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6:孤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DNAX
他说,我看不到你。
神说,因为你不相信我,所以我不存在。
灵说世界没有边界,所以对他们来说边界不存在。
他说,这不对,肯定不对,你不应该由我来决定是否存在。
旅行者就可以决定边界是否存在。
他死了。
他确实倒在这片大陆的某个角落,尸体腐烂,化作尘土,风带走他,落在水里,水送他入海,奔流不息,太阳将他蒸腾,他升到半空,俯瞰这个世界。
只有旅行者可以决定边界是否存在。
他是一只鹰,他看得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否存在,也得去更高一点的地方。
里昂被枪声惊醒了,醒来时满面泪痕。他本能地抓住枪,往窗外望去。
麦克已经不在车里,夜色深沉,早就不是傍晚的景色。
里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听到枪声来自废弃工厂,隐约可以看到火光从破碎的玻璃窗中亮起。他推开车门,麦克正在用狙击枪瞄准某个窗口。
“你说过会叫醒我。”里昂说。
“我知道枪声一响你就会醒。”麦克让开位置对他说,“这里交给你,二楼倒数第三个窗户有两个人,楼下还有,我得过去。”
“全都杀了吗?”里昂问,他记得露比的要求是如果对方的目的不是杀人就不必动手,是的话他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过他不确定麦克是不是想要来一次大屠杀。
“你自己决定。”麦克回答。
这是他第二次对里昂说这句话,你自己决定。
里昂蹲下来,抬起狙击枪瞄准远处的目标。麦克沿着斜坡滑下高地,在夜色的遮掩下向废弃工厂接近。如何判断一群荷枪实弹满怀敌意的人是要杀人还是另有目的,里昂觉得分辨起来一点也不难。他从对方瞄准的方式就可以得出结论,这些人射向目标的子弹都是致命的,他自己也即将射出这样一颗子弹。砰一声,子弹穿过他和目标之间那一大截空空荡荡夜风瑟瑟的寂静之地,钻进躲在一台报废机器背后的那个家伙头颅里。即使在深夜,里昂也能从加装了红外线夜间瞄准器的镜头中看到血花四溅的场面。
一个。
他在心中数着。
第二枪。
两个。
心像结冰一样冷。
那些死去的人好像没有那么痛苦,他们来时杀气腾腾,怀抱着把某个人置于死地的念头,结果却在全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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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况下遭到另一个杀手的暗杀。
螳螂捕蝉,总有个在后面的黄雀。这是诱饵和捕猎者的游戏。
了结了第三个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敌人之后,里昂终于找到沃特所在的位置。
他看起来那么老了,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也能看清他两鬓的白发。里昂心想,为什么不能像别的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珍惜剩下的生命,为什么还要这样拼命地去做一件如此危险的事。尽管里昂在帮助这个只要稍一疏忽就无法走到退休那一天的老警察,但他的内心却总有些困惑挥之不去。
开枪。
第四个。
每次一发子弹命中目标,里昂内心深处某样东西的重量就减轻了,但与此同时另一样东西却一直往下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后,麦克已经接近了枪战的中心区域。有些墙体和障碍挡住了里昂的视线,让他无法判断那里是否也藏着敌人,不过他还是全神贯注地搜索隐藏的对手,为麦克和沃特减少威胁。
一个黑影从角落里钻出来,里昂的枪口轻轻移动,手指在扳机上等待。这时枪响了,麦克也发现了藏在墙角的敌人,并且准确地开枪射中对方。他是白猎鹰的搭档,能力毋庸置疑。里昂转开视线寻找下一个目标,可不一会儿又把镜头转回去。
他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动了一下。
没有死?
里昂瞄准他的头部,想补上一枪,可麦克弯腰从这人手中拿走了枪,然后径自走了过去。
他不打算杀人?还是不打算杀一个已经倒下几乎失去意识的人?
