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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之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haiwuya





幸福之门 分卷阅读101
缺钱,怎么可能让死人带走真正的人民币?
童童爸开始打电话了,不一会儿,组里的组长就来了。又过了几分钟,两个老人各提着一面大箩,进了李家的大堂。两人在李家的烈祖烈宗前焚了香后,拿起锣槌,狠狠地敲了一下锣,发出铮铮之音。这就是所谓的“开锣”。“锣鼓一开”,四邻就知道有白喜事,会很快地赶过来。
两人从大堂敲到卧房,又从卧房敲到大堂,叫我和梁艳各挑了一担桶,跟着他们。他们一路敲锣,到了小河边,唱了几句唱词,便让我们去河里挑水。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在这里挑水,家门口不是明明有井么?至于唱词是什么,因为方言的缘故,我也无从知晓。
把水挑回的时候,组内的村民已经过来了。他们架起大锅,把这两担水倒入锅里。待水快半热的时候,舀了一桶水进了卧房,男丁一概退出,只留女客。我这时才明白,所谓的“请圣水”不过是从外面挑些干净的水,烧了给死者净身。
有人开始拆李家的大门门板了,我正纳闷时,却只见有人拿了两条大长凳摆在大厅,把门板架在上面。不一会儿,妈妈被抬了出来,搁在门板之上。她已经换上了我们给她买的那七套新衣,正合七重之数。最外面,她穿的是一袭白衣,洁白无瑕,如同冬日里大雪飞扬的一片白,如同皓月清辉旁的一抹云。
我突然想起了当日在宾馆里做的那个梦:那浓浓的烟雾、那葱绿的竹子、那一袭白衣、那抡着的锄头、那倒地的春笋。
此刻,屋外夜色朦胧,雾气重重,锁着山头。那翠竹林中,雾气湿重,妈妈你该不会着凉吧?
尸体在大堂停了阵,棺材便被抬进了大堂,接着那两个老人又来开锣,再接着便是宰鸡。大家议论了一会儿,便往棺材里铺了那张绿纸,这也许就是妈妈所谓的“包皮”吧。乡下的葬礼很繁琐,繁琐到每个细节都不能错过。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们居然往棺材的两头放两块大大的土砖,接着,妈妈就被抬进去了。
最有意思的是,他们拿着一根穿着铜线的绳,从棺材的一端穿至另一端,然后像个木匠一样比划着,似乎是在定棺材的中线。定好中线后,就是各种各样地移来移去,好似多一分或少一些毫就会失去对称的美感一样。爸爸和童童爸很紧张,时刻紧盯着,好似生怕摆放得不够对称一样。或许,依乡下的规矩,这里面大有玄机吧。
大伙把这件事办妥后,并不急着盖棺,反倒一个个离去。我想,之后以不盖棺,应该是在等还未见面的亲人前来瞻仰遗容吧。
爸爸、童童爸妈等人都找了个地方去睡觉,只有李翔宇和李寰宇傻傻地坐在大堂,我叫了他们好几次,他们依然不理我,只是搬了张凳子傻傻地坐着。
不一会儿,童童妈来了。她拿了一张席子,给他们铺在地上,又给了一床被褥。两兄弟便在灵堂躺了下来。见我未走,李寰宇说道:“阿鸿哥,你去里屋睡会儿吧,这儿我们会守着的。”
“我和你哥守吧,你去里屋睡会儿。”
李寰宇笑了起来:“你傻呀,我们是儿子,要守棂的。直到妈妈入土为安,我们都得在这里睡。这里地方小,又得慌,你还是进里屋睡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挤进他们的被褥:“我也是儿子呀,那我也得守!”
两人无奈,只好侧着身。我睡在中间,前胸贴着李翔宇的后背,后背却贴着李寰宇的胸膛。他们兄弟俩有一共同点:那就是两人都很温暖。因为他们就是这么温暖的一个人。
在这样的夜,这样的环境,三人都毫无睡意,于是只好躺着聊天。在那晚,我们说得最多的是妈妈。
“妈妈穿白衣服真漂亮!”我说
“是的,可惜只能在节庆日穿,平时要干活,很容易弄脏。”
“妈妈唱歌应该很好听,像百灵鸟一样。”
“是的,她还会跳孔雀舞哩。”
“那边竹木葱郁,妈妈会不会去那边挖笋呢?”
