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梦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梦中带刀
“谢谢。”罗小云皮笑肉不笑地接过来。
熊主任像是因此获得极大成就感,亲切道:“你到一中来有两年了吧?”
“两年零三个月。”这时间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相当长了。坦诚同时,竟然有种给自己捅刀子的快感。
“我在这可有七八年了。每一年都得看着学生们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毕业,扭头不过几年,当初那看着嫩黄嫩黄的小家伙,转眼就爬到天上去了。”她摩挲暖暖的茶杯,感慨道,“这些学生的前途,你想都想不到。”
罗小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们不熟,不存在闲聊一说。
“我看过你的简历。你的老师大概也没想过,你会发展到那种程度。不过一位中央研究所的研究员到我们这来,也太屈才了。”
罗小云心里一沉。“你要我辞职?”他迅速想到梁朔,“有人让你们辞退我?”
谁料熊主任摇摇手,道:“小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种事情不论发生在哪个学校,都是要被处分的。就算是教员也待不下去,更何况你一个图书管理员?”
罗小云不想同她周旋。“是不是梁朔?”
熊主任反而蒙了下。“梁朔?哪个班级的?怎么还有个梁朔?啧,罗小云,你也太……你的确在某些领域很有能耐,但有真才实干的人,会因为搞造假被开除?”
“研究所的事,造假不造假,不需要你来说。我工作有失职,你指出来,是,我就接受,没有,就不打扰了。”他把茶杯放下,膝盖已经朝向门口。
熊主任痛心疾首地说:“罗小云啊罗小云,我们好心让个走投无路的你呆在学校。你利用职权之便,向我们推荐那么多那么贵、学生也根本不会看的物理期刊,我们也都接受了,想着万一日后真能因为这些书出个天才式的人物呢,那也是我们学校的骄傲!本以为你搞造假过后,又遭遇那种事,能痛定思痛,改过自新,可哪里想到,你堂堂一个知识分子,人品竟然也能这么败坏,又做出那种事来?”
“我推荐什么书你们就买什么书,签字批的时候,瞥一眼的功夫,没看过吗?”罗小云冷笑。
“学生是我们学校的未来!是学校的一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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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就要高考了!这么紧张的时候,学生什么都不懂,对你产生崇拜心理,但你自己不知道把握个度吗!”
罗小云一愣。“谁?”
“这些学生是我们学校最有前途的好苗子!今天你用你成年人的手段去欺骗她,让她堕落,明天她醒悟过来,爬到你头上,你也不会好受!”
罗小云脑子一炸,当即明白过来,急道:“常悦就来问过几次题!”
“她父母都告到学校来了,就两个月的时间,闹得不得不转校!你还狡辩吗?我们学校受不起这种污点!学校特地开会讨论过你这个事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小云整个人都傻了。常悦拿他当老师当朋友,他拿常悦当曾经的自己的影子,两个只看前方的傻子凑一块儿,怎么就有了苟且!过往研究所的遭遇瞬间沉渣泛起,同样是老老实实做事,怎么就遭人嫉恨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觉得百口莫辩,满眼都是黑黢黢的影子朝他喷口水吐唾沫,叫他没法招架。半晌,憋出一句:“我懂了。”而后跌跌撞撞走出去。
照旧是下雨的天气,冷得刺骨。风透过毛衣扎进来,他想起那个在零星小雨中、弯弯曲曲的天底下,看见的等待在学校门口的梁朔。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梁朔利用职权要他辞职。他自言自语说了句:“对不起。”
20 你也觉得……是我的问题?
罗小云一言不发,由梁朔陪着,喝得酩酊大醉。半夜里醒来,突然想起厨房的门没上锁,急急忙忙起了床,摸索出去,却看见梁朔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连条被单都没搭,蜷成猫一样的一团,在睡梦中瑟瑟发抖。
罗小云过去把他摇醒,让他到床上睡。他朦朦胧胧睁眼,一个劲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握着罗小云手腕,说:“这你总可以说了吧。”
罗小云酒醒了大半,可头还疼着。“……你想听?”
“不听过,我怎么知道想听不想听?”
