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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过青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香小陌
镇三关身子仰在豹皮躺椅之上,剑眉轻挑,唇边邪气地一笑:“老子早就已经得罪了快刀仙,早晚斗他一局!”
“当家的意思,趁此机会?……”
“呵呵,把这娃子交给他,看他如何处置!”
“嗯……不过这样一来,这娃子是没有命活了,快刀仙估计得一刀一刀活剐了他的肉,尚不知这伢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看那身子骨儿,也就十四五岁……”镇三关面无表情,思虑半晌,忽然开口道:“俺再想想。四爷,叫票房的给那娃子再送一碗水,别渴死了,回头咱交不出人来!”
****
残月挂上枝头,夜光惨淡邪魅。
息栈将赤/裸的身体裹在那牛皮垫子之内,瑟缩地埋进墙角。
伸出一只手来,把怀里揣热呼了的那半块石头馍馍,泡进凉水里慢慢软化,再塞进嘴里勉强咽掉了一些。胃里又冷又硬,十分难过,却比刚才长了些许力气。
这小土牢子里如今只剩下两个喘气儿的人。
那满脸疥疮快要躺倒的人,在息栈被拖进门时,被另外两个伙计一错肩拖了出去。
门口微弱的光线映得那人半/裸的身子,皮肉俱已溃烂无形,令人作呕。只听那俩伙计嘴里哼道:“掌柜的吩咐了,把这小子剁成几块儿,扔到后山喂野狼……”
息栈眉间微蹙,心下黯然,不禁忆起刚才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开水铁床。
真真是往来路途皆险恶,自古江湖多暴君!
暴君……
殿下……
殿下,如今息栈自己已是身陷囹圄,如何能保得殿下的性命?
绿杨烟外,晓寒深处。
青山绵绵,碧水悠悠。
此时漫山遍野喊杀声阵阵,马蹄声滚滚。
官兵一拨又一拨潮水般涌来,羽箭如蝗,铺天盖地。
青衫少年玉面无波,冰眸无痕,于乱军之中持剑狂舞,云袖漫卷。
剑尖所及之处,头颅滚落。
剑气所触之地,血肉纷飞。
官兵太多了,太多了……
削掉十颗旧头颅,立即又填补上二十颗新头颅。
少年面无惧色,且战且退,左挡右削,身前拦出一道白练飞舞、剑气噬魂的屏障。
为首的大将手持银练长枪,跃马上前,凛然喝道:“乱臣贼子!还不弃剑受绑!”
青衫少年毫不答话,腾空劈手一剑,淬色寒光四溢。
猛将后仰飞身,横空翻滚避过此剑。□战马立时被剑尖划过,马身向天喷出一柱鲜血,哀鸣着倒伏,缓缓裂为两半!
大批大批的官兵涌来,尖矛利器,披甲持盾,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摆阵!千矛铁甲阵!”
“先灭掉这几个负隅顽抗的贼子,再捉拿太子!”
层层铁甲利盾夹攻之下,长矛银枪从四面八方裹住了少年的身躯,如千只蛟龙巨蟒出水,缠绕着袭来。
银枪划破了衣袖,露出一截玉臂,几缕血痕。
尖矛挑断了骨簪,裂成无数个碎片,白玉化作齑粉,烟消云散。
两鬓挽起的发髻瞬间飘扬垂落,张扬的黑丝漫空飞舞。
不远处,一个粉衫少年的身躯已被无数只利矛扯成两半,血溅当场。
再不远处,一个黄衫少年的脊骨被铁甲震断,跌落于地,又被银枪挑向半空。
为首的大将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豹头环眼,髭须獠牙,狞笑的声音在天空炸裂:
“息鸾亭,你完了,弃剑投降吧!你这妖人也有今日!你死定了!”
青衫少年披头散发,面色如纸,凤眼喷火,粉唇贝齿咬合在一处。
眉宇间寒光一振,细细的琳琅双目诉出决绝之色。嘴角微擎,唇间吐露出四颗字:
“宁为玉碎。”
左手三枚手指,环剑鞘而过,一枚锋利双刃削骨短剑脱鞘而出!