“每年都去的。冬笋挖来卖,春笋晒干自己吃。她做菜别的不行,笋干炒腊肉倒是一绝。”
“真可惜,上次来没有吃到妈妈做的笋干炒腊肉。”
“是呀,我也好久没吃了。”
“翔宇,我们好像忘了给妈妈买白色的发带了。”
“白色发带?”李翔宇突然坐了起来?“你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了?你不说我倒忘了。”
“就……就那么觉得,”我没有说我梦到妈妈了,跟他说,他也许会觉得太荒唐了,“穿着白裙子,戴着白发带,在月夜下起舞,那应该会很美。”
“有,我妈有一条白色发带,我小时候见过,好像是我外婆送的,她一直没舍得戴。”李翔宇说着爬了起来,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条略显陈旧的白色发带,把它塞进妈妈的手里。
翌日,我见到了李翔宇所谓的镶着三颗“白毛”的孝帽,他说过的,这三颗白毛的意思是:看见了难看的事的就当没看见;听见了难听的话就当没听见。这三颗“白毛”就是遮你眼,堵你耳的。
《神雕侠侣》中潇湘子的哭丧棒,我也总算见着了,却是桐木一截,外缠着一圈白纸。古人有言,父之节在外,故杖取乎竹;母之节在内,故杖取乎桐,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作为儿子,我也想尽一份孝心,让爸爸为我制一套麻衣、孝帽和哀杖,却让李寰宇及时制止了。
李寰宇说:“你依女儿的礼数,著长孝就好。这儿子的礼数太难熬了,你一个城里人熬不住的。”我起先以为他们只是不想接纳我,到后来才庆幸没有行儿子之礼,不然真的恐怕难以熬到头。
就在我要求行“儿子”之礼时,梁燕却跑过来要行“媳妇”之礼,被翔宇喝住了:“没事别来捣乱。结婚可是大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可不想毁你清誉。你这披麻一跪,乡邻四舍无人不知,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在广州的时候,我们不是在妈妈面前谈过婚事,有过婚约吗?既然有了约定,我行媳妇的礼数也是正常的。”梁燕落落大方,倒无大家闺秀的娇羞。
李翔宇拴住门,屋里只有李家三父子、梁燕和我。屋里升腾起一股尴尬的气氛。
“这是不合礼数的,”爸爸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且不说你们最后能不能结婚,就算有媒妁之言,如果女方尚未过门,也不能行媳妇之礼。男方若丧翁姑,新媳妇如果想行媳妇之礼,那必须在出殡前先把红喜事给办了。你们当初是为了配合阿姨治病才说的谎,叔叔能够理解。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梁燕突然红了脸,低了头,“我觉得没有关系,我可以和他结婚。他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




幸福之门 分卷阅读102
“你还有父母,这事不可这么草率。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阿鸿,我和你妈没有女儿,你就行女儿之礼,到时给你妈捧灵位,至于相片,到时让童童捧吧。”
上午,李家的远亲旧戚一一到来,瞻仰完遗容,终于上棺了。几个大汉抬了一两百斤的石灰,一碗一碗地往棺材里填。
怪不得农村的丧制要找“八大金刚”来抬棺,原来一具棺材竟有四百来斤重!
第七十八章 同学
如我所料,开山的人把妈妈的坟地选在了右侧的竹林里。
原来,那晚妈妈就来过我的梦里,就好像那日她来到李翔宇的梦中一样。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走的时候就走,该抱的时候就抱。孩子呀,我们缘浅哪。”那日梦里,她背对着我说过的话,依稀还在耳畔回想。是的,我们缘分浅,我还来不及抱她,她就已经离去了。只是,她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究竟想表达什么呢?我和李翔宇究竟是有缘无份,还是有缘有份?又或者,她原本就指的是我和她的缘分呢?
棂堂已经布置好了,挽帐挂满了整个墙壁,花圈从屋里堆到了屋外。一扇门板,夹在棺材和棂座之间。棺材里,她的肉身得以永恒;纸糊的灵座如同一个小小的亭阁,里面摆着她的相片她的灵魂将暂驻于此,接受人们的膜拜。
每来一人,李家兄弟都要上前,右脚一屈,单膝跪在别人面前,给人叩首谢恩。丧礼要持续六天,直至正月初六才可入土为安。(若从初一开始算,时间为六日;若从年三十开始算,时间为七日,均符合七日葬的时间,没有逾礼)这其间的艰辛,可想而知。李寰宇确实是心疼我,才让我行女儿之礼。
到第三天,身为管家的童童爸突然找到了爸爸,原来卡里的余钱已经全部用光,但锣鼓队、丧礼乐队、金刚的工资以及买菜的开度,都还没有了着落。这若是七零八散地全算下来的话,估计还得要个四五万。
这可愁坏了爸爸,他连忙出了门,去东家借,西家凑,看能不能凑一点钱。可是,乡下人都是很迷信的,在这大正月里的,有谁家愿意把家财外借,这不是触霉头吗?很多人一见到爸爸,就躲开了,意思很明显请开尊口。
“爸爸,我去李航家看看,他在外面做生意,家境殷实,看在初中同学的面子上,应该会多多少少借点吧!”
