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被通缉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风晓
白澄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好痛苦
第19章鬼庙其二
那吼声夹杂着女子零碎的安慰,渐渐低了下去,洛玄和白澄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片刻后,只听那女子道:“两位,对不住了,我家夫君患了重病,方才是病发了疼得很,如果吵到你们了还请不要怪罪。”
隐约看到另一边的黑暗中有人影晃动。那女子的声音沙哑恳切,又带着力不从心的疲惫,洛玄听完便动了恻隐之心,左右也是睡不着了,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索性毛遂自荐道:“在下略懂岐黄之术,或许可以帮你夫君诊治一番……十四你拽我干嘛?”
“没什么。”白澄松开手,窗棂透进的月光正好将他的下半张脸照得明亮,薄唇微弯,似乎并没有哪里不悦,眼神藏在阴暗处,却是看不真切。
“真的吗!”听到洛玄这么说,那女子惊喜万分地叫出声,像是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而高兴了一瞬又黯淡下去,哀声道:“可是……我们,付不起的。”
说着,竟小声抽噎起来。
这下子,是叫人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了。洛玄睡得小腿有些麻木,扶着墙站了起来,一摸就是满手灰。拍了拍手,又掸了几下沾满灰尘的衣摆,便独自向那对面走去。
殿中央那尊神像依旧笼罩在屋顶漏进的月光下,独独照亮了这一小块地儿,光从斜后方照着,使得那神像半隐在自己的阴影下,缺了小半张脸的凶悍面容愈加诡异,叫人只看一眼便头皮发麻。
洛玄虽不至于被一个泥塑吓到,路过时还是不由得心里一紧,目不斜视地快步走了过去。
鼻尖嗅到空气中腐肉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
很快洛玄便见到了那瑟缩成一团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背对着他弓着身子,微微发抖。一头长发未曾束起,就这么凌乱地披在身上,乌黑发亮,这深更半夜的若是被人撞见了误认为女鬼也不为过。
那女子面前的地上用干草细心地铺成一个简易的床铺,看形状上面应当是直挺挺地躺着个人,又用一层干草盖了个严实,分明是夏夜却像怕被冻坏了似的。女子听到脚步声,耸起的肩头顿了一顿,转过身望着来人,洛玄就这么对上了一张肤白雪嫩的脸蛋,内心微诧,本以为是个中年妇人,却没想对方看似比自己大不了几分。女子姣好的面容上蹭着几抹灰印,面色憔悴。衣衫还算干净,但衣角已磨得坑坑洼洼,形容稍显狼狈。她怔怔地看着洛玄,泪珠犹挂在脸上,神情哀切。
第一眼,洛玄觉得这女子眉宇间透着森森鬼气,再仔细瞧去又察觉不到了,似乎只是自己被这环境感染产生的错觉。
洛玄没有在意,礼貌地作了一揖道:“夫人,让我替你夫君诊治一下吧。放心,不诊金的。”
“多、多谢!”女子听了,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眼泪,脸上污渍就着泪水越抹越多,忽的就笑了出来,破涕为笑地拜谢道,“多谢这位公子,有劳了。”
说着,又忙给洛玄让出了一块地,自己往后方挪了半步,殷切地望着。
殿里实在太过昏暗,洛玄从袖中取出一张符捏在手指,那符“咻”的燃起一团火焰,照亮了这殿中一隅,这光亮虽然微小,在暗处待久了竟觉得直晃眼。他背对着那女子,没有看到对方在符燃起的刹那忽然冷下的眼神,火光摇曳,映得那张脸忽明忽暗,原本还算可人的脸蛋面无表情,直勾勾地望着洛玄,甚至有些狰狞。
洛玄慢慢蹲下身,抬手想掀起覆在那人身上的干草,指尖方触到边缘,另一手却疾风般向后探去,反手握住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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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手腕。这一握捏得很紧,对方的表情立刻便疼痛得扭曲起来,惊呼出声,同时又无辜地睁大了眼,好像不知道为何洛玄突然发难。
那层干草已经被洛玄电光石火间掀起了大半,空气中腐臭的气味一下子浓到了顶点。燃着的符从手中飘忽到地上,火焰跳了两下,照出了干草覆盖之下的那个东西哪里是什么人,分明是一具已经腐烂了小半的男尸!