甩掉凤纹剑鞘,少年左手短剑,右手长剑,祭出凤入九天之式,浴血亡命于山水一线之间。
青山尽染血色,碧水一泻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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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报号:匪首一般都有一个绿林报号,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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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匪首的特征、擅长、习俗、时代、区域或意向等等。比如“镇三关”和“快刀仙”,都算是匪首的报号。
(2)石头馍馍:西北小吃,并非石头做的,而是杂粮跟白面和在一起,掺上盐和花椒粉,擀成薄饼,然后把石头蛋烧烫,用滚烫的石头蛋将饼烤熟。由于是用石头蛋烤熟而成,这种饼坑坑洼洼,硬邦邦的,非常耐放。
(3)空子:外行人,也叫“空码”、“外码的”,和前文的“内码的”相对应。
5、聚义堂小试剑锋
第五回.聚义堂小试剑锋
窗外月色清宁旖旎,斗室之内披光洒银。
一道素练斜斜照在少年的面庞之侧,华光清冷,白璧无瑕。
少年盘腿端坐,双眼轻阖,羽睫紧锁,一动不动。
一袭熟牛皮斜裹着身体,两只细弱手腕轻置于膝前。
经脉气息源源流动,体内热力缓缓拨融。
雪白的手指偶尔轻颤,引来眉间颦颦和嘴角一丝抖动。
羸弱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缓缓倒伏,空余声声喘息……
耳鼓似乎聆听得到那阵阵清脆微鸣的琅琅声,水涡流动,凤鸟低吟。
它就在附近,就在附近,辗转哀鸣,如泣如诉……
****
晓风阵阵,猎旗飘飘。
聚义厅内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镇三关的绺子身处野马南山西北山麓的山坳之中,这聚义堂也就依山而建,堂子的前半部是青石为基,滚木为柱梁,后半部就直接掏山而入。整个山洞大厅光线幽明,寒气袭人,此时四下里点着五六个炭火盆,予以取暖。
少年息栈第二次被带到大堂之上。
正中豹皮椅子上斜躺的镇三关,一看少年,皱了皱眉头:“咋还披着老子那块熟牛皮呢?咱绺子里穷成这哈儿?给找件衣服来!”
旁人领命,呼噜噜给少年撂下两件破旧衣裤。
息栈一声不吭,低头坐在地上默默地穿上衣服。对襟小褂有些偏大,更显得身子瘦弱,手腕、脚踝细若无骨。
镇三关用眼神略微示意,一旁的军师缓缓开口问话:“伢子,这把剑是你随身带的?”
桌上横放着那一柄宝剑,鞘口的凤鸟栩栩如生,鞘身的玉翠烨烨生辉。
“是在下的剑……”
息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已近在五尺之内的剑,胸中强压住某种冲动。那剑在他眼中似一活物,周身分明腾起一团肉眼不明的灵秀之气,祥云暖雾暗暗袭来。
“你这剑是哪里来的?”
“家传之物。”
“你会耍么?”
“会一些。”
“那就耍给当家的看看。”
“……大人为何要看在下用剑?”
“让你用你就用,旁的别问。”
“……”
息栈目光低垂,虚弱地答道:“在下昨夜受冻,饥寒交迫,身子无力。大人可否赏一口热饭热汤,暖暖身子再动剑?”
上首的镇三关从鼻子里冷笑出一声,嘴角竟然卷起一丝笑意,头颅悠哉悠哉地往椅背上仰过去,情绪莫测。
下首的黑狍子忍不住了,喝道:“小崽子,咋着,爷爷们想看你耍剑,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还要吃要喝的!”
镇三关冷笑道:“老五,今儿早上炖那一锅羊杂碎汤,给来一碗,下点儿面片儿,先给娃子暖暖身子再起家伙!”
一红脸汉子应声离座而去,不一会儿从隔壁屋端了一大海碗的羊杂汤面,连同一块石头馍馍,搁在少年面前。
热气腾腾的汤面,白烟袅袅薰面而来,香气四溢。
息栈已是两日不见热水,哪里顾得了许多,扑上去两手捧起碗来,贪婪地吞了一大口。
眼里顿时遏出了泪花,舌头抽搐,喉咙一阵反胃,实在无法下咽,他忍不住“嗷~~~”地一声,将那一口汤面又全部吐到了面前地上!
羊杂碎渣子和汤水从嘴角和鼻腔里喷射出来。
息栈万般难受,剧烈地咳嗽,抹掉一脸一脖子的羊肉汤,面色苦楚,几乎飙泪。
顺手扯起手边儿那块牛皮,狠狠地擤了几把鼻涕!抹干净了脸,冷不丁听到举头五尺之外有人倒呵了一口气。
四围的一圈儿人齐齐地呆看着他,那表情如同寻获了一枚三条腿的小怪物!