“我刚去过了,他爸看见我,悄悄从侧门躲出去打牌。这大过年的,大家都想讨个好头,谁想把钱借出去?你去碰碰运气吧,要记得看人脸色。大过年的,也别弄得别人太难堪,好好说话。”
李航是李翔宇的初中同学,也算是本家,虽然隔了好几代。他初中毕业就随父亲南下深圳打工,在华强赛格租了个小铺位卖手机,混得风生水起。
我随李翔宇去了李航家。他家确实很漂亮,装修得富丽堂皇,颇有几分别墅的意味,这要是落在羊城内,没个千百万是买不下来的。
到了李航家外,李翔宇没敢进门,而是打了个电话,让他出来一下。可能是碍于身穿重孝,手执哀杖而登堂入室,怕触了李航的霉头吧。
李航出来了,穿着一套华贵的西服,皮鞋也擦得锃光瓦亮。他有些肥胖,二十出头的人就开始有些肚子了,显然没有做好身体管理。
见李航出来,李翔宇执着哀杖先跪了下去,把我吓了一跳。我这才想起他说过的那一句话:孝子是最小的,见到谁都得下个跪,打个礼,哪怕是一条狗。
李航双手抱拳,俯首作揖,把李翔宇“请”了起来,说道:“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呀!”
“娘亲不顾惜我,我也没有办法。妈妈做手术用了十多万,现在家壁四徒,当下有点困难。老同学你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希望你能接济接济我,帮度一下这个难关。这恩深似海,我一定永世不忘。年初我就会去广州打工,一定第一时间还你。”在遣词造句上,他似乎百般雕琢,尽量避开了一个“借”字,没有问他“有没有钱”,只是如此一来,显得有些生涩。
“当初刘磊他妈病的时候,我也听说过了,他家也是借了很多很多钱。有了刘磊他妈这个例子,你就该吃一堑长一智。你妈得这个病的时候,你就不该让她去治,医院那就是一个烧钱的炉儿。癌症,横竖都是一死,瞎折腾个什么劲儿。”他的眼神甚是轻蔑,就好似在说“你这是自作自受,谁也帮不了你。”
我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把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你说的是,当初就是没有多想,如今事已至此,还望你出手帮衬一二,先帮我把这个葬礼给办了。能筹多少就先筹多少给我吧!”虽不受待见,看人脸色,李翔宇依然一脸平静,不狂躁也不愤怒。
“你等会儿!我问下我爸。”
李航去了一刻钟,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红包,笑意盈盈地递给李翔宇:“一点心意,拿着吧!”
李翔宇接了红包,拆开看了下,里面只有五百块,有些急了:“兄弟,再添一个零,好吗?跟你爸爸说说,我可以写条子、摁手印。我李翔宇为人怎么样,你还不知道?”
“翔宇呀,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家现在这种情况,想要翻身是比较难了,这五百块我也没指望你还。”那小子一脸傲慢。
“你说什么?谁翻不了身了?”我气极了,抡起李翔宇的哭丧棒就要打人,那小子吓得忙退了好几丈远。
我正欲追他,却被李翔宇一把拦腰抱住:“不能用这个打,会出人命的。阿鸿,不要冲动!咱先回去!”他苦苦哀求着,夺下我手中的哭丧棒。
李翔宇将红包朝李航掷去:“李航,风水轮流转,我李翔宇未必就不能翻身。我原本想,你能借我五百块也不错,不枉同学一场。可是你把我当成叫化子,这就有些过了。钱,你还是自己拿回去吧。钱不够用,我再想别的办法。”
人哪,可真奇怪。锦上添花的年年有,这雪中送炭的却没有几个。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称兄道弟,可一旦落难,都恨不得落井下石。
一想到李航那小子的嚣张样,我就忿忿不平:“干嘛拦着我,那小子就欠扁。”
“这可是哭丧棒,”李翔宇扬了扬哀杖,“这一棍子打下去了,他老李家不得整个家族出动,把我家用的丧场给翻了呀。”
“有那么邪乎?”