里昂的视线跟着麦克继续上楼,他能看见那些在蛰伏在黑暗中的人影,不过这次在麦克即将通过的路上,他没有开枪清道。麦克让他自己决定,他想知道那是一个重要的活口,还是众多追杀者中的普通一员。
第二个和麦克遭遇的人也没有被打烂头颅或是射穿心脏。麦克熟练地利用地形和光线掩护,确有效地击倒对手。只有一次,一个人在很近的距离瞄准他的脑袋。他知道这样的危险无法避,因此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正确判断,子弹穿透眉心,让对方不再有机会扣动扳机。
里昂透过那可以看清一切的夜间瞄准器对着废弃工厂的内部观察了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时,周围的声音一下变得很安静。
他找到一个目标,可瞄准对方的头部时,忽然觉得别扭,似乎时间在他手指的触觉和眼睛的视线里变得异常缓慢。他知道只要看清目标,扣下扳机,一个人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他早就为此做了很多又很漫长的准备。他的父亲告诉过他不要犹豫,杀手的枪就像生命的一部分,要时刻和它在一起,和它合为一体,不管什么时候想拔出它,它就在附近。杀手要学会果断扣动扳机射出子弹,否则生命也会因为那一刻的犹豫而消逝。
他真是个理论上的伟人,一个纸上谈兵的专家。
里昂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一切,觉得也许父亲的理论并没有那么正确,果断是正确的,但果断只应该发生在生死一线之间。他忽然发现比起神枪手们大开杀戒从不失手的技巧,那种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际判断出是否有必要杀了对方的敏锐天赋更值得令人惊叹。
里昂重新瞄准了一次。
第五枪。
子弹没有穿透头颅,而是射中了那人握抢的手臂,他向后倒,滚下楼梯,在下一层的地板上昏厥过去。
里昂眯着眼睛扫视他的周围,麦克通过楼梯,停下来。
里昂觉得他在看他,于是抬起右手比了个拇指。他知道这么远,麦克不可能看到,这是他一直想要别人做给他看,他的父亲却从来没想过要对他做的手势。
这一次,他的心中再没有沉下去的感觉。
第38章了不起的才能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和麦克搭档,让他掺和这个本来就已经够乱的委托。”
“因为我高兴这么做。”露比从衣柜中挑出两件礼服,一件银灰色雪纺绸长裙和一件黑色露背晚装,“选一件。”
艾伦说:“黑色,和你到处给人报丧带去坏消息的气质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也觉得黑色更好。”朱蒂盘腿坐在床上说,“钻石别针加一条经典款项链就足够了。不过你们到底是要潜入别人的家,还是去惊艳全场?”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一个人惊艳全场,另一个人就有机会潜入别人的家。”
“所以还是要有人负责惊艳全场对吗?”
“没错。”
艾伦说:“普利兹知道我杀了他的儿子,这消息多半是庞德卜伦诺查到的,他很有可能记得我的脸,把我从那些真正的宾客中认出来。”
“你的脸确实有点太好认了。不过好消息是,庞德卜伦诺举办的是个慈善化妆舞会,确认身份这种事只会发生在进入卜伦诺家族大门的时候。一旦通过检查就不会再有人怀疑我们的身份。”
艾伦打量了他一番,问:“他们会摸出你是个男人吗?”
“你不用替我操心。受邀宾客大多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确认身份又不是入狱检查。”露比也向他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我倒是很有兴趣听你说说当初接受什曼监狱入狱体检的经历。”
“好吧,我不提这件事,你也不提那件,我们和平友好地商量接下去的计划。”
“很好,当一对惊艳全场的舞伴。”
“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在这里?”朱蒂问。
“当然没有。”艾伦和露比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工作。”朱蒂提醒他们,“可你们兴奋得好像要去参加毕业舞会,艾伦还像个需要老妈教他跳舞的傻小子。”
“我会跳舞,再说难道这是一场比赛吗?我需要赢过其他选手才能得到进入庞德卜伦诺书房的钥匙?”
