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酥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镜里片
她不知道太子有什么打算,想了许久都没想通,今天的事让她始料未及,震惊之下,连陶临风的事都忘了追问。
……
这件事着实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仅是庄家被惊了惊,连想要看戏的旁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庄怀菁去求太子时,被拒在东宫外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以为庄家再也翻不了身。
庄家的门槛被踏了遍,都是来送礼套近乎的。
庄丞相和庄夫人身体都不好,见不了外人,庄怀菁也没打算见他们,让万管家看着来就行。
经皇帝这一圣旨,庄府举家离京的想法不得不暂时搁置。礼部挑了三个月后的黄道吉日来问庄家,语气不容置疑,皇帝已经打定了注意。
她找着机会想去见太子,但太子这几天都歇在大理寺,庄怀菁好几日都没机会见过他。
太子忙于处置魏公公及其党羽,敦亲王回了京,又呈递上在玢州找的证据,没人知道他查了什么,只是听说他查的是魏公公专门为了陷害人而布下的局。
御林军在魏公公宫外的屋里查出让庄丞相中毒的药,发觉他不仅设计庄丞相,还打算将别的大臣也拉下水。他们顺着魏公公一直往下查,查到了不少前朝造成的冤假错案,只为升官加爵。
前朝的冤假案件自然不如现在的惹人讨论,但太子让人继续往下查。
二皇子府虽被揪出前朝探子,可他平日安分守己,只是罚了些银钱了事。
但他听说皇帝指婚一事后,去了皇宫好几次,次次都是沉着脸回府。
云鬟酥腰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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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九月已经开始变凉,树上的叶片边缘发黄,魏公公的事持续了半个月,听说大理寺的人忙得脚不着地,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又匆匆找下一个犯人。
闺阁的窗幔换上厚重些的,遮住外面的阳光,帷幔放下,夜灯暗淡。天还没亮,庄怀菁就醒了。
她撑手慢慢坐了起来,双手环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柔软的床榻铺着锦缎,干净顺滑,庄家大小姐用的东西,自然样样顶尖。
庄怀菁看着淡淡的黑暗,叹了声气,想起了昨天的事。
太子忙于处理政事,没时间见她,倒是太皇太后召她进了宫。
太皇太后年岁已高,面容满是褶皱,拄着拐杖都不太站得起来。她倒没提别的,只是沙哑着声音说:“乖孩子,好好照顾你母亲。”
庄夫人身子现在还没好,有她的原因在,庄怀菁顿了顿,颔首应她,那些事情,终究不会说给看庄夫人听。
她没在太皇太后殿内待太久,随后去向皇帝请了安。皇帝面相和善,算是个好说话的,但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才早早有了退位的想法。
如果不是走了庄丞相这一遭,庄怀菁恐怕一直以为他是个耳根子软的。
“你父亲一事是朕疏忽,但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今日本不该是朕见你,但德仁去得太早,旁人没那么权利替她。太子娶妻一事朕烦恼很久,他做事严厉,不留余地,你尚未婚嫁,处事得当,倒也可以在某些事上劝劝。”
庄怀菁垂下好看的眸眼,回了一句臣女知道。
德仁皇后是太子生母,去得早,庄怀菁没见过她,只依稀听庄夫人说过,是个外柔内刚的。