“哎,都是封建迷信了。要是被这哭丧棒打了,一辈子都难翻身,要受苦受累一辈子。虽然并没有什么根据,这些乡下的老太太老太爷可是都信的。你要是拿这个打了人,那可能真会出人命。对了,你卡里还有多少钱?”
“两千多吧。




幸福之门 分卷阅读103
要不,我打个电话给爸爸,让他打点钱过来?看你这样受气,我可真心疼!”
他嫣然一笑:“这个时候,你其实可以这样说:开价吧,我买你!”
我被他的玩笑话逗乐了:“原来还可以这样呀。可是,我家宝宝是无价之宝,我怎么买得起?”
给爸爸去了个电话,把这边的困境说了一遍,爸爸二话没说,就答应通过atm机往李翔宇的银行卡里存了五万块钱。
李翔宇自我解嘲道:“我怎么忘了自己有个这么富有的爹,居然还跑到同学面前受气?”他的语气中透着无奈、悲哀与失落。
“难过了?”
他点了点头:“对于我爸来说,找你爸借钱远比向李航下跪要轻贱得多。这会让他时刻意识到自己的为用,再加上我们是这种关系,会让他有卖儿求荣的感觉。我爸平时虽然默不吱声,其实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是吧,那晚争执得如此激烈,由此可窥豹一斑了。
正月初四,爸爸和小妈各开了一辆车,带着小博、刘磊和刘磊爸爸回到了李翔宇家。
爸爸并不懂这边的习俗,好在有刘磊爸爸全程指导,也并未失了礼数。
正月初五中午,按照当地习俗,附近的人家都过来吃饭了。按流水席而开,共开了两轮,每轮二十桌,总计四十桌。身在都市的爸爸也从未见过这等宴请,所谓的流水席估计也只有客家的眷村有吧。难怪乎,一场丧礼下来,少则花数万,多则十多万。
更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李寰宇所谓的“儿子的礼数”。吃饭的时候,孝子先从灵堂跪起,逢人便拜,不论大人小孩子,再退至厨下,向厨子谢孝,才能从侧门出来,到露天的流水席中来,一桌一桌地去跪拜致谢,感谢他们能前来参加丧礼。此时,全场二十桌的人齐刷刷地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等着孝子行礼,还完礼方可坐下,继续用餐。
看着两兄弟的一身麻都成了被泥渍染成了黑布,我不禁为此阵阵痛心。这乡野的陋习何时才可除去?难道非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不足以表达孝子的虔诚吗?
吃过饭,回了灵堂,摸着他俩的膝盖,我不禁落泪了。
李寰宇反倒傻呵呵地笑了:“你现在该感激我了吧?这个可真的很苦。再说了,这次你如果跪了,等我爸百年之后,你还不得再跪一些次么?那时可就是真正的受罪哩!”
“怎么,因为爸爸是男的?丧礼也重男亲女?”我有些好奇。
第七十九章 一场难忘的葬礼
李翔宇揉了揉右脚膝盖:“看到没,我们只用右脚跪,左脚是不跪的。丧母跪右,丧父跪左。如果父母均不在世的话,那得双脚齐跪,起身也得双脚同起。知道旁边为什么得有个人扶不?因为有时候跪下去就起不来,得搀扶着。本想明天让你扶我的,可是你要捧灵位,只好找别人了。”
“那我不捧不行么?”
