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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还看青楼小倌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则我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公子与江夜登车,门房与之同行,前头驾马置箧。众人立于门匾之下,春江花月夜镶其顶,各各挥泪言别。
“吁笃、笃、笃……”
马车渐远,人影终化为晴空下一粒黑点,江夜回首,低声语公子:“此生再不愿更历离别也!”
公子却笑:“甚难!缘分聚散皆自天定,别后重逢亦是美。”
江夜忿忿怒嗔,公子爱之,移位靠近,在他耳畔私语:“便似金风之与玉露相逢,一夕便胜却人生无数。”
江夜脸儿红红,更兼嗔目。公子喜之,与他相亲。
途中偶有山花烂漫,俩人仰躺其中,不发一言,且自安静,各自沉思。其间有真意,无言却心犀。
八月,江夜戴阳安头冠,衣阳安长袍,携阳安文书,经排查入得考场。
九月,暗香浮动,桂花榜放。人山人海且拥且挤,时有人念诵疑问,“阳安者谁?”。
公子与江夜立于酒馆行廊,正相对榜单,一目便了然,高中解元者,阳安也!
“此番,爹娘恐将手之舞之,舞之蹈之,大摆筵席也。却不知,此皆是阳江氏江夜之功劳也!”公子笑叹。
江夜嗔目而视,面有红晕喜意。
☆、第八章此事只关风与月,赴罢巫山兴云雨
十月,金桂送行,公子与江夜进京赶考。
一日大雨,门房执油纸伞,前头赶路,江夜恹恹欲睡,公子却忽的笑将起来,在他耳畔言:“我说一故事予你听。”
“嗯……”江夜懒懒扬眉,姿态慵懒,示意可以。
“说有一公子啊,有一愚笨书童,两人负箧曳屣途于山间。有一日雨后初晴,书童便束竹伞,上悬一包袱。不多时,一个趔趄,包袱掉了,他哎哟一声,惊叫道:‘公子,落地了!’”公子有模有样,捏鼻尖声叫道。江夜觉着有趣,笑将追问,“然后耶?”
“你且亲我一下再言。”公子邪邪一笑,点了点自己嘴唇。
江夜嗔目,抬头便亲将上去,极近间瞥见公子双目灼灼如英,眼中爱意汩汩,不由得意坏心,小细牙齿咬将上去。这蜜糖之中的蜂蛰,惊得公子“哎哟”起开,双目含幽怨妇般看江夜,江夜却似那没心肺的孩子,径自笑一个不住。
公子不与他一般计较,不理会他这小儿郎稚子戏,信守承诺开口道:“公子大怒,抬起折扇拍于书童额上,怫然道:‘当说‘及第’!焉能是‘落第’?”
江夜大笑,言:“当是如此,该当避讳。”却又目视公子,眼露疑惑怀想,道:“恍惚中,却又觉着此情此景,甚是熟悉……在何处耶?”
公子轻轻一晒,未曾提点,三年前,他便一扇敲于某人头上,骂道:“无知儿郎!此番再不出城……”当时只当他是娈童,是书童,却未曾想有一日,会爱之如珍似宝,含口中怕化,藏手中怕落!
公子轻环江夜于胸前,又嘻笑道:“书童知错,忙忙点头,将两物什捆将在一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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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冲对那公子道:‘公子,此番永不及第耶!”
江夜一愣,忽的捶床大笑,泪凝于睫,喘息不定。
公子亦笑道:“得车马载驰,门房驾马,你当不会落第耶!”
江夜嘴角翘起,偏头笑问:“若不幸落第该如何?”
公子慨然回道:“有何大碍?你且随我转徙天下,夜夜暖床罢。便是本少爷将来经营败北,一穷二白终日乞讨,偶然捕得一跳蚤,亦将与你分而食之也哉!”
江夜冷哼一声,白眼以对,不再理会。
他自不会有那一日,十四年鸿家嫡子,得大儒之父亲自教导,便不是神童,此番更兼三年寒窗,亦自信不会落第耶!
江夜心中有一事,从未曾说与公子听,然公子却也似全然忘却一般,并未问起。
他缘何要争得状元?
