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看刺刀(渣攻VS深藏不露实为吃人不吐骨头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淮上
楚慈什么时候下来呢?从这里开车到单位要将近一个小时吧,应该快了吧……
韩越怕被楚慈认出这辆吉普车,特地提早十分钟把车停到了小区另一头,然后徒步走到楚慈楼下,远远坐在花坛边上比较隐秘的地方。越接近八点时间就过得越慢,到最后他几乎每隔十几秒就看一下手表,不断抬头眺望着楼道那边,深怕漏过楚慈从楼梯口里走出来的一瞬间。
终于八点出头的时候楼道门被推开了,楚慈拎着电脑包,披着大衣围着围巾,哈着白汽走了出来。他看上去仿佛又有些削瘦,黑色的大衣衬得脸色越发苍白,神情素淡而脚步匆匆。
其实他那辆二手本田就停在离楼道口十几米的地方,眨眼功夫也就走到了。但是就那短短的几秒却让韩越瞬间跌了进去,那一刻整个世界都被他完全忽略了,满心满眼里都只有楚慈一个,就仿佛这一刹那间的凝望瞬间凝成了永恒。
直到楚慈把车开走,楼梯口只剩下一片空地,韩越还木然的坐在那里,整个灵魂都是短暂狂喜之后无尽的空虚。
那瞬间越幸福,之后的剧烈的痛苦也就越长久。
从那天开始起,韩越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来楚慈楼下转一次,从深夜一直坐到黎明,看到楚慈上班那短短几秒钟的露面之后,他才一个人慢慢的开车离开。
就仿佛吸毒的人,只靠着那点醉人的虚幻来维持整个生命的动力,为了瞬间的满足和快乐,宁愿将整个灵魂都沉沦到永恒的黑暗里。
开春时某个春寒料峭的深夜,韩越在楚慈楼下整整等了一晚,到第二天早晨他满心殷切的期望却落了空。八点多楚慈没有下楼来,一直等到九点也没有。他卧室的窗帘已经拉开了,说明他已经起了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下楼来开车上班。
韩越越等越焦急,就像吸毒上瘾的人付出了全部,却没有得到那一丁点毒品一样。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楚慈生病了吗?请假了吗?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前两天的时候没有来,这种异常是只有今天才发生的吗?如果天天来的话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不对劲了?
韩越在楼下急得团团转,想冲上楼去敲门又不敢轻举妄动。踌躇半晌之后他突然灵光一现,匆匆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给化工科研所:“喂,刘总?是我,韩越!”
刘总忙不迭的答应:“哎,韩二少!您……”
“没事,我就想问你为什么楚工今天没去上班?发生什么事了,他请病假了吗?”
“哦,没有没有!”刘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为难,迟疑了一下才说:“其实他前段时间就递了辞职信,前两天开始就已经不上班了,据说要回老家去找工作……”
韩越一下子呆住了,甚至连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都毫无察觉。
自从楚慈走后,他以为自己已经痛得麻木掉了,基本上用针扎用火烧都没什么感觉了。谁知道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还会痛,还会恐慌,还会感觉到无可挽回的,深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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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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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慈这两天其实有点烦。他本来辞呈都已经交上去了,手续基本上都办完了,只要呆在家里等消息就可以了。谁知道那天刘总一个电话打过来,抹着汗陪着笑的跟他表示,说辞职手续出了点问题,当初搞错了一些脱密期限,目前他还暂时不能完全脱岗。当然不想上班是没问题的,他尽管可以呆在家好好休息,等上边发下批示以后再说。
楚慈倒是不急着离开北京,他只是不想工作,不想接触外边的世界。自从不上班以来他天天呆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碟片,以往手不释卷的专业书籍竟然一个字都没再看。