那尸体身上的衣物有些破败,从款式不难看出是寿衣,这人八成是倒了血霉被人从棺材里给刨出来的。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肤干黄发青,手掌、脚腕等肉眼可见的地方已然开始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丝丝腐肉要掉不掉地粘在上面,骨肉间甚至有几只蛆虫在缓缓蠕动着,视觉的冲击混合着浓烈的腐臭之气,着实令人作呕。
男尸的头部尚被那堆干草遮挡住,也不知是个什么情状,但想必不会比身子的惨状好多少。
“守着一具半腐的男尸大半夜,还演了这么一出伉俪情深的戏码,呵,姑娘真是好兴致啊。”洛玄望着面前形容憔悴的女子,目光明明,嘴角含笑,心想演戏演到这地步也真算是用心良苦,差点儿就被骗了去,只是不知她想得到什么呢。
“你干什么?你放开!”那女子挣扎起来,眼神中杀意陡生,另一手倏的抬起,又被洛玄挥手截下捏在指间。女子这只手里,不知从哪竟是掏出了张符,光是看上面符文的笔锋就有种扑面而来的邪戾之气。
女子两手都被洛玄擒住,反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忽的扯起,诡谲一笑。洛玄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只听身后非人的咆哮声暴起,那背后的男尸竟是朝着他不设防备的后脑袭了过来。
洛玄这才想起,一时间忘了方才这男尸是发出过吼叫的,这是具凶尸!
然而,女子的笑容下一刻便转为了怒意。一把折扇携着狠厉的灵力利刃般擦着洛玄身侧而过,在黑暗中留下虚虚一条银线似的光路,直直插入男尸张大怒吼的口中,吼叫声立刻便被卡回了喉咙里,变成了可怜的咕噜。那折扇又忽的展开,半腐的脑袋瞬间就化为碎块,脑浆腥臭粘稠,撒了满地。
失去了头颅的男尸一时间懵住了,似乎找不准方向,原地转了半圈。白澄人已经紧跟着闪身上前,娴熟地驱起折扇,灵光流转中刹那便将那凶尸切成了数断。断肢掉落在地上垂死挣扎地痉挛了两下,一动不动了。
那女子见自己的凶尸被毁,先是震怒,瞥见这闪现的白色身影,又望着镂花银扇愣了一下,竟是低下头桀桀地笑出声,在空荡的殿内分外灵异。她面露讥讽,嗤道:“银扇‘奈何’,我当是谁……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喂~这不是仙门耻辱,白澄白公子吗?”
听到这种评价,白澄神色不变,自顾自地将折扇从那堆秽物中拾起,虽然它质地奇特并未染上污秽,还是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布仔细地擦了擦。
倒是洛玄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朝白澄看了一眼,这一瞥被那女子瞧见了,嘴角笑意更浓,自以为是地补充道:“看你那道貌岸然的样子,莫不是这位小道长还不知道你干过些什么吧?”
“也是,看这小道长涉世未深、正气凛然,呵,要是知道了怎么会与你为伍。”她不怀好意地冷哼道,“小道长,你可知你这位朋友做了什么事被仙门正道当成耻辱吗?”
没人接话,女子昂了昂头继续道:“他啊,忘恩负义杀了养他栽培他的白家满门。这还不算,这么多年他手上的人命怕是这间庙都塞不下!”
话音未落,女子忽地抬起脚向洛玄膝盖猛踹过去,同时裙底“嗖”地飞出道黑影直扑洛玄下盘,仔细一看竟是只双眼发红的老鼠。白澄嫌弃地冷笑一声,随手将那用过的绢子朝那老鼠一丢。分明只是薄薄一层绢布,老鼠却被罩在里面动弹不得,“吱吱”叫了两下便化为一滩黑水,滋滋有声。
洛玄被这突如其来的阴招逼退一步,那女子立刻挣脱了禁锢,朝后方腾起,在空中仍不忘朝白澄讥笑道:“最见不得你这种人,做出那副嫌弃的样子是给谁看?自己还不也是个邪魔歪……呃!”
