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被通缉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风晓
而大灰,作为一匹体型快比得上牛马的狼若是漫步在城镇,纵使这是只败絮其中的怂包,也不惹得人心惶惶。因此,这只可怜的灵兽在它两位没良心的主人进城吃喝玩乐或是为生计奔波之时,只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遁入附近郊野,可怜兮兮地等着传召。
如白澄所言,他有稍稍接触鬼道,所以对怨气鬼气这种东西比洛玄敏感许多,便充当了罗盘一样的角色。这些日子来洛玄也见识到了他所谓的鬼道“有趣的小把戏”例如在这炽热的夏日,丝丝阴风始终绕在二人身侧,如同一层冰罩将那暑气隔绝在外,在多烈的日头下也不觉炎热。
确实好用的很。望着满街行色匆匆好像走两步就要脱水的人,享受着独独二人的清凉,洛玄很满意地接受了这“邪门歪道”。
朱宅的异常就是这罗盘白澄发现的。朱老爷被洛玄扶着保持一种要跪不跪的姿势,仍在哭嚎着,洛玄维持着一贯的谦逊和善,安抚道:“我只是个云游道士,可不敢称大仙,莫要折煞我了。朱老爷,起来说话,慢慢说,令爱遇到什么事了?”
朱老爷便面色苍白地说起了他那苦命的宝贝女儿。洛玄耐心听完,只觉得于他们而言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事情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朱家小姐莫名其妙地病倒了,六月酷暑天却浑身冷得像井水里捞上来的,脸色惨白毫无人气。自发病之日起至今已有七日,七日来一直昏迷不醒,偶尔会尖叫着梦魇般坐起身,却也是眼神空洞不似活物,疯了般哭嚎半晌又直挺挺地躺下去,不省人事。
朱老爷当然一开始不会往怪力乱神的方面想,以为只是病了。请了全城数一数二的几位郎中瞧过后,都是面色复杂地开了方子,而那药根本无法下肚,甚至连口都进不去。郎中见状便欲行针,谁知这病恹恹仿若下一秒就能断气的大小姐竟突然间有了神力般,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仆都制不住她,只要针一扎进去便强硬地自己尽数拔下而整个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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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小姐仍是双目紧闭,昏不知人的。
这样又过了两日,朱老爷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哪是什么病,分明是撞了邪,有邪祟要取自己女儿的性命啊!
朱老爷即刻命家仆去请本地的修仙名门来。而也不知那仙门是个什么鬼脾气,竟碰了一鼻子灰吃了闭门羹,丝毫没有要来斩妖除魔的意思。
正当朱老爷慌乱地趴在女儿床边几欲哭死过去时,他的救命活菩萨洛玄与白澄,便天神般不请自来了。
朱老爷讲述完事情始末,忙不迭地引二人往自己女儿闺房而去。越是接近那处,这周身的寒意越是明显,等到洛玄完全站在朱小姐床边时,简直觉得床上躺着的不是个活人,俨然是一冒着丝丝凉气的大冰块。
那人形大冰块在夏日盖着棉被仍旧手足冰凉,双目紧闭,秀眉微蹙,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纠结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呼吸微弱不可闻。
而她的胸前,一个婴儿大小的黑影正沉实地趴在她身上,伸出两条大概是胳膊的东西死死掐着身下人的脖子。感觉到洛玄与白澄两道直勾勾的目光,这东西看了过来,一团黑雾般的脸上五官竟是分明,只是长得十分不友善,朝着两人就龇牙咧嘴地恐吓起来,蛇杏子一样的舌头从那嘴中撩出,朝朱小姐的脸上就舔了舔。
沉睡中的朱小姐立刻就哆嗦起来,发出一声难受的呜咽。
这东西二人看得分明,而其他人却是看不见的,只会觉得这一处特别凉快罢了。洛玄看了白澄一眼,后者点点头,道:“怨婴。”
洛玄心中了然,知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便直言不讳地对朱老爷道:“令爱有过一个孩子,对不对?”