“那倒不必,但你至少得能应付那些名媛贵妇,不让她们看出破绽。就像你可以一眼认出同行杀手,上流社会的人也可以从谈吐举止看破你的伪装,如果你做不到滴水不漏,搂着她们的腰多跳几支舞也不失为一个拖延时间的好方法。”
“你有多少把握可以从庞德卜伦诺那里搞到有用的证据?”
“我可以非常诚实地告诉你,我没有任何把握。你应该知道,最近的电子系统都流行指纹解锁,不像以前那样让你有几次机会玩猜密码游戏。不过有时候重要的东西并不一定就在那些保护严密的地方。”
“我更期待麦克和沃特那边的进展。”艾伦问,“那个臭小子到底干得怎么样?”
“很出色。”露比说着停顿了一下,又再次说,“非常出色。他的父亲哥顿克罗夫是个不入流的杀手,职业生涯中有很多失手记录,但儿子说不定是个天才。”
“你是怎么回事?”艾伦对着镜子里的露比投去极其不满的一瞥,“我从没有听过你这么夸奖一个人,他真有这么好就不会像个外行一样被困在酒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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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枪战里了。”
“艾伦,你挨了一枪不是他的错,而是你多管闲事。你完全可以躲在角落里看看他会怎么死,滥好人和小心眼你只能选一个。”
“你是不是只会对外人说好话?”
“你想听我说好话?”
“不,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我说的是事实。”露比说,“他还年轻,有干这一行的年轻人特有的认真,也有普通年轻人一样的迷茫。如果有个好老师,可以把他造就成一个不输于白猎鹰的杀手。”
“就像你塑造我一样吗?”
露比也从镜子里凝视他,他们都觉得这个话题改变了气氛。
“我从来没有塑造过你。”露比说,“你一直就是你自己,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只是让你能在这条路上走得轻松一点。不只是你,还有麦克,我们所有人都一样,你总觉得是别的人或事改变了你,其实并没有。里昂把你当做他的榜样,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一次,艾伦没有和他针锋相对,反而沉默起来。
打破沉默的是朱蒂。她趴在床头柜前,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翻看杂志,漫不经心地说:“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兜圈子的话?夸他就好了,艾伦,你是最好的合伙人,没有你什么事都干不成。麦克当警察的坏习惯是改不掉了,我们的生意全靠你。拜托你快点好起来,去给那个叫普利兹琼斯的老头子眉心一枪,让我们尾款到手软。”
艾伦转头看着她,露比面无表情地继续照镜子。
“还有。”朱蒂说,“里昂加尔斯那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跟你没得比,你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可以接几百万的委托了。顶尖杀手这个词用在你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等她说完,艾伦把目光转回来望着露比说:“她说得多好?你为什么不向她学学?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麦克没有坏习惯。”
“这是她的天赋,天赋是学不来的,我对天赋一向只有尊重和敬畏。而且你想听好话,狄恩那张废话连篇的嘴满足你绰绰有余。”
“别把他扯进来。说正经的,这次沃特的获如何,有没有遇上愿意放下枪和他合作的家伙?”
“没有,出现的都是全心全意想要他性命的人,不过我们准备充分,沃特毫发无伤。”
“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计划?”
“我的计划有什么问题?”