下一秒,她就被白澄凌空掐住了脖子,甚至根本没看清这人是何时移动的。白澄身量比她高上许多,直将她提得双脚腾空,呼吸困难。那女子一张花脸涨得通红,仍嘶着嗓子疯了般狂笑道:“你、你杀了那么多仙门正道,嘿嘿嘿嘿嘿嘿嘿……杀腻了,终于要向同道中人下手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白澄五指紧,将那身躯狠狠地掼在了地上,脸色难得出现了不悦,俊逸的面庞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对方,冷峻森然,缓缓道:“闭嘴。”
石板铺成的地面应声裂开了数条缝,地上那人脖子已经歪到了一边,手脚抽动几下就再没了声息,犹瞪着一双眼似是还不明白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嘴角尚挂着那诡谲的笑容,仿若一个真的女鬼。
洛玄也没想到白澄下手如此狠绝,竟就这么要了这人性命。耳边尚回荡着那女子死前的狂笑,状若癫狂。也或许那女子修邪道早已走火入魔,疯癫了。
从洛玄与那人对峙起,大灰一直在门外低吼着,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像是顾忌什么般,进不得门。这女子一断气,它才冲破屏障扑了进来,一阵乱嗅。
没人理会大灰。洛玄对着白澄的背影张了张口,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大殿后方传来大灰的叫声,有些急切,洛玄想了想,便又燃起一张符往殿内深处走去,探入那神像背后未知的暗处。
火光照亮的那一刻,洛玄的头皮直接炸了开,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并写不出恐怖的氛围蓝瘦
捉了个bug
第20章鬼庙其三
那深处,那座神像的背后,横七竖八堆放了数十具尸首,从身量看来男女老少各不相同,而不知何故都化为了累累白骨。
洛玄举着符,灵火燃得正旺,窜起的焰苗照得那堆骸骨忽明忽暗,一双双空洞的眼眶阴气森然,好像都在死死盯着这个外来人,满含怨恨。
明明是座神殿,却俨然一片人间炼狱。
洛玄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好半天没能挪动脚,惊到言语不能。又举着火将黑暗扫了一圈,只见这殿内深处竟还有这样的骸骨三三两两散落着,遍体生寒。
“十、十四!”洛玄将方才对白澄欲言又止的踌躇抛在脑后,下意识就唤出声。内心骇然的同时,觉得那邪道女子当真丧心病狂、死有余辜。
这一脱口而出的呼唤急切悚然,白澄以为洛玄出了什么事,忙两步掠了过来。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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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像背后望见洛玄好好的,先是心头一松,遂见到他垂首怔然对着的那堆数量庞多的白骨,饶是见惯了血流成河的白澄也皱起了眉。
“她……这是……做什么?”洛玄转过头看着白澄,断断续续、不可置信地问道,眼中满是真切的不解。他不明白,非鬼非妖、无恨无仇,人为何要平白无故害死素不相识的人,数量之多,令人发指。今夜若换了两个普通旅人,怕也要成为这皑皑白骨中的又两缕冤魂,若不是他们恰巧路过,还不知往后会有多少人惨遭毒手。
“……鬼道修士中,是有这样的人。”白澄默了片刻,知道洛玄自幼被保护得很好、三观正经,怕是从未接触过这些黑暗之事,缓缓解释道,“你可知,早在百年前便有修士研习鬼道。此道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对于那些天生灵力不足之人恰好取长补短,因此修鬼道的人不在少数。”
洛玄确实没有听说过,仍是茫然。白澄耐心地继续道:“虽互不苟同,一直以来鬼修与正道修士也算相安无事,可十年前突然爆发‘诛邪之战’,为何?”
“我曾听说……是因为邪道的人买通家仆,杀了姬老家主。”
白澄摇摇头:“这充其量只是个导|火|索。十几年前,鬼修中出现一批人捉厉鬼炼成鬼丹以增修为。此法修为增速奇快,一时有传言道大成者可号令百鬼,所向披靡。”
“这本也没什么。可世上的厉鬼哪有那么多又恰好能被他们捉到……有些人尝到了甜头,手头的材料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不断攀升的欲望,开始制造厉鬼。”
洛玄听到此处,恍然明白了,倒抽一口凉气。
制造厉鬼,怎么制造?自然是杀活人了。
而并不是人人都可成为厉鬼,可以说死前受的折磨越多、恨意越浓、执念越深,化为厉鬼的可能性便越大。修鬼道多多少少是有损心性的,他们自身并不会意识到,并大多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能够把持住内心,而等发现时早已性情大变。这些鬼修们先开始只敢偷偷摸摸地抓几个人,而随着力量越来越强,赤|裸的欲望支配了自身仅存的人性。
这批人成群结队、自成一派,大肆的虐杀就这样拉开了序幕。而后,如洪水绝堤一发不可拾,愈演愈烈。
十年前一场大战,几大仙门世家损失惨重,终是将这批嗜血成性、罪行累累的鬼修灰飞烟灭。
而这场人数悬殊的战役,也另所有人见识到了他们力量的可怖。被无数恶鬼和凶尸纠缠的噩梦印刻在每个参战之人的记忆深处,纵然十年已去,每每回忆起,仍是心有余悸。
这是不该存于世的邪术。可人性贪婪,这力量令他们惧怕着,却又让人羡慕不已。纵使那大害已除,天下躲藏在沟沟角角里的老鼠又怎灭得尽。
总有人接受了诱惑,臣服于自己的贪欲。他们想,吞了良心做些背德违伦、损人利己之事,便可获得强大的力量,就算为人不齿,又有何不可呢?