“傻瓜,”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是干儿子,你不捧谁捧?这个必须是血亲才能捧的。一般女儿、孙子、外孙捧,女婿都没有资格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涌出一股喜悦他们到底还是把我当成自家人了,暂且不管是把我当成儿子,还是当成是李翔宇的爱人吧。至少,我已经是这个家的一员了。
小妈吃过午饭,悄悄来到灵堂,递给李翔宇和李寰宇各一副护膝,悄悄地说:“孩子,找个没人的地方,套在里面。妈刚看到你们这样跪,都心疼死了。这都是什么破礼数呀,尽折腾人。”
可是,真正的折腾,远没开始。
下午三点多,追悼会开始了。所有亲眷披麻的披麻,戴孝的戴孝,围白巾的围白巾,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开锣人的带领下,开始围着棂柩转圈,每过一圈,便会给这些孝子贤孙发一根香,直至领齐三根,再退回屋外的大场坪时,有人会挨个回,然后一堆人便跪在外面,等着开追悼会。
李家两兄弟都未开枝散叶,而与母亲同辈的,但凡年长者都不必执孝,故此执孝者并不多。没有媳妇、没有女儿,故此连媳妇文、女儿文也省了。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原以为会很快就开完的,结果却整整开了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我、李翔宇和寰宇一直跪着。
所谓追悼会,就是摆两张桌子在大门外,请八位德高望众的前辈坐在那里,回忆逝者生前往事,歌功颂德。而在这歌功颂德之时,孝子必须恭恭敬敬地跪着聆听。先发言的是党代表,只见他稿纸一扬,居然浩浩荡、洋洋洒洒地写了五页。当这五页稿子全念下来,我们早已跪了一小时有余。
接着便是家族代表讲话,发言的是妈妈的堂叔。他戴着老花眼镜,将稿纸拉得远远的,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读着,及至念完,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最后便是组长发言,这组长倒也实在,并没有拿稿纸,拿着话筒,结结巴巴,十几分钟就搞定了。真是谢天谢地。
到这,追悼会方才算结束,可并不是整个过程的结束。接着便是开祭,只见大伙随着一个道士到了后山一个开阔的平地。那里摆放着这几日紧锣密鼓地请人扎的衣箱纸帛,还有一幢四层高的纸楼房,楼房有前院,也有后花园。前院里还停着轿车。
看到这些,我也真是无语了,可想着这是一个庄严的仪式,也不便多言,只好入乡随俗。
“孝子出列!”随着道士的一声吆喝,李翔宇和李寰宇走了出去。
我正犹豫间,李翔宇朝我低声喊到:“快过来,开祭,儿子文!”
所谓开祭,就是道士会把亲属预先写好的祭文,在烧化灵房(纸房子)之前先祭一遍,追怀往事,再以血灵祭祀灵魂。那儿子文是我和李翔宇之前仔细商榷推敲出来的,对母亲的评价算得上中肯,对母亲的感恩戴德也表现得淋漓尽致。可当道士摇头晃脚地唱起来时,我完全傻眼了。祭文明明就是我们自己写的,可我却一句也听不懂。那唱腔古怪得如同古代太监的唱喏。
明明不长的一段祭文,道士却唱了半个小时有余,再加上宰羊血祭,足足耗了一小时有余。待我起来时,却发觉膝盖早已麻木。李翔宇把我拦腰抱起来,李寰宇不断地给我揉搓膝盖,我才渐渐有了知觉。
“你先回去吧,他们已经开始吃饭了。我们守着这些烧完就下山。吃完,好好躺一会,晚上有堂会看,挺好看的,大城市里绝对看不着!”
我回到家里,早早地占了个位置,却一直没有开席,直到看见开锣人领着孝子回来,厨子才开始上菜。接着便又是一轮长跪谢孝。从追悼会到化灵堂,李翔宇跪了三小时有余,而今又开始跪了,真不知道跪到何时才是个头。




幸福之门 分卷阅读104
李翔宇跪到我父母面前的时候,长跪了下去,任搀扶者怎么拉,也不起来。小妈去拉他,李翔宇只要抱着她的手痛哭起来,许是看到母亲,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吧。
众人齐刷刷地望着李家两兄弟,不知道他们为何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和女人面前长跪不起。我跑过去,伸手去扶李翔宇,可他却不肯起来,急坏了我:“翔宇,不要这样,你吓到我爸妈了。快起来!”
小妈蹲下身子,为李翔宇擦着眼泪:“不哭,孩子!你的心意,爸爸妈妈都知道。真的,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这样,你妈会心疼的,我和你爸也会心疼的。起来,咱不哭!”
他突然抱着小妈,放声哭了起来。他这段时间的压抑,在给小妈下跪的那一刻,全部发泄出来了。他不曾好好地哭一场,他需要好好地哭一场!
大家都望着他们,傻傻地站着,连开锣人也望了敲锣。
“玉琴,你带孩子去里面歇会。阿鸿,你披孝出来谢孝。别人都来送你干妈,你代你干妈好好谢谢客人!”爸爸见李翔宇哭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都没力气站起来了,忙和小妈一起把他扶进去。
我换了长孝,跟随着李寰宇,挨桌挨桌地去下跪道谢。
李寰宇怕我支撑不住,小声地说:“阿鸿哥,你半跪就好!”
可是,众目睽睽,我哪好意思假跪。只好忍着疼痛,跟着李寰宇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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