四年前,家破人亡时,他日日渴求寻一人杀了那昏聩皇帝,然深宫窈然森严,无迹可寻。
三年前,被迫买入醉红颜,他虽厌恶屈辱,亦曾想过以身伺虎,伺机击杀。
与公子结缘,偶得科举时机,他知自己手中无一证据可证清白,贸贸然陈情于帝上,无异于自投罗网。若是如荆轲一般,以图穷匕见之隐匿法,却是可以一试……然,无论两者中谁,皆会累及公子一家,误阳家一族,此亦绝非他所愿。
两年前,公子与他安居于春江花月夜,俩人若平常夫妻一般恩爱,然公子行商,不奔波,数月不归家。于时,他每日翘首以盼的,便是他归来之日。仇恨,却似昨日黄花。
数月前,公子遭贼寇欺侮,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他咬牙切齿,不敢溢泪。公子之性命似藏于他双眸中,便是眼眶酸涩将裂欲炸,亦不敢落哪怕一滴眼泪。于时,他只愿公子性命无虞,愿以身替之,仇恨只如云烟,消散青天中。
此时此刻,似许多个这般闲暇娱时,轻倚公子于旁,耳中听得马蹄达达赶往京城,江夜便会忽而静将下来,明知数月后将有会试,却似全然不在意了,若死水一般,未有一丝波澜,不曾期盼,亦不曾烦忧……甚至……
“夜儿,当真不理我耶?”公子却道他正撒娇别扭,小声讨好疑问。
江夜心中叹道:若情势急迫,便忘却旧愁,中第夺魁,为公子挣得荣耀,便随他一道,浪迹天涯罢。
“夜儿……好夜儿……”公子双手紧环他腰肢,一只手摸将上来,解开他衣带,如蛇游走般灵巧探进。大手将欲愈加放肆之时,江夜自解了衣带,弃之于地,转首使眼色,嗔视公子。
“夜、夜儿?”公子犹然未敢相信,此事、此事不正是……□□?
江夜耳根通红,见公子只是目瞪口呆若木鸡像,更觉羞愧,弯腰便要拾起衣服。公子这才恍然大悟般扑将上去……
“轻些,疼疼……”
……
此事只关风与月,赴罢巫山兴云雨。
十一月,公子与江夜居于京城南郊。
俩人一路由南及北,自暖而寒,京城内外,朔风呼将而过,如刀似剑噌噌划过脸颊。比之于江南地区,此地甚是严寒,南方举子、商客、贩夫皆大受其害,时有寻医问药之事。
江夜夜间偏爱折腾,毫无睡姿可言,平日里,多是公子夜间为他覆被。某日,公子一时不查,他便露着半边身子吹冷风,翌日醒转便着了凉,额头微烫,喉头嘶哑,吐气不顺。
公子怒视之,这般大个人了,还和孩童稚子无异,端的呆愚,不惜身体。江夜亦自觉羞愧,侧首而卧,口不能言,目不敢视,便从锦被中伸出手抓住公子衣角,轻轻摇摆乞怜。
公子这才无奈笑将起来,握住他的手,道:“你且卧床休养,我去开几味药便来。”江夜点头嘱咐道:“外头天寒,手炉、大氅皆带着,当心勿受风寒。”
公子正挤挤与药铺中,眼见如此多人皆来诊脉治药,观其衣饰皆江南花色,听其口音亦有江南特色。公子心中活泛,直觉其中有商机,买了药煎给江夜喝罢,待他药效发作昏昏睡去,便又流星大步行至药房,于一旁观察、思索。
公子细观之,见有一人,其衣较之旁人甚是臃肿粗糙,心中有异,便上前相交。
口中劝道:“这位兄台,在下观你面色红润,力十足,全然不似有恙在身,可是误诊耶?是药三分毒,春闱在即,且要谨慎行事才好。”
那人见公子公子语言流利,风度潇洒,又听他言及春闱,便知当是同年,心中欢喜,抱拳笑道:“兄台所言极是。我乃闽南人氏,进京春闱,姓陈名训,不知兄台自何处来?”
公子顺口你笑道:“我名阳安,亦是今年举子,江南人氏,不知兄台”不自觉说出真实名姓,也未恼,本来也只欲起个头便请他解惑,不想这陈公子却大惊问道:“阳公子?你便是扬州解元阳安?”
“……。”公子愣怔,不知这当如何回答,他虽是阳安,却非解元,解元真身恐还在梦中。稍一犹豫,便又自抒其怀,江夜便是他,他便是江夜,是以朗然谦谦一笑:“正是在下,不知兄台寻在下何事?”
陈公子手中正提着草药,将欲说话,四处一望,便又小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我等移步详谈可好?”