鬼道种种,天心道人是不曾详细告诉过洛玄的,是以甫一听说,不有些心惊。洛玄一面听完白澄细述,一面不可避地回想起那女子死前的话语,又想起那张被他丢到记忆角落的通缉令。小心地瞥了眼白澄,见对方仍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嘴唇蠕动两下,想问的话到喉咙口转了一圈又顾虑良多地咽了下去,改口道:“那这些人大约就是被那女子拿去增修为了……可为何,都已变为白骨?”
“唔……”白澄一手抵唇,猜测道,“怕是尸身都被拿去喂她养的凶尸,啃干净了。”
“……”
突遭横祸,魂被炼了丹,肉身都逃不过被啃食的命运,徒留下具具哀骨。
惨,太惨了。
洛玄这边感慨着,大灰蹲在一旁安静地听两人说完话,忽又动了动鼻子,呲溜窜了出去。二人对视一眼,随着它拐到庙宇后墙外,扒拉着杂草堆贴墙根走了好一阵,洛玄的脚突然就踢到一根枯白发黄的腿骨,在草丛中骨碌碌滚了两圈。
杂草掩映中,赫然又是十余具孤尸。
怒意横生,洛玄忽的就产生回去再捅上那女子几刀的冲动。
指挥着大灰就近刨了个大坑,二人将这殿内外数十具枯骨尽数安放进去。想了想,又将那碎为数块的凶尸也埋了,虔诚地念了遍安魂咒说来这也只是个死后都不得安生的可怜人,愿他早日解脱、轮回去罢。
而那女子的尸首,稍一触碰便如她养的老鼠般化为一滩腥臭发黑的污水,淌得那案台跟前满地都是,约莫是她对自己用了什么古怪的术法。
接连两日凌晨都在挖坑埋尸,洛玄抬头望了眼快走到尽头的明月,感到莫名苦涩又莫名想笑,挤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二人并肩而立,沉默而怔然地望着他们方才立起的简易墓碑,洛玄终是讷讷地开口道:“十四……鬼道,都是这样的吗?”
“……自然不是。”白澄道,“若说鬼道是邪门歪道,这便是邪门歪道中的邪门歪道。”
“那你呢?”洛玄问出这句,忽又觉得不对,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洛玄看着白澄,忽然就有些慌乱。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自认是相信白澄的,但心中在乎,隐隐还是害怕有些话一说出去、有些事情一旦知道,就不能如从前一般了。
他是不是真的在修鬼道?
白家灭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说的话有几分是真?
白澄这几年的故事,在洛玄面前还是一团迷雾。他人皆言白澄罪大恶极,而他自己从未提过分毫。所谓三人成虎,洛玄对白澄的这份信任本就是没什么缘由的,硬要说来简直是毫无根据,经过这三番两次的传言,心中难虚了些。
同时,还掺着半分被蒙在鼓里的恼怒,升起一股无理取闹的烦闷。
“……”白澄摇着折扇的手顿了顿,似是忆起了不甚愉快的往事。他复杂地看了洛玄一眼,回目光,注视着远方虚空的一点,沉默半刻,轻声道:“白家人,不是我杀的。”
“歪门邪道有些小把戏确实有趣,我略知一二。”不待洛玄做出反应,白澄又道,“但我终究还是修的仙道。”
语罢,深深地望了洛玄一眼,而后者哽在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在这只言片语中坠了地。
洛玄回望着白澄,良久,嘴角终于牵了牵,如释重负。
“我信你。”
他的眼神清澈,是未被世俗侵染的纯净,望向白澄时那乌黑的瞳中好像倒映了夜幕中的点点星光,熠熠发亮。被洛玄用这带着莫名信赖的明亮神情对着,直白坦诚,白澄也觉着心头软了软,泛上层绒绒暖意。
这样的目光,与那个总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小小少年如出一辙,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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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
只是那个少年早已不在。他,终究没能救得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白澄撒了个小谎【小声哔哔
声明一下,不是替身梗哟
第21章冤鼓其一
盛夏已至,毒辣的日头晒得人睁不开眼,大道上一丝风儿也不见。路边树上此起彼伏的蝉鸣喧哗吵闹,直教人觉得这天气愈加燥热,简直想跪下求神仙降个暴雨,滋润滋润被烈日烤至干瘪的可怜世人。
临安城内,某一朱姓商贾家门前迎来了一青一白两位衣袂飘飘的年轻人。旁人都是汗流浃背、油腻得很,而这两人却好似不受炎炎酷暑的影响,从容自若,素净的薄衫无风自动,颇有些惹眼。其中一位在这闷燥的天气竟还以白纱覆面,只露出两只漆黑乌亮的眼睛,不令人暗暗生疑。