他的生活变得十分简单,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随便弄点吃的,然后就打开电脑电视,把家里弄得热热闹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电脑前。有时候他可以维持这个姿势一整天都不动,什么游戏都玩,什么碟片都看。饿了就随便下点速冻水饺,困了有时就在床上合衣睡一觉。
他那些裁剪合身做工良的衬衣都不再穿了,随手扔在了衣柜里。为了在家舒服,他网购了几件棉质t-恤,居家羊毛衫和宽松长裤,整天松松散散懒洋洋的。
他对未来没有一点打算,完全有了今天不想明天。有一天他心血来潮定了张回贵州的机票,但是刘总那个电话打过来不久,机票公司也打来电话抱歉的说手续出了些问题,他的机票暂时还没定上。楚慈一贯脾气比较温和,不是个能跟人当面吵架呛声的主儿,机票公司工作人员一个劲的给他赔罪,他也只能悻悻然的挂了电话。
从那天开始起,如果不算下楼去超市买食物拿短短十几分钟路程的话,他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过出门了。饿了也不烧火做饭,家里到处都是各种零食;头发长了也懒得自己动手剪,发梢都覆盖了耳朵尖,垂落的刘海都遮住了眼睛。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不知道第多少天的时候,某天下午楚慈打开门,猛的撞见韩越站在他家门口。
韩越这次不是偷窥,是主动上门来找他的,手上还维持着那个刚要敲门的姿势。
楚慈套着一件白色棉质t-恤,浅灰色居家长裤,手里拎着垃圾袋,呆呆的盯着韩越,颇愣了几秒钟。对他来说自从出院以来他就没见过这个男人了,感觉上韩越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仿佛多了点威重沉肃的气质,跟韩老司令的感觉有点像了。
他以前虽然也挺威风,但是总有点褪不去的跋扈和浮躁,说不上来为什么现在这种感觉都没了。楚慈想回忆一下韩越以前的模样,却怎么都回忆不清晰,就像隔着雾气一般朦朦胧胧。可能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仔细观察过韩越的模样吧。
他每次看到这个男人,总是紧跟着压抑、暴力、仇恨和痛苦,久而久之就产生了自我回避的本能,渐渐的也记不清他具体是个怎样的眉目五官了。
“你有什么事吗?”楚慈把沉甸甸的垃圾袋换到另一只手上,然后问。
韩越从没看过楚慈这么闲适懒散又居家的样子,一时之间愣了一下,目光在他t恤宽大的领口里黏了几秒钟都没拔_出来,来之前准备好的一套套说辞刹那间全忘光了:“……哦,我就来看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楚慈顺手就要关上门:“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等等!”韩越一把抵住门,同时半个身体挤进了空隙中,楚慈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半步,声音不由自主的高起来:“韩越!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越力气毕竟比较大,抵着门框把门推开了大半,一手又去接楚慈手上的垃圾袋,陪笑道:“我这不是想帮你倒垃圾吗,你看虽然咱们俩分手了,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分手也可以当朋友嘛!咱俩毕竟好过两年是不是,一下子就连面都不能见了话都不能说了,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点?……别别别,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是听说你最近辞职了有点担心你是不是身体状况不好,过来看一眼而已……我真的没其他意思。”
他一手去夺垃圾袋,楚慈又躲闪着不想给,结果两人一争一拉,那个袋子一下子破了,哗啦一声各种零食包装、水饺袋子掉了满地。
这个位置比较恰巧,垃圾一半落在门里的地板上,一半落到了门框外。楚慈条件反射的手一松,韩越趁机推开门牢牢的抵住:“没事没事!别慌,我来拾!”
楚慈皱起眉,一言不发的去厨房拿来扫帚和簸箕,哐当一声往地上一丢。
韩越连忙殷勤的弯下腰去打扫,把掉在地上的垃圾都扫到簸箕里,还一边讨好的抬头去看楚慈。楚慈不想被他看,又关不上门,只能转身大步回到书房去,砰地一声甩上门。
他这样其实给了韩越更大的自由这人于是十分消停的弄好垃圾袋子,拎到楼下去扔了,又转回楚慈家来,在每个房间都参观了一遍,还敲敲书房门问:“你怎么整天都在吃零食?没有好好吃饭吗?”
书房里静默半晌,然后突然打开了dvd的最大音量。
韩越无声的笑了一下,虽然那个笑容看起来有些悲伤。
他转回到厨房里,不一会儿就洗洗切切弄出来两个炒菜,把冰箱里不知道剩了多久的饭倒了,用冻虾和几把青菜下了一锅米粉。虽然缺少了上好的食材,但是两个炒菜也挺热腾新鲜,韩越把碗筷碟子放到端盘里,用力敲了敲书房的门,说:“楚慈!出来吃饭!”