圣旨已下,皇帝金口玉言,若所言所做太过,只会落个抗旨的罪名,庄怀菁便是再不想要这门亲事,也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皇帝不打算让庄丞相手上有实权,庄丞相现在也想隐退在外人视线中,做个闲散侯爷,刚好合他心意。
他本来还有不少事要吩咐,话还没说完,便攥拳捂嘴咳嗽了一通,旁边伺候的太监连忙拿出粒褐色药丸喂他。
庄怀菁突然想起坊间传言,说魏公公给皇帝下了五年的毒。她没露异样,只是斟酌道了句注意龙体。
皇帝喝水咽药,脸色都白了许多,他摆了摆手,又说道:“半个月后有园林秋赏,你与太子不怎么相熟,恰好能联络感情。”
每隔一年的十月上旬都会有场秋赏,枫叶红林,妙不可言。地方离京城不远,庄怀菁是喜爱雅致的人,秋赏时亦会有不少名家前往,她自然也去过不少次。
太子似乎也爱好这些,但他有自己的别院,庄怀菁没见过他。
她低声应了下来,心里却只想等太子明日闲下来时,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庄怀菁来了趟皇宫,得了许多赏赐,出宫之时,不巧遇到了二皇子。
他笔直的身体站在宫门,板着硬朗的面孔,一句话没说,看着她的马车离去。
庄怀菁素来避他,现在出了赐婚这个事,更加什么都不想说。
淡淡的光亮透过窗牖照进屋内,庄怀菁的手揉了揉额头。
再过半个月,宫中的教引嬷嬷就要过来了。
嘉朝在这方面的律令严正,庄家没法插手,唯有太子能做些手脚。
今日太子休沐,庄怀菁心有打算。
她的手微微掀开床帐,让外面的丫鬟进来为她梳洗更衣。再过些时日,她就出不了相府了,必须要尽快做好打算。
嘉朝女子嫁人的前两个月,不允许见外人,也不能随意出府。
礼部定下三个月的婚期,就是想让她出不了相府,庄丞相也离不开京城。
成婚前男女不宜相见,即是怕做出越距的事,又是怕别人胡乱说闲话。
皇帝让她去园林秋赏,只不过因为在外人面前,她与太子的关系委实算不上好。
日后要是闹出一对冤家,只会白白让人看笑话。
……
庄怀菁大清早就出了相府,暗探传消息回来,太子晚上回了东榆林巷,现在还没离府。街道外的御林军仍然在巡逻,城门紧闭,每个出城的人都要严密检查。
皇帝突如其来赐婚,她的身份更加敏感,现在出来都得转两三趟,以防别人发现她与太子私底下有联系。
她倒也想光明正大给东宫递上拜帖,但太子政事繁忙,一向不喜别人打扰,应当是不会见她。
她从前被拒了那么多次,现在自然也不想掉面子。
丫鬟搀扶庄怀菁下马车,她纤手扶着车沿,微微提裙。轻盈的薄纱遮住她精致的面庞,一双明眸如潺潺清水,清透淡然。
旁边的柳树枝条随风飘动,庄丞相案审前几日庄怀菁找过他好几次,抛下种种,她至今不愿回想。
那些本该是嫁人时才看的图册,她颤着手翻了好几本,相府里归筑给她备的药膏都快要抹完,只剩一个玉瓶。
府宅内的小厮正在扫地上的落叶,铺着的青石板整齐,他们见了庄怀菁便行礼问安,也不敢抬头。
庄怀菁莲步轻移,衣袂随风轻动,心里想着该问太子什么……是该问他为什么会松口这事,还是告诉他教导嬷嬷那里会过不了?
回廊曲折绕路,小厮推开刻云纹的隔扇门,庄怀菁轻轻咬唇,呼了口气走进去。等走进之后,她的脚步忽然一顿,只看见屏风围起,太子宽大的衣裤搭在上面。
他正在沐浴。
太子昨夜回得很晚,没时间,领路的小厮知道他们的关系,便没怎么说。
庄怀菁心怦怦跳得厉害,没想到会赶在这时候,她往后退了几步,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谈事情。
太子听见声响,突然开了口:“过来伺候。”
庄怀菁听他的语气,知道他认错人了,以为自己是伺候的小厮,便站在原地道:“臣女冒犯,不知殿下正在沐浴,望殿下海涵。”
“是你?”太子声音淡淡,“过来。”
他的口吻不容人反驳,太子一向独断,说一不二。庄怀菁沉默片刻,手攥紧了袖口,最后还是绕过屏风,走了上去。
浴桶有一人大,旁边放桶热水,瓜瓢浮在上边,庄怀菁站在屏风旁,没走太近。
太子微微闭着眼,也没看她,淡问:“来这做什么?”