二人敲了敲那扇紧闭的木门,好一会儿才有个仆从模样的中年人走出,脸色并不太好看。本来见着两个如此仙姿绰绰、俊郎清逸之人,很难让人不产生好感的,而今这天气实在太热,将人的所有耐心都随着汗水一并蒸了,那仆从看了二人一眼发现并不认识,便没好气地想打发走人。
那二人也不恼,蒙面的青衣男子低声说了句什么,仆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怪异,喉结动了动,一滴汗从他额角滑落到下巴尖,无声地滴在了脚下门槛,终是转身进屋请示去了。不消片刻,又到门口将二人迎了进去,这第二番出现的态度可谓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这二人,自然就是一路游历到临安的洛玄与白澄。
那仆从领着二人穿过小桥流水的院落洛玄见那人工凿出的小溪流干得都快见底了,只留下浅浅一层清水。里面尚养着几条肥大的斑花锦鲤,都挤成一团缩在小石桥投下的阴影里,几乎能从那不断“啵啵”开合的鱼唇读出它们对池水干涸的绝望。
院子里还是酷热难耐,而一踏进屋内却像恍然间跨入了下一个季节,凉爽惬意得好像地底下埋了一大块寒冰。那中年仆从带了一身汗走进屋,洛玄眼见他激得打了个哆嗦。
而这凉爽,绝不是真的朱老爷在自家地下挖了个冰窖。寻常人也许不会多心,洛玄与白澄半只脚一踏入便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这屋里是阴冷,鬼气森然的阴冷。
“两位请坐,请上座。”仆从进了这凉快屋子,心情也好像舒坦了些,总算是抬起一张笑脸招呼起二人。
洛玄他们也不推辞,略一颔首便悠悠然坐了下去,立刻便有小丫鬟将刚沏好的茶端了上来,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白澄端起茶托,一手轻轻掀开盖子放到鼻下轻嗅,清雅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遂眉头舒展,真情实意地赞道:“好茶。”抿了一口,又问那仆从道:“你们老爷呢?”
那仆从立在一旁,堆笑道:“二位请稍坐,老爷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就从里屋转了进来。只见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挺着仿佛有八个月身孕的圆肚急匆匆地朝二人走来,快走到洛玄面前时不慎被桌脚绊了一下,吓得洛玄忙起身扶了一把,顺手便把位置让给了他。那朱老爷屁股刚落了凳,又忽的像个大皮球一样弹了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洛玄的胳膊,好像捉住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作势就要跪下,同时哀嚎着:“大仙!大仙你要救救我女儿啊!!”
原来洛玄二人刚来到这临安城,就瞧见远处某户人家隐隐有黑气阵阵,八成有什么鬼怪在作祟,就目标明确地直冲那黑气处来了。站在门口稍一询问,果然家仆神色大变说中了。
到也不是这两位闲来无事到处以降妖伏魔为己任,这个中缘由要归溯到二人离开那鬼庙后。
那第二日,他们便在附近镇上瞧见有人悬赏捉拿山上吃人的妖怪这说的自然就是前一夜被白澄捏断脖子的那女子。二人离村时身上便已没什么银两,白澄那自称是打劫来的银子早就坐吃山空了。洛玄自认已经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境地,是以一听到悬赏捉妖的消息便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让白澄下手轻点,留个活口来换钱。
而以此为契机,他惊喜地发现了生财之道。
洛玄作为官府通缉的身份抛头露面太过招摇,便花了几文钱买了张面纱虽说这好像是女子所用的遮面之物,但在这太阳一日比一日毒辣的夏季要让他缠个半张脸绷带或者整日照着张不透风的面具的话……还是算了吧,女子就女子。
反复确认不会被轻易认出来,二人便一路游历一路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城镇,偶尔遇上人家有偿除祟的,便欣然接了,赚点银子。若碰巧见哪处阴气颇盛,二人也会顺路为民除个害,有报酬自然更好,没有也无伤大雅,权当历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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