朱老爷惊了一下,眼珠子在两人间转了一圈,旋即眼神躲闪道:“什、什么……”
“你先前说朱小姐是无缘无故病了,并没有说实情吧。”见这明显的反应,洛玄继续道,“我想,朱小姐是狠心或者被逼迫,打掉了孩子,而后才突然发病的。”
朱老爷膝盖一软,差点就又给跪了。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呆愣了片刻,他终于痛哭出声,“早知如此我就不会逼她,道长、道长!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呜……她、她才十七岁啊……”
白澄不愠不笑地在一旁兀自拂扇,洛玄微叹了口气,将朱老爷在内的所有闲杂人等都屏退了出去,二人为这被生母抛弃的可怜怨婴超度。
希望你来世投个好人家吧。洛玄默念道。
一炷香后,朱小姐悠悠转醒,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冗长而冰冷可怖的梦,诉说梦到了自己可怜的孩子,边说边又哭得梨花带雨。朱老爷看见活生生的女儿喜出望外,一把鼻涕一把泪、千恩万谢且心甘情愿地送上一大捧银子,又是连声请二位活神仙留下做客自然被白澄微笑着回绝了。
二人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哼着小曲儿,走出了朱宅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临安副本开启【不
第22章冤鼓其二
时值正午,天却渐渐阴沉了起来,不知何时飘出的片片乌云厚重敦实地挡住了作威作福一上午的太阳,不消片刻便黑压压地越积越沉。本该是亮得晃眼的时候,此刻却像到了日薄西山、暮日黄昏,整个临安城都笼罩在这昏不见天日的暗摸摸中,山雨欲来,剑拔弩张。
空气也在这时闷燥到了极点,以地为炉以天为盖将这城池变成了个大蒸笼。而不消片刻,携着热气的徐徐微风沿着大街小巷穿堂而过,街边立刻便有人舒爽地欢呼起来,进店的进店回家的回家,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将烦躁逼人的热气冲刷个干干净净。
洛玄和白澄显然也没有被淋成落汤鸡的打算。眼见大雨将至,二人就近便拐进了这条街最大气的一家酒楼。小二见来了两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忙撂下擦了一半的桌子热情地上前招呼道:“哟,二位贵客里边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住店。”
洛玄刚得了不少银两,心里难有点喜滋滋的,阔绰地将一锭银子放在掌柜柜台面上。但这大城里的掌柜可不像那些小城镇上的简朴店家,什么阵仗没见过,抬头望了眼二人,虽是眼前一亮,面上也只是挂着三分客套三分热情三分疏远的微笑从容道:“欢迎光临鄙店,请问要几间房呢?”
现下两人手头宽裕了些,洛玄刚想答“两间”,却被旁边的白澄抢了先道:“一间,麻烦要安静些、床大一些的。”
说罢,在老板了然的目光中朝洛玄报以坦荡荡的微笑。洛玄被看得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心道:是了,该节俭一点,万一之后很长时间赚不到银子又该餐风露宿了。
末了,还升起半丝对自己方才那奢靡想法的愧疚。
小二熟络地领着两人进了客房。这间屋子坐落在酒楼最里面,窗户望出去下方横着一条细长幽深的小巷,确实安静。呼吸间弥漫着清浅熏香,微甜怡人,是从那桌上香炉传出的。整间屋子布置得中规中矩,靠墙安放着一张双人木床,床边浅粉色的纱帐层层叠叠,凭空生出些旖旎。
扫了眼屋子,还算满意,洛玄便令小二稍后送点本店特色的饭菜上来。虽说这二人都早已辟谷,不会轻易饥饿,但古人云“民以食为天”,没钱就算了,有钱,该吃的还是要吃。
小二欢快地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二位喝酒吗?”
洛玄回想起山神祭那晚醉酒的丑态,觉得不堪回首,忙摆手道:“不了、不了,不胜酒力……”
身后的白澄折扇在手心点了点,显得有些失望。
这家酒楼的效率很高,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很快便送了上来,四菜一汤都是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二人风卷残云准确说是洛玄风卷残云、白澄细嚼慢咽地解决了这顿饭。洛玄活像是被虐待了多日,这番吃起饭来仪态全无,若是那小二还在一准看得目瞪口呆。明明是一同餐风露宿的,白澄却仍是仪态万方,还能在洛玄饱餐后递给他一张雪白的帕子擦擦嘴角。
白澄望着洛玄想:每每十天半月不吃正常饭菜就这样穷凶极恶,以后还是经常带他下馆子吧。
洛玄看着手中的帕子疑惑:十四为什么总随身带绢帕?