这时候虽然是饭点,但是楚慈每天都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非常不定时,这时候一点也不觉得饿,所以呆在书房里装没听见。
韩越再次用力拍了两下门,高声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踢门了!你知道我这人很混蛋,我干得出来的!……”
呼啦一声楚慈猛的拉开门,冷冷的盯着韩越。
“……我开玩笑的,”韩越声音低下来,饭菜的热气之后他的脸有点朦胧不清,看上去竟然十分缓和甚至于温柔,“……我已经不会那么浑了。”
楚慈紧紧的抿着唇,半晌才问:“你来就是为了给我做一顿饭?那现在你做完了,可以走了。”
韩越把端盘慢慢的放到书房门口的小柜子上,低着头不说话,让人看了心里很难受。
楚慈烦躁不安的转了两圈,停下来指着他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韩越默然不语。
“你已经说过以后不来找我了!”
韩越还是默默站着。
“你能不能不要没事就这么来一出,这样搞得我真的很害怕!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你以前把我堵在家门口,还用手铐铐我!就算分手了我们也当不了朋友的,你这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眼前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我保证能多吃两口饭还能多活两年的!”
“……”韩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喉咙里干干的,有点发涩又有点发涨,就像是堵住了什么酸涩的硬块一样。
过了好半天,他才喃喃的道:“我就是给你做饭做习惯了,现在整天一人住酒店里,吃喝都是现成的,老久没给你弄吃的了,感觉很不习惯,就跟那儿不对劲似的全身都难受……”
楚慈冲口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的刹住了。
“……既、既然你不喜欢,我这就走了。”韩越转身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勉强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来:“那什么,你也别多想,你就当是我又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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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疯,担待一下就完了。那什么分手以后还能当朋友的话是我看人电视上说的,你也别当真。”
楚慈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韩越一步步慢慢的走出门外,在大门口还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些不舍。
不知道为什么楚慈看着他的背影,又觉得十分难受,比在家门口见到他的那一刻还要难受,甚至于有些萧索的伤感。
这种感觉让他莫名的熟悉,楚慈站在那里,盯着热气腾腾的炒菜和米粉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记起当年老师母子俩走了以后,清明节他去公墓看他们的墓碑,也有着和此时一样的悲伤。
那种眼睁睁看着什么人离开自己,然后渐行渐远的感觉。
楚慈捂住胃部,神情压抑的微微弯下腰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细碎的刘海都被水迹浸湿了,额前有些细微的水光,那是疼出来的冷汗。
从那天离开开始起,韩越果真没再来过。
楚慈一贯没什么安全感,那几天却稍微有点放心。他知道韩越在正常情况下是个言出必践的人,既然他自己走了,就不会再回头打上门来。
只是在第二天的时候,他门口出现几袋新鲜水果,苹果橘子芒果樱桃等,拿进来便是一屋子香气,水灵灵脆生生的非常可人。
他知道那是韩越从农场里弄的,他关系广面子大,每年这时候都能弄到不少上好的新鲜水果。有时候放在家里来不及吃,他就拿去榨汁喝,或者是弄来做菜。
楚慈看着那水果半天,还是留下了。楼下小超市没得卖水果,他又喜欢用零食填肚子,恍惚记得是不少天没摄入维生素c了。
再说让他把韩越留下的东西扔到垃圾箱去,他又做不出来。韩越是个会回来确定东西有没有拿进去的人,把水果扔到垃圾箱的话那简直就是故意做给他看,故意要他伤心难过。
这种明晃晃伸手去打人脸的事情,楚慈又做不出来。
那几袋子水果最终还是放在了客厅拐角的冰箱边上,香味十分勾人,楚慈一会就忍不住去拿个苹果吃,一会又忍不住去切个芒果吃。他的胃这时已经十分不好了,他吃了水果就不想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所以这对他的身体其实很有好处。
韩越不再登门之后的一个星期,楚慈突然接到了韩老司令的电话。
听到韩老司令客客气气跟他说“喂是小楚吗,我是韩越他爸爸”的时候,楚慈还有点发怔,语调也十分谨慎戒备:“是我,您有什么事情?”