他双手搭在浴桶上,手臂有力,背脊宽厚,净透的水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滴落,水中波澜微起。
旁边的黄花梨木架子搭着干净的巾帕,浴桶中热气腾腾。
庄怀菁垂下头,视线避过他身体。她到底是女子,面前强壮的男人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魄力,无论是力量还是气势,都没几个人比得上,很容易让人心生臣服之感。
从前别有目的,她自然不会多想,但现在庄家已经平安,她心觉便稍有抵触。
庄怀菁喜欢温和些的男子,吟诗作对,琴瑟和鸣,她从前便想过很多次。便是不那么温和也好,至少能举案齐眉。
无论是哪样,都不会是太子这般强势的,让她都不敢仔细看他。
对她来说,如果逃不了皇帝的赐婚,那她宁愿选二皇子,他虽没什么大的志向,但总比太子要好上许多。
“殿下为何会允那份圣旨?”她低声开口问,“庄家已经没有值得利用的人。”
庄丞相现在无事可做,教轩儿练字倒是教得勤快;庄夫人连入狱的庄丞相都救不了,更别提帮他。
程启玉睁开了眼,转过头,上下看她好几眼,奇怪问道:“不是你自己求的吗?”
庄怀菁愣怔许久,险些没听懂他的意思。
云鬟酥腰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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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上的太阳慢慢升上来,房门掩住,小厮守在外面,听不见屋里面的声音。屏风镶嵌玉石,其上作画栩栩如生,庄怀菁站在一旁,竟不知道该张口说什么。
她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庄怀菁皱着眉,开口问:“殿下这是何意?我何曾求过?”
他的话实在太匪夷所思。
太子淡漠看着她,她身长玉立,里边穿着衣服多加了两件,双手的手指纤细如葱,他回过头,淡淡说道:“让外面的人进来伺候。”
庄怀菁站在旁边看着太子,她没有动静,皱眉问道:“臣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这些时日忙于庄丞相的事,根本见不了皇帝,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进皇宫跟他求过这种事。
太子抬头看她一眼,只道:“昨日太皇太后没和你说?”
庄怀菁愣怔,和太皇太后有什么关系?
太皇太后身体不怎么好,平日吃斋念佛,极少管这些事,就算想管,也没有精力去管。
她摇头道:“太皇太后并未说别的,只让臣女照顾母亲。”
庄怀菁忽然一顿,她想起太皇太后最后看她的神情。她那时正要去见皇帝,太皇太后轻轻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至今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秀眉紧紧蹙起,难不成太皇太后那时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去见父皇,突然说起了你,父皇便动了心思,孤以为是你的人求的,”太子并不想多说,“你要保庄相爷,求孤多次,父皇要稳住人心,孤便允了。”
屏风围着这个地方,微暖的水汽四散,帷幔挂起,干净的巾帕搭在一旁。
庄怀菁愕然,没想到是太皇太后先提事。
“昨日之前,我从未求见过太皇太后。”庄怀菁裙摆微动,“宫里面也不可能有人对她说这些话,无缘无故,她怎么会突然说这种事?”
太子淡说:“她知道庄丞相无罪。”
难道是为了补偿母亲?这补偿做得也太过了些。
庄怀菁手指攥着罗裙,骨节微白,她开口说道:“先不论是谁提的这件事,旁人不知殿下与臣女发生过什么,殿下却还是最清楚的。”
圣旨已经下了,再追究是谁说的也没用。
“教导嬷嬷一事你不用管,你早就习过宫中礼仪,”他微闭着眼睛,“没人会为难你。”
庄怀菁皱眉道:“可这未免太过荒唐。”
太子缓缓睁开了眼,脸庞清隽,眼眸的颜色淡淡,修长手指轻轻点着浴桶边沿。他慢慢从水里站起来,透亮的水珠缓缓流下,高大的身子露在庄怀菁面前。
庄怀菁直直看着他,愣了两愣后,她忙退后了一步,视线避开。
太子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唯一一处不同的,还大得出奇。
“二皇子也就算了,”太子说,“你我以后为夫妻,有什么可回避的?”
庄怀菁避让二皇子的事不少人知道,她也没打算瞒着,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殿下说笑。”
庄怀菁有些尴尬,她心中依旧震惊于皇帝的圣旨,他倒是已经接受了。
“去外面等着。”他淡淡开口道:“你应当想知道庄丞相的毒,是否有解药。”
庄怀菁猛然抬头望他,她惊道:“魏公公招了?”
