用身体来扛。那就用身体来扛吧,我只能做那个愿意挨打的黄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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