韩老司令装作没听出他语调中的反感,和蔼的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些事情想单独跟你谈谈,明天中午在西京茶社,你看怎么样?就我和你,没有其他人。”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也一样。”
“电话里说不清楚啊……”韩老司令顿了顿,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韩越那小子不是个东西,我也不指望你把我当长辈来看待。但是小楚,我真的只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而已,就这么一次,你看可以吗?”
“……”楚慈还是迟疑着,半晌没有声音。
韩老司令也不立刻要他答应,仍然和蔼的说:“这样吧,明天中午我在西京茶社二楼等你,你要是想来就来,你要是不想来,那就算了。韩越那混小子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
“我知道了。”楚慈匆匆打断韩老司令,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楚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没睡,第二天天蒙蒙亮,他爬起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去西京茶社一趟。
再去之前他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比方说封建社会已经过去很久了,父债子还子债父还那一套已经不时兴了;比方说韩老司令凭良心说还算是比较刚正自律的一个人,虽然在家庭教育上非常失败,但是比他更失败、更堕落的官员家长比比皆是,所以他那样反而算不得什么了。
为了保险起见,楚慈临走前还吃了一片盐酸帕罗西汀垫底。这样磨磨蹭蹭了几下,出家门就有点迟了,到达西京茶社的时候已经一点多钟。
这个时候他还是有点迟疑,心说只要上二楼去没见着人,他立刻转身就走。谁知道这边刚走上二楼,那边他目光一扫,就看见韩老司令坐在比较靠窗的位置上,正巧一偏头过来看见他,立刻微微笑着站起身。
楚慈本来心里是踌躇不定的,韩老司令这么一站起来,他心反而定下来了,也咳了一声,神情肃然的走上前去。
他最近瘦得很厉害,但是身形很挺拔,因此看不出灰败和颓唐来。他穿着一件非常休闲的藏蓝色修身套头羊毛衫搭配牛仔裤,脖子上围着暗红色大格子的围巾,手上搭着米白色风衣,看上去非常闲适疏淡,跟他前两次去韩家那斯文严谨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种不同就给韩老司令一种感觉,仿佛他重病一场之后削瘦很多,但是跟韩越分手以后心情状态却都不错,人看上去很神,也很舒服。
“韩司令。”楚慈走到近前,微微欠了欠身,礼数风度非常周全。
韩老司令招呼他坐下,笑着问:“你们年轻人可能不习惯来喝茶吧,要不要叫服务员上菜?”
楚慈摇摇头,“不必了,您说完我就走。”
“……”他这样明显的抵触态度让韩老司令沉默了一下,然后苦笑道:“我想你也猜到了,我请你来还是为了韩越的事情。他前一阵子是不是去找过你?他……是不是惊扰你了?”
“没有。”
“……哦,这样,……你应该告诉他以后别再去找你了,是不是?”
“是。”
韩老司令叹了口气,神情之间颇见担忧:“论理说我知道韩越的脾气,也知道他对你做过什么混账事,我今天不该约你出来见面的。但是自从那天韩越回家后就一直很颓唐,他自从出生以来三十年从没有过现在这样吓人的低落,所以我真的……真的十分担心他。”
楚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老人的担忧,觉得有点滑稽,又有点讽刺,于是只能沉默的坐在那里。
“你们分手之前住的那套公寓,韩越写的是你的名字,现在还应该是你的。听说你现在还在外边租房子,为什么不干脆搬回去住呢?来回上班也方便些不是吗?至于韩越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用人格担保,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去那里了……”
楚慈听着这话韩老司令也说得有点别扭,就知道他还有些私心。
这样一个久居高位的老人,他肯定不会为了区区一套公寓就算计来算计去,他所想要的无非是楚慈重新住回去,给韩越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也给他们之间创造了一种仿佛还能复合的假象。
他倒是真的心疼韩越,半点不掺假的。
楚慈这么想着,心里突然闪过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忍不住冷冷的问:“韩司令,恕我冒昧直言,您会重新住进自己曾经备受折磨和屈辱,还曾经自杀未遂过的房子吗?”