庄丞相的毒御医说解不了,家中的老大夫也是同样的说法。能保住一命已经是积了德,庄丞相也没抱多大希望。
太子素来不喜欢说多余的话。他抬手扯下花梨木架子上搭着的巾帕,看了眼庄怀菁,拧眉淡道:“你莫不是想伺候孤?”
庄怀菁心下一惊,行礼退下。
她没出这间屋子,只是站在红木圆桌旁,背着屏风等候。庄怀菁的脸有些微热,她抬手摸了摸,虽说从前做过不少让人看不起的事,但不代表她是个不要脸面的。
太子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
庄怀菁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慢慢走近,她转过头,看见他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白色亵裤,手里搭着的里衫袖口沾了一片水,又被随意扔回木架子上。
她垂下头,没敢再看他。
太子随手拿一件淡白色的外衫披上,身形高大,身上的肃正之气依旧还在。他坐在罗汉床旁边,抬手倒茶,喝了一口。
庄怀菁上前了几步,脚步顿了顿,又微微转开眼。他的亵裤薄薄,沾上水珠后便有些透了,贴在腿上,隐约能看见里面结实强壮的肌肉。
太子此人虽有不合年纪的成熟,但身体却还是年轻的,庄怀菁从没否认过这点。
“庄丞相中的是一种西域毒,色味俱稀,连宫中颇有威望的老太医也没看出来。”太子放下手中的茶杯,“魏公公没招,从他房间中搜出许多种毒,都没有解药。”
庄怀菁心怦怦跳得厉害,她斟酌着开口,说道:“殿下方才那样问我,也就是这解药找到了?”
“没有。”他摇了摇头,“但这毒要是不解,庄丞相活不过三年。”
庄怀菁脸色微变,听他不慌张的语气,又突然醒悟过来,她张开口问道:“殿下既然查出来了,想必是有些法子。”
太子披着衣衫,双眸看着她,淡声说道:“明日会有太医专门上前为他请脉,他会告诉庄丞相怎么做。”
庄怀菁皱了皱眉,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父皇圣旨已下,孤也不会难为你,”太子道,“父皇身体不好,你昨天应该看见了,孤需要一个嫡长子,你若是做得好,庄家往后在京中不会出半点事。”
庄怀菁微微一顿,垂眸应了声是。
皇帝身体不好,常念叨着抱孙子,念完太子便念二皇子,如果不是二皇子很得皇帝宠爱,柳贵妃为他求的婚事根本不可能取消。
嘉朝成婚的皇子只有一个三皇子,去年才成的。母妃出身低下,娶回来的也只是个县令之女。听说两人恩爱有佳,早就相识,只不过现在底下还没有儿女。
……
庄怀菁本意是想来问清太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有可能,他们或许可以商量着退亲,没曾想在最后应了他一句嫡长子的事。
马车在回去的路上,丫鬟困得睁不开眼睛,点着头打瞌睡。庄怀菁的手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她低着头,看不清垂下的眸眼。
在凝水涧的那一次,庄怀菁没有喝药,她觉得没那么巧。那时候为救庄丞相,她与太子有过次欢好,没多久后,她身子便开始不舒服。
她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又惊又怕,什么都不敢做,连归筑也没告诉。
庄怀菁想喝些药把孩子掉了,但她心里过不去那关,一个开始做母亲的总会有各种奇怪的想法。
可她还是个未出阁女子,身怀有孕一事传了出去,受损的不会只有她。庄怀菁没想多久便放弃了,咬着牙请来了可信的大夫。
她让大夫无论查出什么都不要声张,那大夫以为有什么重症,把脉时脸色严肃,就差把看家的东西都拿出来。
他诊了好几次后,确信没有错,便满脸疑惑告诉她,她只是最近的压力过大,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最好喝些药缓解一下。
庄怀菁那时已经做好了不要孩子的准备,没想到这孩子根本就没存在过。
虽说值得庆幸,但也有种怪怪的感觉。
之后她每回都会让归筑熬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药是好药,倒不会伤身子,但短时间内,会很难有孕。
这短时间到底是多长,庄怀菁不清楚,太子说他会护着庄家,她便应下了。
云鬟酥腰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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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庄怀菁回了府,也没和府中人说别的。第二天早上辰时,果真来了位老御医。
这位老御医姓张,身量不高,但医术高明,从前是先祖帝身边的御用太医,见识颇广,少有他不认识的药物。
六年前致仕回府后,也没闲着,开了家济世救民的药堂,以前还能请出诊,现在人老了,千金都难请动。
庄丞相从前随先祖帝征战时,张御医跟在先祖帝旁治病,他们时不时都会见面,算得上是老相识。
张御医同样是嗜酒之人,两人还约过酒馆斗酒。
他的手指隔着层布,搭在庄丞相的手上,替庄丞相诊完脉之后,摸着长长的胡子唉声叹气,摇了摇头。
一旁的庄怀菁心骤然缩紧,以为庄丞相要不好,太子说过庄丞相的毒要是不解,活不过三年。
张御医慢慢收回把脉的手,拿出药箱里的诊具,摆出一排干净银针,开口说:“庄相,看来你以后得戒酒了。”
庄丞相叹气摇头。
庄怀菁站在庄丞相后面,开口问道:“张御医,父亲这毒能解开吗?他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动笔写写。”
要是解不开,便只有三年来活,轩儿现在才六岁大,哪离得开父亲?