一顿饭的功夫,窗外的乌云已然伸手可及,天地间昏暗得如同夜幕降临。沉闷凝重的轰鸣之声由远及近,警钟似的响过几声后便携着天河决堤般的暴雨倾盆而下,势头迅猛犹如箭矢,将屋檐瓦片打得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作响。一时间,满耳嘈杂。
洛玄饱餐过后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朝那窗户走去。白澄本以为他是嫌雨声吵了去关窗,结果见他却惬意地伏在窗沿,一脸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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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爽地望着窗外雨滴暴虐地打在地面、屋顶,打得都起了寥寥烟雾。偶有斜雨乘风刮了进来,打湿他的额头、前襟,他也全然不觉般无视了。
雾雨茫茫,忽然有些百感交集。
洛玄曾有两段可以算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发生在这样的暴雨天。
第一次是发生在他才五六岁的时候。那天洛玄受了皇兄欺负,忍无可忍地跑到母后跟前哭着闹着要出宫。这是洛玄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萧柔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一软就让易风带着他偷偷出宫玩去了。
那日本也是艳阳高照,孰料玩尽了兴回宫时天忽的就阴沉了下来,豆大的雨点不由分说就撒欢儿似的倾泻而下,天地一片喧哗。
两人是偷溜出去的,自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备车。小小一只的洛玄玩累了,昏昏欲睡,却在十余年后仍能记起这半梦半醒之际被易风藏在怀中的温暖,好像撑起了整个天,任外界风雨飘摇也淋不湿他稚嫩的身子。
他还记得那日宫墙上的琉璃飞,在一片灰暗中也没了光华,萎靡地任雨水在它们华贵的身子上恣意流淌。
后来不知怎的还是被父王知道了。易风被狠狠地责打了一通,洛玄与母后也禁足了一个月。
那之后,洛玄望着易风一瘸一拐还在安慰自己的样子,把眼泪和咆哮都憋在了心底,再也没敢任性要求过什么。
第二次,便是他的骨肉兄弟派人暗杀他的那一晚。四个刺客未伤得到他分毫便成了四具尸体,横陈在他屋前的小院子里,雨水冲刷得血迹都荡然无存。洛玄盯着这些死尸,站在暴雨中任雨水将他从里到外浇了个透,惨白冰凉得与具尸体没什么分别,脸上全是水珠,看上去好似大哭过一场。
而他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斩断了对那所谓兄弟之情的最后一丝侥幸的眷恋。
思及往事,洛玄又不由得忧心:也不知易风怎么样了,该让他到萧家后传信报个平安的。
先前送饭菜来的小二在楼下忙活了一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麻利儿地上来准备拾餐具。
洛玄望着雨幕出神,白澄又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望着窗边那人,神情专注。小二一进门见到的便是这幅画面,一时间竟差点把迈出的脚缩了回去好在白澄回过神对他微笑了一下,他这才安心地迈出另一只脚。
“哎呀!这位爷,看雨也别淋湿了自己啊!”小二走了两步,眼尖地看见洛玄打湿了一半的衣襟,好心地大呼小叫了起来。洛玄飘到雨里的思绪被这一声拉了回来,忙将面纱重又覆上,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碍事的。很久没见过如此暗的白日了,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
“可不是,这种雨天我也是很久没见过了。”似乎全天下的店小二都有随时随地侃大山的技能,随便一个话题便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他瞥了眼窗外,神秘兮兮道:“要我说,这白日便如此阴森森的,说不定跟咱们城里最近传言的那个事儿有关呢!”
而这两个修仙之人却是从这乌云中没嗅到半丝鬼气的,只觉得又是人们闲来无聊自己吓自己找乐子。那小二见他们不以为意,接着道:“诶,真不是我唬你们啊。你们是外地来的所以不知道,说真的,咱们这城里别看白天热热闹闹的,最近夜里可千万千万别出门!”
见他说得这般认真,洛玄起了好奇心,追问道:“为何?”
“闹鬼啊!”小二阴恻恻道,“这半个月来,差不多是每个晚上,都能听到衙门口‘咚’、‘咚’、‘咚’有人在击鼓的声音。”
衙门口击鼓,击鼓鸣冤?
小二继续道:“恐怖的是,有打更的路过,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儿根本一个人影都没有!那鼓就自己在那慢悠悠、阴沉沉地响着……”
窗外很应景地划过一道凄厉的闪电,顿时映地小二面色白,紧随其后的炸雷更是吓得他一哆嗦。他拍了拍胸脯,呼了口气又道:“不骗你们的,这事儿,咱们城里的人都知道。官老爷还说了,有什么能人修士可以解决这喊冤的鬼魂,就给五十两银子呢!”
洛玄眼前一亮,只觉得白花花的银子又在朝自己招手了。
白澄这时突然出声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向当地的仙门求助呢?”