“然也!”公子最喜与人交游,上至地方高官,下至乞儿妓子,百无禁忌,皆能与之说话,说话往来,不曾有隙。此番与陈公子交往,少不得欣然治衣同行。
举步入一僻静茶馆,俩人关门下帘密谈。
“阳公子,你可知如今京城形势如何?”未曾寒暄,陈公子便急不可耐开门见山,竟性急如此。公子虽老神在在顾自悠闲,心头却一紧,凛然肃穆。
早已有闻,今上圣体染恙,已罢朝不上,政事交由丞相代管。虽无人敢言,可朝臣亦料得,今上驾崩之时便在这几年之间也。然最令世人难解的,便是这立储一事,众大臣虽冒死觐见,在皇宫跪上几天几夜,今上犹然不言,不罚不应,却拒不立太子。
今上而立之年登基,前两位皇子皆是庶出,母妃地位皆卑贱未有助力,终日争斗,去岁大皇子落败已“暴病而薨”,皇帝大恨,由是亦杀鸡儆猴当堂赐死了二皇子,流放了其党羽数十家之多。是以,大臣不敢再言声,仅存的四皇子、九皇子亦偃旗息鼓,党羽爪牙皆未敢露面,储位之争至此稍歇。
有举子终日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愚昧不明世情,呆傻疑道:“这有何难?将来……及至那日,自有嫡皇子接替,自古便从此法,有何不妥?”
却不知今上登基之年,巡视天下,微服过扬州,偶然瞥见女子画舫上一女子,刹时惊为天人,六宫粉黛无颜色。佯作世家公子于之相交,尽心力才得通情意,说服她入宫为伴。
从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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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万花尽枯只待一花红,扬州女与今上夜夜笙歌,朝朝得专宠,是以份位如箭冲天,一年时间便贵为皇贵妃。
二年后,女子诞下一子,面容致极肖其母,天生聪颖却肖今上。三人常游御花园,似寻常百姓家一般,父慈子孝母爱,尽享皇家难得之天伦乐,如画中景。
却不想,皇贵妃明年诞子时不幸难产而亡,今上痛不欲生,追之为懿贤皇后,时年两岁之幼子顺理成章晋为嫡皇子,今上复又力排众议立之为太子,时称龙兴太子。
世人皆知,龙兴太子痛失母后,忧心痛身,三岁便薨,与后合葬于皇陵。从此无人敢提及皇后与太子,此事不单是今上一人,更是天下之禁忌。
☆、第九章全其意,酬其志
然二十年白驹过隙,今上已病不离床,大限不远。又逢春闱,正是笼络人才,巩固势力之绝佳时机,四九两派不又暗地里活络起来。各地良才皆为他们所提点,却独独不知这扬州解元阳安何处去得?京城里未有一人知其行踪。
陈训私语道:“自古来,江南出人才,阳公子你且要小心行事。我与同窗李疏亦被两派接触过,闻得他们言语中,对兄台极为看重,此虽是幸事,然我等却恐……噫,公子必然亦心知耶!”说罢摇头,竟似十分惋惜一般。
公子了然,他俩人担忧自己不幸,或成两派倾轧斗争下之祭品。此事不得不防,恐怕就在这几日之间耶!
公子感念陈训情意,与之交往越发真笃,言语甚密,甚至于私下议论朝政,品评朝中各人物平行之忠奸。俩人相谈甚欢,不知觉已快到晌午时分,公子心念真解元恐怕已转醒,便欲告辞。
“今日与阳兄交游切谈,真个胜却十年书耶!阳兄切记保全自身,勿早站派系,虽有小利,然后患无穷噫……”陈训又谈道。
公子笑将起来,他是那般无知小儿耶?此些勾心斗角,玩弄心计之计较,数年之内他已见过许多,虽鄙夷不屑,却知其套路,多于陷阱。皆言为商在奸,他反其道而行之,保赤子之心,以诚笃天下,亦可行之。
他阳安自来不怕身处不利之中,只患人生无所追寻。不忧前途艰险,只恐前途非自己所爱。四九两派与他接洽,无非便是许以官名利美人相诱。为官非他本意,弃之不取;利,可凭自己挣得,何必多用?美人?却是已有一只病美人,正眠于铺中待他归耶!
无欲则刚,古人诚不我欺耶!
“与陈兄相交,亦是阳安之幸事。必当保全自身,来日再于君共评天下,匡扶此倾颓盛世耶!”公子抱拳告辞。
陈训却又叹道:“窃闻四子与九子,皆非德行能力高尚之人,吁嗟盛世能否中兴,当还两说也。”
公子却不忧心此事,谁说皇帝只得哪一家来做?不论将来何派当道,若实在暴君,必有扰乱起义之举,将它覆于潮下。他从来便信民生之力量,能载舟,亦能覆舟,非妄言传说矣!
正要告辞,公子忽忆起与陈训结交之初始因由,便问道:“陈兄亦染了风寒,买此草药?”