“问题也许是根本没人在乎证据,你高估了那些靠非法生意发家的黑道份子,他们脑子里想的就只有杀人,没那么多迷宫曲折的陷害策略。”
“是你低估了他们。”露比说,“这些满脑子杀人的黑道份子想的事情要比我们想的都复杂,这就是至今还没有鱼上钩的原因。我之前对家族派系进行了简单划分,对沃特下杀手的支持派,主要人物是庞德卜伦诺、普利兹琼斯以及他的佣兵,有可能和沃特合作的反对派据我所知有阿尔卡罗家族的头领马洛里。他是这次家族内斗中反对庞德卜伦诺情绪最明显的一个,不过至今还没有公开宣战。这个奸滑的老狐狸耍了个花招,利用那些对家族早有不满的小团伙当自己的枪火,企图在把局面搞得一团混乱时坐渔利。像他这样的人会对我撒下的鱼饵不动心吗?不必直接对家族开战,只要匿名和某个警察合作一下就可以把家族的继承人送进监狱,这种好事就算明知是个诱饵他也会找几个人去试探。可是结果呢?现在支持派已经有三分了,反对派至今没有动静。这种局面耐人寻味,而且非常有趣。”
艾伦对他看了一会儿:“别在我面前换衣服。”
朱蒂说:“你可以把头转过去,等他换好再转回来,我会告诉你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艾伦说,“你的计划根本就不是替沃特找另一半证据,而是想弄明白庞德卜伦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露比解开衬衣,露出光滑的背部,肌肤似乎在发光。
“庞德卜伦诺的计划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艾伦,把头转过去。”朱蒂说。
“你知道我得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吧,不然就更没法判断哪一句是真话了。”艾伦说,“三次,已经足够你做出判断,是不是不用再让麦克和那臭小子一起当沃特的保镖了?”
“你可以说足够了,也可以说不够,但接下去我们撒鱼饵的间隔可以长一点,轻松一点。让普利兹琼斯看到我们正在努力,这很重要,慈善宴会之前我们要一直这么努力,我就有足够时间去调查一点别的事情。帮我把后面的拉链拉上。”
艾伦伸出手,朱蒂瞪了他一眼说:“他是叫我。”
“你还要调查什么事?”
“所有的事。”露比说,“每一件蹊跷的事都得有答案,否则就不能说彻底解决了麻烦。为人们解除烦恼,这一直都是我们的宗旨不是吗?”
“你这么敬业真让我感动。那么你对沃特认为的自己人里的内奸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对象吗?”
“你们在度假小镇上遇到的那个埃迪菲尔德警官,沃特的老搭档,不如你来谈谈对他的看法。”
“你怀疑他?”艾伦皱了皱眉,“如果从一连串的巧合来说,他确实很有嫌疑。他和沃特搭档了那么多年,不仅了解彼此,也了解对方的家庭。不管洁西卡换了外套还是戴上帽子,埃迪应该都能一眼认出来。但是,以我和他的接触来说,我觉得他不是个会和黑帮勾结的腐败警察。”
“是吗?你甚至都没有用不像,而是直接用了不是。凭什么?”
“直觉。”
“又是直觉。”
“我们聊的时间不长,但我能从谈吐中感觉到他的正直,有些事情很难伪装。”
“我知道你一向对警察有好感,但你不能因为对方是个警察就先入为主认为他很正直。”
“除了对沃特和洁西卡很了解这一点之外,他还有什么疑点吗?”
“我认为他在调查洁西卡失踪的案子上没有尽全力。”露比说,“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他又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如果这一年不遗余力地搜寻,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也许他关心则乱。”
“也许他根本不想找回洁西卡。”
艾伦望着他的眼睛问:“难道沃特不把洁西卡活着的消息告诉他并不是怕他被卷入漩涡,而是因为对他起了疑心?”
“我不知道,我和沃特没有谈过这个问题。”露比说,“要是他真的心存怀疑,那这种怀疑会让他很痛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只能把秘密藏在心底。”
“但埃迪早晚会知道。你不会已经让他知道了吧?”
“这要看他什么时候想到去打听消息了。”
“你觉得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我们不妨静观其变。”露比的手轻轻抚过礼服表面,问道,“怎么样?”