怕吵醒罗比比,他们拿两张凳子端到阳台上,裹上罗小云仅有的两件外套。
“我陪你蹲阳台,这狼狈的样子是要上新闻的。”梁朔揉揉眼睛,眼眸里的浑浊便被揉得一干二净,朝罗小云招招手,“过来点,靠近点,冷。”刚入春,还有点倒春寒,夜里冷得透骨。
罗小云照他说的做了,任他把自己的手拉到袖子里,摩挲着扎堆儿取暖。“谢谢你。”
梁朔哼笑一声,没接受也没反驳。
天上缀着星光,难得的干净透彻的晴夜。狭窄的阳台上养了拳头大的月季、丝瓜藤,还有石莲花等,跟所有老式小区一样,有种细腻而传统的闲适。
“我26岁就在ua博士毕业了,念的电磁学,当时准备留在学校研究所,没争过一个白人同学。不过,也有其他学校跟我发offer,我正在挑选的时候,国内也给了邀请,我就回来了。”
“26岁?ua的电磁学博士?”梁朔瞪大了眼,“你比我以为的,层次高很多啊。这不是国家级人才吗?你是那个人才计划回来的?”本来戏谑的心情突然凝重起来。他相当明白人才的意义。虽说国内人才多如牛毛,不存在谁代替不了谁的情况,可这种高尖的,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罗小云点点头。“我回来就去了中央研究所。除了那里,其他地方我都不能发挥,设施和经都不够。”
“中央研究所啊……那风气你恐怕适应不了。”梁朔捏着他冰凉的手,捂了这半天,已经逐渐暖起来了。“你这个性格,做不了团队协作的事。但你的领域,一个人已经不可能了。”
罗小云表情微妙得近乎脆弱。“你也觉得……是我的问题?”
梁朔很庆幸自己把他的手拉过来了。肉`体上产生一丝联系,似乎可以传达更踏实的安慰。“不是简单的对或不对,性格和环境有冲突罢了。不过,一般情况也不能把你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顶多也就冷落、排挤一下。你们那个圈子这些道道,无聊又幼稚,偏偏影响还极大。发生什么事了?”
“一开始只是让我帮别人做数据。其实我们每天事情都很多、很满,但我手脚快,能帮忙就帮了。”
“完了还讽刺两句是不是?”梁朔笑道,“正常情况下,这些一开始就是要婉言拒绝的,不管对方什么背景。可惜你应该不懂什么叫‘婉言’。”
罗小云头低下来,显然是被说中了。“后来项目进入中后段,太忙了,我帮不了他,他前期参与太少,做不来,人手不够,又遇到一些难题,实验一再失败……”他平静的口气中,带上一丝几不可见的愤恨,“后来查出是那个人之前做的为数不多的数据就错了,但最后都算在了我头上。”
“这种项目,一次实验所不菲,要你背,你肯定不肯,彼此一通僵持,疙瘩就摆着,让上级自己解决。”梁朔摇摇他的手,“接下来就该是大家熬着,等到可以顶你位置的人,领导随便找个理由把你开了吧。”
罗小云把脸歪到一边。
梁朔道:“这肯定不是唯一导火索,都是日积月累的事,上级帮你担了多大的压力犹未可知。不过,你能想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罗小云咬咬牙,抬头道:“是我的错?”
一双眼从未见过的脆弱,映着星光,玻璃球一般。梁朔心中一颤,恨不得立马拿手把它遮住。“肯定是你的错啊,”他咧开嘴角瞧着罗小云,“你要早认识我,都得把你供着,谁还敢让你替别人做事背锅?”