韩老司令语塞了一下。
“那天在贵府您说您可以答应我任何事情,只要韩家能做到。我当时对您说我想跟韩越分手,结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您一定知道。我不相信您真的制不住韩越,您只是在纵容他,因为您觉得我可以忍受,既然已经忍受两年了那么再多忍受两个星期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何况说不定我忍受着忍受着,就改变主意不分手了呢?”
楚慈说着,冷笑起来:“只是您没想到,没等来我改变主意的消息,倒是看我在韩越面前自杀了。我所承受的伤害姑且忽略不计,这一下给韩越造成的心理打击,比区区分手要强烈得多吧。”
韩老司令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他呼风唤雨半辈子,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敢拿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我只是觉得韩越他真心喜欢你,他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生下来到现在就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连自己家里人都要靠边站!……当然我知道他对你不好,但是他从小没喜欢过什么人,又是这么个暴烈性子,他肯定会一时用错方法。只要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楚慈这次是真的冷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问:“韩司令,您觉得我躺在浴缸里自杀的时候,是打算在给韩越一次机会的吗?”
韩老司令一下子又没话了,只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楚慈毕竟还年轻,本性虽然温和谦让,但是长期以来生活的压抑和重担给他造成了一种逆反心理。韩老司令要是一直痛骂韩越还好,说不定楚慈还会心软发作,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偏偏韩老司令每句话都在为韩越辩解,每句话都在为自己的儿子打掩护,弄得楚慈一下子就偏执起来,觉得韩越格外可恨,简直恨不得要一把掐死。
他知道这种情绪是非常偏激的,但是却完全无法克制。凭什么有个好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论干了什么都会有人蹦出来为他辩解?凭什么有个好爹就可以横行霸道,不论犯了什么罪都会有人主动为他洗脱?
楚慈感觉自己心跳一下下加快了,呼吸也有些急促,连开口的时候说话声音都有些不稳:“韩司令,按理说我不该对韩家的家风说三道四,但是恕我直言,这世界上谁不是正儿八经爹生娘养,难道您自己的孩子就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根草吗?如果有人像韩越对付我一样去对韩越,您还能坐在这里要求韩越再给那人一个机会吗?”
韩老司令一个语塞,楚慈声音尖刻起来:“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随便要求别人!韩越如今是很难过,不错,但是我曾经比他难过百倍千倍,而且那痛苦和绝望全是韩家强加到我身上的,我又能上哪里去哭诉呢?”
“你……”
“现在韩越伤心了,难受了,于是您就跳出来要求别人了。但是韩司令您有没有想过,韩强在外边胡作非为草菅人命的时候他靠的是您的面子,当韩越在我家堵我用手铐铐我的时候他靠的也是韩二少这个金光闪闪的头衔!他们两人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归根结底原因在你身上,是你数十年来对他们的纵容才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韩老司令久久的坐在那里,就像是僵住了一样,但是按在桌沿上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苍老松弛的皮肤下青筋暴起,看上去颇为可怕。
楚慈冷冷的盯着他,汹涌而上的恨意把眼前都染红了,耳朵里嗡嗡直响,那是血液快速冲击耳膜所造成的。
如果韩老司令再说什么韩强是无罪的那种话,也许楚慈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当即就要绷断了,也许他会立刻跳起来杀人也说不定。
不过让人心悸的沉默持续很久之后,韩老司令缓缓的开了口,声音出乎意料的衰老和低沉:“……如果你有这样的儿子,就算知道他干的事情不对,你也会不由自主的袒护他,哪怕你心里明知道那事很缺德……”
楚慈低声重复了一句:“不由自主,……”他忍不住冷笑起来:“真是不由自主啊!”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能说的了,韩老司令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他老了不少,这一口气又让他显得格外颓唐和无奈。
“不管怎么说,韩越的事情我必须要代他道歉。”韩老司令站起身,对楚慈深深的鞠了一躬。
楚慈一动不动的坐着,硬生生受了这个礼。
“再有就是过两天,是我的六十二岁寿辰。”韩老司令直起身来,目光一片坦然的看着楚慈,道:“你想必也知道因为我大儿子韩强的事情……今年的寿辰是不能像往年一样大办了。但是完全不办又不行,所以只邀请了一些亲戚和重要的故交。听说你最近要离开北京了,我希望你在临走前,能再来吃顿饭,也好最后跟韩越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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