“非也,李疏染恙卧床,我卖与他矣。”
公子点头道:“当如是,陈兄面色甚好,不似有恙。说来,我观陈兄之衣袍稍有疏异,却又不知是为何?”
陈公子顿时嗬然大笑,道:“此乃拙荆小儿戏也。她知我北上,路途遥远,风沙严寒,便将破旧丝衣缝制于袍内隔层,虽不甚美观,却当真御寒,未感风寒也。”
公子拧眉思索,不多时便眉开眼笑,道:“陈兄有幸,娶得如此妙人儿。”
陈公子已多时不见自家娘子,闻言不禁面有忧思,又问公子可有家世,公子一笑而过,道:“我有一娘子,不似你家娘子慧心巧手,反似稚子般愚笨无长进。随我上得京来,昨夜却感了风寒,此时正抱病在床耶。”
陈训噗嗤抿笑,口中调侃道:“阳兄爱的莫不就是那份赤子之心?”
公子思量江夜模样,也不禁嘿笑,道:“便是如此也!”
不多时两人分手,各自归寓。
江夜已转醒,正靠于窗头看书,闻公子足音,便欣然抬头相迎,却见公子正满面春风,负手踱步而来。
口中奇道:“官人如何做此神态?”
“遇一佳人,又获一商机。”公子诚实微笑。
江夜面色稍黑,问道:“如何佳人?”
公子狡黠一笑:“一翩翩浊世佳公子。”
江夜怒目而向,公子于是笑道:“久慕解元郎大名而来,我便惭愧受之也。”
江夜这才面色霁晴,将欲说话,却又听公子笑道:“我欲去往江南、蜀地陕北一带,娘子可否准行?”
江夜大惊,忙问:“所为何事?”自公子遭遇劫匪后,他只不愿再让公子外出行商,公子却闲不住,若有商机念头不动身,心中便如万蚁噬咬般难过着火,非得动身行走才能止息。是以江夜准他与近处买卖,不可远去,如今已在京城,却要南下,路途甚远,非几月不能到得……
“今偶得一法,可御风寒。”公子瞬时口吐莲花,将与陈训相遇至分手之详细经过说与他听。
江夜怔愣,忽闻龙兴皇子三岁而薨却不禁落了泪,径自拭了,心中疑道:这泪水竟像前世遗存一般,不知听得了如何触怒心扉之话语,不经意便要流溢。
“我欲先去蜀陕,广购各户留存之古贝,再返江南,倩乡里众妇女老太,以湛绣技辅之,将古贝填充其内,以御风寒。”公子兴冲冲畅言,眼中尽是壮丽之愿景。
然江夜却深深忧虑其事,且不说以古贝填充能否御寒,却说公子在江南乡野长倩褥妇做工……此事若长久,则田地间事必无可兼顾,久之庄稼败坏,或有流民四处奔蹿,后患非凡也!虽政令未曾有禁,却实于传统伦理不合,恐有危险。
公子心知江夜不肯,便俯身抱将上去,于他耳畔厮磨,口中说些软款情话,哝哝啾啾,弄得自己好一身火,江夜犹不言语,任他独个儿唱戏。
“夜儿,好夜儿,这回子定然无事的。你且让我去罢。”
公子埋首于他胸前,哀哀求道。这般情景也似曾出现过一般,江夜凝神细想,忽的睁开双眸。是了,他记得了,便是公子买了他第二日,他跪求公子允他代考,也是这般哀言软语。
思来又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也。
那时他是以命相搏,今日公子只是情爱中的示弱求怜。那时他身若浮萍,只得紧紧抓住公子这浮木,便是如今他亦如浮木般紧附公子。而公子……公子已遇风雨,化而为龙,坐拥商号数家,江浙一带人人皆识他阳安大名。
浮木蜕为苍天之树,此乃大变化。然从来不曾变的,不过是他依旧拥有随时离去的能力,即便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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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哀哀请求……他亦能在得到自己拒绝后,愤然远走。
公子若有一日不再爱他,他自以为握住的都将一无所有。无论是门房恭敬喊的“二公子”,或是这锦衣玉食,这亲手煎的草药……这所有一切。
江夜猛然觉悟,却痛得落下眼泪。
他不能任性而为,今时今日的他,除了是江夜,更是鸿渐生啊!他竟已将本宗遗忘,只当自己是公子随口而诹的“江夜”!他是罪臣之子,通缉逃犯,若有一日公子离去,他非但不能去寻,还需谨慎提防被官府抓到,永生困于囹圄,与公子永决。
他本想不再执着于殿堂中那状元位,不再汲汲营心要报仇雪恨,忽的顿悟,痛诉自己负心,苦笑自言:勿复言捐弃前途,随公子飘荡罢。且当力搏状元之位,一来报家族血仇,二来入朝为官,护佑公子,为之铲平贼寇,为之兜罗倩妇长功之事。
“去罢。”江夜晓得,他和公子终究不是一体,终究志向不一,无法不生别。公子说得好,缘分缘散皆是天定,越是惧怕越是要来,何不如莫去想恁多!