罗小云心知梁朔是想哄自己笑,但他还是笑不出来。
梁朔也没指着这么一句两句就让他放宽心,看人眉头稍稍舒展一些,又继续道:“你这个专业,背个污点,的确是哪儿都去不了。”
罗小云低下头:“是的,我当时投了很多研究所,想着哪怕做点沾边的下级研究都好。没想到已经被圈内拉了黑名单。正好那时候又有了比比,我没办法再出国了。其实出国又怎样……没人会要造假的研究员的。后来我也换了很多工作,都不太顺利。家里又出了事……”他眼神飘忽,生硬地岔开,“比比刚两岁的时候,听电视里有人唱歌,马上稚声稚气地跟着哼出来。他是有音乐天赋的。我的梦已经被打碎了,我不想他也这样。有一段时间,我是真觉得死了也无所谓的。但一看到比比,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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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好好把他养大,供他到他不再需要我为止。”
能摆出这样的态度,说出这些话。梁朔心中笃定,罗小云对他已经非常信任了。
“梦想比爱情疯狂。”梁朔瞬间懂了,罗小云会心如死灰,而不是苟且快乐,就证明,他的心并没有死,令人伤心的梦,也还在。没什么比怀揣着梦和坚持,却打心底明白注定够不着更让人难过的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罗小云就算出卖自己也要在他这里挣那几百块钱,也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毫不在意。他一开始就用一种先入为主的态度,仅凭结果就去判断这个男人的品行,对他那么糟。如果自己早点明白,两人的关系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不会。
罗小云从头到尾就没有过分贬低他。他用一种非常公正的眼光在审视自己。他的信任、友情,都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建立的,越是亲密,就越让梁朔明白,这都走不向爱情。
“现在学校的工作也丢了,我不知道哪里还能让我容身……明天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比比。”
梁朔笑道:“你慢慢找工作,比比迟早是我的,不用你管。”
罗小云捂着眼睛,几乎要哭出来。“我……”
“当然,你要愿意也变成我的,我更不介意。”
罗小云狠狠一咬牙。像被人浇了盆冷水,通体冰凉。到嘴边的感激又吞了下去。梁朔这句话摆明了告诉他,要不是因为喜欢,他当然不会帮他。但这个时候,他根本无法拒绝他的援手。就算他要和自己恢复那种关系,他也会答应。
“我没有要求你做什么,也不会要求你。你尽管拿我当朋友,没问题。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得我们相处太愉快,你搞忘了我还喜欢你。我没什么别的期望,只要你记住这个就行。”
罗小云从牙齿缝里挤了两个字出来:“谢、谢。”他把手抽回来。他看不明白梁朔在想什么,只觉得对方仰望星空的淡然态度,让他有一丝心酸。
*
罗小云脖子和腰都疼得要命。一睁眼,便发现自己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倒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个梁朔。
外套搭在身上作被子用,里头还穿着昨天的黑西装,皱得跟坛子里的泡菜一样。
罗小云回忆起昨晚的事。两人聊到三点过,他情绪有点激动,差点就把那件事说出口,直到梁朔突然发表爱情声明。而后他们便没再继续说,各怀心思地仰望星空。
到四点的时候,罗小云提议回屋,看梁朔冻得脸色发白,他去倒热水,打算让他暖和暖和再睡。没想回头就见梁朔窝在沙发里,唤不醒了。
梁朔有一张凌厉的脸,睡着之后,意外的纯真。
这样一个人,突然闯进自己爱情、梦想统统一败涂地的生命中,注定什么都找不到,失望而归。
罗小云悲惨地回思两个人的关系,想着想着,眼睛一眯,就失去了意识。
揉揉酸痛的肩颈,他一个激灵,扭头向厨房看去,门到现在还开着。
他又沉默地看着还熟睡的梁朔,嘴角动了动。
*
兴许是头天的酒喝坏了,也可能是吹了凉风,梁朔早上就觉得不太舒服。到下午四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桌上的文件全变得歪歪扭扭,字像爬虫一样到处乱钻。他拿镜子看了看,脸通红,手背往额上一贴,好烫。
万晓和常千雪明面上不敢对他怎样,但暗里开始不断地给他加工作。是不是外经贸的事,都往他这儿塞,就盼着让他支持不住自动离岗。梁朔顶要强的一个人,缺个秘书,也要死撑着把事情做完。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拐到罗小云家的,全凭本能。一进门,看见那张脸就倒下了。印象中,罗小云前额的刘海拿黑色笔帽别在头顶,又穿着铺满卡通粉猪的围裙,挺可爱的。
“别去医院。”这是他整个人倒在罗小云身上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在国内,去医院,就等于说全世界都知道他病了。
梁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生病,进而向罗小云示弱,反倒是很娴熟地时时刻刻都要人陪着。温水混着药,都乖乖吞下,黏黏糊糊的,跟平时的雷厉风行完全不是一个人。
盛着菜粥的勺子送到嘴边,嘴一张,舌头刚碰到,又拧着眉闭嘴撇开脸。“要甜的。”
“菜粥里放糖?”罗小云震惊道。
枕头竖在身后,脖子和腰都垫得满满的,梁朔愣是冷着一张脸往旁边一倒,歪到罗小云肩头,金鱼吐泡泡一样重复了一遍:“要甜的。”
罗比比趴在门口,等罗小云走了,偷偷跑过来,嘟着嘴,一双小手不停地翻,又难过又伤心的样子。
梁朔愣愣地看着这小孩。罗比比平时很乖,这会却让人解起来。他也没问,就听比比就低低地说:“以前、以前我生病了,也想吃甜甜的粥,爸爸都不让……”说完嘟嘟囔囔拔腿就跑。
等吹凉的甜粥送到舌尖,一口吞下去,梁朔近乎得意地笑道:“我的待遇,比你儿子还好。”
罗小云一阵局促,过一会儿,又辩解道:“比比太爱吃糖了,坏牙齿。”
“顺我这一会儿,又不会死。”吃点东西,神好多了,人又开始冷嘲热讽地笑起来:“你不可能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一次,罗小云既没觉得害羞,也没怼他。反而沉默半晌,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梁朔意外道:“你的敏锐,是全用在旁人身上了吗?”