“哟,这事儿又蹊跷了。”小二右手背往左手心拍了一下,“你们还是有所不知。我们这儿是有个仙门世家,姓关,听说是个名门吧。可也约莫就在一个月前,他们德高望重的家主莫名其妙暴毙了!这他们家自己现在怕是都一团乱了,谁还敢去找不痛快。”
闻言,白澄看戏般的神情突然暗了下来,摇在胸前的折扇顿了顿,若有所思,沉声道:“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这哪是我们能知道的呢。”小二见对方神色不太对,讪讪地思索了一阵,忽的竖起一根手指道,“哦哦哦!我听说,是个叫白澄的大魔头杀的。对了对了,还听到有传言说,那个大魔头放狠话要将这些名门一个个灭了,从家主开刀!”
作者有话要说:
叮~您的好友背锅侠白澄已上线
第23章冤鼓其三
“啧啧啧,你们说说,”完全没意识道自己嚼舌根的“魔头”就杵在眼前,小二摇头晃脑地继续八卦道,“这个叫白澄的我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说出这种话,也太狂妄了吧?”
白澄:“……”
洛玄:“啊哈……”
冤,简直是千古奇冤!洛玄这一刻深切的觉得,白澄才应该是去衙门口击鼓鸣冤的那一个。
白澄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暂且不论,就说这关家家主暴毙一事就铁定与白澄没有关系嘛!莫说一个月前,自今年开春他们二人日日同屋相对、上山下田,白澄根本不可能有暇跑去哪个千万里远的地方杀人。
但看白澄听闻此事的反应,不似完全无关,但又不是传言那种有关。洛玄脑子里滚过几个念头,一时间又懵了。
小二开了闸般停不下来,白澄面上重又带着那贯有的笑容。有那么一瞬,洛玄觉得白澄的笑容温柔到可怖,怀疑他想把眼前这小二的头给拎下来,吓得忙打发小二走了,得他一个把持不住就坐实了“魔头”的之名。
隐约间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只怕不单单是个谣言那么简单,有人在利用白澄飘扬在外的恶名,妄图掩盖什么。
但这关家的事情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还是个相当沉重的私事,暂且不便贸然上门询问,唐突地触犯别人家伤疤,被打出来都算轻的。如此这般一番合计,二人决计将这事暂且搁置待查,待雨后先去那府衙探探虚实,看看那半夜闹鬼的击鼓鸣冤究竟是怎样的情状。
午饭后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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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犯困,天公不作美,又是这样的黑黢黢一片,伴着雨声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入眠曲了。洛玄困意绵绵地连打几个哈欠,抬手揉揉眼角生理性的一滴泪,自觉得往床铺走去,道:“有点困了……”
白澄对他过午必休的习惯了然于胸,温声道:“你睡吧,雨停了我叫你。”
于是乎,洛玄美滋滋地占领了整张床。屋子里被白澄施了点小法术,凉爽怡人,躺在榻上很快就入了眠。
一觉无梦。醒来时,已雨过天晴。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洛玄其实躺下不到一个时辰,那些个厚厚叠叠的乌云就来无影去无踪地散了。烈火骄阳重又被放了出来,只是经过这一波洗刷似乎镀上了层柔和,透过木窗花纹排列有序地映在酒楼的木制地板上,还有一丝半缕的恰巧照着了矮柜上致的小香炉,炉中熏香燃起的缕缕细烟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洛玄披好外衫走下床,见白澄正拿着一本不知哪儿来的书悠闲地翻阅着,另一手在胸前轻摇折扇,好一副书生气的文弱公子样。他边整理着发冠边凑过去望了两眼,奇道:“《柳色无涯》?这什么东西,我不知你竟然爱看话本,还入迷到都忘了叫我……讲什么的?”
“见你睡得熟,时间尚早就没叫你。”白澄抬起话本掩住了半张脸,一双浅淡的眸子从书页上方若有所思地看着凑过来的人,解释道,“这书放在柜子里的,随便看了看,唔……还挺有趣。大概,就是知己二人仗剑天涯、相依相偎,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的一段佳话。”
洛玄“哦”了一声,心想人生若能得知己如此当是此生之幸。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多想,白澄对这故事的描述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眼下最需关心的当然不是话本。还未待洛玄细细琢磨,白澄便“啪”地合上书页,起身道:“走吧,去府衙看看。”
洛玄应了,转身拿起床头用白布包裹其光华的降灵背在身后。白澄依然悠哉地摇着扇子,在背后端详着自言自语道:“嗯,有点仗剑天涯的意思了。”
洛玄:“?”