半晌,黑狍子爆了:“你他娘的干哈玩意儿呢?这好生生的汤面,你不吃给老子吃,你糟践东西呢?”
堂上的镇三关和军师面面相觑,一脸窘然。
息栈狂咳了一会儿,咳得惊天动地,捂住胸口,总算遏制住了胃中不断袭来的呕吐抽筋之感,忍着气说道:“大人,还有没有别的吃食?”
“……”镇三关眯起了一双豹目,沉声道:“咋了,汤不对你胃口,还是怕老子给你下毒?”
“……这,这羊杂碎太……小人吃不惯羊肉。”息栈欲哭无泪。
“他娘的!老子这里就只有羊肉,你想吃龙肉,自己上天上捞去!”
息栈无言,咬着下唇默默拿过了那一张石头馍馍,用手掰成小块,沾到那热汤里软化,塞进嘴里。闭上眼睛,狠狠地梗了几次脖子,强逼着自己将那一堆带着羊膻味儿的热馍馍咽了下去。
镇三关盯着少年的举动,挑起黑眉问道:“当真不是本地人?”
息栈摇摇头。
“老家在哪儿?”
“扬州。”
“扬州……呃,离凉州挺远的吧……”镇三关喃喃自语,一旁的军师和堂下跪着的少年立时全部窘倒。
饭毕,又喝掉一大碗热水。
军师这时开口对少年说道:“快刀仙来跟俺们当家的要人,要提了你去,给孙二狗报仇。”
“快刀仙是何人?”
“对过儿的马衔山的掌柜。此人擅使一柄鬼头钢刀,每次杀人不出三刀,刀刀快斩,旁人连招式还看不清,他已经将人劈了。被劈的人,身上只挂着一条隐隐的血线,血一滴一滴缓缓流净,人身子却不会裂成两半。事后再把尸身掰开看,是直直地劈成两半,切口平整,一丝不连,江湖人送绰号‘快刀仙’。”
息栈垂目不语,心中已经了然。
眼前这文弱书生,每每一张口,必然是极残酷血腥之事,到了这人的嘴里,却说得面不改色,慢条斯理,朗朗上口,温润如流。
军师又说:“两天以后来提人,你恐怕难逃一死。”
“他为何一定要杀我?”
“因为你前日斩了他亲弟弟。”
息栈冷冷地看着一圈儿人那无动于衷的表情,仿佛在众人眼中,




凤过青山 分卷阅读9
他已然是一只濒死的小羔羊,等着洗净剥皮滚案板。
这两日他已是了然,自己是栽进了一个绿林土匪窝里。这伙人将自己劫持了来,现下又准备再送还给另一伙人。
一个虎口,一个狼窝,总之是没有他的活路!
安居正中的镇三关这时缓缓开口:“娃子,拿上你的剑,比划比划,看看你能不能跟那快刀仙拼上一把!”
军师这时拿过宝剑,从剑鞘中抽出那一柄尺来长的双刃小剑,手掌一翻,将剑柄递与少年。
息栈的掌心抚摸着剑柄上凹凸不平的云雷纹,金属的清冷质感缓缓汲取着指间流动的热脉。
雏鸾……
雏鸾……
耳侧虎虎生风,眼前刀光一闪。
黑狍子举起一把钢刀毫不客气地向少年袭来。
少年就地一滚,腾开一丈之远。
左支右挡,左躲右闪,钢刀几次贴皮肉而过,斩发丝入尘。
黑狍子攻势愈加猛烈,刀刀蓄势沉重。
少年明显气力不支,面颊生汗,手腕颤抖,且战且退,最终被刀背震出一丈之距,摔倒在地。短剑竟然脱手,丢在了镇三关面前。
黑狍子得意地用刀刃抵着少年的后脑,轻轻磕了两下,坚硬的金属撞在脑壳上,“砰砰”直响。
“孙二狗那天一定是喝了马尿了,竟然能被你小子给摘了瓢?!”
息栈喘息渐定,抬眼轻声对那端然稳坐的二人说道:“小人是使双剑的,这一柄小剑,敌不过钢刀……”
军师问:“使双剑你就能打得过快刀仙?”