或是一年,两年……五年……终究,他和公子犹可再会的。江夜笃定。
公子大喜,道:“知我者谓我心忧,江夜吾爱,便是你耶!”
江夜苦笑,口中沉苦,似草药发作,无言以对。
盆中无法长得参天树,院里无法跑出千里马。今千里马欲跑出他这院子,即便含泪心苦,他亦也放行……只为全其意,酬其志。
☆、第十章海市蜃楼,南柯一梦
是夜,空中漆黑如墨泼就,偶有几许流云逸过,庭中月明如昼,白露为霜。江夜悄然下床,披衣穿履,行步于亭中,对月沉思。
公子此时尚未离去,他却已开始忧思。
待他走后,自己恐将夜夜如此空自对望了罢。江夜不苦笑,公子总能轻言软语赚得他象心象意,满口应了。可这之后的寥落忧心,却无处去说也。
忽而寒风乍起,唯恐风寒加重,江夜只得踱步归寓。公子正酣眠。
过了几日,江夜已病愈,公子便打叠行装,预计次日离去。
江夜空自做望,并不相助,就那般看他忙忙碌碌,也不言声。
“夜儿,可是舍不得我?”公子转首调笑,无赖调调恁的讨厌。
江夜不言。
“最迟一月我便要上京。第一批货物不宜过多,日夜赶工,一月便要投入京城……”公子犹自念叨着生意经,盘算着日子,江夜却落落寡欢。
是夜,面对公子的求欢,江夜无动于衷,却如冷美人褒姒一般,一笑难求。公子知他着恼,心下又酸又甜,于是在他耳边温柔软款,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说个不住,手下亦不老实,悄悄探将进去。
江夜虽冷不作色,却不曾推拒,任由他做事。
事后,江夜双目通红,犹带情潮,却更似伤情所致。公子忙问原因,江夜摇头,抓住公子的手腕,一口咬将上去,留下两排深红牙印,口中哽咽含糊道:“此印未消前,你必归。否则,便不要归罢。”
公子拧眉不解,忽而却笑而应承:“定然早归。”
清晨,天热将明未明,残月犹照半边天,公子起床打叠行装,将要出城。
此番江夜却不再理他,径自睡了。不似从前,虽夜度春宵,身困体乏,亦是亲自相送,倚门劝他早归。
临行前,公子摇不醒装睡的人儿,只得在他额上一吻,信誓旦旦道:“我必平安早归矣,娘子勿念。”
公子别后,江夜才敢睁眼,眼角晶莹坠落。从此这满庭满室之孤冷,又如浓雾下沉,慢慢复归也。
公子去后几日,果有说客盈门。不去管那背后是哪位皇子,江夜心中郁郁,皆是冷冷回拒,目下无尘无视之。
两派虽恼,却也暗自窃喜,这扬州解元为曾倒向他派,亦是不错,待将来自己登位,先稍稍贬斥他一二,再擢高位,此人不尽在手耶?
二十余日后,某清晨,江夜忽感寒衾有异,竟暖意横生,令自己冒汗而醒。睁眼一看,却见有一陌生大红鸳鸯被褥正覆于身上,心中了然。侧头一望,公子面庞如玉,睡眠正酣。
江夜心中蕴暖,不自禁露出笑意,轻轻偎进那人怀抱,那人虽犹未醒,却自然而然,纳他入怀,紧紧抱住,口中粘绵唤“娘子……”
天大明,俩人犹未起身。公子夜半才归家,此时微微转醒,见江夜安然卧于怀中,不禁勾唇展颜。
天下莫大幸事,莫过于江夜在怀。
江夜转醒,忽见他腕间齿印新红,比自己初咬时更深,便问其故。
公子笑答:“吾每念江夜,便轻咬一口,从不曾担心来日进不得家门。”
江夜闻言,嫣而一笑。便是此意,他要公子时时念他,一日不得忘却。
公子此行所载货物,皆少有人见,吉北棉衣,吉北棉服,样式花色皆无多大变化,价钱略贵,却因“扬州解元从兄阳明”打着“为天下寒士庇风寒”旗号,引得南来举子皆出资解囊,买上一件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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