张御医拿出几根银针,让庄丞相把两边的袖子挽上去,又吩咐下人准备蜡烛,随后对庄怀菁说:“解不解得开我倒说不准,但缓一缓还是行的。如果当初被下毒的饭菜还在,说不定能更好些。”
庄怀菁眼睛一亮,回他道:“我听说大理寺查魏公公那个案件查到了不少药瓶子,其中就有父亲中的毒。”
“太子前段日子给了我,不着急,”张御医摇头问庄丞相,“我就是想问问庄相吃了多少,要是吃得太多,现在能活着就已经是运气,治好就有点难说了。”
庄丞相拇指和食指相合,做了个小圈,示意自己只吃了一小口。
张御医看见了,点了点头。他拿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在庄丞相手上找穴位,捏着银针慢慢扎进去。
“得亏我这眼睛还没花,要不然看都看不清。你这毒是埋身子的,要是不仔细些,都看不出来,太医院那些毛头小儿没见过,他们肯定没和你说别的。”
庄怀菁问过太医院的太医,都说治不了,至少嗓子是肯定保不住,活命倒还可以活。
庄丞相的手臂上扎了一排针,张御医让他们等一等,然后站起来,去面盆架边的洗水盆净手,再用上面的巾帕擦干净。
他放回帕子,捶了捶酸痛的老腰,旁边的小药童慢慢扶他坐回去。
庄怀菁给他倒了一杯清茶,抬手敬给他道:“有劳张御医。”
“不敢当不敢当,”他连忙摆手说,“大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我受不起。庄相的事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庄怀菁眉眼弯弯,笑得好看道:“您救父亲一命,便是对庄家有恩,没什么受不起的。”
张御医倒也再没拘泥,受了她这杯温茶。他喝完之后,便开始拔针。
光亮的银针细尖部有淡淡的黑色光泽,每拔一根都差不多,张御医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等银针都拔下后,他才道:“我便说这东西不简单,你要是再多吃那么一点,或许就已经不在人世。往后饮食戒辣戒酸,味道重的不能吃,尤其得戒酒,你这几日是不是又喝了酒?”
庄怀菁看了眼庄丞相,庄丞相慢慢放下挽起的袖子,没太敢看她。
她皱眉道:“父亲当真喝了?大夫吩咐过要您戒酒,是谁给您带的?”
庄丞相假装没听见,庄怀菁看了眼后边的小厮,小厮吓得头冒汗,支支吾吾道:“以前相爷书房里就藏了酒,不是我们给的。您和夫人只吩咐不许给相爷酒,没说不能让他……”
庄怀菁的眉越皱越紧,小厮赶紧住了嘴,不敢再狡辩。
张御医收起银针,讶然道:“庄相胆子也太大了,这毒严重点的话,能要命,我可没骗你。”
“多谢张御医,”庄怀菁道,“往后必定让人多看着父亲。”
张御医提了一句可千万别再喝酒,随后拿笔写了个方子,对庄怀菁说:“先照这个方子熬药,熬十天,每日早午晚饭后喝,十天之后我再看效果,如果这几天肚子不太舒服,不要担心,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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