少年答:“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多撑几个回合,拖他一些力气……”
镇三关冥想片刻,仰头说道:“好,让你使双剑吧!两天之后,在党城湾的沉梁峪碰码交人。老子到了那天,会把你喂饱了上路!”(1)
息栈的眉头略微舒展,眼底划过一丝旁人无从察觉的寒光。
那寒意转瞬即逝,他抬头恳求道:“大人晚上多赏小人些热水,还有这牛皮垫子,赏给小人吧……牢子里冷……”
镇三关冲他摆摆手,意思是拿去拿去。一块上好的熟轫牛皮,让你他娘的抹了几把恶心的鼻涕,老子本来也不想要了!
****
两天后。
秋风肃肃,战马喑喑。
沉梁峪口,两个匪首碰码。
息栈眼蒙黑布,双手被缚于后,由黑狍子带在马上,送到阵前。
黑布一除,少年的眼睛仿佛被光线伤到一般,眉头拧成一团,双目阖拢,睫毛漱漱地抖动。
眼底目光暗暗扫过之处,只见数丈之外,对方的一伙强人,人头攒动,旗帜鲜明,马匹高耸,兵刃闪着不善的寒光。
为首一匹黄斑烈马之上,端坐一剽悍短髯大汉,虎背熊腰,身背一口金丝大环钢刀,腰间一把盒子炮。此时纵马缓缓趋前两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镇三关,别来无恙啊!”
黑鬃战马上的黑巾蒙面男子回应道:“呵呵,快刀仙,好说。”
“你带了不少人哈!”
“呵呵,彼此彼此!”
“你守信用,老子也不与你废话。”那短髯大汉转头瞪向少年,双目立时喷出铄金之火:“小兔崽子,自己滚过来!”
黑狍子这时用腰刀割开少年手腕上的绳索,拎着衣褂的领子将人提起来,掷到地上。
快刀仙鄙夷地扫了一眼跌在地上,被溅了一脸黄土的少年,冷哼一声,抬眼又说:“镇三关,老子有一事不明,我兄弟手下那十几个伙计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哪十几个伙计?”
“和二狗死在一处的那十几个伙计!”
“俺就看见这一个活口,替你捆了送来。其他的,没见着,都死了。”
快刀仙从鼻翼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表情分明就是不信,转脸对少年怒喝道:“小崽子,你说!那另外十几个人怎么死的?谁干的?”
息栈垂头,眼角余光扫向镇三关。
镇三关面色沉静,目光悠然自在,半笑不笑地也正盯着息栈,那表情分明就是轻蔑地挑衅:你小子有种,敢说一句实话试试?
快刀仙的喉音爆裂,足以令路过的飞鸟折翅坠空:“你说!谁干的?难不成是你一个人把他们都给插了?”
息栈心想,哼,真有意思,这两伙人都逼迫我一人,我能说什么?往前一步,有人正等着弄死我,往后一步,也有人惦记着要弄死我!
他面无表情轻声答道:“小的被打昏了,没看见。”
“我兄弟又是怎么被你插了?”
“用剑斩首。”少年神色漠然,惜字如金。
快刀仙喉间的震慑几欲压碎自己的喉骨,烈焰然然的怒吼腾空而起:“好小子,你有种……跟老子回绺子,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少年心想,果然又是活剐,蛇鼠一窝。你们这绺子用的是温水滚水还是凉水?灌的是酸汤辣汤还是羊杂碎汤?
他用袖口抹净了脸,抖抖身上的土,站起身来,对快刀仙说:“小的不跟大人回去。大人若想结果小人的性命,就这里动手吧!”
短髯大汉面露凶光,目眦迸裂:“你小子想死得快些?哪有那么便宜!”
少年懒得废话,直截了当说道:“大人号称快刀仙,就让小的领教一下,究竟这祁连山脉之中,河西走廊之源,何为快,何为刀,何为仙?!”
“你!”快刀仙不禁愕然,转瞬大怒:“好!老子今天就在此地清理门户!……镇三关,你怎么说?”