“你能忍住不说话,我就觉得还挺美的。”
朱蒂说:“我想知道你是负责潜入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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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里的那个,还是要惊艳全场的那个?如果是前者,你有点过头了。”
“谢谢你们的夸奖,我会尽量低调一点,把光留给别人。”
“你把洁西卡藏在哪了?”艾伦追问。
“一个安全的地方,绝对安全。”露比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人去找过她。”
第39章安全之所
她觉得这个地方并不怎么安全。
这里缺少一个藏身处最基本的隐蔽,既不是在地下室,也没有伪装成商店或加油站。公路上随处可见的汽车旅馆也许还更安全一点,至少混在来来往往的住客和人群中会让她多几分安心。
这个所谓的安全之所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出租小屋,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但是房间除了有点小小的霉味和灰尘之外还不算太差。
一个穿着普通,长相也很普通的年轻人带她来到这里,并且当着她的面和胖房东讨价还价,交了一笔廉价房租。
“里面的电器都可以用,虽然可能会有点小毛病,但大多数毛病只要拍几下就会好。觉得地板太脏可以自己动手打扫一下,反正你有大把时间对吧?不准养宠物,不准在里面嗑药,想带男人还是女人回来随便,什么颜色的人我都不介意。我是个认为众生平等的人,但是得按时交房租。”房东交代一番后就离开了,轻松得令她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带她过来的年轻人名叫汤米,他像所有无所事事的青年一样,一边数着手里剩下的钞票一边说:“如果你要买什么东西或是想找人帮忙,我都可以代劳,我就住在隔壁。”
“谢谢。”她说,但还是有点不安,于是追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没什么?哦,你最好不要听房东的。她说那些电器拍一拍会好,其实都是谎话,那些破东西早就坏得不能用了,如果你发现不对劲,就要立刻把插头拔掉。”
她觉得他们在谈的并不是同一个问题。
“我是说,让你带我来这的人没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什么特别的话?”汤米一脸不解地反问。
“比如说,不要和任何人说话,白天不要出门之类,总会有吧?我能不能自己出去买东西,甚至去酒吧玩一玩?”
“为什么不行?”汤米说,“不过这附近的酒吧一点意思都没有,全是些老男人,如果你想去玩,我可以载你去远一点的地方。”
“你是说随便什么地方?任何地方?”
汤米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不过他的脾气很好,只是笑了笑说:“你又不是在坐牢,当然想去哪都可以,晚上我会开车去裂石乐园,就是我们这样的年轻人爱去的酒吧。哇哦,那里真是天堂,如果你想去,晚上我来找你。”
“我还是先把房间打扫干净。”
“好吧,明天也可以。”
她原本以为汤米就算不是保镖,至少也得是个寸步不离,负责照看她并且随时传达情况的联络人。但是看来汤米似乎真的只是个普通青年,说不定把她安顿好之后他还要去快餐店打短工。她看着他走回自己的住处,心中笼罩着一片迷雾。
对于自身的安危,她倒没有那么害怕。恐惧之情之所以难,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做的事越来越少,担心的事却越来越多。
晚上,她听到汤米开车出门的声音,这个房子的墙壁简直像不存在一样薄。她告诉自己要勇敢一点,这里很安全,可直到疲力尽地躺在床上五个小时之后,她才终于慢慢睡着。
很不幸,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血红的房间,魔鬼们围绕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凝视她。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是在这个房间出生的,你是这个房间的一部分,不管你逃向哪里,房间永远和你在一起。
不,不是。
她看到床对面有一条白色的线,是一条裂缝,有光从那里透进来。她向光伸出手,手指碰到一个小光点。魔鬼们被这个小小的光点激怒了,它们把她按在床上,让她远远离开那道光。
她惊醒过来,浑身湿透,冷得像冰。
暖气停止了,她想起房东说过的话,但不知道应该敲哪里才能让它重新运作。她只好把床上的毯子裹在身上,凝视着床单上的褶皱等待天亮。
里昂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放着一杯热咖啡。
“早上好。”麦克向他打招呼,然后把一个温热的纸袋递给他,“热狗。”
“谢谢。”里昂揉了揉双眼,发现身上盖着麦克的外套,就问,“你为什么能把别人照顾得这么好?”
“大概是因为我总是遇到不会照顾自己的人。”麦克说,“当警察时的搭档,艾伦,还有你。”
“斯科特先生看起来不像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人。”里昂用手擦去被热气蒙住的车窗,发现他们停在一个陌生小镇的街边。
“你可以叫他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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