“我能感觉到……你心里不舒坦。你在意的事不顺利。你所有安全感都投注在事业上,如果不顺利,自然而然就会想要转嫁压力。所以你现在来找我。”罗小云让他躺下,熟练地把测温针夹到他腋下。“我正是因为这样,才纵容你。你和比比不一样,比比需要成长,但你需要一小会儿的停歇和安慰。”
梁朔没来由地觉得生气。“找理由,让我吃个甜粥你也需要合理的理由?纵容这个词,我不爱听。”
“我换个词也无妨。但是理由本来就存在,不需要去找。”
“我并没有要求你非得喜欢我,你慌什么!慌给自己看还是慌给我看?”
“我怕你误会。”罗小云稍稍顿了顿,“我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寻常,这个度,我把握不准,所以需要特别小心。”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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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社交白痴,把握什么?交给我,明白吗。”
“不可能。你没有恋爱经验,在爱情上,还太幼稚。你第一次真正的恋爱,不应该是和我。”
梁朔腾地坐起来。“可笑,你经验很丰富?在哪里?在那小女生常悦那里吗?”
“至少我结过婚!”罗小云摆摆手,站起来,“别说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梁朔眼睛一眯,一把将人拉住,低声道:“结,过……婚?原来你早就离了……还说你不能离婚?你一直在骗我?我出于对你的尊重,从来没找人查过你的事,你倒利用这点,一直在骗我?你这么怕跟我在一起?”
“我没骗你!我没离婚!放手!”
“那是什么?什么叫结过婚?那次你受伤住院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这算什么婚姻?我以前一直不问,不代表我从来不想,我总觉得你一定有一天会主动告诉我的,就像你昨晚上告诉我你的过往经历一样。但看来你是打算一直瞒下去?看着我,回答我!”
“医院?”罗小云怔了怔,“来医院的是我姑妈,你别胡说八道!”
“姑妈……我就说,你怎么会娶那种人……那就更好笑了,你这所谓的老婆还真是从来没出现过了。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梁朔因为烧还没完全退,眼睛通红,表情凌厉,看着相当可怕。
罗小云使劲挣开他的手,拽得死紧,甩不开,终于恼羞成怒。“放开!我叫你放开!”
“我今天还非得从你口中听个明白了。”
罗小云突然一笑:“你要用钱来买吗?”
梁朔只觉受到极大侮辱,气得几乎攒起拳头。无论对罗小云、还是对两人的关系,这句话都显得相当恶心。“我叫你说!”
“你这么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吧。”
“什么女人能让你维护到这种地步?就算走了,你也要替她留间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化妆品、衣服都时时更新,是要等她回来?给我看清楚!现在在你眼前的是我!而你连提都不屑于跟我提?!”
“你进过那间房?”
“我帮你搬家,都走到脚边了,不去看也太虚伪了。别岔开,说!”
罗小云突然爆“她已经不在了,你要我说什么!”
“不在就不能说?这么不能亵渎?”梁朔气得胸哽。
罗小云咬牙切齿,眼眶又红又湿润,可一滴眼泪都没能渗出来。“你给我听明白点。她不在了,她、死、了!”
“她死了就……死了?”