镇三关耸了耸肩,直接一拉缰绳,与自己的伙计一齐退后了几丈,朗声说道:“呵呵呵呵~~~~你清理你的门户,要杀要剐随便你,关老子啥事?你要是不想俺凑这个热闹,俺这就回转,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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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碰码:土匪之间见面。
6、露真容引鸾吹箫
第六回.露真容引鸾吹箫
扑楞楞~~~
峪口的一侧山崖之巅,一只花羽小鹰展翅掠空而过,直窜云霄。
四下瞬时陷入一片寂静。
息栈冷冷地回脸看了一眼镇三关的人,目光落在那文弱书生身上。军师不语,直接抬手将剑抛给了他。
镇三关的马队纷纷后撤,两伙人之间留出了十丈的空场。
少年拎剑,孤身而立。
那快刀仙策马上前,死死盯着眼前这约莫只有大半个人高的纤细少年,半边脸抽搐着抖出一丝




凤过青山 分卷阅读10
凶光,忽然翻身下马。
剽悍宽阔的腰身,如一扇厚重的金石门板。一双盘根错节的粗糙大手,合掌而握定然可以拧断少年的小腰。
“既然你崽子用剑,老子就用刀,老子不占骑马的便宜,来!”快刀仙的嗓子沙哑,喉间似乎已经愤怒得摩擦出血。
说完将背上一口大刀卸下,连刀鞘夹于腋下。
一步,一步,缓缓朝少年走来。
步步沉重坚定,自脚边溅起阵阵黄土。
少年一头乱发拂面,细长的双目竟闪烁出点点清幽,如谷中溪涧一般透明清澈。双臂轻垂,双足踞立,宽松的衣摆盈盈飘逸。
瘦小的身影仿佛即将随风而起,在浩瀚的天地山水之间昂首独立。那一刻的景象竟是如此虚幻飘渺,如天外一只飞鸿,于凡间偶然留落指爪泥痕,澈丽的鸿影即将展翅入空。
一步,又一步,近了,更近了……
已然只有七尺之距,近在旦夕之间。
周身空灵静谧,四野鸦雀无声。
快刀仙的右腋紧夹钢刀,右手环握刀柄,嘴角抽动,睚眦狰狞。
一秒钟的互相以眼神示意,就再没有片刻分毫的犹豫和迟疑。
快刀仙右臂忽然发力,没有人看得清楚他做了什么。
刀已出鞘,刀柄在手,刀刃直推,斩向少年的脖颈。
少年身形灵动,周身轮廓倏然变得模糊轻飘,如鬼魅一般,斜飞而过,滚过了刀锋。
有凤来仪!
手中却没有使出凤剑,这是一招空招。
身影飞过之时,眼角于四周一扫,勘到了面前数丈之外,快刀仙马队一侧的一处缺口。
快刀仙一刀之下没有着落,目光顿时如火如荼,抽手又是一刀。
风声鹤唳,漫卷金霞,那金丝大环钢刀速度之快,旁人只能瞥见锋刃上反射的一线寒光,却找不见刃在何处!
寒光斜倚之处,少年的身影腾空而起,如惊鸿自深谷之中展翅跃空,直入紫霄。
沉渊引凤!
手中仍然无剑,又是一招空招。
身形倒挂,如幻影飘落之时,眼帘半卷,察到了身后数丈之外,镇三关马队的一众伙计,个个儿呆怔不动,早已看得入神。
快刀仙双目圆睁,髭须乍起,喉间已然难忍惊诧和暴怒,第三刀无招无式,隔空狠狠胡乱劈来,眼前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刀光刃影。
少年的眉心突然一拧,面色雪白,薄唇紧锁,双目中两缕杀机勃然尽露。
哼!
什么快刀仙,什么镇三关,一群苟且蝼蚁,乌合之众!
我若是那日在堂上不伪装虚弱,又怎能轻易出得了山,怎能轻易得宝剑在手。知晓你们想要以我为饵,钓这个狗屁刀仙,我就以你为由,出这个荒凉大漠!
杀你何须三招,杀你又何须用剑!
只是不用剑在你身上戳出个碗大的窟窿,难消我心头之恨,难解我多日来卑微隐忍、默默承受之虐待羞辱!
细指轻弹,纤腰款款,少年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然现出一柄修身短刃,身形极速迎面向快刀仙飞来。
手臂尚未揽起,刀刃尚未回,快刀仙两只环眼的瞳仁之中,只映照着那纤细人影直面袭来。
晚了。
只来得及看一眼。
少年直直扑来,身影浮在空中,反握掌中的那一柄短刃,尖利已然戳进了快刀仙的喉头,破后颈而出。
引鸾吹箫!
玉面出水,凤目倚天,半握的手掌轻轻磕在粉唇之上,那一刻身姿如此轻灵曼妙,甚至暗含一丝狎昵媚态,掌心的雏鸾刃却已见血封喉!
少年的眼神露出昭然的恨意,那一刻仿佛要将胸中一口恶气全部掷于眼前这一副已经僵硬抽搐的皮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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