*
这场来势汹汹的雨将整个临安彻头彻尾洗刷一新,街头巷尾都蒙着层湿漉漉的浅水,在重生的阳光下流光溢。
路面本就不十分平整,坑坑洼洼的积水左一块右一块,七零八落地映出了片片天空。行人们大多避着水坑走过,唯恐湿了鞋,唯有那些整天坐不住屁股、上房揭瓦的孩童欢快地踏着泥水,嘻嘻哈哈地直把自己溅成斑斑点点的小泥猪,再被父母提着耳朵臭骂一通。
洛玄一路走着,见那些孩童踏水踏得不亦乐乎,心底扬起一脚踩进泥水试试看的冲动。这念头当真幼稚,只在脑中稍稍浮过自己傻笑着在一个个泥坑蹦来蹦去的画面便觉得不忍卒视,将整个修仙界的脸都丢到天涯海角去了……在白澄玩味的目光中,洛玄理智地回了脚。
向西跨过三条长街,便是府衙。
白澄走在稍前一点,拐过街角便“嗯?”了一声,继而回过头笑道:“真是不巧,被人抢先了。”
洛玄循声望去,只见三个身姿挺拔的少男少女背对着他们立在府衙门口。约是天气太热的缘故,门口站岗的两位衙役都一副心不在焉、有气无力的萎靡样,若是给他们张椅子定会当场瘫下。而见到三个半大的孩子走过来,其中一人强打起神道:“站住,你们有事吗?”
这三人二男一女,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其中一对男女身着明黄衣衫,长相与衣着都极为相似,少年眉清目秀、神情平淡,少女却是秀眉微蹙、神色凌然,一双杏眼微瞪,看起来并不好惹。余下的一个少年穿着一袭让人看了便觉炎热的红裳,衣摆红红火火地迎风飘舞,抬首望着两个蔫了吧唧的衙役,俊朗清秀的脸上有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倨傲。
洛玄一眼便瞧出这出挑的红衣少年定是姓姬,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他们家连男子都爱穿这等明艳的颜色而又不显世俗,火红衣衫愣是能穿出出淤泥而不染的超然感,独此一家,如假包换。
如今的姬家早已走出小家主刚接手那会儿的窘迫,近五年更是风头盛到连洛玄这样深居简出之人都略知一二,名望比起当年的萧、白二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纵横仙门、独领风骚。那红衣少年若真出自姬家,那股子傲劲就显得有理有据了。
那最不起眼的黄衣少年先开口了,温和有礼道:“听闻此处有鬼怪作祟,我们是前来查探一二的,还望详尽告知。”
那衙役很是有眼无珠地瞅了他们两眼,不耐烦地嘟囔道:“就你们这几个孩子……”
这质疑声轻飘飘地传来,红衣少年冷哼一声,傲气的神色中又带了几分不屑。旁边的黄衣少女先炸了毛,双目微嗔,怒道:“你什么意思?信不信你姑奶奶我……”
“姐!”黄衣少年忙拉了他暴脾气的姐姐一把,生怕她一气之下把人家府衙砸了。又看了眼明显懒得搭理衙役的红衣少年,面露无奈之色,刚想硬着头皮继续追问,只听身后一人扬声道:“这不是姬家的小公子吗?”
三人闻声望去,却是一位白纱覆面的青衣男子负剑而来,眉眼微弯,身后还跟着一神色淡然的白衣青年,一尘不染。二人皆步履生风,又生得仙风道骨,明眼人一瞧便知必是有点修为的。
被点名的姬小公子面露不解,但见来人大约是道中前辈,他还是保持着名门家教,草率地行了个礼,而后并不怎么礼貌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认得我?”
洛玄上下打量着这小公子:下颌微抬,明明身高只到自己胸口,却用一种莫名俯视的角度望着对方。果然是名门之后,狂了点,但基本礼数尚存,脸蛋又俊俏,年轻稚嫩,暂且也不令人讨厌。
“姬氏现如今在仙门之中如日中天,怎会有人不认识呢。”洛玄笑道,又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一旁尚不在状态的衙役,“如果有,那也是那人有眼不识泰山罢了,小公子也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
这话有点受用,姬小公子又哼了一声,这回连个眼神都不愿给守门的衙役了。洛玄有意点出他们的身份,那两个衙役虽是寻常人但也听说过姬家的大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眼前几个人真的是有些本事的,打起神通报一番,将门口五人尽数请了进去,边引路边陪笑道:“几位不好意思,这几日已经有好些人被赏银吸引,假装会法术跑来装神弄鬼瞎折腾,所以方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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