罗小云趁他发愣,一个甩手,跑了出去。梁朔没再追上去,倒在床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和一个死人争什么?怎么争?太俗套、太可笑了。
21 这是心意
罗小云夜里去量梁朔体温时,以为他睡熟了,没想到黑暗中,对方睁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说了句:“对不起。”
他无法想象梁朔这种人会这样道歉,手上的动作为之一滞。
“我做错的事,无论有意无意,都会道歉的。”
“没关系,是我自己放不下。”
“你要是愿意接受我的歉意,就陪我睡会吧。”
“不行。”
“不行?”
“我们应该保持距离了。”
他感到自己的手再次被握住了。现在被梁朔握手,他没有抵触,也不觉得奇怪,甚至一丝惊讶都没有。他习惯了。这个习惯可以说很糟糕。这意味着梁朔已经进入他的领域,他被迫接纳了他。但他没有甩开梁朔的手。梁朔的声音听上去比下午更虚弱,争吵让他过于在意,影响到病情了。
“为什么不能顺其自然?”梁朔问。
“这不是顺其自然,是你主动,使心机……”
“是心意。自然而然产生的心意。我也会克制,刻意保持你想要的朋友距离,但……有时候,我觉得,你需要这种程度的关照。没人同你要好,长久以来,你缺乏的、需要的太多了。”
罗小云呼吸滞重起来。事实上,这才是他能够与梁朔一直来往的真正原因。哪怕自己觉得不对。
“我发现你夜里尤其需要这个。就算我生病了,这里,”他拍拍自己的肩膀,“依然可以让你靠一靠。”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一旦上去,极有可能就下不来了。罗小云凝视黑暗中的梁朔肩颈弯出的空隙,叹了口气,替他把被子拉严实。
梁朔眼看他离开。自嘲说不准是谁需要谁。背过身就睡。几分钟后,昏昏沉沉地,觉得床上一沉。他翻身过去看,罗小云又拿了条被子来,背着他睡下了。
“夜里要不舒服就叫我,实在不行还是去医院。”
这个房子两室一厅,罗比比有个小房间,隔音。梁朔来,多是睡客厅的沙发床。躺在罗小云的房间,这是第一次。白天不觉得,到了晚上就很明显,安静得窒息。
没有时钟嘀嗒,也没有虫鸣,黑暗里重重叠叠的影子,那些家具、电器,阴暗、整齐。幸好现在多了人的呼吸声,微弱但悦耳。
“我现在腹背受敌,可能快完了。”
“我记得你前一阵非常兴奋,一副要大获全胜的样子。”
“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事。”
“我对结果和过程有些兴趣,但那也仅因为对复杂情况的分析本身,有点意思。”
“但这都与你的生活息息相关。”
“不相关。就算你们换一批人上去,也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梁朔先前就知道罗小云的态度。和自己想要彻底了解他不同,他是真的不愿意理会。
“你这种态度,挺让我沮丧的。”
半天没听见声音,梁朔以为他睡着了。“我最近看新闻,都是民选党人的丑闻。你的计划里,这些本来应该是针对你们的吧?”原来他真的在分析。
梁朔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宽慰。“是。不光是这样……能帮到我的人,查案子查到一半就被调走了。我什么证据都拿不到。但刚刚好,他查到最关键的地方……”
“在你们党内,你还有伙伴吗?”
梁朔笑得有点凄惨。“我本来以为有,现在也不知道了。杀我秘书一家的人,现在可能是我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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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晓还姓殷的时候,有个顺手牵羊的小毛病,被刘成山逮到过几次,后来保证不再犯了。前几天梁朔和两人聚餐,刘成山埋怨,在秦坚家搜集到的血迹送去物证,不仅没得到结果,还害人家丢了工作,东西没了,自己又被调到外地的连环杀人案上。梁朔这边也没好消息,民选党的农光斗拿了邮件和财务报表要给监察署,爆料七年前最高委在云北无人烟的冰河两岸建立“莫须有的跨海大桥”的项目,那个项目价值三十五亿;结果拖了一个多月,梁朔看到的是农光斗转民祉党的消息。一桌酒下来,全是抱怨吐槽,唯独张仪晓摸着小指头上的戒指,不断说些安慰的话,同时向两人碗里夹菜,给两人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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